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文法文集

文墨远驰

<h3>《教师的责任》(散文)</h3><h3>金秋九月,又是一年开学季,同时也即将迎来我们的节日――教师节,我的心中又是喜又是忧。</h3><h3>喜的是又见到了可爱的孩子们,今后又能和他们相处朝夕。男生们嘴唇上长出了一层细细的绒毛,个子也长高了一大截,变成了小男子汉。女生们越变越漂亮,浑身洋溢着青春的朝气。他们围拢在我的身边,叽叽喳喳地叙说着暑假的点点滴滴。</h3><h3>忧的是担任九三班的班主任,能不能明年让每个孩子考进理想的高中,深感肩上沉重的压力。</h3><h3>坐在新搬的教室,这里今年刚刚送走了全县中考状元以及第二名和第四名。教室里他们的铮铮誓言还赫然挂在墙上:</h3><h3>“破釜沉舟,背水一战!”</h3><h3>“九年磨一剑,中考夺桂冠!”</h3><h3>孩子们也感受到了这股浓浓的火药味,一个个如临大敌,身心紧张。我趁机亮出了新的战斗口号:</h3><h3>“拼搏一年,无悔一生!”</h3><h3>“流血流汗不流泪,努力跨进高中门!”</h3><h3>我如同军队中的政委作着战前动员:“同学们,冲锋号已经吹响,新的战斗即将打响,让我们接过学哥学姐们手中胜利的旗帜,顽强拼搏,勇往直前,冲上成功的巅峰!”</h3><h3>光说大话还不行,不能起到好的鼓励效果。我又从实际出发,举出身边活生生的例子:“看,咱们班的杜婷、景小露、景爱荣这次开学到校后,毅然剪去了秀美的长发,准备节省梳头时间,全力以赴把精力用在学习上!兰楠楠同学带来了小课桌,准备即使上了床,也要夜点明灯下苦心!”</h3><h3>“身在双语,志在康中!珍惜时间,决不放松!”同学们一遍又一遍地高喊着班级誓词,声音响彻云霄……</h3><h3>晨曦微露,教室里已是书声琅琅……</h3><h3>每顿饭后,只见到一路小跑进教室的匆忙身影……</h3><h3>休息铃响了,教室里还有伏案疾书的同学,久久不愿离开……</h3><h3>我巡视着各个地方,认真观察着每个孩子,及时给他们送去温暖和关怀。</h3><h3>餐厅里,粗心的韩梦瑶只吃完馍和菜,就计划一抹嘴离开,我让她坐下来,好好喝上一碗米汤防止干燥上火;面对新来的张洋,我问他吃几个馍,不够了及时添加,有什么问题及时反映。</h3><h3> 宿舍中,我婆婆妈妈,唠叨不停:“不要吃生冷食物,把鞋子放在宿舍门口摆好,晚上睡觉别开电扇,盖好被子,女生拉好窗帘,上好门!”</h3><h3>教室是我的主战场,面对一双双渴望的目光,我精心备好每堂课,丝毫不敢马虎大意。</h3><h3>听,我正在给孩子们讲名著《红楼梦》。女娲补天的开头,把孩子们引入了一个神奇的境界;一张人物关系图,让孩子们对书里众多的人名,有了比较清晰的认知;一曲凄美哀婉的《葬花吟》,使孩子们为林黛玉寄人篱下的遭遇落下了同情的泪。</h3><h3>“老刘,老刘,食量大如牛。吃一头老母猪不回头!”当我模仿刘姥姥念这段可笑的顺口溜时,教室里立刻发出了孩子们无邪的笑声……</h3><h3>队列队形比赛,是升入九年级后我和孩子们遇到的第一次活动,能不能取得开门红,关系到初三一年的学风和士气。操场上,我纠正着他们的姿势和声音,严厉的训斥,让男生低下了头,女生哭起了鼻子。我疼在心里,但是脸色依然冷漠如铁。</h3><h3>正式比赛开始了,孩子们在场上步伐有力齐整,只听到统一的刷刷声,口号震天动地。文体委员薛博英嗓子其实已经嘶哑,但是仍然用着最高的声音,她皱着眉头,忍受着巨大的痛苦。我站在场外,心里既难受又紧张,拿着手机录像的手,一直颤抖不止,对不准镜头……</h3><h3> “获得队列队形比赛第一名的班级是九三班!”当校长宣布比赛结果的话音刚落,我和孩子们早已欢呼雀跃,激动万分。</h3><h3> “体育比赛我们胜利了,我们要把这种顽强拼搏、永不服输的精神用到学习上去,我相信你们一定能行!”我一鼓作气,为孩子们加油打气。</h3><h3>随着教师节的临近,黑板报上“老师,您辛苦了”“祝老师教师节快乐”不断出现,微信群上家长的祝福也如雪花般铺天盖地,越是这样,我就越感到肩上担子的沉重。</h3><h3>学校选我当上了全县优秀教师,我站在领奖台上,手捧荣誉证书,周围是美丽鲜花和热烈掌声,我却想到了征途的艰难。</h3><h3>我知道,前方的路必然不会是一条坦途大道。不管它是泥泞坎坷,还是遍布荆棘,我都会带领着我的孩子们,流汗流血不流泪,开心信心不灰心!让夜空中几点星辰照着我们,让路边的几朵野花陪伴我们,经历着风风雨雨,洒下一路汗水,去奔向那应该属于我们的终点!</h3> <h3>《我爱吃学生的醋》(散文)</h3><h3> 又是一年期末考试,也叫升级考试,意味着考完以后,孩子们就完成了本学期的学习任务,将要升入一个高的年级去了。</h3><h3> 看着孩子们像一群出窝的小鸟,张开翅膀飞向别的教室,却又回过头来,恋恋不舍地望着我这只老鸟,但最终还是盘旋着飞到别的老师身旁。</h3><h3> 此时此刻,我的心里五味杂陈,难分难舍,难受又难过。我眼巴巴地瞅着接纳我孩子们的新老师,我对他们的心情就只有五个字:羡慕嫉妒恨!</h3><h3> 我觉得我的腹内泛起阵阵“醋波”,我不愿意见到孩子们和新老师亲近交谈,我更不愿意见到孩子们依偎在新老师身边。</h3><h3> 面对新老师由于不了解而向孩子们呵斥发脾气,我心里愤怒而又焦急。我像一只失去鸡雏的老母鸡赤红着脸,不停地转着圈儿;我又像一位被别人抱走孩子的母亲,神不守舍,失魂落魄。但是我认为最恰当的比喻,应该是我好比一个失恋的人,内心充满失落和委屈。</h3><h3> 这班孩子,从初一到初二,陪伴我整整两年了。在这期间,随着时间的慢慢推移,我们从相识到相知,从相知到相融,如滴水成湖,积沙成丘,渐渐地凝聚成一个和谐的大家庭。我们同悲伤共欢乐,走过一个又一个阴晴冷暖的日子。</h3><h3> 假如我几天不见孩子们,我心里就有一股想见他们的欲望。这种感觉,是在我有了女儿时产生的。当时我在离家几里地的学校教书,每过四五天,心里迫切看到女儿的强烈感觉,驱使我一次次踏进家门。我把女儿抱在怀里,闻着她浑身的奶香,亲着她圆嘟嘟的小脸蛋,听着她无邪的欢笑,我心满意足,今生无憾。我们在学生身上有这种感觉,说明他们在我心目中,已与亲生儿女无异。</h3><h3> 深夜,我翻看着孩子们的照片,泪水总是默默地流到腮边。</h3><h3> 五彩缤纷的花丛中,孩子们的笑脸和鲜花争艳;</h3><h3> 绿柳成荫的树林里,孩子们琅琅的读书声与鸟鸣唱和;</h3><h3> 发奖大会的领奖台上,孩子们手捧奖状,自豪洋溢在脸庞;</h3><h3> 节目表演的舞台上,孩子们舞动着绸扇,舞姿翩翩……</h3><h3> 我一听到孩子们表演的舞曲《红红火火》,我就激动万分,心潮起伏。我把这首曲子设置为手机铃声,把孩子们跳舞的照片设置为屏保图案。</h3><h3> 我一合上眼睛,风趣幽默的景淑丽,活泼开朗的薛博英,勤奋的学霸胡哲鑫,能歌善舞的杜婷婷,能写会画的崔舒雯,调皮可爱的王顺更,内向腼腆的吴尚阳,字迹漂亮的许灿湘,认真负责的吴宝丹,温文尔雅的耿莹莹……他们从四面八方来到我的跟前,围拢在我的身边,叽叽喳喳地诉说着自己的苦辣酸甜,久久不肯离散……</h3><h3> 种子总要离开枝头四处安家,雏燕总要飞上蓝天,马驹总要奔向无垠的草原。惆怅之余,想想此乃自然规律,非人力不可阻拦,心中稍觉释然。</h3><h3> 让我把心中的“醋海”化作甘泉,去把棵棵幼苗浇灌,让它茁壮成长,早日成为栋梁之才!</h3><h3> 结束此篇之际,偶翻旧作《升级赋》,附录在后,权表心志耳!</h3><h3> 忆昔日往事,历历浮现。三尺讲台,谆谆告勉;四方黑板,书写演算。不知磨尽几何粉笔,擦去多少光环。排排课桌,摆于眼前;双双目光,渴望企盼。如今人去位空,怎不叫人伤感!室前花池,蓓蕾初绽;蜂伫蕊中,蝶舞丛间。度过多少琅琅清晨,逝去无数嬉戏黄昏。而今落叶几片,纸屑寂然。吾曾坐于庭前,四周鲜花相伴。查背批改,辅导解难;茅塞为之顿开,愁眉变成笑脸。师生情意,濡沫不散。呜呼!其之影也,若立眼前;其之声也,常绕耳畔;其之字也,触目可辨;其之位也,望知容颜。</h3><h3> 夜籁人静,深思此事,乃晓非人力可阻也。相处再久,终有一别。但次次经历,回回心痛,应是为师之常情耳,如无此情,恐非合格也。当以此为力量,甘作人梯,代代相传!</h3> <h3>《收获》(诗歌)</h3><h3> (薛文法原创)</h3><h3>田野里</h3><h3>麦浪翻滚,一片金黄</h3><h3>教室里</h3><h3>学子苦读,书声朗朗</h3><h3>憨厚的农民</h3><h3>望着沉甸甸的麦穗</h3><h3>黝黑的脸上露出了笑容</h3><h3><br></h3><h3>辛勤的老师</h3><h3>阅着满是对的试卷</h3><h3>紧锁的眉头舒展欢畅</h3><h3>隆隆的联合收割机</h3><h3>踏上了充满希望的征程</h3><h3>咚咚的中考战鼓</h3><h3>敲出了充满自信的坚定</h3><h3><br></h3><h3>一袋袋饱满的麦子</h3><h3>进入了高大的粮仓</h3><h3>贴上了“五谷丰登”</h3><h3>一张张鲜红的通知书</h3><h3>飞进了渴盼的门庭</h3><h3>印上了“金榜题名”</h3><h3>收获的</h3><h3>不仅仅是食物营养</h3><h3>更多的是</h3><h3>无穷的知识宝藏</h3><h3><br></h3><h3>《下一个路口》</h3><h3>爷爷的人生之路</h3><h3>选择了革命</h3><h3>他经历的一个个路口</h3><h3>充满了惊险和死亡</h3><h3>他把太阳旗和青天白日旗</h3><h3>换成了耀眼的五星</h3><h3>他常说:</h3><h3>我的下一个路口</h3><h3>还不知魂归何方</h3><h3><br></h3><h3>父亲的人生之路</h3><h3>选择了田埂</h3><h3>他经历的一个个路口</h3><h3>充满了平淡和普通</h3><h3>他用一把锄头</h3><h3>驱赶着日落日升</h3><h3>他常说:</h3><h3><br></h3><h3>我的下一个路口</h3><h3>希望是五谷丰登</h3><h3>我的人生之路</h3><h3>选择了课堂</h3><h3>我经历的一个个路口</h3><h3>充满了书声和墨香</h3><h3>我在三尺讲台</h3><h3>迎来送往一批批栋梁</h3><h3>我常说:</h3><h3>我的下一个路口</h3><h3>飘满了桃李芬芳</h3><h3><br></h3><h3>儿子的人生之路</h3><h3>还没有选择</h3><h3>但愿他:</h3><h3>没有我爷爷的大风大浪</h3><h3>没有我父亲的死水不惊</h3><h3>也没有我的默守规程</h3><h3>继承我们坚强、勤劳、奉献的传统</h3><h3>插上青春、热情、创新的翅膀</h3><h3>这样儿子就会说:</h3><h3>我对我的下一个路口</h3><h3>总是充满憧憬和梦想</h3> <h3>《枣魂》(小说)</h3><h3> ――据蒲剧《枣儿谣》改编</h3><h3> (薛文法)</h3><h3> 金秋时节,板枣成熟的季节。</h3><h3> 成片成林的枣园里,棵棵枣树枝头低垂,缀满了红玛瑙般的板枣。</h3><h3> 又是一年打枣到,枣园里到处洋溢着欢声笑语,沉浸在一片丰收的喜悦之中。</h3><h3> “哥--,哥--”稚嫩的童音在一颗高大繁密的板枣树下不时地响起。</h3><h3> 他骑在一个粗壮的枣枝上,举着根竹竿朝着挂满丹珠的枝头敲去,漫天如下一阵红雨。</h3><h3> “噢--,下雨啦,下雨啦!”树下两个年幼的弟弟仰着头,看着枣雨纷纷落下,不由高兴得拍着手又叫又跳。</h3><h3> “伯祧,要照顾好弟弟哟!”</h3><h3> “伯乐,不要乱跑,要听话哟!”</h3><h3> 他站在树上,像个大将军一样,指挥着手下的两个小兵。</h3><h3> 伯祧领着伯乐,往竹篮里拾着板枣。伯乐高高举着一个紫红的枣儿,向树上的他高喊着:“哥!看!这是个糖芯枣!掰开还拉丝哩,可好吃了!”</h3><h3> “吃吧吃吧!”他嘴里答应着,不觉浑身充满了力量,又挥舞着竹竿敲起来,又是一阵红枣雨,地上仿佛铺上了红地毯,他们兄弟三人,就像在京城的皇宫里。</h3><h3> 忽然,一股旋风呼啸而来,卷起地上的红枣树叶,连同两个弟弟裹挟在内,瞬间刮得无影无踪。</h3><h3> “伯祧--,伯乐--”他大喊着弟弟的名字,脚下的枣枝“咔嚓”一声,将他摔落在地,失去了知觉……</h3><h3> 他一个激灵,醒了过来。</h3><h3> 一轮圆月挂在蓝色的夜空,又是一年中秋到。明月呀,你为何总是不理解我的一片痴心,在我孤独一人时却圆如玉盘。</h3><h3> 在外漂泊的多少个夜晚,他都会做同样的梦。这个梦唤起了他对家乡的思念,勾起了他对昔日温馨生活的回忆,激起了他寻弟路上的激情和动力。</h3><h3> 可是,这个梦的结尾,让他格外的悲伤,让他分外的无助。他讨厌这个梦的结局。</h3><h3> 做梦归做梦,还得回到现实中来。</h3><h3> 如果不是两兄弟与邻家的孩子吵闹打架,就不会引起他家大人寻上门来;如果不是他家大人寻上门来,就不会惹得妻子对两兄弟大发脾气;如果不是妻子对两兄弟大发脾气,就不会使两兄弟离家出走;如果不是两兄弟离家出走,就不会被人贩子拐走。这可恶的人贩子,你害得我妻离子散家破人亡,你害得我衣衫褴褛蓬头垢面,你害得我沿街讨饭踏遍九州,你……你害得我好苦呀!</h3><h3> 他感觉到自己已经潦倒绝望,浑身没有一丝力气。唉,不如打道回府,回到那汾河边的小村,回到那魂牵梦萦的板枣园,去度完残生。</h3><h3> 蓦地,他的手无意触到了脖子上挂着的木枣,眼前浮现出娘那临终时的面容……</h3><h3> “伯宗,娘不行了,你爹死得早,娘死之前最不放心的,就是你这两个年幼的弟弟呀!你要答应娘,好好照顾他们!不然,娘合不上眼呀!”娘的话如惊雷声声,回响在他的耳边。</h3><h3> 娘说到这里,把三个木枣分别吃力地挂在他们兄弟的脖子上,浑浊的目光忽然变得异常明亮,紧紧盯住他。他望着娘,脸色凝重,重重地点了点头。娘露出一丝微笑,闭上眼睛,訇然倒下……</h3><h3> 我把两兄弟照顾好了吗,娘啊娘,不孝儿将他们弄丢了,我找不到他们呀!我实在是不行了,我回家呀!娘啊,你骂我吧,你打我吧!两股浊泪涌出他的眼眶…… </h3><h3> 摸着木枣,原本没有颜色的木枣,却是紫红色,他知道这是他的血染红的。或许是他讨饭时,被恶狗咬烂了胸前;或许是他在路上,被几个泼皮无赖打得口吐鲜血;或许是他爬山越岭失足掉落山崖,被锋利的石头划破胸膛……这掂着很轻的木枣,此刻他感到有千斤重量,它是娘的沉甸甸的嘱托啊!我怎能半途而废,不行!一定要找回兄弟,这才不负娘的希望呀!</h3><h3> 他解下肩上的褡裢,从里面摸出一颗干瘪的板枣,用枯瘦的手指捏着,放入嘴里,慢慢地咀嚼着,竟然还是那么甜。十七年了,这枣的味道还没有变。</h3><h3> 当初他开始寻弟之举时,就装了一褡裢板枣。他给自己做了约定,只在每月的十五日,吃一颗板枣。如今十七年,他已是吃了二百零四颗了,从肥厚多肉香甜如蜜,到干瘪似柴甜味将失。是这二百多颗板枣,好像家乡的父老乡亲在他身后,默默地支持他经受艰辛。</h3><h3> 他把木枣小心翼翼地装回衣襟,从地上爬起来,拄着拐杖,趁着这皎洁的月色,又踏上了寻弟的征程。</h3><h3> 十冬腊月,雪花飞舞,他瑟缩着身体走在路上。一队服役的犯人被官差吆喝和打骂着逶迤而行,一个骨瘦如柴的小伙子绊倒在地,从脖颈甩出一颗木枣,官差举着皮鞭走来,他欣喜若狂,扑到小伙子的身上,任皮鞭在脊背印出条条血痕……</h3><h3> 京城药铺中,他拖着冻坏的双腿,由二弟伯祧搀扶着走了进来。当他躺在床上,年轻的郎中解开他的衣襟,紫红的木枣赫然出现,郎中疑惑万分,也从脖子上掏出了一颗木枣……</h3><h3> “红枣枣,甜枣枣,红红的枣儿哄宝宝。宝宝吃了甜枣枣,甜甜蜜蜜睡觉觉。”一曲富有乡土气息的摇篮曲,从三个年龄大小不一的男人口中,不约而同地唱了出来。这声音,像一股涌动的暗流,流进了整个京城的每个角落,流进了戒备森严的皇宫里……</h3><h3> 全国人的目光,都随着康熙皇帝御笔题写的“兄弟孔怀”的金匾,注视到这个小小的板枣之乡。人们品尝着肉甜核小的板枣,为伯宗寻弟的事迹唏嘘不已,为兄弟情深的大义感慨万千,为忠孝仁义的传统美德言传身授。这小小的板枣身上,具备了民族之魂,香飘神州大地,漂洋过海,传遍异国他乡……</h3> <h3>心向集体永远红--观眉户《一颗红心》有感</h3><h3>今天有幸在优酷视频上,看了由临猗眉户剧团原班人马演出的眉户剧《一颗红心》,不由生发出良多感慨。</h3><h3> </h3><h3>首先,我为老一辈表演艺术家的精彩演出喝彩。演出这个剧目时,他们大多年过七旬。其中饰演许老三的李英杰老师77岁,饰演三婶的张俊芳老师78岁,饰演田明的范琳老师72岁,就连饰演田秀的荆俊老师也有60岁了。随着岁月的流逝,他们虽然在唱腔方面底气稍显不足,但是由于他们表演的丰富经验和技艺的娴熟运用,丝毫没有减弱整出戏的艺术魅力。李英杰老师的唱腔看似随随便便,其实这正是他的表演挥洒自如、炉火纯青的体现。时而自然随和,时而悲哀感伤,时而义愤填膺,把一个视集体牲口为亲生儿女的老农民形象,淋漓尽致地表现出来。面对老伴,他风趣幽默,耐心开导,充满亲情;面对病牛,他好言安慰,精心照管,细致入微;面对潘发家的自私行为,他正义凛然,厉声叱责;面对田明的粗暴简单的工作态度,他据理力争,毫不让步;面对田明的检讨承认错误,他又宽宏大量,不斤斤计较。他真是演活了一位毫不利己、一心为公的模范饲养员。张俊芳演的三婶,张弛有度,收放自如,对丈夫的行为由开始的不理解到后来全力支持,体现了一个善良朴实的农村老太太形象。