<h3> 藕片、南瓜、萝卜、豆腐,小干鱼,寻常的菜肴在母亲的锅铲下竟变成一桌互芬齿颊的美味。母亲就是在这样的土灶上完成她的杰作。</h3><h3>提起土灶让我想起一个字‘爨’。第一次读到爨是杜甫的诗里,"不爨井晨冻,无衣床夜寒‘’。这个笔画多得让人泪奔的字粗看时无措,仔细分析起来却很似曾相识,上面一个锅,中间一个灶口,下面放木材烧火,这不就是老家的土灶吗?字意当然是做饭了。</h3><h3> 在外面生活了快三十年,尝遍了南北风味,却还是觉得老家菜适合我的口味,口味这个东西如同方言一样很难忘记,总是在一个不经意的时候脱口而出。</h3><h3> 别看土灶原始,却能烧出世界上最好的饭菜。老家煮饭方法独特,除了松软可口的米饭,还有副产品锅巴。先用开水把米煮到半熟后将米和米汤分离。再把米饭放到锅里蒸煮,饭熟后锅底会有一层浅黄色的锅巴,单独盛起来用米汤煮,就是锅巴粥,味道比米饭还香。</h3><h3> 除了能烧出香喷喷的大锅饭,土灶还能烧出小锅菜的独特味道。真是能粗能细。尤其是煎豆腐,外黄内嫩。我奶奶煎鱼堪称一绝。锅红油热,把鱼贴到锅边,用小火慢慢炕,然后她就去忙别的,甚至到门外溜达一圈,回来时起锅时火候正好,煎出来的鱼脆香无比。就算在那个物质匮乏的年代,主妇也会变着法子弄几样香辣可口的饭菜。一勺面粉,两个鸡蛋,一把辣椒,也能调制出一碗好吃的辣椒炸,下饭则顷刻而罄。一碗臭豆腐渣加开水,再放一小勺荤油,放到饭锅里一蒸,味道让人垂涎。香味从厚厚的木制锅盖里冒出,弥漫在厨房的各个角落。奶奶做的片汤也让我记忆深刻,厚薄得当,柔软入口,加上一两个根丝瓜味道更加,虽没有诗里‘弱似春绵,白若秋练’的品相,但味道足以让人失涎。</h3><h3> 土灶上的大铁锅用来蒸馒头最好不过。蒸笼层层叠叠,多少视馒头数量而定,蒸笼的底部每个馒头下面垫着一片树叶(粑叶),方便又环保,土灶里干柴烈火,锅里热气腾腾,场面壮观,小时候我经常迫不及待地候在边上。老家用老窖发面,蒸出来的馒头松软可口,掰开两半,但见一个个蜂巢一样的小孔,这样的馒头看上去很大却不经吃,一顿吃五六个不在话下。条件允许也许还能蘸点红糖吃。</h3><h3> 老家土灶灶壁上有一个灶洞,常年放着一只陶罐,七十多年了,灰头土脸油腻的样子也许上不了台面,但炖出来的肉汤却让满屋飘香。通常是把它放到灶膛的火灰里,用炭火微炖。</h3><h3>小时候我喜欢帮大人烧火。看着红红的火焰在乌黑深邃的灶膛里流动,看松树须在引燃瞬间爆发的巨大热量,听竹子在灶膛里发出的沉闷的爆炸声,记忆中还经常在灶膛里一个鉄水壶,借助灶膛里的温度烧水,开水翻滚推动壶盖上下抖动的声音也很悦耳。现在每次回家还是习惯坐在灶口一边烧火一边听母亲唠家常,尤其是过去岁月的悠悠往事。</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