范琳演的田明,嗓音纯正,底气十足,抑扬顿挫,依然不减当年。田明的年轻气盛,做事鲁莽,又能勇于承认错误,被他演得活灵活现,惟妙惟肖。六十岁的荆俊,把一个刚从学校毕业的姑娘田秀,演出了她的青春活泼,拿捏得十分到位。批评哥哥,她用亲情感化;劝解三叔,她通情达理;斥责潘发家,她不讲情面。饰演潘发家的武亚君,是戏里算是最年轻的演员了,他表情丰富,动作诙谐,唱腔滑稽,把潘发家那自私自利,小肚鸡肠,损公肥私的坏毛病演得栩栩如生,给这中规中矩的舞台上,平添了几份生气。整个演出过程中,观众掌声不断,前后响了十几次。</h3><h3> </h3><h3>其次,是这出戏的布景和音乐。因为整场戏基本上都在饲养院,所以一副挑水的辘轳井,一个供牲口饮水的石槽,一间挂着牲口颈套的饲养室,组成了整个舞台的风貌。简练而不繁复,富有乡村气息。音乐设计上,多用文场,少动锣钹。突出了板胡和三弦的特色声音,显得欢快活泼,又很好地凸现了眉户剧音乐上的特点。</h3><h3> </h3><h3>最后是这出戏所具有的现实意义。虽然讲述的是上世纪七十年代发生的事,全剧围绕着一头病牛展开。许老三为病牛费心劳力,日夜照看;队长田明不想在病牛身上花费人力财力,一心想卖了它;潘发家想当饲养员,借病牛捞外快。矛盾也因此逐步展开。许老三从家里背来一袋谷子,准备为病牛熬汤,被潘发家误以为是从饲养室往回偷拿;潘发家向队长田明告了状,田明信以为真,撤了许老三让潘发家干饲养员;潘发家计划把这袋谷子偷运回家,结果被许老三发现……情节环环紧扣,引人入胜。许老三的大公无私,不计报酬的光辉形象,越来越高大起来。你听他教育三婶的话:“如今有吃穿,饮水要思源,好公民要事事走在前。”再听他夜深表衷心的话:“人民的利益比泰山还重,为集体牺牲个人最光荣。”句句包含了一个老模范的纯朴而高尚的思想境界,在今天廉洁奉公,共同建设小康社会的大形势中,具有重要的教育作用。只要人人都能以集体利益为重,为集体着想,为国家着想,不贪不占,何愁我们中国不繁荣富强呢?让我们都来学习许老三的高尚品德,积极为集体为国家贡献自己的力量,为早日实现中国梦而共同奋斗!</h3> <h3>《刨红薯》(小戏)</h3><h3>时间:2016年秋末冬初的一天午后。</h3><h3>地点:北方农村的一片红薯田中。</h3><h3>人物:</h3><h3>张巧兰:三十八岁,性格温顺,普通农村妇女,衣着家常随和。</h3><h3>赵二女:四十二岁,性格鲁莽,丈夫常年有病,低保户,衣着过时破旧。</h3><h3>王春玲:三十六岁,性格争强好胜,薛村长的妻子,养羊大户,衣着时尚光鲜。</h3><h3>薛志民:三十八岁,年富力强,一村之长,为民办事,性格开朗,衣着大方。</h3><h3>(幕启)</h3><h3>(张巧兰肩扛铁锨,臂挎竹筐,筐里放着一把镰刀上。)</h3><h3>张唱:秋末冬初过霜降,</h3><h3> 田野麦苗绿葱葱,</h3><h3> 柿子树上挂红灯,</h3><h3> 埝畔枸杞串串红。</h3><h3> 红薯之乡丰收景,</h3><h3> 收获时节地里忙。</h3><h3>张白:霜降过后,正是收获红薯的好时候。今天天晴日暖,我不免到地里去刨红薯。我先将红薯蔓子用镰刀搂掉,只留下一小段根根,然后再用锨铲。(从筐里取出镰刀,作搂红薯蔓子状。)</h3><h3>(赵二女同样扛锨挎筐上)</h3><h3>赵唱:二女光景好凄凉,</h3><h3> 嫁个丈夫常有病。</h3><h3> 腰肌劳损不能动,</h3><h3> 全家靠我一人撑。</h3><h3> 家里地里忙不停,</h3><h3> 日子过得紧邦邦。</h3><h3> 享受低保负担轻,</h3><h3> 养几只羊谋营生。</h3><h3>(走到地头,看见了张巧兰。)</h3><h3>赵:巧兰妹子,你早早就到地里了?</h3><h3>张:二女姐,我也是刚来。</h3><h3>赵:你家这红薯蔓子长得可真旺盛。</h3><h3>张:你的也不错呀!</h3><h3>赵:(犹豫迟疑了一会)巧兰妹子,我想你家也不养啥,能不能让姐把你这红薯蔓子拉走,我去喂羊呀!</h3><h3>张:行!反正我要它也没用。</h3><h3>赵:巧兰妹子心肠真好,等我那奶羊有了奶,我一定给你送两瓶!</h3><h3>张:哎呀二女姐,看你说的,乡里乡亲的,还客气啥呀!</h3><h3>赵:我这心里也是过意不去呀!好啦,不说啦,咱们赶紧干活吧!</h3><h3>张:好,干活!</h3><h3>(二人一起作搂红薯蔓子状)</h3><h3>(王春玲扛锨挎筐上)</h3><h3>王唱:秋高气爽日头暖,</h3><h3> 人逢喜事露笑颜。</h3><h3> 老公村长真能干,</h3><h3> 十里八里名声传。</h3><h3> 发展养羊近一千,</h3><h3> 一年收入八九万。</h3><h3> 生活自在心舒展,</h3><h3> 穿戴打扮比天仙。</h3><h3> 今日老公县上唤,</h3><h3> 我到地里把活干。</h3><h3>(来到地头,看见巧兰二女二人,没有理会二女,直接向巧兰走去)</h3><h3>王:巧兰姐,你真早呀!</h3><h3>(二女看了她一眼,不屑地撇撇嘴)</h3><h3>张:春玲,你也来啦!</h3><h3>王:巧兰姐,你家的红薯蔓子给我吧,羊可爱吃这啦!</h3><h3>张(面露难色)这……</h3><h3>王:巧兰姐,你一向是大大方方的今天怎么吞吞吐吐的呢?</h3><h3>赵:别费劲了,这红薯蔓子有家啦!</h3><h3>王:(鄙夷地)哟——啧啧啧……哪里蹦出个黑老鸦,在我身边叫喳喳?</h3><h3>赵:(拖长声调)不是黑老鸦,是一只屎壳郎,在显它的黑沟子里!</h3><h3>王:(语塞地)你——</h3><h3>赵:(脸朝天爽朗地大笑)哈哈哈……</h3><h3>王:巧兰姐,咱们平日里关系如何?</h3><h3>张:好嘛,亲亲的好姐妹嘛!</h3><h3>王:那你为何把红薯蔓子给了她?</h3><h3>张:春玲妹子,是人家先问得我嘛!</h3><h3>王:巧兰姐,你做事要分个谁远谁近嘛!</h3><h3>张:(左右为难)这……</h3><h3>赵:王春玲,你知不知道做事有先来后到的道理吗?</h3><h3>王:你这个粗鲁不堪的二货,不要给我讲大道理!</h3><h3>赵:(生气地,手指着王)王春玲,你说谁是二货?</h3><h3>王:(两手叉腰)你!咋?</h3><h3>赵:王春玲,你不要欺人太甚!</h3><h3>赵唱:好你小小王春玲,</h3><h3> 仗势欺人太嚣张!</h3><h3>王唱:赵二女,赖婆娘,</h3><h3> 休在面前耍威风!</h3><h3>赵唱:说话办事理先行,</h3><h3> 理在我手胆气壮!</h3><h3>王唱:看你穿身破衣裳,</h3><h3> 光景过得不咋样。</h3><h3> 生活只靠几只羊,</h3><h3> 别人吃肉你喝汤!</h3><h3>赵唱:小看穷人眼朝上,</h3><h3> 挺直腰杆立端正。</h3><h3> 贫富各自过光景</h3><h3> 吃喝对你不指望。</h3><h3>王唱:红薯蔓子我要定,</h3><h3> 谁敢动我一巴掌?</h3><h3>赵唱:别说老公是村长,</h3><h3> 就是县长也不行!</h3><h3>(二女走到巧兰的地里,作抱起一堆红薯蔓子状。春玲迈步向前,与二女抢夺。二人相持不下,一会儿左,一会儿右)</h3><h3>张:(焦急而又无奈地)二女姐……春玲妹子……你们……唉……</h3><h3>(二女力气较大,将春玲拽到一边,春玲拼命向后拉,二女看准时机,将手一放,春玲后退几步,摔了个屁股墩)</h3><h3>王:(撒泼哭闹)哎呀,赵二女,你赔我的新裤子!哎呀,我不活了!啊嗨嗨……</h3><h3>(巧兰急忙上前劝慰,二女一旁得意地笑)</h3><h3>(薛志民扛锨快步上)</h3><h3>薛唱:开会学习心里亮,</h3><h3> 总书记讲话指航程。</h3><h3> 廉洁自律多为公,</h3><h3> 一心想着老百姓。</h3><h3> 蓝图规划脑海中,</h3><h3> 甩开膀子干一场。</h3><h3> 脚步轻松快如风,</h3><h3> 忽听地头闹哄哄。</h3><h3>王:(一见志民,立刻像有了撑腰的主心骨,忽的起身扑倒到志民身上,委屈地哭诉)志民,你可要为我做主呀!</h3><h3>薛:你先别哭,这是咋回事吗?</h3><h3>赵:村长大人,你看看你的干部家属做的好事!</h3><h3>赵唱:巧兰妹子红薯蔓,</h3><h3> 我先问她走在前。</h3><h3> 春玲来了耍刁蛮,</h3><h3> 与我争夺为哪般?</h3><h3>薛:(明白了真相)噢,原来是这样。春玲——</h3><h3>薛唱:平时对你道理讲,</h3><h3> 要为别人多着想。</h3><h3> 干部群众都一样,</h3><h3> 不能仗势高一等。</h3><h3> (将春玲拉到二女身旁。) </h3><h3>接唱:二女姐,是苦命,</h3><h3> 大哥有病卧炕上。</h3><h3> 里里外外一人扛,</h3><h3> 吃苦受累对谁讲?</h3><h3>(二女转过身,用衣袖作擦泪状。春玲露出难为情状。志民拉住春玲的手。)</h3><h3>接唱:今日无理耍威风, </h3><h3> 不该刁蛮来争抢 。</h3><h3> 我这村长脸发红,</h3><h3> 快给二姐来赔情。</h3><h3>王:(忸怩着走到二女跟前)二女姐,我……我今天做得不对……不该……不该与你……</h3><h3>赵:哈哈哈……(打断王的话)算啦算啦,这没有个啥!春玲,那这……红薯蔓子……</h3><h3>王:当然是你拉走啦!</h3><h3>张:(上前抓住春玲的手)哎,这就对了嘛,这才像个干部家属的样子!哈哈哈……</h3><h3>王:巧兰姐,你还说……(急忙追着巧兰要打她,巧兰嘻嘻哈哈边跑边躲闪。) </h3><h3>薛:好啦好啦,别闹了! 哎,二女姐,我发现你养的这羊品种老化,吃的多长的慢。不如这样,明天我从家里给你捉几只小尾寒羊羊羔,它繁殖能力强,生长速度快,慢慢就可以扩大养殖规模。</h3><h3>赵:那敢情好,可是我……没有钱给你呀!</h3><h3>王:二女姐,你先把羊羔养着,等你赚了钱再给也不迟嘛!(说完,看了看志民,等待他的夸奖。)</h3><h3>赵:那就多谢春玲妹子了。</h3><h3>薛:没想到我老婆一会功夫,这觉悟就变高了!</h3><h3>王:(白了志民一眼)去去去!</h3><h3>(大家一起笑起来。)</h3><h3>薛:我看这时候不早了,咱们赶紧刨红薯吧!</h3><h3>王赵张:好,干活!</h3><h3>(四人拿起铁锨,站一排开始刨红薯。)</h3><h3>赵唱:抬脚蹬锨往下剜,</h3><h3> 一窝刨出一串串。</h3><h3>王唱:使劲把锨往上翻,</h3><h3> 怎么一个都不见?</h3><h3>张唱:你的方向有点偏,</h3><h3> 找准位置再动锨。</h3><h3>薛唱:摸清百姓冷和暖,</h3><h3> 盲目乱干关系远!</h3><h3>(春玲看清位置再一次刨出一窝,果然端了七八个,高兴地又叫又跳。)</h3><h3>赵唱:红薯刨出都完整,</h3><h3> 个个光滑没有伤。</h3><h3>王唱:咔嚓一声心发慌,</h3><h3> 取出一瞧口子张。</h3><h3>张唱:不能心急慢行动,</h3><h3> 粗心马虎实不行!</h3><h3>薛唱:对待群众像春风,</h3><h3> 简单粗暴伤感情。</h3><h3>赵唱:红薯我看分两种,</h3><h3> 芯儿有白也有红。</h3><h3>王唱:这个怎么不太硬,</h3><h3> 掰开原来黑心肠!</h3><h3>张唱:不是里面生了虫,</h3><h3> 就是得了黑斑病。</h3><h3>薛唱:廉洁奉公讲党性,</h3><h3> 贪污腐败丧天良!</h3><h3>赵唱:施肥红薯个头壮,</h3><h3>王唱:没肥细小像根绳。</h3><h3>张唱:养分充足长势旺,</h3><h3>薛唱:离开群众难成功!</h3><h3>赵唱:百姓好比红薯秧,</h3><h3>王唱:红薯就是共产党。</h3><h3>张唱:心连心来藤连藤,</h3><h3>薛唱:党爱民来民拥党!</h3><h3>薛:哎呀,大家忙活了半天啦,也累了饿了,我给咱烤几块红薯。(作生火状和烤红薯状。其他三人围拢一堆。)前几天,我在网上联系了一家大公司,他们要在我们这里投资,建一个薯片薯条加工厂,我们的红薯呀,不再是只做传统的粉条粉面了。</h3><h3>赵王张:那太好了!</h3><h3>薛:另外,还有一家罐头厂要和我们合作,建一个红薯叶罐头加工厂。</h3><h3>赵王张:啥?这红薯叶子也能做罐头?还真没听说过!</h3><h3>薛:对呀,这红薯叶富含多种矿物质,还能治高血压等合各种疾病哩!</h3><h3>赵王张:我们还是头一次听说红薯叶还有这么大的用处哩,原来就光知道把它喂猪喂羊,哈哈哈……</h3><h3>薛:(作手捧红薯状)好啦,红薯烤好啦,大家每人吃一块吧!(做分红薯状。四人都做吃红薯状。)</h3><h3>赵王张:好吃,好吃——</h3><h3>赵唱:红薯甜,红薯香,</h3><h3>王唱:我们生活赛蜜糖。</h3><h3>张唱:和谐富裕奔小康,</h3><h3>薛唱:共同实现中国梦。</h3><h3>齐唱:共同实现中国梦!</h3><h3>(志民春玲夫妇居中,二女巧兰一边一个,四人摆一个向往憧憬的造型。)</h3> <h3>《情牵打麦场》(散文)</h3><h3>中华民族悠久的文化源于朴实的农耕文化,从丰腴的黄河长江流域到偏远的丘陵山脉,无论是一望无际的平川水田,还是贫瘠狭小的崖畔地头,都是先民们辛勤劳作的场所。而在所有的村庄之间或边缘,还有他们的另一处用武之地,那就是打麦场(南方叫打谷场)了。在这个不大的地方,见证了庄户人春种秋收的酸甜苦辣,既有“力尽不知热,但惜夏日长”的劳累,又有“开轩面场圃,把酒话桑麻”的惬意。</h3><h3>从我记事起,村里的打麦场是以生产队为单位的。有几个生产队,就有几个打麦场。每个大约二三十亩,平展如镜,专供碾打和晾晒粮食之用。每当农忙时节来临之前,先要对打麦场进行整理碾压。除去杂草,平坑削包,等老天下一场透雨(若不下雨,就要拉水挑水浇洒一遍),然后用牲畜或拖拉机套上铁耙,把场地耙得松软。撒一些麦懿,又套上碌碡碾压瓷实。一切准备就绪,只等庄稼进场。</h3><h3>大集体时代打麦场的劳动场面,至今记忆犹新。每当夏季麦收时节,龙口夺食,人人参战。打麦场里,人欢马叫,车来车往,尘土飞扬,机器轰鸣。地里的麦子割了束成捆拉回场里,不能乱堆乱放,要把一捆捆立垛起来,保障麦穗朝上,如士兵挺立,方阵排列,接受检阅;若遇变天阴雨,还需将麦捆积成垛。底部打好圆形的底子,接着横放,麦穗朝里,一圈圈,一排排,直至到顶部垒成圆锥形,这时的麦场,恰如古时的草料场,又如打仗的军帐营房;天晴地干时,将麦捆拆散,摊在场里,此时的麦场,又好似铺了一层厚厚的金黄色地毯。牲畜或拖拉机挂上碌碡,转着圈儿,一遍遍碾压,人们不时用铁叉翻挑麦秸,使颗粒尽收。圆圆的金黄麦杆,开始如劍戟刺天,逐渐被碾扁伏顺,在烈日下发出白亮的光芒;碾好的麦秸垒成条行,折成堆,用推车推到场边,一层层铺,一脚脚踩,越积越高,慢慢变成一个状如面包的庞大的麦积垛。余下的麦颗麦懿,木锨推板扫帚一起上,堆在场中间。无风扇车扇,人工搅,机器带;轮子呼呼转,簸箕来回摇,木锨上下挥,笤帚麦堆扫;有风朝天扬,马步扎,弓步蹬,木锨七分满,双臂一扔一拉一顿,麦颗麦懿分经。虽说鼻子眼窝都是土,浑身邋遢变黑人,但当坐在金黄的麦堆边,双手掬起一捧麦粒,看着金色的水流从布满老茧的手指间哗哗流下,全身的疲惫早已抛到九霄云外。</h3><h3>待到秋收季节,玉米拉回场里堆成一座座小山。夜晚灯火通明,妇女们把玉米剥了皮,揪成辫,扭成串;男人们挖了坑,栽上椽,搭上杆。场里便似塔林迷宫一般。小孩子此时用玉米缨沾在眉毛嘴唇上扮老头:步履蹒跚,咳嗽气喘;戴在头上学老外:洋腔怪调,ok连连。女孩子抱着用玉米皮玉米缨做的洋娃娃,故作姿态,嗷嗷催眠;男孩子奔跑打闹在玉米堆上,玩笑躲藏于塔林之间。</h3><h3>秋天的打麦场,晒满了丰收的结晶。棉花如银,高粱似火;金黄的大豆,淡黄的花生,黑红的板枣,紫红的豇豆;绿豆绿个生生,柿饼红赛灯笼。打麦场好似一幅五彩斑斓的画卷,充满生机和希望。</h3><h3>闲时的打麦场可是孩子们的乐园,放学放假,直奔打麦场。书包衣服扔一堆,尽情在阔大的场院追逐嬉戏。特别有种游戏叫“打鞋”,鞋脱一堆,兵分两伙,有守有偷,你推我踢;脚踩一只鞋,眼观八方贼;前面使花招,背后下冷手;勇武与机智相斗,计谋和技巧互搏;鞋偷完守者输,人踢中偷者败;大呼小叫,煞是热闹。当时都是母亲做的布鞋,常常打得口开帮裂,难免遭受长辈斥责。有时还能在麦积垛下摸出一颗热乎乎的鸡蛋,麦懿窝里发现一窝毛茸茸的狗崽。</h3><h3>夏日的夜晚,屋内暑热难耐。家家户户都端着饭碗,带上小凳躺椅、凉席床单,来到打麦场纳凉。大人们吃烟打火说闲话,小孩们睡看星月讲故事。凉风习习,月色如水,虫声唧唧,人们渐渐地进入美好的梦境……</h3><h3>实行家庭承包责任制后,打麦场也随之按家庭为单位被分成了几分大的小块。有时面积窄展不开,几家合伙今天碾他的,明天碾你的。大型联合收割机推广使用后,人们只需要拿着口袋到地里装麦就行了。打麦场逐渐失去了应有的作用,被种了菜,盖了鸡窝猪圈,甚至划成宅基地,几乎已经看不到它的踪影了。</h3><h3>不管怎样,打麦场在庄户人的心里,永远是一段难以割舍的情结。它承载了几千年黄土地黑土地红土地子民的血与汗,苦与乐。在滚滚的历史长河中,如一艘陈旧的木船,橹声咿呀,油帆飘鼓,消失在遥远的天际……</h3> <h3>《冬日暖阳》(散文)</h3><h3>人们常用“乍暖还寒”来形容北方春光的姗姗来迟,可是在今天,已是农历十一月十七的隆冬时分,天气竟是出奇地暖,若是用“乍寒还暖”来描绘,一点也不过分。</h3><h3>时近中午,阳光刺眼,抬眼望去,隐约看到中心一个乍亮的圆环,周围放射着长短不齐却又色彩斑斓的光线。太阳神张开他的双臂,露出温暖的胸膛,把光和热洒向人间,到处光明一片。</h3><h3>人们纷纷从封闭狭小的屋子走向外边,感受比炉火暖气要强百倍千倍的大自然赐予的天然热能。脸蛋发烧红朴朴,浑身燥热暖洋洋。人人都仿佛置身于天地之间构成的巨大烤箱中,随着温度的上升,渐渐松软膨胀。</h3><h3>老人在广场的墙根下坐成一排,眯眼张嘴,满脸的皱纹洋溢着菊花般的笑容,回忆着当年的威风功劳,畅谈着国际民生的大事小情;孩子们离开憋闷的室内,甩开略显臃肿的小腿,满世界的奔来跑去;婆姨们把被褥搬到院里,让阳光将棉絮烘晒得虚松,暖香的味道充满当中。校园里,孩子们也高高地举起手,争着要求到室外做卷子。金色的阳光下,他们粉嫩的脸蛋都染上了一层胭脂般的红艳,上面细细的绒毛清晰可辨,黑色的发丝被映成了金黄;他们的神情专注,在阳光里把希望的种子在试卷上播种……</h3><h3>教学楼下的梧桐树,掉光了树叶的枝丫不再像剑戟直插天空,显得冷酷无情。阳光给它们涂上了一层柔和,好似一位平常表情严肃不苟言笑的老人,此刻露出了慈祥温和的一面。喜鹊在枝头“喳喳喳”地传达着对艳阳天的欣喜,成群的麻雀飞来飞去,或是蹦蹦跳跳,活动着严寒里变得僵硬的身体,它们都是梧桐树上一个个快乐的音符……</h3><h3>虫子在空中嗡嗡嘤嘤,薄冰融化的清水流淌,皮衣晒得发烫,温度计红色的水银柱噌噌上涨……天地因阳光而暖和亮堂,人们因阳光而活泼欢畅,万物舒展筋骨,爱心处处荡漾,世间尽是正能量,好一派令人欢欣鼓舞的冬日暖阳景!</h3> <h3>《玉米花飘香》(散文)</h3><h3>“咚——”的一声巨响,升起了一股浓浓的白烟,空气中弥漫着玉米花的香气。我循声而去,原来是邻居家新买来一台爆玉米花机,正在进行试爆。抓起一把金黄蓬松的玉米花,嘴里扔进一颗嚼着,酥脆甜香的味道顿时溢满整个口腔。这熟悉又亲切的滋味,勾起我儿时的无尽的回忆……</h3><h3> 在那上世纪七八十年代,精神生活是单调乏味的,同样物质生活也是稀缺匮乏的。每日只靠挣工分来养家糊口的人们,把一分一厘都看得极为重要。从我记事起,小孩子的零食,恐怕就只有糖块瓜子而已。庄户人就想尽各种办法,利用土特产来自制零食,如炒花生、炒黄豆什么的。反正是自家地里生产的,不需要到供销社去买,吃起来格外踏实耐久。而这里面最为大众化的,当数玉米花了。</h3><h3> 每当农闲和临近过年、正月十五时候,大街十字的槐树下来了爆玉米花的,那可是我们小孩子的狂欢节。随着咚咚的一声声巨响,不时冒起的滚滚白烟,玉米花的香气飘遍了村子的每个角落。从家里舀上几碗晒干的玉米,拾上两块炭,到爆玉米花的跟前排起了长龙。吧嗒吧嗒的拉风箱声,呼呼燃烧的炉火,一圈圈转动的玉米花锅,爆花人乌黑的脸上憨厚的笑容,周围撒欢奔跑的小孩子……这一切,都是那么的朴实和热闹。等到气压表烧够数了,只见爆花人一手提起锅头转柄,一头用铁钩钩起锅子,迅速塞进横卧在地的铁丝篓里,一脚踏在锅身上,一只手用力一扳锅盖,轰隆一声响,玉米花如天女散花,溅射而出。这一系列熟练的动作,好像是一个在战场上抱着爆破筒的英雄。玉米花大部分涌进了铁篓里,四周还落下不少。刚才还捂着耳朵的孩子们,都一拥而上,抢拾地上的玉米花,几锅之后,口袋就满了。摸着鼓囊囊的衣袋,嘴里吃个不停,往往是还没轮到自己家爆玉米花,就已经吃饱了。爆花人又往锅里加了两三缸玉米,要想甜的话再加点糖精。拧紧锅盖放在炉火上,又开始了新一轮的征程。常常是到深夜时分,还一直爆个没完。</h3><h3> 玉米花两三锅就能爆一蛇皮袋,放到家里可以吃半个月左右。过年过元宵节时,把玉米花垫在果盘底,上面放些花生啦红枣啦柿饼啦,用来招待客人。玉米花吃得多了会觉得老是口渴,就一瓢一瓢地喝凉水。</h3><h3> 如今人们的生活已是富裕小康,小孩的零食越是五花八门,种类繁多。什么薯条锅巴巧克力,果冻奶糖冰激凌。玉米花已不再是人们钟爱的“桌上宾”,只是偶尔爆一锅尝尝鲜。记得有次在城里街上游逛,看到用电锅爆玉米花,从透明的玻璃钢筒向里看去,只见爆开的玉米花如泉水喷涌而出,还配有奶油和各种水果味道。一问价格令人吃惊,才知道它用的并不是普通的玉米,这算是玉米花中的白富美、高富帅了。但我却喜欢传统的玉米花,不止是它的淳朴与实在,更多的是它所蕴含的童年的欢乐和悠悠的乡土情味,同它的香味一样,在记忆的长河中久久挥之不去……</h3> <h3>《厕所笑谈》(散文)</h3><h3>小时候,我竟认为那些大明星根本就不解手,及至长大,才知“吃喝拉撒睡”本乃人之常情也。本篇我既不论美食佳肴,也不谈睡眠质量,单表这拉屎尿尿之事。诸君难免对我嗤之以鼻,嘲讽我怎选这污秽内容,实难登大雅之堂耳。怎奈我觉其中有可表之趣,听我细细道来。</h3><h3>我生于农村,因此厕所首谈应从田野说起。庄户人常耕耘田间,便意总会不期而至,此时不像城里人在街上解手,赶紧去找公共厕所,哪怕花上五毛一块也在所不惜。农村人这时的优势就显露出来,广阔的农村天地,到处是自己尽情挥洒的地方。田间地头,沟崖埝畔,庄稼地中,灌木丛后,无处不能;夏寻绿阴树下,冬找向阳坡根;尿流渗地走,臭味随风飘;眼观乡村美景,腹排浊液废物,好不惬意也!事毕,口袋没装手纸乃常有之事,不必担心,树叶土块,随手拈来,尽为我用。写至此,忽忆起一笑话:某农民工到医院看病,曰身患便秘之症,医生也不答话,药方开出两卷卫生纸,农民工不解,医生才言:“以后不要用水泥袋擦屁股了!”可笑之余心想,不知庄户人便秘症还多否?几日后偶尔再经此地,便物已无踪影,只见新土一堆,盖屎壳郎之功矣。如今,随社会文明程度的提高,此类现象已不多见。但我村仍有一村民,已养成在田间排泄的习惯,在家中的厕所内根本解不出来,因此清早间,常见他奔走于庄稼地之内,真正做到了从大自然汲取粮食蔬菜之精华,向大自然输送植物生长之肥料,循环利用,节省运费。只是他的行为,让在田间劳作之人,不时踏中“地雷”,顿觉恶心厌恶,怨声一片。</h3><h3>农村的厕所,由当初的四周围秸秆烂席片、中间挖个土坑的“土茅厕”,逐渐变为垒砖墙、砌槽埋缸,只是满的太快,十天半月就得担一回。于是后来发展到用水泥建个大粪坑,多半年才挑一回。扁担挑累了,就用自行车带,或是架子车推,一次能推三四担。现在成了三轮车配大桶拉,不用勺子舀,直接将管子插进粪坑抽。过去是拉茅粪的给主家钱,现在颠过来了,主家反而要给拉家钱。蹲在村里厕所解手,有人戏称为:“脚踏黄河两岸,手拿秘密文件。前面机枪扫射,后面炮火连天。”真可谓形象幽默。据说山里人的厕所更为惊险,把木椽和木板搭建于粪坑之上,人蹲于其上如悬半空,中间空隙宽大,晃晃悠悠,咯吱咯吱,解手如走钢丝,让人心惊胆战,冷汗直冒。还要担忧高空坠物,落于粪池中,点点激射,沾于腚上。</h3><h3>随着社会主义新农村的蓬勃建设,这几年有的农村人竟然用上了马桶。可是有一部分人就是不习惯,坐在上面半天解不出来。他们还说城里人把卫生间建在家里,一面厨房饭菜飘香,一面放屁臭气哄哄,再加上客厅人来人往高谈阔论,置身于这种嘈杂环境下,实在是难以解脱。相反,城里人到乡下,也看不惯农村那种秽物脚下流,臭味室内飘的厕所。城里人和乡下人的矛盾,似乎总有说不完的话题。又记起另一笑话,一乡下人对城里人说:“开始我们用土坷拉擦屁股,城里人用的是报纸;当我们用上了报纸,他们却用上了卫生纸;当我们用上卫生纸时,他们竟用卫生纸(餐巾纸)擦起了嘴巴,真是搞不懂!”虽有些夸张,但从中看出手纸的演变过程。</h3><h3>农村人进城,首先考虑的是解手问题。但如今有些城市的公共卫生设施,的确不尽人意。要么十里八里不见一个公共厕所,要么疏于管理,脏乱差。纸片狼籍,尿液横流,即使是墙上写着“向前一小步,文明一大步”的标语。记得一次我与二友在城里闲玩,其中一友内急,周围却难寻厕所,无奈只得奔于墙根就地解决。正当他舒适惬意之时,无意抬头一看,墙上竟然书写“搞好爱国卫生运动”几个大字。我们相视片刻,皆哈哈大笑,笑声里既有讽刺,也有辛酸。今年正月,我去临汾一趟,公共卫生间三五十米就有一个,而且建筑精美,造型各异,有专人清扫,完全免费。吾特意进内一观,只见干净整洁,瓷砖锃亮,龙头闪光,纤尘不染,真比自己家还好。听人说临汾市的公共卫生,已得到世界卫生组织的好评,值得借鉴与推广。</h3><h3>曾在媒体报道看到个别富豪的家中,马桶价值几十万,坐于其上,能听歌上网,事后还能自动冲洗烘干。我辈虽不至此,也应把“拉撒”与“吃喝”相提并论,等同视之。若如此,人类文明就会上升到一个新的高度,世界会变得更加美好!</h3> <h3>《闲话鬼故事》(散文)</h3><h3>前些日子,我看了王正选同志写的《怀念鬼》,不免也勾起了我记忆或经历过的一些所谓的鬼故事,因此也闲谝几句,就算凑个热闹吧。 我这人胆子特小,遇见青蛙和蛇都会吓得一蹦三尺高,更别说去捉它们了。即使是家里跑进只老鼠,我也不敢打,通常是把门大开,把老鼠赶出去就算完事。 小时候,村里有个少年掉到河里淹死了。处于好奇,我跟着大伙一窝蜂地跑到岸边去看。只见他浑身赤裸,七窍流出了紫色的血,我当时就被吓傻了,回家的路上,我两腿发软,昏昏沉沉。从那以后,我晚上不敢一个人在家。如果夜里到外面玩耍,回家时到了胡同口,因为我家还在里面第三家,所以我望着黑洞洞的胡同,用百米赛跑的速度奔向家中,好像后面有无数的鬼怪在追我。小学四年级时,我姨姨的女儿也就是我的表姐给我讲了个鬼故事。说的是有个村子死了个人,棺材放在村外的野地里。有两个人打赌,比看谁的胆大。规则是深夜拿个苹果,走到野外棺材前,把棺材打开,然后把苹果塞到死人嘴里。我们姑且把这两个人称为张三和李四。半夜三更,月黑风高,张三拿着苹果,神态自若,悠闲自在地走到棺材跟前,将盖子推到一边,死人脸色苍白,双手交叉放在胸前。张三丝毫没有半点害怕,轻轻地把苹果送到死人嘴边,计划往里面塞。就在这时,忽然死人坐了起来,劈手从张三手里夺过苹果,咔嚓咔嚓,三口两口就吃完了,还幽幽地问张三:“还有吗?”张三妈呀一声,吓得屁滚尿流,连滚带爬跑回村里。现在该李四了,可是李四却不见了,难道他吓得不敢来了吗?这时,从村外飘飘忽忽走来一个人,张三仔细一看,原来是李四,他穿着死人的衣服,手里拿个苹果核,举到张三的眼前,幽幽地问:“还有吗?”说完哈哈大笑。原来李四赶在张三的前面,早已打开棺材,提前换上死人的衣服,睡在死人的身上,静等张三的到来。张三满面羞惭,对李四佩服得五体投地。就是这个故事,把我吓得半夜哇哇大哭,母亲问我怎么了。我说表姐讲故事把我吓的。母亲笑道,一个故事就把你吓成这样,真没出息。可是这样的事一连发生了好几次,无奈母亲带我去看医生,医生最后说我是脑神经衰弱,给我来了一瓶补脑汁,味道一股子铁锈味,很是难喝。</h3><h3>上面的故事是道听途说的,但我再说一件亲身经历过的事。那是我本家的一个叔父去世了,我们几个孝子都在灵前坐草守灵。供桌上放着叔父的遗像,点着白蜡烧着香,盘子里供着果品菜蔬等祭品,供桌两边摆着纸糊的金童玉女。夜深人静的时候,帮忙的人都走了,只剩下我们几个孝子。忽然,玉女的纸袖子慢慢抬了起来,伸展得与肩平齐,又慢慢放下,如是几次。我们顿时觉得头发根子乍起来了,连忙都跑出了灵堂。本家有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哥,他说:“怕啥哩,活人还能被死人惊死了?”话虽这样说,但是他也小心翼翼地走向灵堂,玉女的袖子依然抬起放下。这个哥说:“叔呀,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托给玉女指点呢?”顺着玉女胳膊所指的方向,正好是一个大瓦缸。哥又说:“叔呀,难道是瓦缸里还藏着一罐银元?”他走到瓦缸边,揭开盖子一看,里面只有一缸底麦麸,刨刨里面,啥也没有。哥壮着胆子把玉女的胳膊拉住瞅了瞅,扑哧一声笑了。他叫道:“都过来吧,看看这是什么。”我们战战兢兢地走上前去,哥从玉女的袖子里掏出一个东西,原来是一只扑灯蛾,它误撞进了玉女的纸袖里,想要飞走,张开翅膀一飞,袖子就伸起来了,飞乏了又落下来,袖子自然又垂下了。明白了真相后,我们不禁哑然失笑,竟然被一只虫子吓破了胆。</h3><h3>母亲去世时,前一天晚上十二点要烧鸡鸣纸,据说烧了纸后,老人的魂灵就起身走了。我们孝子十二点来到大街,把鸡鸣纸烧了,然后往回走,按规矩是不能回头看的,怕惊扰了老人的启程。我们悄无声息地回到灵前,大气也不敢出。只听见唰唰唰的声音,就像是人走的脚步声,这时忽然起了一阵风,院里的大铁门咣当一声响,又如人走后顺手把门闭上了。“咱妈走了!”大哥悲伤地说道,我的心半天还咚咚地跳个不停,</h3><h3>邻居姚大爷曾说过他亲历的一件事。有天晚上,已是下半夜了,他串门回家迟了,街上已经空无一人,天上的月亮被云层遮住,显得十分黑暗。走着走着,他模模糊糊看见前面墙根坐着一个人,还翘着二郎腿,一只脚上下悠哉悠哉地闪动着。姚大叔心里不由慌乱了,这么晚了谁还坐在这儿呢?他顺手从柴堆里摸出一根木棍,朝这人走去,准备给他一下子。到了跟前仔细一看,原来是一个大树根,上面放着几根玉米杆,风一吹,玉米杆上的叶子忽闪忽闪的。姚大叔抡起木棍,将玉米杆打得七零八落。</h3><h3>有的鬼故事是编出来教育人的,常听老年人讲这么一个故事。一个赌博鬼晚上回家,路过一个人小店,见里面有几个人在打麻将,他不由手痒痒起来,先是在一旁观看,终于接了班打起来。今天的手气真是好,一会功夫就把那几个人的钱赢光了。正当他欢欢喜喜计划回家时,那几个人说:“你看看我们是谁?”他定睛一看,不由魂飞天外,原来这几个人都没有下巴。赌博鬼脸发白,身打颤,跌跌撞撞跑出小店,一溜烟奔到家中。他虽然受了惊吓,但是还庆幸赢了不少钱。当他掏出赢的钱一看,竟是一大把冥币。赌博鬼大病一场,从此再不赌博。</h3><h3>我在一所学校任教时,楼房都是双面楼,夜里上厕所,长长的楼道死寂一片,只有自己的脚步声。如果有风了,这儿门咚的一声关住了,那儿忽然飘来一张纸,心蹦到了嗓子眼。最怕楼道走来一位长发遮脸的女子,身穿白色长袍,发出一阵怪笑,然后撩开头发,还不知是流着血的眼,还是吐着红舌的嘴……只求快速进入宿舍,紧紧插上门闩。</h3><h3>香港有部恐怖电影叫作《山村老尸》,可比当年的《画皮》惊悚多了。里面的场面诡异骇人:一行数人,一个个手扒住前面人的肩膀,在弥漫着雾气的树林中逶迤而行。领头的女子身着戏服,左手打着一盏忽明忽灭的灯笼,右臂甩着长长的水袖,口中咿咿呀呀地唱着戏词。其实这是一群鬼魂在走向地狱之门。哎呀,现在我写着写着,心里都害怕得不得了。我当时在家里看的是vcD光盘,一个人根本不敢看。我的儿子更是一只脚门里,一只脚在门外,只要鬼一出来,他撒腿就往外跑。而我的妻子却是一个胆肥的主,她是近视眼,带一副眼镜看不清楚,竟再加一副,这下成了六只眼观鬼片。</h3><h3>啰里啰唆说了这么多,其实我要告诉大家的是,世上根本没有鬼,全是心理作用,自己吓唬自己。希望各位多行善事,只要心中无鬼,就不怕引鬼上身,堂堂正正,做一个光明磊落之人!</h3> <h3>《春日散记》(散文)</h3><h3>   又逢星期五,暂时脱离了思想紧张、压力沉重的学校樊篱,去奔向令人心旷神怡的田园风光之中。</h3><h3> 时值暮春的下午,春阳还升起老高,自行车推着刚一岁多,还咿呀学语的凯帆(侄儿的孩子),走向草木盎然的村北田野。</h3><h3> 麦田葱绿,像地毯一般铺向天边。麦苗刚刚没过脚踝,仿佛能听到它们刷刷的拔节声。一股股清洌的井水灌进麦田,麦苗贪婪地吮吸着甘露,犹如凯帆拿着奶瓶,咂得啧啧有声。谁家的油菜花开了,金黄金黄,一大片灿烂如阳光。深吸一口气,甜幽的香味直往鼻孔里钻。蜜蜂嗡嗡嘤嘤,在花丛中忙着采蜜。蝴蝶也翩翩起舞,凑着热闹。俯身采撷一朵精巧的菜花,像拿着一件珍宝般的工艺品,将它递至凯帆的嫩手中,凯帆也仿佛受到了感染似的,小嘴发出呵呵的笑声。只可惜他不“怜香惜玉”,片刻间就将花瓣揉落,真是“暴殄天物”。但又想起陆游诗句:“零落成泥碾作尘,只有香如故”,心中便释然。</h3><h3> 回望刚刚泛上绿装的小土山,许多往事从记忆的大门中一涌而出。儿时,山间小路上留下多少欢快的脚印和嘻闹的笑声。刚打春以后的挖白蒿,下过雨后的拾地软,还有钻山洞,打游击。土山虽然贫瘠,但它能够给我们提供酸甜的酸枣,黄软的杏,灯笼般的柿子。成年后,自从我踏上教学之路,曾经在清晨带领孩子们在土山上出操锻炼,也曾在夏夜头戴矿灯捉过蝎子……</h3><h3> 回忆的思绪拉回现实。土山依旧,却已物是人非。她用母亲般的情怀,尽自己的力量,给她的子民们提供她那并不十分充盈的乳汁。生于斯,长于斯,我们可以感受到她那博大而深沉的爱。正思入迷之时,凯帆用手轻触吾臂,不禁哂然,真乃“小儿不知美滋味”耳。</h3><h3> 抬头远望,乡亲们三三两两,在麦田中浇水、喷药、除草。骑车进村,有几家翻盖新房,旧貌换新颜。十字街上,黄发垂髫,怡然自得。墙根晒暖,叙说当年;下棋掐方,跳舞健身。水泥硬化的街巷,平展笔直,四通八达。街道两旁,花木葱郁,芬芳争艳;太阳能灯,站立路边。宽大的LED电子显示屏幕上,鲜红的大字不断播放着政策宣传、动态新闻、农业技术等。不免心头热潮翻涌,吾之家乡,毕生热爱,无处可比!</h3><h3>《希望》(散文)</h3><h3>  晚春的一个清晨,我带着九岁的茉儿到村后的土山上去游玩。</h3><h3>   一路上,小鸟鸣唱,土坡上绿草如茵,野花盛开。沟里的杏树枝叶婆娑,翠绿欲滴,已结出珠玑般的青杏,显出一派生机盎然的景色。吸一口清新的空气,只觉神清气爽。茉儿在前面蹦蹦跳跳地走着,手里已经采集了一把五颜六色的野花。</h3><h3>  来到山脚下,望着蜿蜒曲折的山路。我问茉儿:“敢不敢上?”“敢!”茉儿说完,便撒开腿向山上爬去。忽然,她一个前倾,被脚下的石块绊倒在地。我赶紧追上去,可能是磕疼了膝盖,只见她嘴角抽动,泪水在眼里转动,就要哭出声来。我赶忙劝道:“不要哭!绊了小小的一跤,算不了什么!”茉儿便忍住没哭。她擦了擦流到腮边的泪水,又向山顶爬去。</h3><h3> 好不容易攀到了山顶上,茉儿脸蛋红扑扑的,沁出了一层细汗。我们坐在一处光洁平整的土丘上,向山下望去,碧绿的麦苗随风波浪般起伏,将村庄包围在中间。村庄又被一片盛开的淡紫色的桐花所笼罩,再加上袅袅升起的炊烟,像一层淡蓝的薄纱,又为小村增添了几分朦胧美……这时,耳边传来广场舞音乐《最炫民族风》的欢快节奏,好一幅社会主义新农村的和谐图画!</h3><h3> 茉儿早已闲不住了,她捡着地上圆滑的石子向远方投着。从她的身上,我看到了自己当年的影子。小时候,老师也常常带我们来这土山上出操。在山顶上小憩之时,老师也坐在这个土丘上,我就坐在他的身边。我总是仰起小脸看着他,心里默念:长大后我也要做一名老师!</h3><h3> 弹指一挥间。如今,我已身为人父,也成了一名教师,孩童时的希望终于变成了现实。但是,我也尝到了这段经历中所付出的艰辛。</h3><h3> 茉儿仍在不知疲倦地奔跑着,我心里想:“孩子的希望又是什么呢?”此时,侯西铁路上,一列动车如子弹般飞驰而过。茉儿目不转睛地看着,一直到动车消失在远方。蓦地,她忽然转过头对我说:“爸爸,我长大了也要开火车!”这虽说是稚嫩的话,但我的心却被震动了。孩子也有自己的希望,不管它能不能实现。我忽地明白,茉儿刚才摔倒时,我对她的教育也是对的了。</h3><h3>  一轮朝阳升起来了,将茉儿罩在金色的阳光里。不,确切地说,应该是希望之光。</h3><h3>  山下,学校教学大楼里传出了朗朗的读书声。哦,那里才是希望真正升起的地方……</h3> <h3>《到乡下吃席去》(散文)</h3><h3> 乡下红白喜事、满月立木,都要摆席招待亲朋好友。全村凡是受到邀请的人,到时都会前去上礼吃席。</h3><h3> 宴席大多设在露天,街上胡同、空院麦场,都是可以摆席的场所。有的人家搭起彩棚,在里面坐席避免风吹日晒。</h3><h3> 办事的这一天,人声鼎沸,人流如梭;鼓乐声声,鞭炮阵阵;锅炉的烟囱冒出股股黑烟,鼓风机嗡嗡作响,红黄蓝绿的火苗喷吐在大锅底上,锅里的卤煮着的鸡腿上下翻滚,肉香与调料味儿化作一团团白气,蒸腾弥漫在空中,又钻进了每个人的鼻孔里,引出了口水,勾起了食欲。地上一个个大盆中,发着鱿鱼,泡着木耳,腌着鸡蛋;牛猪肉片,酱紫金黄泛着光泽;香菜葱丝,绿格生生点缀其间;陈醋飘香,芥末冲鼻,酒香四溢。大师傅掂勺翻瓢,倒油加醋,尝酸品辣,双手油汪汪,脸上热汗淌;帮厨端盘的媳妇们,洗碟刷碗,摆盘布菜,一派繁忙景象。</h3><h3> 坐席的提前占好座位,拉桌找凳,呼朋唤友。人们基本做到了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老年人自成一桌,怕自己流涕垂涎的不雅吃相影响了年轻人的食欲,同时也怕牙口不好,赶不上他们的吃饭速度。据说有个笑话是这样说的。一个老头与一群小伙子同坐一席,菜上齐后,还没等老头拿起筷子,小伙子们早已似恶狼吞羊,风卷残云,吃了个底儿朝天。他们吃完后纷纷离席而去,临走时对老头说:“老汉,你吃得多,别急慢慢吃。”老头气得心肝肺都要炸了,说道:“我孙子才吃得多哩!”真是一窝不孝顺的孙子。有的是一家人一桌,更显亲热和气;有的是妇女和儿童一桌,相互有个照应;有的是同道好友一桌,有着说不完的共同语言。管事的嘶哑着嗓子在喇叭里吆喝:“大家注意一下,九点钟准时开席,自愿结合,八个人一桌,坐不够的不上菜。”</h3><h3> 在大家买好饭票(指的是上礼)坐好后,先上一袋糖块瓜子,于是乎就只听见一片嗑瓜子声。不妨先去听听各桌都在谈论些什么:中老年妇女说着儿子儿媳外出打工孙子孙女难管,或是婆婆难伺候媳妇不孝顺,或是看不惯年轻人花钱手大穿戴不雅的家务事;年轻姑娘媳妇嘻嘻哈哈、叽叽喳喳谈论着衣服首饰的花样与价钱,或是手机微信圈里点赞领礼品的琐碎小事,或是老公们能干出轨的悄悄话;中老年男人或是回忆当年往事,或是议论国际国家大事,或是媒体上的奇闻轶事,大到南海纷争与钓鱼岛归属以及各国武器装备,小到五条腿的猪娃或用耳朵吹气;年青人可从行业兴趣来划分,搞养殖的谈论肉蛋市场价格或发病防治,跑运输的谈论货物轻重出车趟数或柴汽油价钱升降,买彩票的谈3D和值与预测图的准确度,打麻将的谈昨夜手气好差。与之配合的动作有吃烟打火,或埋头看玩手机,或是你亲切的摸一下他的头,他在背后悄悄蒙住你的眼;或搞个暗中偷袭,突然抽走凳子,让对方坐了个仰八叉,惹来周围一大片哄笑声。如果还没到开席时间,便拿一副扑克,打起了升级,斗起了地主,观众围了一圈,幕后指点出牌,争论得脸涨脖粗,唾星四溅。</h3><h3> 终于开席了,一道道菜端上了桌,热炒凉拼,荤素搭配,鸡鱼带把肘子,最后是咸汤甜汤各一盆。咸的多是鱿鱼或馕菜,甜的多是玉米羹或香蕉桔子莲子汤。人们挥筷舞勺之余,还不忘评论菜汤的成色与口味,比较厨师的水平和能力。一些爱喝酒人氏,顾不上吃菜,提着酒瓶,挨桌遍寻壶中君子,见面先放大话:“弄你两下子!”对方必然不服,说:“你吹得吃母牛子蛋哩!”便定好规矩,是去魁免保,还是没扣不过,一杯几下喝完。当即出手开拳,一点状元,哥俩特好(好指二),三星高照,四季发财,五子魁手,六六大顺,七个巧巧,双杯敬你(指八),九九归一,满十满载。你来我往,大呼小叫,力战三百回合;赢者撅撅嘴斜眼,不屑一顾,洋洋得意;输者打手拍腿,唉声叹气,端酒即干。酒水顺下巴横流,将胡须沾满;监酒人主持公道,说你出手太慢,怨他手指不端,嫌你酒杯潮气太重,让他喝得一滴不剩。不一会儿,眼直话多,东倒西歪,甚至溜到桌下。其他人把桌上的残肉骨头,统统打包,提回去喂狗喂猫。坐席活动,便告结束。</h3><h3> 近年来,国家拨出专款在农村建设了公共食堂,里面宽敞明亮桌凳齐全,空调暖气冬暖夏凉,让人们不再经受风雨暑寒之苦,更加舒适从容地享受欢聚一堂的快乐。乡村吃席,既是人们改善生活的一道盛宴,也是互相交流沟通了解的一个平台,还是增进感情和谐相处的一次良机,更是社会主义新农村一道靓丽的风景线!</h3> <h3>《父亲和手机》(散文)</h3><h3>父亲今年已是八十多岁了,做农民辛苦了一辈子,现在也该安享晚年了。</h3><h3>因为儿女们都不在身边,为了便于和父亲联系。我给父亲买了个老年手机,。由于老年人不多接触新事物的原因,虽说是号码数字大,简单易操作,可是对父亲来说仍是像造原子弹那么复杂。我先教他解锁,先按#键,再按开机键,但他总是由于停顿时间长而解不开,最后我就让他两只手并用,两个键分别按一个手指,就像原来小时候玩的老式游戏机的手柄一样,做到快速连续按,动作连贯。父亲那粗大的关节刻满岁月痕迹的手指,笨拙地放在键上,犹豫不决才勉强解锁。</h3><h3>然后是如何拨打电话,我提前把我们几个儿女的以及他常念叨的亲戚的手机号输进去。告诉他需要给谁打时,先找电话簿,再用方向键上下翻,翻到这个人的名字,再拨通话键。这可把父亲难住了,他平时戴不惯花镜,只有紧眯着双眼,艰难吃力地盯着小小的屏幕,总是给儿打却拨到了女的手机,或者给外甥打却拨到侄儿的手机。</h3><h3>每次往家里打手机时,铃声响了半天后才被父亲接通,而且窸窸索索好一会儿才听到他说话。其实手机铃响了之后,对于年迈的父亲来说,无疑是晴天霹雳,他颤抖着手去接手机,因此一下不能顺利接通。他的耳朵不好使,一上来就是大嗓门,震得我耳膜发疼,往往说不下几句话就挂了。他轻易不往外拨打手机,如果实在要打,还翻不了电话簿,就左手拿着写有号码的笔记本,右手食指伸得老长,在手机上拨号,按一个号码停半天,通常反复好几次才能成功。</h3><h3>在父亲使用手机的过程中,还出现了几个小插曲。</h3><h3>一次他与我通完话后,我顺手就把手机装到兜里,过了总有半个多小时,我拿出手机想看一下微信,一瞧哎呀,与父亲的通话还在继续,已是三十多分钟了,原来是他通完话后忘记了按挂机键。我不能埋怨父亲的无知,只能怪自己的粗心。</h3><h3> 还有一次,我给父亲打手机,一拨对方老是说:“你拨打的用户正在通话中。”如是几次,我最后一想,保险是父亲一紧张,把接听键按成了挂机键。</h3><h3>平时父亲爱听戏,我给手机里下载了几十段蒲剧供他听。可是只有我和妻子女儿在家时他才听,因为他不会开音乐播放器。有一回,我给他放开以后有事出去了,他不想听了,但不知如何关掉,家里又没有人,他就拿着手机来到街上,找他的老哥们弟兄去关,他们几个老汉大眼瞪小眼,干听没办法,都没有弄过这事。最后还是过来一个年轻人才关掉了。</h3><h3>有时父亲用我的智能手机打电话,他怕听不见,把手机紧贴在耳朵上,因为是触摸屏的,一靠近耳朵就挂了。我把免提开了以后,让他把手机拿在手里才算可行。</h3><h3>微信上可以进行视频聊天,我停上一段时间,给父亲把在外地工作的哥哥接通。父亲看着哥哥嫂嫂和侄女一家,心情格外激动,连连问候,虽说老是几句胖啦瘦啦,吃好睡好工作好的话,可是他与哥哥的眼里始终含着泪花,声音都走了调。</h3><h3>远在陕西还有父亲的一个外甥女,其实论年龄还比父亲大两三岁。由于年龄相当,所以有共同语言可说,每月至少要通话三次。如果对方有事打不通,父亲就会觉得少了点什么,嘴里念叨个不停,直到打通为止。一次通话几十分钟,实际上老是那几句话在重复,我只听见父亲说的最多的有两个词:“是吗”、“对”。</h3><h3>父亲到大街槐树下谝闲时从不带手机,但是手机的电量总是满满的,生怕耽搁了和儿女亲戚的联系。</h3><h3>我不常在家,但我会在父亲在世不多的有生之年,多给他通通话。即使是单调乏味的几句问候,即使是他高喉咙大嗓门的吼叫,我听了也就觉得踏实了许多,温暖了许多……</h3><h3>手机,就是父亲与儿女之间互相牵挂的一根线;手机,就是父亲晚年生活快乐的加油站;手机,更是儿女们孝心涌动的幸福源泉。</h3> <h3>《三哥》(散文)</h3><h3> 今夏招生期间,突闻三哥身患病疾。余与二兄并姐几人赴临汾前去探望,见三哥之痛苦情状,不禁悲由心生。往事历历在目,浮现于眼前。</h3><h3> 余兄弟姊妹共计五人。大哥二哥皆生长于文革动乱时代,文化止于完小,曾在村里做过大队通讯员、拖拉机手等,后均在村务农为本。姐姐也只是小学五年级文化,即回家操持家务直至出嫁。唯有三哥一人从高中毕业,考大学未果,在学校担任教师。成家后,随即往侯马、曲沃、临汾等地从事行政工作至今。</h3><h3> 三哥自幼对文学、书法、花鼓、戏剧有着炽热的爱好,这些深深影响了年幼的我,使我对之兴趣日渐浓厚。</h3><h3> 他在教书期间带语文,指导学生写作,还订阅《语文报》等刊物,拿回家后成了我不可缺少的精神食粮。他参加工作后,文章屡见报端。我自小对写作文从不熬煎,总是手到擒来,长大后也教的是语文。我在曲沃厂子待了一年,三哥除在生活上照顾外,还给我拿了新闻创作方面的书籍,鼓励我继续在写作方面发展。到现在为止,我的写作之路一直没有止步,多亏三哥的鼓励与支持。</h3><h3> 书法方面,在我记事之时,家里到处都是三哥的作品,墙上、箱子上、水缸瓦罐上,废旧书报上……凡是能写字的地方都写了。他的字很早就得到村里几个好写家的肯定。逢年过节,常给人写春联。工作后也勤练不辍,字也愈有长进。还把条幅作品装裱后拿回家,亲朋好友见了爱不释手,争相抢挂。他在家写字的时候,我总在一旁观看,逐日熏染,亦有提笔舞弄一番之意。无奈天赋不高,总乃画符涂鸦耳。三哥不时带回大小狼羊毫毛笔数支、欧阳询字帖、绛州雕龙澄泥砚台和“一得阁”墨汁,以资扶助。只怪诸事繁杂,一曝十寒,拿笔抖抖索索,笔画无力,结构松散,全无三哥肆恣纵横,俊逸飘秀之神韵。但仅有的这点乐趣,全赖三哥之功。</h3><h3> 至于花鼓戏剧,亦可谓三哥挚爱。每年正月十五前后,他寸步不离花鼓场,双耳只闻锣鼓声,敲打演唱,无一不精,与天稳哥、振平哥搭档,成为二队花鼓的“铁三角”,他还演唱过《五更鸟》。经常带着童年的我,出入花鼓场。我也痴迷于此,难以割舍,有我写的散文《花鼓情》为证。蒲剧在三哥心中亦有一席之地,他一次引着我在土场拉土,给我唱了武俊英《送女》里的大段唱腔。他还会拉二胡,常于夏日之夜晚,皎洁月光之下,乡亲近邻围坐四周,听他拉婉转悠扬的蒲剧眉户。有时我戏瘾大发,吼上几句没词的乱弹,他也乐得给我伴奏。每当已至深夜,人们还兴致盈然,不愿离去。我记得刚上初中时,爱上了吹口琴,怎奈当时家境贫寒,一把口琴十几块钱不是小数目。三哥刚参加工作,得知此事后,毅然从不太富裕的工资里,节省一部分钱买了把“国光”牌口琴,可把我高兴坏了。</h3><h3> 三哥自认为他比我们有正式工作,过得好一些,所以家中的各项重大开支,比如盖房娶亲、发落老人,他都慷慨解囊,毫不犹豫。平时给父母的零花钱,更是难以计数。每次他从临汾回家,简直就是家里盛大的节日,兄弟姐妹,儿女侄孙齐来团聚。</h3><h3> 昨日三哥大病初愈,行走还略显不便,为使不知情的父亲免生疑心,携结婚不久的侄女夫妇回老家探亲。父子兄弟姐妹见面,涕泪交加,千言万语无从谈起。他们走时我与女儿因去学校,顺路坐车共行。一路上,三哥对我的工作生活,还关爱有加,询问不停。分别之时,余望着渐渐远离的小车,心中默默祝愿三哥:但愿你早日康复,过上正常的幸福生活!</h3> <h3>《娘娘庙的变迁》(散文)</h3><h3>村里不知什么时候,有了座娘娘庙。娘娘是三霄娘娘,据说是《封神榜》里的财神赵公明的三个妹妹,专管人们生男育女,还兼保佑风调雨顺四季平安的职责。每年的农历三月十八是娘娘的生日,村里要祭祀许愿,还要唱戏庆贺。</h3><h3>到了文革“四清”的时候,娘娘庙便从人们的眼中消失了。一群穿着绿军装,戴着红袖章的人闯进庙里,打砸抢烧,肆意破坏,大火整整烧了三天。紧接着由于汾河水猛涨,淹没了村子,人们只得将村庄迁到地势较高的北山跟。老村子遗址又种了地,被一片枣林所取代。而娘娘庙,唯一留下的就是那陷在烂泥里的两尊遍体鳞伤的石狮。老辈人骂那些造反派真是作孽呀,成了人们一块心病。</h3><h3>随着党的富民政策和改革开放搞活经济的实施,人们的生活走向了富裕之路。老人们在酒足饭饱之后又提起了娘娘庙,说现如今过上好日子,是沾了娘娘的光。总不能让她老人家连个住的地方也没有吧,娘娘也想有个家呀。几个好事之人就向村委会提出要盖娘娘庙,村委会没有表态。这几个人就自发搞了起来,其中一个人说他家刚盖了几间南房,就让娘娘屈尊先住在里面。这是为什么呢?原来这家的儿子刚结了婚,想生个大胖小子。现在如果把娘娘住在家里,借娘娘的仙气还不保佑愿望实现。几个人主意一定,立刻在全村奔波撺掇开了。没几天,全村都知道为娘娘安家落户的事了,老年人无不欢喜异常,年青人也好奇跟着忙活起来。</h3><h3>阴历三月十八这天,娘娘的搬家队伍浩浩荡荡出发了。长达2里多路的南北街上,黑压压地跪满了人。两个在村里有点威望的老汉主持了仪式,肯定是少不了一番焚香烧纸,磕头作揖,真是虔诚之至,隆重之极。就在人们搬上娘娘的牌位(是村里的一位能工巧匠做的,蓝底黄字,饰有云纹边),刚要起程时,一股旋风忽然刮了过来,卷起地上的纸灰,如一群黑蝴蝶飞上了天空,呼啸着向村里的方向而去。</h3><h3>人们一见,都急忙伏地跪拜,口里不住地念叨:“娘娘走了,娘娘走了……”那家人的新房也布置的庄严肃穆。门口彩门高搭,红灯闪闪;屋里彩幡纸花,香烟缭绕。就这样,娘娘乔迁新居,广布恩泽,前来许愿的村民络绎不绝。</h3><h3>可惜好景不长,第二年,这家的儿媳生了个女子娃。弄的一家子满不高兴,脸吊得好像谁欠下他二斗粮食。心里埋怨娘娘:住在我家,还舍不得送个“贵子"。于是便借口家里东西太多放不下为由,把娘娘往外赶。急得几个神婆又上书村委会要盖娘娘庙,村干部逼得没办法,只好同意了他们的请求。在配电房前面,盖了三间红砖绿瓦的庙堂。完了会计问村长怎么记这笔开支帐,村长挠头想了半天,说:“就写盖老年活动中心支出xx元。” 娘娘终于可以心安理得住在了自己的宫中,后来三十六岁年青人又为她修建了围墙和门楼,更显得像那么一回事了。娘娘的尊容也由原先的只有 牌位,到变成画像,又变成塑像,而且两旁还增添了观音和关公为她作伴。</h3><h3>随着市场经济大潮的冲击,村里决定要立集市。为了能达到最大的影响力,村委会和文艺理事会研究决定:就在娘娘的生日一一三月十八这天对外宣布。这就叫娘娘搭台,经济唱戏。 到了这一天,村里专门唱了一台好戏。文艺理事会组织了锣鼓队、花鼓队、洋鼓队,还有鼓车、抬搁、扭秧歌、踩高跷等,真是乡音醉人,鼓乐喧天,鞭炮齐鸣,热闹非常。周围七八个村的群众,都前来观看。晚上焰火缤纷,村委会恰到好处的宣布了每月逢一是集会的日子。自此,每当集会之日,各类摊贩摆满了街道,人们熙熙攘攘,或买或卖,创收购物,合作双赢。村干部互相戏谑:“这还真沾了娘娘的光啦!” 如今的娘娘庙,它的意义己经悄悄地发生了改变。过去生男孩传宗接代的观念已经发生动摇,娘娘庙的围墙上刷着这么一条标语:“独生双女户,国家有补助!"更多的是把身体健康,平安快乐作为祈求的愿望。每年的三月十八,已经不单是为娘娘庆生,而是村委会规划新时期蓝图的一个平台,是八方游子为家乡造福的一座桥梁,是全体村民民尽情娱乐的一道文化大餐!我们应该感谢娘娘,感谢她为和谐社会,为实现中国梦出了一份力!</h3> <h3>《儿时游戏拾忆》</h3><h3>正月里放假在家,看到如今的孩子们好像只有两件事可干:一个是在电脑上打游戏聊天,一个是在手机上打游戏聊天。忘记了吃忘记了喝,走了火入了魔,产生了无数的近视眼,壮大了“低头族”的队伍,让人看在眼里,痛在心上。不禁想起了自己小时候玩过的一些快乐的游戏,虽然玩具简陋,规则简单,但是却包含了无尽的乐趣,至今还无法忘怀。</h3><h3>(一)打纸炮</h3><h3>纸炮顾名思义,就是用纸编的,一般多用硬纸,编成以后看起来大致像个“囟”字。玩时两个人先用石头剪刀布决出输赢,输了的在地上放好纸炮,为了增加对方的难度,可以把纸炮放在坑里,四周还围点土。赢家然后用手里的纸炮照准地上的纸炮打去,如果打的纸炮翻过了,就将它据为己有;如果打的没翻过,就由对方打,以此类推。打时要瞅准纸炮与地面之间哪边有空隙,就打在哪边,通过风力的扇动使它翻过来;若没空隙,就打在纸炮的身上,用重力的作用带动它一起翻过来。总之不能用蛮力,要使巧劲。有时为了让纸炮重量增加,可以编“两面炮”(就是双层的,两面看起来都是正面);还有在纸炮里塞上一块铁片或一片皮,对方打一下纹丝不动,干急没办法。经常是口袋装得满满的,家里的纸箱里还有一大堆。由于家境贫寒,我还把没有字的纸炮拆开,装订成练习本继续使用。老师和父母常常因为我们把书撕了编纸炮而责备不已,尽管如此,我们还是乐此不疲。</h3><h3>(二)打牛犊</h3><h3>牛犊是用木头旋成陀螺状,为减少与地面的摩擦力,在下面按上一颗钢珠。然后做一个鞭子,我们多用棉花柴剥下的皮扭成辫子绑在木棍上。玩时先用鞭条将牛犊缠上几匝,快速用劲一放,牛犊就旋转起来,转的不欢了,又用鞭子抽上几下,把式好的可以打上好大一会都不坏。如果在牛犊面上用红蓝墨水涂上一圈圈的图案,转起来红蓝交替,煞是好看!</h3><h3>(三)持五子</h3><h3>五子如果图省事,直接找五顆石子就行了,但是 一个是重量太重,一个是太光滑,不便于玩。我们通常用瓦片打碎,找出五个大小差不多的小块,在石头上用力磨,磨得大小合适,四壁光滑。玩时有过十三关,一至五关是先抛起一颗五子,然后用手在地上一颗、两颗、三颗、四颗、五顆的抓,手翻上来还要接住抛起落下的那颗。后面的关现在已记不大清楚,其中有一关是在地上划一条线,一手顺线拇指食指分开当窝,另一只手把五子一颗一颗刨进窝里。最后一关是扳五子,先把五子抛起来,然后落到手背上,再抛上去,用手抓,根据颗数的多少算斤数。我们的口袋由于装的五子,跑起来哗啦作响,而且两只手总是泥土,但一有时间就持五子,充满了无穷的趣味。</h3><h3>(四)顶拐</h3><h3>所谓的“拐”就是将一条腿抬起来,用双手扳住脚脖子,然后用单腿蹦跳走路;“顶”就是双方用抬起的膝盖尖互相顶。可以从下面往上顶,劲大了把对方顶个人仰马翻;还可以蹦高一些,从上面压垮对方,一下子压个马失前蹄。只要抬起的那条腿落地,就算输了。我记得在小学时,老师让同学们围坐一圈,中间场地上两个人顶拐打擂台,要决出“顶拐王”。</h3><h3>(五)打鞋</h3><h3>这个游戏一般在比较宽敞的地方进行,比如打麦场。把人员分成两伙,一伙负责看鞋,一伙负责偷鞋。全体成员都脱掉布鞋,一律光着脚。看鞋的先要垒好窝,把鞋堆放在一起,为了增加对方开窝的难度,把鞋互相重叠交叉编织在一块。然后由打鞋的拿一只鞋照准窝子打去,鞋窝顿时四散开来。看鞋的迅速一只脚踩一只鞋,另一只脚要踢偷鞋的人,可以来回奔跑流动看鞋。如果踢中对方,就算“死”了,必须退下场来;如果没有脚踩鞋踢中,则不算数。偷鞋的先偷对方没有踩上的鞋,偷完后可以从背后偷袭敌人,推他一把,使他离开踩着的鞋,飞快的把鞋摸走。最好两个人配合,一个人在前面诱惑敌人,一个人在背后推敌人。假如看鞋的踢中所有偷鞋的人,那么偷鞋的就输了;假如偷鞋的偷走了所有的鞋,那么看鞋的就输了。母亲经常为了穿不烂就打烂的鞋而责骂我们,但总是不能阻止我们打鞋的兴趣。</h3><h3>(六)跌方</h3><h3>“方”有袱子方和九块方两种,都需在地上先画出方的线条。用一块瓦片作为道具,先扔在方的指定位置,然后单腿蹦着去踢瓦片;也有双脚蹦跳的动作,或者是双脚夹住瓦片跳起来扔到格子里,直到完成所有关口和动作。因为程序的复杂和繁琐,在此不一细述。</h3><h3>(七)滚铁环</h3><h3>用粗铁丝折成手中的道具,一头是把,一头折成“U”形状。铁环大概直径有一尺多,圆周是扁形的。玩时用铁丝的“U”形槽卡住铁环,推着铁环往前走或跑。铁与铁相互摩擦,发出悦耳的声音。</h3><h3>(八)冲关</h3><h3>此游戏玩时人员也分两伙,一伙大概有四五个人,手拉手站一排,距离另一伙大致是二三十米。嘴里高叫着:“砌起梁,搭马上,马上开,叫谁来?叫你那个××来!”另一伙里被叫的人立刻飞快得冲了过来,捡手拉手薄弱的环节去冲,如果冲断两只拉着的手,就赢了;反之如果没有冲过去,就输了退下场来。</h3><h3>(九)丢沙包</h3><h3>通常最少有三个人玩,两边的人向中间的人身上扔沙包,若砸中就要下台。中间的人要腾挪闪躲,不能被砸。</h3><h3>(十)墩墩脚</h3><h3>这个游戏其实就是捉迷藏,但是它挑选捉的人的方式又很奇特。让所有参加者靠墙站一排,然后由主持者用脚依次数点参加者的脚尖,同时嘴里还在念叨:“墩墩脚,偶偶脚,平阳府,海扒了,扒了平,离家屋,担担五九,称盐卖酒,铜胳膊,铁胳膊,让我娃娃支支脚!”最后一个字点中哪个人的脚尖,就由哪个人找寻其他的人。好像看过一篇资料,介绍过上面的儿歌,说的是平阳府(今临汾市)发生大地震的惨状。但由于流传已久,已经与本意有了差别。</h3><h3>(十一)火柴枪</h3><h3>大致是手枪的样子,主要用自行车链条、粗铁丝、轮胎皮制作而成。玩时先把皮条拉紧扣在保险上,再把链条拨开,拿两三根火柴,将头上的红磷塞入链条孔内,又对照放好,最后一扣扳机,皮条一松,与红磷发生碰撞,发出“啪”的一声响,还冒出一股青烟,真像那么回事。</h3><h3>(十二)柳笛</h3><h3>在每年三四月间,柳树发芽不久,砍下一段柳条,用手揉捏柳条皮,使它慢慢与杆脱离,用双手扭转柳条皮,一会儿就可以把柳条杆抽出来,变成一个筒状的器物。这时用小刀轻轻刮去一头的皮,含在嘴里一吹,就发出笛子般的声音。要是再打上几个小孔,还可以吹出动听的乐曲。</h3><h3>(十三)吹黑蛋</h3><h3>折一段蓖麻杆,摘几颗野生的黑蛋,放在蓖麻杆的顶上的小孔中间,在另一头吹气,只见黑蛋旋转在半空,似乎凝滞不动,煞是有趣。 </h3><h3>(十四)打扑克</h3><h3>小时候扑克常打的有翻二,就像现在的升级,只不过老是打二。里面最大的是金钟(10)、司令(k),然后是大王小王,紧接着是大鱼(Q)、小鱼(J),还有旁牌、抓黑尖、打百分等。最简单的是摆溜溜,一人一半牌,你一张我一张放在一溜,如果碰到有相同的牌,就把这几张全部收走,谁的牌先没有了,谁就输了。推十点半也是常见的一种扑克玩法,带走一点赌博性质,但是用杏核。由庄家发牌,其余的押杏核,多赔多少赔少。牌的点数不能超过十点半,大小王,KQJ都是半点,其余是几就是几点。超过十点半的押家就会被庄家赢走杏核,若庄家也超过了,就给押家赔偿。誰如果正好是十点半,就要双倍赔偿;如果是五张牌十点半(我们叫五龙十点半),那就要四倍赔偿。街边巷口,树下房后,都是我们打扑克的好场所。几个人一副牌,盘膝打坐,开始玩起。</h3><h3>(十五)玩杏核</h3><h3>说起上面提到的杏核,除了打扑克作为赌资外,也还有好几种玩法。如两个人在地上放一块砖,每人押上相同数目的杏核,然后石头剪刀布决出先后,手拿一颗杏核,从半空往下对准砖上的杏核撂,砸中从砖上掉下来的杏核,归这个人所有;砸不中的话,由对方继续砸,直到砖上没了杏核。另一种玩法是在地上画四格图,标上1234,最前面画个小半圆作为窝门,也是决出先后,后者在窝门放一颗杏核,先者用手将杏核弹了出去,后者也用手往回弹,一般要求三步,弹到窝里的几上,先者就赔几颗。反之弾不到,就由先者没收。</h3><h3>后记:由于本人儿时是所谓的好学生,在玩游戏这方面还不算精通,所以只记得这些。或许因为时间长了,游戏的玩法写的不是那么准确,望请大家见谅。唯愿通过此文,给那个时段的伙伴留点念想罢了。</h3> <h3>《哭泣的柳树》(散文)</h3><h3>正在办公室看书,忽闻校园人声鼎沸,电锯怒嚎。</h3><h3>步至操场,但见几人聚于柳树林中,有攀树上者,挥舞电锯;有拉树枝者,奔波忙碌。随着电锯的狂砍乱伐,一股股粗大的柳枝“咔嚓”而断,一棵棵柳树瞬间便由长发飘飘变成和尚尼姑。断口处白骨森森,令人不寒而栗;地上横七竖八尸首杂陈,让人惨不忍睹。</h3><h3>走上前去,询问作业人员,缘何对柳树痛下杀手?其言之凿凿,嫌柳树每年大半时间落叶不断,给校园卫生打扫带来诸多不便,影响校容校貌。</h3><h3>我不禁闻之惊讶,悲由心生,他们伐树原因竟如此简单,如此荒唐,颇有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之感。确实,柳叶的频繁飘落,给打扫者制造了麻烦,因为我班上学期的卫生地段就在柳林之间,每当大扫除之时,学生怨声载道,光柳叶就拉四五车。特别是每逢雨天过后,柳叶沾于地面,如胶粘一般,笤帚反复挥扫,它竟纹丝不动。只好蹲下身来,用手去捡。</h3><h3>可是仅凭这一点就对柳树滥加砍伐,就有点因噎废食了。难道到处一片干干净净,就能说明校园美丽吗?曾忆每逢暑假开学,柳林中落叶撒满地面,仿佛铺上了一层金黄的地毯,更有一番别样的风情。让人不忍心去践踏,更不忍心去打扫,怕破坏了这美好的意境。</h3><h3>每年春季,柳枝吐绿,一开始是“柳色遥看近却无”,逐渐绿意盎然,眨眼便成“碧玉妆成一树高,万千垂下柳丝绦”了。而且遇到柳絮飞舞,就像置身于“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的雪景中了。微风拂来,地上的柳絮抱成团,打着滚儿,好像顽皮的孩子在嬉戏玩闹,一会儿又是“香毬无数,才圆却碎”。</h3><h3>炎夏时节,烈日当空。柳林中却是垂柳依依,柳丝拂面,树荫遍布,凉爽异常。师生坐于树下,或背诵,或测验,或讲解,凉风习习,热意顿消,好不惬意也!</h3><h3>而今,望着一棵棵光秃秃的柳树,像一副副骨架,孑然而立;又像是一座座墓碑,诉说悲愤。</h3><h3>怀着一腔惆怅,正欲转身离去,却见不远处一个学生独自站在墙角,脸上泪光闪闪,于是上前问询,他曰因作业屡次不完,学校要求家长把他领回去。</h3><h3>呜呼!作业不完竟致开除,这又是一棵受戮的小柳树!我不禁想到了“十年树木,百年树人”这句话……</h3> <h3>《妈妈的月饼》(小说)</h3><h3>又是一年中秋节即将到来之际,也是红枣成熟的季节。</h3><h3>村里的几家蜜枣加工企业,这几天也都忙得不可开交,他们都使尽各种手段与办法,争着与南方的张老板签订单。</h3><h3>千里红蜜枣加工厂的厂长薛振家,现在的处境可以用焦头烂额四个字来形容。村里的三家蜜枣加工企业都挖空心思去请张老板,最后可能是薛振家多次邀请的诚心打动了张老板,张老板在他的陪同下,参观了厂房车间,了解了产品功能和质量,还到千亩红枣园和当地有名的金佛寺去观光旅游。可是,张老板自始至终老是板着一副脸,看不出来他是怒还是乐,让人捉摸不透他的心思。这个张老板,到底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听说今天他被万里香蜜枣厂的姚光明请走了,一起去了城里的休闲会所,吃鲍鱼海参,喝名贵美酒,到KTV唱歌跳舞。这个姚光明,是他从小玩大的发小,脑瓜就是比别人转得灵光。</h3><h3>会计小曹走了进来,说:“薛厂长,中秋节给工人发的月饼拉回来了。按照你的吩咐,全是纯手工制作,这不,我给你带来了一包样品。”小曹话还没说完,人已经出了门外。这个小曹,干什么总是风风火火。</h3><h3>薛振家看着桌上的月饼,发出一股诱人的香味。它的包装很简单,就是用绿色的糙纸裹上十块月饼,包成圆柱形,上面再加一张印有“中秋快乐”字样的红色油光纸,显得朴实无华,摸上去厚重而充实。不像现在的月饼,包装看上去很硕大精美,甚至还有金属盒的,表面画着刻着或是雕着“嫦娥奔月”、“八骏图”等图案。但是拿在手里摇一摇,只听哗啦哗啦地响。打开一看,只有可怜的六块或是八块。掰开看,黑乎乎一坨,看不出什么馅儿,咬一口,油乎乎甜腻腻,粘牙反胃,难吃极了。</h3><h3>薛振家拆开包装,露出了淡黄色的月饼,取出一块掰开,一眼就看出里面的材料,有核桃仁花生仁芝麻冰糖葡萄干青红丝,真是名副其实的“五仁月饼”。他往嘴里放进一块,酥香满口,竟然让他觉得有股妈妈的味道……</h3><h3>小时候,每到中秋节,妈妈总是提前几天,亲手为家里烤制月饼。嘴馋的小振家和弟弟振业,偷偷地钻在妈妈的身后,一会儿你用小手指蘸几颗芝麻塞进嘴里,一会儿他又悄悄从碗里拿块冰糖攥紧手心。但是,自以为聪明的他们所做的这一切,都没有逃过妈妈的眼睛,妈妈轻轻地用手指戳了一下兄弟俩的额头,嗔怪地说:“真是两只小馋猫!”等到香喷喷的月饼出炉了,香味越发勾得他们肚里的馋虫乱窜,都不由自主地伸手去抓。妈妈打落了他们脏兮兮的小手,说:“等爸爸下地回来,拜了月亮奶奶再吃。”于是,兄弟俩就盼望爸爸回来。</h3><h3>快到天黑了,爸爸才浑身泥土,疲惫不堪地回到家里,振家、振业急忙跳着迎上前去,帮爸爸掸土倒洗脸水。等爸爸清洗干净后,就搬出小桌子放到院里,然后摆上月饼、苹果、梨、石榴等水果,再烧上几柱香。然后一家人跪在地上,朝着月亮磕头叩拜。这时,一轮明月像金黄色的大玉盘,从东方冉冉升起……兄弟俩迫不及待地每人拿起一块月饼吃了起来,边吃边看着妈妈慈祥的面容,就觉得月饼的味道充满温暖,妈妈的爱将身体包裹起来了……</h3><h3>想到这里,薛振家已是泪水充盈,眼看就要流下来了,喉头也是一阵哽咽。整天忙于厂里的事务,已经好几年没有吃过妈妈亲手做的月饼了。虽然厂里离家也不过十几里路,在他看来,仿佛成了无人问津的漫长小道。妈妈每年中秋节给他打电话,问他回来不回来,都被他以各种理由回绝了。现在想起来,电话那头的妈妈,不知道该有多伤心啊,她和爸爸不知度过了多少月圆人不圆的孤独之夜。振家擦了擦流到腮边的泪珠,咽下堵在嘴里的月饼,把会计小曹叫了进来。</h3><h3>“小曹,通知工人,中秋节放假三天,到财务处领工资和月饼。”</h3><h3> “薛厂长,这几天正是到了关键时候,怎么能放假呢?再说我们还等着与张老板签订单呢。”</h3><h3>“不说了,谁愿意签谁签吧,咱们回家陪父母要紧!”</h3><h3>“好的,薛厂长,其实我也想看看我的爸妈了!”</h3><h3>“这不就对了吗,快去通知大家!”</h3><h3>他的话音还没落,早就不见了小曹的踪影。他无奈地摇摇头。</h3><h3>窗外,不时有工人三三两两走过,他们喜滋滋地数着钞票,提着月饼,有的还从窗户对着他吆喝:“厂长万岁!”他笑了笑,挥手让他们快点回去。</h3><h3>他用手机拨通了远在省城工作的弟弟振业的电话,让他赶在中秋节前回家团圆。谁知这家伙已经未卜先知,说他已经和妻子女儿在路上了。难道这是兄弟俩心有灵犀一点通,想到一块了?</h3><h3>他又给家里打电话,那边是妈妈接的。</h3><h3> “妈,儿子想吃您做的月饼了!”他强忍着心情的激动,颤抖着声音说。</h3><h3>“好,好,好,妈给你做!”他听出妈也欣喜万分,一连说了几个好。</h3><h3>中秋之夜,一轮明月高挂在深蓝的夜空。</h3><h3> 薛振家兄弟与父母一家八九口人团团围坐,桌上摆着各种时令水果和丰盛的酒菜。今年的大团圆让父母显得格外高兴,布满皱纹的脸笑成了绽放的菊花。妈妈头发已经花白,步履蹒跚,从屋里端出一盘金黄的月饼,兄弟俩的目光顿时被吸引了过去,同时向月饼伸出了手。</h3><h3>“别抢,还像小时候那么嘴馋,多着哩!”妈妈充满爱怜和蔼的语气,像月饼的香味,飘荡在院子的各个角落。</h3><h3>振家的手机忽然传来短信的提示音,他掏出手机一看,是会计小曹发来的:“薛厂长,报告你个好消息。张老板听说你放假让工人陪父母的事后,主动要求与咱们厂签订单。”</h3><h3>振家的心里抑制不住一阵喜悦,他抓起一块月饼,狠狠咬了一大口,这次除了感到妈妈爱的温暖之外,还觉得浑身有了无穷的力量……</h3> <h3>《马趵泉游记》(散文)</h3><h3> 久闻稷山马趵泉的大名,一直无缘得见。幸喜今日有暇,遂携三两好友驱车前往。一为探幽求胜,二为炎夏避暑。</h3><h3>  因从未去过,所以先在车载导航仪中先后输入“马跑泉”和“马刨泉”,都出现了“无搜索结果”字样。我偶然想起我班学生许灿湘的村子好像离此处不远,就在微信上给她妈妈发了一条“马跑泉离你村有多远”的消息,但好半天没有得到回复。</h3><h3>  最后,还是司机在百度上搜索了一下,才知道正确的名字是“马趵泉”,“趵”者,跳跃之意也。然后又在导航仪上输入地名,出现了“稷山马趵泉”和“陕西潼关马趵泉”两个选项。点击第一个,导航开始,踏上征途。</h3><h3>  顺着稷运路向北行使十几公里,在西社镇范家庄村西继续往北前行,一路途径沙沟、白坡等村庄,道路越来越曲折,地势越来越高。从导航仪上看,上山的路就像一条扭曲的麻绳,脑海里不由浮现出柳宗元《小石潭记》中的句子:“斗折蛇行”。</h3><h3>  渐渐进入稷山林业局管理的“蟠龙山”风景区,这里是吕梁山麓南端的最高峰,海拔一千七百多米。绿色植物覆满石山,到处绿波起伏,林海无际。</h3><h3>  马趵泉村其实是马家沟村下辖的七个自然村之一,我们从马家沟驱车向西北行进,水泥路更显狭窄陡峭,仅容一辆汽车通过。车行半路,顿觉吃力,无奈只好关掉空调,以增大动力。</h3><h3>  道路两边乱石突兀,树枝旁逸,杂草丛生,但是庄稼却长势格外良好。玉米苗杆粗叶壮,黑绿一片,虽然靠天吃饭但却如此旺盛的样子,与山下能用黄河水浇可是在烈日下无精打采打着扭的情景相比,让人难解其中奥秘。眼看前方已无路可走,忽然一个转弯,马趵泉村豁然出现眼前,真是“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h3><h3>  站在村前停车场向上极目瞭望,但见蓝天白云之下,莽莽山岭更显高竣巍峨,三两人家依山而建,高低错落有致,犹如一幅“山凹人家”的水墨画。</h3><h3>  “马趵泉”顾名思义,肯定是有泉水的地方。我们就是冲这来的。我们随即下车,每人一瓶矿泉水,步行进村,往村后山间出发。</h3><h3>  经过村中街道,到处可见石块垒的墙壁,遍布绿苔;石板铺的道路,逶迤而上,斑斑驳驳,被人们的脚步和岁月的痕迹打磨得如此模样。据说马趵泉村自隋唐以来就有记载,历经宋明元清,目前看到的有很多是清代的建筑。</h3><h3>  忽见几只黑色的东西在人身边飞来飞去,起初我还以为是小燕子或蝙蝠,仔细一看,竟然是蝴蝶。展翅如小孩巴掌,墨绿的底色上,边缘可见白点的花纹。它们见人毫不害怕,三两结对,或翩翩起舞,或俯地饮水,体态如此之大,让人无不称奇。</h3><h3>  看村中古老房屋,大多陈旧却朴实,饱经沧桑。几十户人家散落崖坡,所见之人皆为黄发垂髫,他们的生活方式一直延续着古老而传统的模式,悠闲自得。两个老妇用搓衣板洗着衣服,用方言愉快地交谈着。小孩坐在木制的摇车里,目光清澈纯净。骡马静立槽前,晃耳摆尾;土鸡游逛草丛,散步觅食。不时可以看见石碾石磙、犁耧耙耱、扇车推板等老式农具,这里的人们日出而作、日落而息,黎明洒扫庭院、饭时炊烟袅袅,好一幅原生态的田园风景!</h3><h3>  因其古老的历史,村中还隐藏几处古迹。一是隋唐时的一棵古槐,只见它耸立半山,枝叶繁茂,遮盖方圆几里;枝干粗壮,几个人伸开双臂合围方可抱住;树皮凹凸嶙峋,述说曾经的风雨;树枝上悬挂了几十盏红灯,当地人已把它敬为神灵。二是明代戏楼,里面虽是断垣残壁,梁柱倾斜,但从还矗立的木制牌坊,可见当时的壮况。三是“韩家舍粮旧址”,光绪三年,天下大旱,农田绝收,为解民众生活之苦,家境富裕的马趵泉韩氏经众族商议,决定开仓舍粮。三个月后,韩氏舍尽了万贯家产,韩氏“舍粮”的义举体现了救济天下的民生情怀。</h3><h3>  渐行离村庄,道旁树木愈发浓郁。不时吹来一股股习习凉风,浑身的热汗顿觉消失,真是避暑之佳境。树下绿草如茵,各种颜色的不知名的野花,点缀其间,犹如颗颗宝石闪烁不止,引来蜂蝶穿梭飞舞;树上鸟鸣啾啾,蝉叫无绝,让人有“蝉噪林逾静,鸟鸣山更幽”之感。</h3><h3>  再上一个坡,一座青色石碑,伫立眼前。但见上面“马趵清泉”四个大字镌刻其上,笔力苍劲雄浑,姿态飘逸,一观落款,原是书法大家姚奠中先生的关门弟子原旭东所书。碑后石洞内,一眼清泉汩汩涌出,这就是“马趵泉”了。我们几人喜不自胜,纷纷涌至泉边,倒掉瓶里的矿泉水,每人接了瓶马趵泉水,手握瓶子,顿感凉丝丝的,赛过冰镇水,喝一口甘冽清凉,一股凉意从五脏六腑扩散到四肢百骸,暑气顿消。有的游客将啤酒浸入泉中,以待凉后如从冰箱取出一般。</h3><h3>  转至石碑背面,一行行小楷述说了“马趵泉”的来历。相传隋朝末年,李渊在太原起兵造反,其子李世民身为先锋,与隋军激战在稷山蟠龙山一带。某日,他被围困在一个三面环山的山坳里,时逢正午时分,人马饥渴劳顿,眼看后有追兵,前无去路。李世民不由仰天长叹:天要灭李!忽然坐骑飞龙驹举足直立,趵地数下,所刨之处竟然冒出一股清泉!李世民大喜,与马狂饮泉水,顿时精神大振,随后跃马冲出包围……后人依据这个传说故事,将泉水命名为“马趵泉”。千余年来,无论天再旱,马趵泉一直喷涌不息。将专家检测,马趵泉富含多种矿物质,对人的身心健康有着神奇的功效。</h3><h3>  正由于马趵泉的神奇来历和千年不竭的奇特,吸引了无数文人墨客前来游赏题字,在泉水旁边的石壁上,镶嵌着地山氏书写的“神泉”二字,字迹挥洒自如,笔走龙蛇。</h3><h3>  手机微信上许灿湘妈妈也回复了,说她在山下农家乐等我们。我们于是打道回府,但总觉得少了一点什么。</h3><h3>  到了山下,灿湘爸爸妈妈热情迎接。原来他们就是马家沟人,还是村委会成员,刚刚开完会。我们计划就此别过,下山回家,却被他们百般挽留,执意要在农家乐里管饭,我们见盛情难却,只得留下,悉听尊便。</h3><h3>  灿湘爸爸陪我们闲聊,周围山风习习,好不凉爽惬意,估计总比山下气温相差四五度。灿湘妈妈忙着端菜递汤,不一会儿,四菜一汤旋即上桌。一盘卤头肉红润油亮,入口酥软;一盘葱炒土鸡蛋,翠绿金黄,毫无饲料鸡蛋那股腥气,吃起来格外香;一盘炒腐干,筋道不油腻,口味纯正;一盘凉粉,洁白晶莹,蒜味香浓。就着山里人石磨磨的麦面馍,再喝一碗山里自产的小米粥,胃肠舒服熨帖,无比痛快!灿湘妈妈说,今天厨师有事回去了,要不然还能吃到土鸡炖土豆、苜蓿拌菜、凉拌野菜等特色菜。我们再三表示感谢,说这已经够啦,这顿饭是吃得最合心意的一顿饭。</h3><h3>  吃完饭,灿湘爸爸说可以到旁边的建筑物里参观一下。我们几个随他夫妻登上几十个的石阶,原来是一座庙,上写着“泉疙瘩庙”四个大字。进入庙门,只见庙院内南边是一座戏台,北边和西边是两层楼的建筑。供奉有玉皇大帝、药王和送子娘娘等神灵。灿湘爸爸说这庙里原先还是他们读书的小学,可以见到教室、宿舍、灶台等设施。但这些都不足为奇,最让我们惊奇的东西,就是我下山时感到的那点不足,在这里找到了答案,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h3><h3>  没想到这小小一座庙,竟是抗日战争期间,稷山县民主政府的旧址。从戏台和二楼墙壁上悬挂的图片中,我们重温了这段烽火连天,激荡人心的历史。</h3><h3>  抗战时期,日寇的铁蹄踏进稷山县境,烧杀抢掠,无恶不作。党组织和政府被迫转入马家沟,借助偏僻险要的地势,继续领导人民群众开展抗日斗争。当时的县政府、县牺盟会等组织都驻扎在这个庙里。我们走进各个房间,可以看到简陋的桌椅、老式手摇电话、罩子灯和广播匣子等陈设。在这里,涌现出了像陈捷第、杜天雷、田文莼等可歌可泣的英雄;在这里,革命干部运筹帷幄,指挥了一场又一场战役,让日寇胆战心寒。其中最著名的要数晋家峪战役。</h3><h3>  1942年初春,日军纠集八县鬼子七百多人,向晋家峪阵地进犯。国共合作,军民团结,积极组织抗敌,经过浴血奋战,打死打伤鬼子一百多人,让日寇始终没有攻破防线,最终灰头丧气而返。但我方也付出了牺牲百余人的惨重代价,为了纪念这些死难同胞,国民政府树立了“晋家峪战役殉国烈士纪念碑”一座,我们在庙外墙根发现了这座石碑,字迹已显得模糊,但仍能辨别清楚。</h3><h3>  出了庙门,我们看到两边墙壁上分别挂着“稷山县青少年爱国主义教育基地”和“稷山县党员干部教育基地”的牌匾。灿湘妈妈告诉我们这座庙里还是四集电视连续剧《稷山事件》的拍摄地,他们当时都是群众演员,感受了历史场景的再现,受到了深刻的教育。</h3><h3>  灿湘爸爸告诉我们,其实马趵泉村里还有很多抗战旧址,比如“闻喜县政府旧址”、“国民党陆军教导司令部特务团驻地”“稷山县粮站旧址”等,只因为隐藏较深,所以我们无缘相见。</h3><h3>  纵览千山万水,终有分别时刻。再一次感谢灿湘爸爸妈妈,再喝一口甘甜清冽的马趵泉水,我们口舌中品咂着农家饭菜的余香,心中怀着对抗日英烈的无限敬仰,依依不舍地离开了历史悠久、美丽神奇、英雄辈出的古村落――马趵泉……</h3> <h3>《家戏那些事儿》(散文)</h3><h3>一、历史</h3><h3> </h3><h3>村里的家戏,从我记事起是没有的。但据老辈人说,解放前后那阵儿,村里是闹过家戏的。</h3><h3> </h3><h3>当时的家戏是没有女人参加的,所有旦角都是男人扮演的。有个叫春荣的,演《六月雪》里的窦娥,脸白身长嗓音细,唱得悲悲切切,惹得三乡五村的女人们前来观看,把娘娘庙挤了个水泄不通,泪水也不知陪着流了多少。女人们都说,不光看春荣的身段,但是他那白生生的脖子,像是一段白萝卜,谁见了都想亲一口。</h3><h3> </h3><h3>二、 发起</h3><h3> </h3><h3>上世纪七八十年代,在经历了物质和文化生活双贫乏的折磨后,村里几个有威望好热闹的长者,决心把家戏闹起来。这个提议很快得到了大家的积极响应,立刻紧锣密鼓地组织起来。</h3><h3> </h3><h3>组织家戏的目的,正如开台戏时老支书的讲话:“这个家戏班子,乐队不识谱,演员说话土。唱得好了大家呱唧呱唧,唱得不好大家乐呵乐呵,就当是活跃一下村里的文化气氛。”</h3><h3> </h3><h3>三、器乐</h3><h3> </h3><h3>家戏用的器乐,武场是各生产队花鼓队的铜器家伙东拼西凑的。三队的马锣,二队的大钹和小钹,一队的小锣。板鼓是村里还健在的一位原先闹过家戏的老师傅操作,为了后继有人,特意带了一个年轻的徒弟。后来这个年轻人,竟然吃上了这碗饭,在好几个剧团谋生。</h3><h3> </h3><h3>文场的管弦乐器,板胡二胡笛子是村里的爱好者组合的,由于平时不多用,有的已经缺弓断弦少松脂,经过修配后才可以使用了。笛膜没有现成的,就用葱内皮或芦苇内膜代替。让人发笑的是底胡,完全是那个社员自制的,筒子杆子还没有油漆,露出白生生的白木茬儿,拉出的声音粗壮如牛,不过也像那么回事儿。</h3><h3> </h3><h3> 四、教戏师傅</h3><h3> </h3><h3>离我村五里路的清源村,家戏一直都没有停止。他们不但为我村提供戏装道具,还派了两位好师傅来教戏。</h3><h3> </h3><h3>师傅在村里受到了很高的待遇,家家户户轮流管饭。无论穷富,都倾其所有拿出好菜好饭来招待。记得轮到我家管饭时,父亲陪着两位师傅,三人盘腿坐在炕上。母亲端出一盘雪白圆润的大馒头,一碗白菜豆腐海带粉条烩菜,上面盖着肥猪肉片;还有一盘凉拌豆芽粉条,上面盖着瘦猪肉片。在那玉茭馍就酸菜的年代,我站在炕下,闻着麦面和猪肉的香气,目不转睛地看着馒头一个一个地消失,猪肉一片一片地减少,口水一口一口地往下咽,对教戏师傅真是羡慕死了。 </h3><h3> </h3><h3>五、嫉妒</h3><h3> </h3><h3>因为年龄的缘故,我只有在旁边看大人排戏演戏的份儿,可是班里有个女生就很幸运了。她的姑姑在《铡美案》里演秦香莲,需要两个小孩演她的一对儿女,这个女生近水楼台先得月,就被选上了。虽说几乎没有一句台词,但能站在台上,哪怕像一个电线杆子,也让我羡慕嫉妒甚至恨只得望台兴叹。</h3><h3> </h3><h3>六、自娱自乐</h3><h3> </h3><h3>父亲也是一位戏迷,他是排戏和演戏场所里的常客。他看到我眼里的渴望和期盼,后来他在为生产队赶车时,就从骡子尾巴拔来些毛,为我做了一部胡须。我更是经常戴上,吹胡子瞪眼,还穿着大人宽大的衣服甩袖撩袍。</h3><h3> </h3><h3>七、 土台子和顺口溜</h3><h3> </h3><h3>要唱戏,先搭台。村里没有舞台,于是在大队院里选了一块地基,用砖在四周砌了一道两米高的砖墙,然后里面用土垫平,上面再铺一层砖。</h3><h3> </h3><h3>唱戏时,栽几根木头柱子绑好横梁做好构架,然后用篷布盖住顶子和四周,一个简易的舞台就搭好了。上面再插几面彩旗,两边贴上大红对联,显得简陋但不失喜庆。村里有几个平时爱谝闲传的,就编了些顺口溜来嘲讽:“xx台子就是洋,只有底来没有顶。几根木头架个框,帐篷一盖就现成。冬天刮风咯吱响,夏天凉快还透风。”后来村里除了家戏外,唱不起地区或县份剧团,就请来一些乱搭班子的娃子戏,于是这些人又编道:“xx的土台子,引来一窝毛孩子……”此外,他们还根据一些演员的唱做特点,也编了几段。什么“xx想唱《沙陀国(方言:念gui)》,嘴歪的总有好几寸”,什么“xx想唱《金水桥》,走路好像蚂蚱跳”等等。</h3><h3> </h3><h3>八、示范戏</h3><h3> </h3><h3>家戏演出时间定为正月初五,先由清源村蒲剧团演一场,作为开台戏,算是抛砖引玉吧。记得演的是《打渔杀家》,萧恩父女俩挥拳舞棒,把一群家丁打得落花流水。演员有的赤膊上阵,刀穿胸膛、剪刀刺眼,还能见到鲜血直冒,非常逼真。我们几个小孩偷偷到后台一看,原来剪刀是半截的,刀是两半,都用夹子夹在眼睛上或前胸后背,再蘸上点盆子里的红水水,可不就像真的一样。整场戏锣鼓不断,人仰马翻,煞是热闹好看,表现了清源村娴熟的表演技艺。</h3><h3> </h3><h3>九、瞧这父子俩</h3><h3> </h3><h3>有对父子,都非常爱好蒲剧,也报名参加了家戏班。只是由于他们水平有限,难登大雅之堂,于是就给他们分了一些不太重要的角色。</h3><h3> </h3><h3>父亲叫道寿,在戏正式开演前,他就画好脸谱,戴上帽冠,穿上戏装,然后坐在舞台中间的幕前,一动不动,美其名曰“坐戏”,主要起让观众耐心等待、稳定观众情绪的作用。等到正式开演了,他就离开撤退了,完成了任务。</h3><h3> </h3><h3>儿子叫土根,他的角色其实也是无关紧要可有可无的,如《杀狗》中的狗,等焦氏呼唤狗儿吃馍喝汤时,他就蒙上个黑戏袍出来了,连眉眼也看不清。有一天,他化了妆来到我家,我一看他的脸谱五颜六色,十分凶恶。我问他演的是什么角色,他说保密,到时就知道了。晚上我早早坐在台下观看,唱的是《刘备祭灵》。中间两个校尉把他押了上来,跪在台中央,只见刘备看他一眼,骂了声“可恼可恨”,又说:“来呀,将吴狗押下去砍了!”校尉就把他又押下台去了,一句台词都没有。</h3><h3> </h3><h3> 十、还是父子俩</h3><h3> </h3><h3>这对父子,父亲叫家元,演的是《铡美案》里的陈世美,扮相嗓子都很可以,人们都说不错。到了最后一场,王朝马汉张龙赵虎高举着陈世美往龙头铡里塞,因为剧团里没有龙头铡的道具,就从舞台旁边的一户农家抬来一个常用的铡刀,正当他们掀开明晃晃的铡刀时,忽听得台下传来一阵哭声:“我要我爹哩,我要我爹哩!”大伙一看,只见家元的儿子宽礼哭得一把鼻子一把泪,原来他认为真的要铡死他的父亲呢。众人不由哄然大笑。</h3><h3> </h3><h3>十一、倒抱孩子</h3><h3> </h3><h3>这个典故还是发生在上面的父亲家元身上的。他还唱了一回《伍员逃国》,也叫《杀府》,他演的是伍员。妻子为丈夫自刎身死后,丫鬟大义愿意侍奉左右,扶养娇儿。伍员从丫鬟手里接过孩子,动情唱道:“好一个小丫鬟心底良善,她甘愿为伍门抚养儿男……”没成想台下却引来阵阵大笑,他低头一看,原来怀里的孩子头朝下脚朝上,抱倒啦!</h3><h3> </h3><h3>十二、自己伴奏</h3><h3> </h3><h3>说的是女演员九朵唱秦香莲,有一段滚白,本来是她先唱“哎哎~”,然后由武场家伙敲“杠杠”两下。没想到她太心急,刚唱了“哎哎~”,就自己嘴里“杠杠”两声,让乐队目瞪口呆,不知所措。</h3><h3> </h3><h3>十三、血染柱子</h3><h3> </h3><h3>《薛刚反唐》里有一场戏叫《阳河摘印》,八禄演的是薛猛跟前的中军,画着大红脸谱。等他下台时,只顾迈着八字步低头走,没想到一下碰到了搭台子的木头柱子上,咚咚咚后退几步,到了舞台中央墩了个屁股蹲儿。木头柱子上,顿时被油彩染了鲜红一片,台下响起一片笑声……</h3><h3> </h3><h3>十四、闪帽翅儿</h3><h3> </h3><h3>三宝唱《舍饭》里的朱春登,需要表演闪帽翅儿,可是无论他把头摇得像拨浪鼓,帽翅就是不听指挥。无奈何,他用丝线绑在两个帽翅上,然后从脖子顺着后背穿下去,闪的时候,用手拽住拉。竟然瞒过了观众的眼睛,大伙都说,三宝的帽翅功,赛过阎逢春十三红。</h3><h3> </h3><h3>十五、包公的胡子和手表</h3><h3> </h3><h3>黑蛋唱《三对面》里的包公,踱着方步来到台上,唱了一句“王朝禀马汉传皇姑驾到……”可是一摸嘴巴,发现胡子忘戴了,他急中生智,说道:“王朝!”演王朝的小虎答道:“在!”黑蛋又说:“把爷的胡子带上来!”王朝忍住笑,应了一声“是”,到后台把胡子拿上来,黑蛋不慌不忙戴上了胡子,又接着开唱。大伙早已在台下笑疼了肚子。一会儿他又扬起袖子,露出了手腕上明晃晃的手表,众人又笑着说:“这包公还赶时髦哩!”</h3><h3> </h3><h3>十六、扶不起的酒壶</h3><h3> </h3><h3>永民演了个太监,要端酒上台给皇帝喝,可是道具酒壶做的又高又扁。他用右手的拇指、中指和小指,成三角之势托着盘子,盘子里放着酒壶。走两步,酒壶叭的一声倒了,永民把扶起来。再走两步,又倒了,又扶起来。如是三四次,到最后永民干脆不管了,托着倒了的酒壶,来到桌前倒酒。大伙说永民本事就是大,连皇帝都敢骗,这太监怕是不想干了吧!</h3><h3> </h3><h3>十七、背后的小动作</h3><h3> </h3><h3>四平在《双锁山》里演老牌军,他对蒲剧懂得比较多,常常指点演员,指挥乐队。在演出时,忽然他觉得武场鼓点不太对,应该是七锤子。如何才能让他们知道呢?只见他倒背着手,迈着八字步走到乐队旁边,背朝着打板的天定,右手拇指食指中指捏在一起,做出个“七”的姿势,一开一合动个不停。眼尖的天定终于发现了他的小动作和意图,立刻打出了“七锤子”的板式,四平也露出了得意的笑……这些小秘密,台下的观众根本没有察觉。</h3><h3> </h3><h3>十八、参加汇演</h3><h3> </h3><h3>家戏闹得红红火火,这一年公社要举行戏剧汇演,要求十二个村每个村演一回戏,评比出一二三名。我们村演的是《杀狗》,梅梅扮演的焦氏诙谐幽默,哭笑无常;大春扮演的曹庄是个干碗嗓子,颇有河津剧团胡子生温俊祥之风;芳芳演的曹母,善良软弱。最后经过比赛,取得了第三名的好成绩。第一名是清源村的《骂殿》,第二名是东仁村的《断桥》。</h3><h3> </h3><h3>十九、纪念</h3><h3> </h3><h3>家戏闹了四五年,随着土地承包责任制的实行,人们都积极劳动致富,逐渐少了闲工夫,家戏也随之停止了。可惜当年没有照像和录像设备,所以没留下图片和视频资料。当年的家戏演员,很多都已作古。留下来的人们,也是身老嗓锈,偶尔在田间地头听他们发出一声嘶哑的乱弹。今年村里写村史,需要家戏图片资料。正好村里唱戏,村史委员会就把尚健在的几个当年家戏演员,到剧团让人家化了妆,然后照了像,作为村史家戏资料。</h3><h3> </h3><h3>家戏,将永远变成这一段文字和几张照片,留在村史上。回想起来,让人好不唏嘘怀念!</h3> <h3>《智能手机》(小说)</h3><h3>今天是星期五,又到了姚家庄小学放假的日子。同学们一个个都像出了笼的小鸟儿,叽叽喳喳地张着翅膀,飞出了校园。</h3><h3>五(2)班学生姚雨晨一个人走在最后,慢慢腾腾的。他肮脏的脸蛋上,冻得青一块紫一块,一双浓浓的眉毛紧皱着,嘴巴撅得老高。</h3><h3>小伙伴们都盼望着放星期,而雨晨却最怕放星期。</h3><h3>刚才班主任薛老师在课堂上宣布:“同学们,这次放星期的作业,已经布置在班里的微信群上了,希望大家在家长的监督下,认真完成作业,及时在微信群上回复,如果不回复,可是要扣量化分哟!另外,不要忘了,在家多干家务活儿,让家长把照片和小视频,发到咱们班的群上,看谁做好事最多,那么奖励的量化分也就最多。希望大家踊跃参加,比一比,看一看!看谁最孝敬父母,弘扬正能量!”</h3><h3>“微信群,微信群,什么都离不开微信群!”雨辰嘴里嘟哝着。自从有了微信,各班都和学生家长建立了班级微信群,方便了老师和家长的沟通交流。从平时作业的布置和回复,到考试成绩的公布,再到发布重要的通知,最后到学生做好事的照片和视频,从微信群就可以一目了然地看到。可是雨晨一次也没有见到过,因为要想在微信上看到这些,必须要有一部智能手机。</h3><h3>“智能手机,智能手机!”雨晨一想到它,心里就一阵痛,好像他是一个站在玩具商店橱窗玻璃外的小男孩,看着里面琳琅满目的物品,干看却拿不走。</h3><h3>正是由于没有智能手机,每次星期一开学到校后,雨晨都因为没有回复作业完成被扣去2分量化分。自从升入五年级以来,已经累积扣了50多分了。而且同学们因为发了很多做好事的照片和视频,每个人都加了不少的量化分,而他却一分未加。其实他在家做的家务活,比任何一个同学都多。像帮奶奶做饭洗衣服啦,帮爷爷除草施化肥啦等等。他可以一桶水一桶水地把水缸提满,小脸涨得通红通红;他也可以大热天钻到玉米地里拔草,汗水湿透了衣服。因为没有人用智能手机给他拍照,所以无论他怎样给班主任说自己做了多少好事,薛老师也不会相信,而只相信照片和小视频。</h3><h3>还有一次,薛老师在布置的作业后面临时又加了一条写作文,发在微信圈里了,雨晨却因不知道而没写,结果到学校后被狠狠地批了一顿。</h3><h3>拐过一条街道,雨晨看见班里的小胖从超市里出来,怀里抱了一大堆零食,这家伙每天光知道吃。小胖说是帮家里扫地,其实就是拿起笤帚,让他妈妈在旁边拍几张照片,拍完后立刻放下笤帚,就去电脑上玩游戏去了,干活只是作秀罢了,可是回回都能受到薛老师的表扬。雨晨想到这里,嘴巴撅得更高了,他把一颗路中间的小石子,用穿着黑乎乎运动鞋的脚狠狠地踢了一下,小石子蹦蹦跳跳了几下,滚到路边的冬青带里去了……</h3><h3>雨晨走到超市门口,看到同学博英正坐在台阶上手握手机打游戏,嘴里不时地叫着:“我跳——,我闪——”雨晨来到他跟前,见他玩的是《熊二快跑》的游戏,在他的指挥下,只见屏幕上的熊二一会儿跳过河流,一会儿闪过路上的木材堆……雨晨的脚像生了根一样不走了,他羡慕的眼神盯住了手机屏幕,被那绚丽的背景和身手矫健的熊二吸引了。</h3><h3>博英抬头看了看,眼里露出不屑的神色,继续埋头玩他的游戏。忽然,手机一阵铃声响,博英在屏幕下方的绿色话筒图案上点了一下,立刻出现了博英妈妈的面容。雨晨听别人说过,这是用微信进行视频聊天。“妈妈,”博英叫了一声。“小宝贝,想妈妈了吗?”他妈妈亲切地问道。“想!”博英好像有点委屈的样子。“别难过,妈妈很快就会回来!”“是吗?太好啦!”博英一下蹦了起来,落下来的时候,他一脚踩在雨晨的脚背上,雨晨疼得呲牙咧嘴,但博英却没有道歉,顺手挂了和妈妈视频聊天的图案。</h3><h3>“博英,你的作业写完了吗?”雨晨怯怯地问道。“早完了,我都给老师回复了!”博英一副得意的样子。“骗人!”雨晨心里暗暗说道。明明放学还不到一个小时,你就能把几门作业都完成?雨晨发现好多同学都钻空子,到家根本不写作业,却回复完成,因为老师说只要家长在家检查孩子作业完成就行了。</h3><h3>博英举着智能手机炫耀地对雨晨说:“这破手机总是死机,我妈妈说,她这次回来给我买一个内存大的,是什么vivo?”他说到这个英文牌子,还用阴阳怪气的腔调叫着。</h3><h3>雨晨默不作声,转身继续往回走,身后又响起手机游戏里光头强的声音:“别跑!”……</h3><h3>“妈妈。”雨晨嘴里不由得叫了一声,可是妈妈的身影,是那么模糊;妈妈的声音,是那么飘渺……</h3><h3>还是他在上幼儿园时……雨晨想到那时候的幸福时光,脸上就浮起了一阵微笑,泛起了一层红润。</h3><h3>那时候雨晨刚刚懂事,爸爸妈妈每天把他拥在怀里,一家三口时常头碰头身靠身,坐在一起看手里的智能手机。爸爸粗壮的手指点按着屏幕,为他录制稚嫩的儿歌,播放好听的童话故事;妈妈纤细的手指飞快地拨动,给他看甜蜜的婚纱照,还有幸福满满的全家福。此时此刻,雨晨觉得他就是个快乐的小王子,又是个长着翅膀的小天使!</h3><h3>后来,后来的爸爸妈妈每天回家后,各自低头看着手机,半天不说一句话。“滴滴滴”的提示音像蛐蛐般叫个不停。</h3><h3>有天夜里,雨晨被激烈的争吵声惊醒了。他睁开惺忪的双眼,看到平时温柔的爸爸愤怒得像一头雄狮,脖子上有几条血印;平时好看的妈妈披头散发,红润的脸上出现了一个白白的手印。妈妈的智能手机被摔在地板上,屏幕上那张暖暖的全家福被网状的裂缝割得支离破碎……</h3><h3>妈妈走了,再也没有回来。雨晨鼻子抽搐了一下,不知是抽泣还是感冒了。姑姑说她嫁到了很远的南方,又有了一个小弟弟。</h3><h3>爸爸整日沉默寡言,在家呆了没有多长日子,一气之下去外国打工去了,一连好几年没有了回音,把雨晨丢给了年迈的爷爷奶奶。</h3><h3>爷爷的文化程度不高,只上过几年完小,大字不识几个,只知道在地里死受苦。爷爷不像同学红晶的爷爷是个退休老师,还用个智能手机,写写文章,发发微博。爷爷只有一部老年手机,还用个手机链挂在腰上的包里,真是土死了!爷爷的手机一个月接打不了几个电话,主要是在他下地干活时放几段戏曲,给他解解闷。老年手机声音很大,可是听起来不舒服,好比是一个人沙哑着嗓子在唱,非常刺耳。智能手机虽然播放的声音不大,但是却像流水叮咚,百灵和鸣,从耳朵传遍全身,犹如过了电一般震颤舒心。一开始雨晨还对爷爷的手机充满新鲜,拿在手又照又拍,可是他和别人的智能手机一比较就泄了气。智能手机拍出的照片总是色彩艳丽,晴空万里,而自己拍出的却老是灰蒙模糊,雾霾天气。</h3><h3>天色渐渐地暗了下来,雨晨在路上磨磨蹭蹭,慢慢腾腾不想回去。路过村委会前的广场,他索性一屁股坐在健身器材上不走了。广场上空无一人,冷冷清清,只有太阳能路灯发出黄亮的光,默默地注视着这个瘦小孤独的身影……</h3><h3>雨晨漫无目的地扫视着周围的一切,蓦地,他像猫儿发现了老鼠,狗儿瞅见了骨头,眼睛发出光亮——</h3><h3>在冬青的树根下,一个醒目的绿灯忽现忽隐,如果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h3><h3>雨晨双手发颤,弓身蹬腿向前扑了上去。等他抓住那个冰冷的物件,他的心简直就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了。那是怎样的一个东西呀,正是他梦寐以求的一部智能手机!</h3><h3>手机是白色的,那一闪一闪的绿灯,是有消息来临的呼吸灯。雨晨顺着手机一边摸去,找到了电源键,轻轻地摁了一下,屏幕亮了,出现了一位美女:金黄的头发波浪卷儿,大眼红唇,笑容迷人。“妈妈!”雨晨又叫了一声。这个阿姨,长得太漂亮了,就像妈妈对着他微笑……</h3><h3>雨晨被屏幕亮光映照的脸庞,净是欣喜。他把脏兮兮的小手在衣襟上擦了又擦,然后用中指戳戳那位美女的脸蛋,想更深入了解。没想到,美女渐渐模糊了,出现了九个亮点,还有一行小字:“请绘制解锁图案!”</h3><h3>雨晨看了看四周,确认无人后,他把手机装进书包,像一只猫,蹑手蹑脚地跑向家里。</h3><h3>第二天一大早,村里的大喇叭就吆喝起来了:“广大村民请注意,昨天傍晚,村民曹菊花在广场跳舞时,不小心把一部白色手机丢失了,有哪位村民拾到了,请与曹菊花联系,必有重谢!再广播一遍……”</h3><h3>雨晨还在被窝里熟睡,他的小脸上,洋溢着满足的微笑。他所盼望的一切,想是在梦中都实现了。</h3><h3>雨晨的胳膊边,那部白手机胡乱地躺在那里,屏幕上满是手指划过的痕迹,隐约可以看出,有五角星、字母Z,还有像是汉字的偏旁:方框儿、三框儿、横折、竖折……</h3> <h3>《生日礼物》(小说)</h3><h3>一</h3><h3>年近九十的薛老汉竟然失踪了!</h3><h3>这可把他的四个儿子急疯了,要知道后天是他的八十八岁生日呀!</h3><h3>“早知道这样,就让他住在城里。”儿子们无不焦虑地说。</h3><h3>要说薛老汉的四个儿子,那可是池塘里的青蛙——个个呱呱叫。大儿子赵小刚,在市里是地税局局长;二儿子钱二宝,是县里的副县长;三儿子孙三蛋,是县纪检委的副书记;就连最小的四儿子李子明,也是乡里的副乡长。</h3><h3> 有的读者看到这里,心里不免会产生疑惑:怎么薛老汉的四个儿子都不姓薛,而是赵、钱、孙、李呢?其实,不光你们糊涂,他的四个儿子也犯糊涂。不知道为什么薛老汉给他们姓这样的姓,取这样的难听的名。特别是二儿子和三儿子,堂堂副县长和纪检委副书记,却叫“二宝”和“三蛋”,真是要多难听就多难听。他们年轻时曾向爹提出改名字的要求,可是薛老汉坚决不答应,还扬言说谁要是擅自把名字改了,就和他断绝父子关系,两个儿子只好作罢。</h3><h3>薛老汉自一九二八年出生,十四五岁就参加了共产党的部队,八年抗战打小日本,三年内战打蒋帮,出征朝鲜抗美援朝。一生戎马,出生入死,浴血奋战,不知参加了多少战斗。最后浑身上下留下几十处疤痕和几片至今未能取出的弹片,获得了四五枚英雄勋章,享受政府补贴的抚恤金,回到了家乡,娶妻生子以度余生。</h3><h3>四个儿子为了弄清他们的姓氏问题,曾经访亲问友,多方打听,可是都没有得到满意的答案。他们想,如果娘还在世,问问她估计就会明白。可是娘在最小的四儿子李子明出生后,就撒手西去了,留下了这个似乎永远不可能解开的谜。他们也听有人说,他们不是父母亲生的。据说薛老汉在战争期间的一次战斗中,下身不小心被弹片给刮伤了,就再也没有了生育的能力。他们四个都是从赵、钱、孙、李四个不同的家庭抱养的,因此是各姓各的姓。</h3><h3>为了证明这一点,有一次二儿子钱二宝在薛老汉正悠闲地抽着水烟时,结结巴巴地向他提出了心中的疑问。没想到还没等他把话说完,薛老汉早就一口啐在了他的脸上,说:“你狗日的胡说什么呢?你们要是不相信,要马上去大城市去做什么DDV实验!”薛老汉情急之中把DNA亲子鉴定说成了跳蚤药水。钱二宝自讨没趣,灰溜溜地走了。其他三个见此情况,再也无人敢说这事。这四个姓氏的谜,就更显得神秘莫测了。</h3><h3> </h3><h3>二</h3><h3> </h3><h3>现在,薛老汉的四个儿子一起围坐在老家客厅的茶几前,个个愁眉苦脸。烟灰缸里扔满了烟把儿,屋里烟雾缭绕,呛得他们的堂侄女薛小琴不住地咳嗽。</h3><h3>薛老汉这个倔驴不听儿子们让他进城的劝说,执意要住在乡下,说金窝银窝不如他的土窝。儿子们只好把乡下的老屋修理装潢了一番,弄得像模像样。可是薛老汉没有闺女,让他一个人住在老家,儿子们也不放心,所以就找了自小生长在农村的堂侄女小琴,四个人每月给她出点工资,让她照顾堂爷爷的饮食起居。</h3><h3>小琴此时低着头,眼角挂着两个泪珠子,双手不住地揉捏着衣服的前襟。好像堂爷爷的失踪都是她一手造成的,就如犯了滔天大罪,紧张得不知所措,只等堂哥们把她一顿收拾。</h3><h3>“小琴呀,”老大赵小刚和颜悦色地问到道,“你堂爷爷在临走前,有什么反常的举动没有?”</h3><h3>“没有呀,我晚上伺候堂爷爷吃了饭,看着他躺在了炕上,我把门关上就去睡了,谁知第二天一大早,我来到他的房间,就不见了他的人影。我查了查,少了一副铺盖和几个馒头,都怨我没有看好堂爷爷,呜呜呜……”胆小的小琴再也忍不住哭了出来。</h3><h3>“好了好了,小琴不哭,我们不怪你,”老二钱二宝开腔了,“大哥,现在问小琴也是白搭,首要任务是赶紧在电视和广播上播放寻人启事,另外在派人在附近村子张贴广告,顺便寻访打听,咱爹那么大年纪,绝对走不远!”</h3><h3>“唉,你说在关键时候出了这档子事,我还准备这次爹生日要摆上几十桌,风风光光办一场,作为礼物献给老爷子哩!”老四李子明叹了口气说。</h3><h3>“是呀,我也是这么想的。”老大赵小刚又说道,“我原计划把市剧团调到咱村唱上几场戏,让那几个梅花奖好好唱上几回,也算是让老爷子和乡亲们热闹热闹吧!”</h3><h3>“咱爹是属牛的,我准备把上次喜胜公司张老板送我的那个大金牛送给咱爹呢!”</h3><h3>“你们三个可不敢这么声张,现在风头这么紧,小心犯错误!”老三孙三蛋在纪检委,考虑得比较周到。</h3><h3>“怕啥哩?”老四李子明说道,“咱爹一辈子受伤流血,就只有一个爱看戏的兴趣,可千万不能扫了他老人家的兴!”</h3><h3>老三孙三蛋皱皱眉说:“还是小心些为好。”</h3><h3>“好啦好啦,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人都不见了还过什么生日?”老二钱二宝做出了决定。“要赶快安排寻找咱爹,老三,你去电视台!老四,你去把本家叔伯兄弟都叫来,看兵分几路去找!”钱二宝拿出了他做事精明能干的劲头。</h3><h3>正当老三老四起身出门之时,忽然放羊的曹五老汉进了门。</h3><h3>弟兄四人急忙招呼:“曹五伯,进来坐!”</h3><h3>曹五摆了摆手,说:“不坐了,大侄子们,是为了找你爹正发愁呢?”</h3><h3>四人一听急忙围到曹五跟前,说:“是呀是呀,曹五伯,这可真真把人给急死了!你是不是有什么好消息呀?”</h3><h3>曹五接过老大递过来的过滤嘴香烟,又凑到老二点燃的打火机火苗上,深深地吸了一口,眼看着白色的烟灰往后蹿了一大截,他闭住嘴憋了一会儿,才恋恋不舍地把青色的烟柱从鼻孔里放出来……</h3><h3>四兄弟早在一旁等得上火了,都叫道:“哎呀,曹五伯,你快说呀!”</h3><h3>曹五故作低声,神秘地说:“我发现猫眼洞里有蹊跷!”</h3><h3>“猫眼洞?”四兄弟惊诧得同时叫了出声。</h3><h3> </h3><h3>三</h3><h3> 曹五说的猫眼洞,是在村子后面的土山上。</h3><h3> 站在村子里向土山望去,只见半崖之上凿着三个洞,上面两个略呈圆形,下面一个正好处于上两个中间,扁圆宽大。三个洞整个看起来就像是一只面带微笑的猫头,因此村里人都把它叫做猫眼洞。据说这三个洞是抗战期间,老百姓为了躲避日本鬼子的烧杀淫掠而开凿的。三洞之间互相联通,里面有土炕灶台等生活设施。</h3><h3>四兄弟对猫眼洞并不陌生,他们小时候,常在上面嬉戏攀爬。出了村子走一段路,顺着沟进去,不一会儿就到了洞下面,有一条羊肠小道直通猫眼洞,但是陡峭崎岖,荆棘丛生,得费一番力气才能到达。他们进了洞之后,在三个洞之间来回穿梭,追逐撵打。靠下面大洞的左侧墙壁上,还有一个洞口,据说从这里进去,可以直通到十几里外的邻村去了。老二钱二宝和老四李子明曾经想从这里进去探个究竟,但是当他们从洞口钻进去,顺着黑乎乎的道路往前摸索前行时,大概走了有四五百米远吧,忽然前面出现了塌方,路被落下的泥土堵死了,兄弟俩只好又沿原路返回。到了家里后,身上变成了土人,衣服还被荆棘挂得条条缕缕,被严厉的薛老汉狠狠臭骂了一顿。</h3><h3>这些都是三十年以前的事了。如今,四兄弟已经成家立业,整日为功名费尽心思,为钱财忙得焦头烂额,谁还有闲心思去到家乡的沟里洞里转转看看呢。可是现在经曹五伯一提猫眼洞,兄弟们的脑海里又浮现出童年那有趣的画面,勾起了一丝未被泯灭的童心。但是这刚初露锋芒的几颗小星,立刻被爹制造的乌云给遮住了……</h3><h3>“曹五伯,你说说这到底是咋回事呀?你在猫眼洞哪里发现了问题?你说我爹是不是就在猫眼洞呢?”老大赵小刚迫不及待,问题连珠炮般脱口而出,射向曹五老汉。</h3><h3>曹五老汉说他平时就在猫眼洞下的沟里放羊,羊吃草时,他没事就躺在半坡草地上,眯着眼盯着猫眼洞看。这只猫头也似笑非笑,冷冰冰地看着他。今天上午,他看猫眼洞时,却发现猫眼的眼珠子来回转动,有了一丝活气。开始他还以为自己看花了眼,可是仔细一看,就看到了猫眼里有个小黑点在移动,再一细看,分明是个人!他心里直打鼓,谁没事钻到猫眼洞干什么去了?会不会是小孩呢,但一般小孩都是三五成群结伴去的,还没有那个胆子再大的孩子敢独自一人上去。他带着满腹的疑虑回到村里,正好听说薛老汉失踪了,他就想猫眼洞里的人到底是不是薛老汉呢?所以赶忙来到了他家报信。</h3><h3>“不管是不是,咱们先上去瞧瞧再说!”老二钱二宝又显示出了运筹帷幄的大将之风。四兄弟都说好,于是一行四人加上曹五老汉向村后的猫眼洞出发了。</h3><h3>四兄弟四人平时出门就有车坐,山珍海味放开吃喝,个个白白胖胖,大腹便便。刚来到沟口,已经都是气喘吁吁,虚汗直流,嘴里直吆喝着要歇歇。相反,接近七十的曹五伯却是神态自若,面不改色心不跳。</h3><h3>休息了一小会,他们继续向猫眼洞进发。一路上攀树枝,找脚窝,避荆棘,好不容易到达洞口,简直累得就要虚脱。互相瞅瞅,面色苍白,大张着嘴,冷汗直冒;往下望望,头晕目眩,心惊胆战,脚步直晃。又足足歇了半个小时,等到心平气定,才慢慢走进下面猫嘴大洞里。</h3><h3>进洞一看,果然见薛老汉盘膝打坐在土炕上,双目微合,仿佛一个入定的老和尚一般,又似一尊雕像。</h3><h3>“爹——”四人几乎同时呼唤起来。</h3><h3>薛老汉不理不睬,无动于衷,把四个儿子视为空气一样。</h3><h3> </h3><h3>四</h3><h3> </h3><h3>洞内历经沧桑,四壁黄黑交加,隐约可以看见墙上歪歪扭扭地写有“打倒日本帝国主义”的字样。靠近土炕的灶台上,摆放着几样东西:一个发黄而又血迹斑斑的党员证上,放着一块擦得铮亮的金黄的铜板;一条缺了半截的磨得毛毛糙糙的皮带,原本银白的扣环已经发黑;一个漆皮斑驳陆离的绿色军用水壶,只是正中间有一个枪眼;一枚铜制的绿锈斑斑的抗战勋章,上面刻有“二等功”的字样。它们的旁边,还有一本纸质泛黄的笔记本。洞内的气氛死寂而沉闷,四兄弟都能感觉得到自己咚咚的心跳声。仿佛过了许久,薛老汉雪白头发的头颅微微一动,眼睛慢慢睁开,看了老大赵小刚一眼,又用枯枝般的手指指了指那个笔记本,发出了暗哑而又干脆的声音:“老大,念!”</h3><h3>赵小刚上前拿起笔记本翻开,是爹的笔迹,虽然粗拙却有力度,原先深蓝的墨迹现在已变成浅蓝,有些地方已经消蚀得快要看不清了。里面的错别字和繁体字屡见不鲜,为了方便阅读,我把它们一律换成正确的或是简体字。</h3><h3>“1942年,我在太行山黄花峪与日本鬼子的战斗中……”赵小刚开始了他的朗读,因为刚爬上来,声音颤抖而低沉,反而与此时的这种文字内容更加相配。</h3><h3>“我所在的连队打败了鬼子的五次规模较大的冲锋,整个连队只剩下了我们五个人,剩下的全部牺牲。周围全是战友和鬼子的尸体,我们不同程度地都受了伤。连长赵大刚腹部挨了一枪,肠子都快要流出来了;班长钱大宝断了一条腿,奄奄一息;战士孙二蛋脊背被炮弹片划了一下,鲜血浸透了整个后背;战士李明与鬼子拼刺刀时脖子被扎了一个洞,血流如注,眼看也不行了。五个人中,只有我腿上擦了点皮。因为我年龄最小,所以他们都叫我小薛子……”赵小刚读到这里,似乎明白了什么,看了三个弟弟一眼,他们同样也是眼露亮光。赵大刚急忙又读了下去……</h3><h3>“连长赵大刚说,小薛子,我们几个都不行了,你最年轻,所以只有你必须活下去。可是在我临死之前,你要帮我完成一个心愿:就是以后你要是娶了媳妇,要多生一个,姓用我的姓,算是给老赵家传了香火。连长一脸严肃,眼眶溢满泪水……”赵小刚读着读着,不觉眼圈也发红了。</h3><h3>“这时,班长钱大宝叫道,小薛,也算我一个!紧接着孙二蛋和李明也都提出了同样的要求。我望着他们被硝烟熏黑的脸膛和血迹斑斑的身体,重重地点了点头。五个人聚集在一起,五只或大或小的布满青筋和疤痕的手,紧紧地摞在了一堆。过了一会,连长又说,哎呀,假如我有了后代,该给他个什么物品留做纪念呢?他在口袋里摸索了半天,掏出来党员证和一块铜板,说:小薛,这交给你,以后让我的后代代我把最后的党费交了吧!……”</h3><h3>赵小刚再也忍不住了,叫了声:“爹——”然后泣不成声。</h3><h3>薛老汉紧闭了双眼,浑浊的泪水从眼角汩汩涌出……</h3><h3>老二钱二宝从大哥手里接过笔记本,继续朗读:“钱大宝从腰里解下皮带,说:小薛呀,我这皮带伴随我走了二万五千里长征,过草地时吃了半截,这剩下的就交给孩子琢磨吧!……”</h3><h3>钱二宝双手捂住了脸,肩膀不住地抽搐……</h3><h3>孙三蛋自动拿过笔记本,又开始读道:“孙二蛋想了想,掏出挎包里的军用水壶,说:这只水壶也跟了我十几年,虽然它被子弹打穿了一个洞,可是却救了我一命,送给后代,也是有纪念意义的……”老三泪流满面,把笔记本递给老四。</h3><h3>“李明已是虚弱得说不出话来,但他动作异常坚定沉稳,从内衣口袋摸出一枚英雄勋章,带着体温,闪着金光,说:小薛,告诉孩子,他爹是一位英雄!”李子明大叫一声:“爹呀!”洞口的曹五老汉默默地蹲下身子,一言不发……</h3><h3>“就在这时,”李明又念道,“只听见空中响起一阵尖利的呼啸声,连长大叫道:炸弹!把我扑倒在身下,轰隆一声,我什么也不知道了……等我醒来,我感到胸部憋闷,身上压着重重的东西,我拼命地爬出来,一看眼前的情景,终于明白了:他们四个人张开双臂,紧紧地趴在一起,像是母鸡保护着小鸡,原来在炸弹到来前,他们都扑在了我的身上,犹如一堵坚实的堡垒……</h3> <h3>四兄弟哭成了一片,纷纷跪倒在薛老汉面前……</h3><h3>薛老汉浑身战栗,颤抖着手指了指眼前摆着的四样东西,又指了指几个儿子的将军肚,他们满面羞惭,低下了头……</h3><h3>最后,薛老汉轻轻地说:“我过生日,不要你们送给我礼物,我反过来把这几样东西作为礼物送给你们。”</h3><h3> </h3><h3>五</h3><h3> </h3><h3>薛老汉生日的这天早上,四兄弟脸色凝重,老大赵小刚捧着党员证和铜板,老二钱二宝捧着半条皮带,老三孙三蛋捧着有枪眼的水壶,老四李子明捧着二等功勋章,在朝阳的照射下走出了家门……</h3><h3>薛老汉坐在屋门口的藤椅上,手拄拐杖,目送着四兄弟的背影,脸上露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h3><h3>四兄弟上了车,车子一路上飞速奔驰,驶进了市“军事革命博物馆”的大门……</h3> <h3>《养老钱》(小说)</h3><h3>秋雨绵绵好几天,天地之间到处是一片湿漉漉的景象,眼看就要发霉长毛了。可是,老天似乎还没有放晴的意思,灰茫茫的阴云,依然笼罩了整个天空。</h3><h3>王老汉此时的心情正如这天气一般,沉重压抑,却又像着了火。早上他去卫生所开了一些治疗高血压的药,一共花了六十几块钱,他回家去拿钱,结果发现昨天儿子刚给他领的养老钱不见了。</h3><h3>他记得儿子是在街上给他钱的,是七八九三个月一个季度的,一共二百四十块钱,两张一百的,两张二十的,取钱的邮政储蓄卡夹在里面,这些都装在一个塑料袋里。他满面笑容乐呵呵地接过来,心里想:这下又能宽松一阵子了。可是现在……还没等他花一分钱,就不见了踪影。这些钱对他来说可是非常重要的,他可以给自己买些喜欢的零碎小吃,一些必须的生活用品和一些头疼脑热的常用药。他心里有一个猫捉老,不到万不得已,不能伸手向儿子要钱,不给他增添负担。他还从这些钱里省出一部分攒下来,准备给孙子办大事用。</h3><h3>每次当他领到钱,或者是儿孙给他的零花钱,一般都夹在电话本里面,从来没有丢过。可是这次,究竟是怎么回事?</h3><h3>他来到西房,打开放各种证件的小木盒儿,发现那张邮政储蓄卡在里面,就是不见那二百四十块钱。它们会到哪里去呢?王老汉又返回北房,步履有点蹒跚。他今年已经八十多岁了,除了血压有一点高,身体还十分健康。老伙计们都说他跑得欢走得快,肯定能活个大年纪。</h3><h3> 他翻翻找找,炕上的被褥被打开了,捏遍了边边角角,没有;箱子里的衣服都翻出来了,摸遍了每一个口袋,还是没有;墙角的盆盆罐罐都挪了位置,找遍了旮旮旯旯,仍旧没有。明知道他没有在这些地方放,可是他还是不死心,希望能有新的收获,但是美丽的肥皂泡一次又一次破灭了。</h3><h3>他穿着一件夹袄,虽然秋末冬初的天气十分阴冷,可是他的脑门上沁出了一颗颗豆大的汗珠,浑身骚热无比,他知道这是着急上火的缘故。</h3><h3>他又一次翻开电话本,手指一捻,一页页纸像风车一样哗啦啦翻过去,里面掉出两张交电费的条子,却没有钱的影子。他坐下来,朝手指上吐了口唾沫,戴上老花镜,又一页一页细细翻看,仍然一无所获。</h3><h3>他抬起头朝屋里看了看,当他看到桌子上放着的一堆雪白的馒头,似乎若有所思……这些馒头是儿媳妇金兰昨天刚刚蒸好的,她今天早上到邻村去下苹果挣钱了。</h3><h3> 自从老伴前年去世后,儿媳妇金兰对他的照顾格外细心。除了每天把不重样的饭菜端到他眼前,每天早上还为他冲一个鸡蛋,从没有间断。老伙计们都说:老王啊,你能碰到这么好的一个儿媳妇,这辈子可是烧了高香了。王老汉听了,心里也美滋滋的。他盯着这堆馒头,矛盾的心情在做着斗争,不可能吧?可是所有的疑点都指向了她,王老汉的嘴角露出一丝冷笑。</h3><h3>昨天,王老汉到十字街的大槐树下和老伙计们闲谝。儿子在附近的厂子里上班,孙子大学毕业到上海实习去了,孙女还在初中上学。只有儿媳妇金兰一个人在家里蒸馍,更令人奇怪的是,往常每天早上金兰只给他冲一个鸡蛋,可是今天早上当她走的时候却冲了两个。王老汉觉得今天的金兰,对他格外热情。她端鸡蛋的时候,脸上好像还带着些不自然的笑。这就是知道自己做了亏心事,心里有鬼用献殷勤来掩盖!</h3><h3>明白了真相后,王老汉背时觉得手脚发抖,一会儿又变得冰凉。好哇,怪不得对我这么上心,原来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呀!他气得在屋里来回走动,转着圈儿。过一会儿,他心不在焉地打开唱戏机,里面正好放的是《清风亭》,张元秀正对着张继宝破口大骂:“张继宝,我把你这个忘恩负义的奴才!”王老汉不由得也骂了句:“金兰,你也不是个好东西!”正好他从窗户看见上班的儿子回来了,就大声喊道:“三儿,你来!”</h3><h3>儿子走进屋里,看到王老汉气呼呼的样子,感到莫名其妙,就问:“爹,咋啦?”</h3><h3>“每天在我跟前装好人,这下露馅了吧!”王老汉见了儿子,越发得气从心头起,话都说不连贯了。儿子给他倒了一杯水,递到他的手上说:“爹,别急,慢慢说!”</h3><h3>王老汉又悲又气,给儿子讲着事情的经过。最后他说:“你说我还能活几年嘛,我这腿一蹬,还不是都给你们留下来了?孙子眼看着也快到娶媳妇的时候了,到时我没多有少,肯定给娃准备一些。这都等不及了,立马就要篡党夺权了!”王老汉一急,连政治术语都出来了。儿子刚要笑,但是看到他爹丝毫没有说笑的迹象,就又恢复了严肃的态度。</h3><h3>儿子听完了王老汉的叙述后,他半信半疑,说:“金兰不是那样的人吧?”</h3><h3>“那你说会是谁呢?”王老汉喘着粗气,“这两天咱家又没来过外人!”</h3><h3>儿子见他这样说,就掏出手机说:“我给她打个电话问一下!”说完到院里拨打手机去了。</h3><h3>王老汉隔着玻璃看见儿子对着手机说话,刚开始还心平气和,一会儿就红脸赤脖子地吵起来。王老汉耳朵有点聋,又加上玻璃是是双层的,所以他也没听清儿子说的啥。最后光见他把手机狠狠地塞进口袋,走到屋里说:“竟然敢挂我的手机,等你回来再好好收拾你!”王老汉虽然生气,但是还劝儿子不要声张,家丑不可外扬。</h3><h3>大街十字的槐树下,一群老汉坐在一堆在谈天论地。王老汉坐在他们中间,闷闷不乐,一言不发。老伙计李老汉见了,拍着他的肩膀说:“老哥,以前大伙都听你一个人说古评今,今天这是怎么啦?”大家也注意到了王老汉的反常举动,都纷纷问他怎么了,饿啦,病啦还是受了气啦。王老汉摆摆手,一个劲地说没啥没啥,但就是发呆发愣,好像抽走了主心骨。</h3><h3>这时,街上过来一个出殡的队伍。哀乐声声,唢呐呜咽,哭声震天,一片雪白。知晓内情的李老汉说:“这老太太,完全是让儿女给虐待死了!”大伙纷纷聚拢在他身边,要求细听端详。李老汉见状,越发得抖起了架子,卖起了关子。他咳了一声说:“谁有好烟?给我搭锅子。”大家都说:“你赶紧说正题,这杂事先就没完没了啦!”</h3><h3>李老汉点着一根别人递来的紫云烟,美美地咂了一口,从鼻孔里配出两根粗壮的烟柱,这才慢悠悠地说:“这死去的王老太,两个女儿嫁到了大城市,也给她捎来不少的钱,可是都被儿子儿媳给拿去了,她自己得不到一分钱。甚至包括她一个月八十块钱的养老钱,都被儿子领了,装到他的口袋里。平时呀,老太太想花一点钱问儿子要,哪可比登天还要难。儿媳妇给她做饭,也是有上顿没下顿的,还都是剩菜剩饭,冷茶冷饭,老太太的日子过得可苦了。身体瘦得只剩下皮包骨,前几天她娘家侄女儿去看她,发现她已死在了炕上,身子都硬了……”</h3><h3>大伙都气愤地痛骂这个不孝的儿子,说他是畜生猪狗不如,活着不好好孝敬老人,等到死了却穷显摆表孝心,真不要脸!大伙说着,都用手戳着这个忤逆子的脊梁骨。等到送葬的队伍走远了,大家这才一片安静,都陷入了深深的沉思,恐怕是各自想着自己的儿女。王老汉的脸色更难看,心情也更沉重。过了一会儿,张老汉提议说:“要不,咱们欢迎老王给大家吼上一段《徐策跑城》,乐呵乐呵?”大伙一起鼓掌。谁知王老汉说了句“没心情!”,就提着小凳走了。大家都说:“哎呀,这死老王今天是喝了迷魂汤啦!”</h3><h3>王老汉刚走进院门,就听见屋里传来一阵吵闹声。</h3><h3>“你爷爷的养老钱是不是你拿走了?”</h3><h3>“这几天我在学校,连家里都没回过,怎么可能去拿爷爷的养老钱呢?”</h3><h3>原来是儿子正在问从学校回来的孙女。</h3><h3>“做人要诚实,难道你们老师不告诉你们这些吗?你爷爷容易吗,他老了又不会挣钱,全指望这点钱,你把它拿走了,让你爷爷喝西北风去?”</h3><h3>“不管你怎么说,我就是没看见!没看见没看见没看见!”</h3><h3>“死女子,你翅膀硬了,敢和爸爸顶嘴!快说,这钱到底是不是你拿的!”</h3><h3>“我说什么呀,我根本就没看见什么养老钱?哇——”</h3><h3>屋门咣当一响,孙女秋红哭着从屋里跑出来。白里透红的脸蛋上,流下了一道道泪水。</h3><h3>“秋红,别跑——”王老汉叫道,可是秋红仿佛没有听见似的,从他身边飞跑过去。</h3><h3>“三儿,你火秋红干什么,她知道什么呀,你看把娃委屈的。她已经成了大姑娘了,你这样做可是伤她的心!”王老汉责怪着儿子。</h3><h3>儿子也从屋里气呼呼地出来,说道:“还把她有理的,问都不能问了?”</h3><h3>“好啦好啦,钱丢了就丢了,就当是我没有领,我省着过就是了,以后再也不许提这事了,你看把家里闹得鸡飞狗跳的!”王老汉已经对这钱不抱任何希望了。</h3><h3>“那怎么行?我一定要查个水落石出,要不然还怎么让我抬头做人呢?”儿子的牛劲也上来了。王老汉不再与他争执,叹了一口气,默默地回到自己的屋里。</h3><h3>夜里,隐藏了几天的月亮,终于露出了半个脑袋。它身边的云彩,被镶了一道铜色的边儿。</h3><h3>王老汉躺在炕上,久久难以入睡。他想了很多很多,想到了老伴对他无微不至地体贴与关心,想到了儿子对他的顺从与听话,想到了孙女对他那一声声亲切的呼唤……就是想不到儿媳妇对他的好。其实如果不是因为这件事,金兰可是百里挑一的好媳妇。可是现在,那是一丑遮百好呀!这媳妇啊,毕竟是个外人呀!这往后的日子,可要难过了!他的心头生出一丝寂寞和凄凉……</h3><h3>天刚麻麻亮,王老汉就起床了。一阵阵尿意使他急忙走向厕所,当他路过西房的门口时,无意间向装着玉米棒子的袋子上瞅了一眼,一个塑料袋赫然躺在那里,里面那红色的百元钞票,直晃眼。</h3><h3>王老汉手里捧着塑料袋,脑子里闪了一道亮光,一切都变得那么明朗。</h3><h3>那天,王老汉先是从塑料袋里取出银行储蓄卡,然后把塑料袋放到玉米棒子的袋子上,又把银行卡放到了西房的小木盒子里。出来时正好老伙计李老汉来了,他急忙迎上前去,塑料袋就孤零零地躺在那里……</h3><h3>养老钱失而复得,王老汉的心里,却没有一丝欣喜。他的眼前,不断地浮现出一个印花金边的细瓷儿碗,碗里被水冲好的鸡蛋,像两朵金黄的雪白的云彩,上下翻飞,翩翩起舞……</h3> <h3>《小院情深》(散文)</h3><h3>一座普普通通的农家小院,五间 七八十年代的土瓦房,院里几棵椿树、桐树和梨树,紧靠大街东边,是我本家一个哥哥的家。</h3><h3> 由于小院特殊的地理位置,自我记事以来,他家一直是人来人往,络绎不绝,都是门口的街坊邻居。哥嫂也向来热情好客,从不讲究。来人可以不打招呼,从敞开的门户进进出出,竟然还能连鞋上炕。哥嫂也习以为常,来不迎走不送。往往是炕上一群老头老太做针线活、摸纸牌(相当于纸麻将),输赢也不过一二分钱,但也经常争得面红耳赤。只听得硬币叮当响,揭纸牌时的吐唾沫声,牌好牌坏的埋怨声,一直到做饭时间为止。炕下脚底也是一群人,老的抽烟谝闲,小的胡闹乱窜。有凳子的坐的心安理得,没凳子的站的毫无怨言。有时哥搬来一竹篓玉米棒子剥玉米,他肚里无穷尽的故事,吸引了我们小孩子,不由自主地围坐一圈,边剥玉米边听故事。什么地主长工斗智斗勇啦,灶王爷的传说啦,日本人在我村的事啦……我们入了迷,忘记了吃饭忘记了玩。哥总是拿腔拿调,慢条斯里,害得我们眼看剥完了玉米,他的故事却还望不到边。</h3><h3>哥嫂共有两个儿子,家境比较贫寒。但这丝毫不影响他们的欢乐。比如说吃饭,他家的饭大多数是在众目睽睽下吃的,尽管是玉茭馍就酸菜,胡萝卜萝卜蒸一碗,但放上红辣子,再配上自家腌的芥菜疙瘩,一家人吃得呼噜有声,有滋有味,让一些即使是吃麦面馍就豆腐肉片菜的人,也看的眼馋嘴动,口水直咽。小时候的冬天,我随母亲早上去他家,正碰上他们刚烧了一锅开水,一人冲一碗熟面(用五谷杂粮炒熟磨成粉),就顺便也给我冲一碗,用的是大钵碗,筷子一搅,稠稠的冒着粮食的焦香,喝的我满头大汗,真爽!</h3><h3> 哥家的二儿子虽比我大七八岁,还早早辍学在家,但和我却能玩到一块。打牌下棋,割草放羊,常天呆在一起。记得他当年卖冰棍,还让我给他用红漆在冰棍箱子上写了“xx冷饮 物美价廉 凉甜可口”的字样。正月十五闹花鼓,我们都是积极参与者。记得我第一次表演花鼓戏时,就是和他一起演的。当时的内容是花果山,我演一只小猴子,他演的是美猴王孙悟空,头上戴的是他自制的紫金冠,在牛兜子(戴在牛嘴上防止牛吃庄稼的一种器具)上插两根沾满鸡毛的扫帚条。我看着他得意的样子,觉得很威风。村里唱家戏,他和哥也是爱好者,因我年龄小没有份,可总是他身后的跟屁虫。他的角色其实也是无关紧要可有可无的,如《杀狗》中的狗。有一天,他化了妆来到我家,我一看他的脸谱五颜六色,十分凶恶。我问他演的是什么角色,他说保密,到时就知道了。晚上我早早坐在台下观看,唱的是《刘备祭灵》。中间两个校尉把他押了上来,跪在台中央,只见刘备看他一眼,骂了声“可恼可恨”,又说:“来呀,将吴狗押下去砍了!”校尉就把他又押下台去了,一句台词都没有。因他和常人有些不一样,小学的校长还找我谈话,让我离他远些,怕跟上他变坏。我根本不当一回事,还和他粘在一块。论辈分他还叫我叔,但总是把小叔逗得只哭鼻子。他长大成人后,娶了个邻村有智障的女子,生育一儿一女。只可惜在一年的夏天,他到火车路边捉蝎子,因瞌睡在铁轨上被呼啸而来的列车当场轧死,让我感到既心痛又可气,着实为他唏嘘不已了很久。</h3><h3> 如今,哥嫂与他们同时代的老街坊们已相继离开了人世间。小院面貌依旧,在周围新建的高楼大厦之间,更显得破败落后。只是智障儿媳又入赘了一个上门女婿。但家里你来我去的传统仍然没变,新的街坊邻居又自然地把这个链子衔接起来。这在当今家家户户都是大门紧闭,铁将军站岗,邻居间视同陌路人的社会中,确实难能可贵。这个上门女婿也继承了哥嫂热心待客的习惯,和我们本家关系也搞得不错。他听着并参考着街坊的指导和建议,用心劲与双手努力改变着这个贫瘠的家。同时他还具有与我相同的文学爱好,虽然只是些口号式的顺口溜。这成了我每次放星期或放假首先光顾这个小院的原因。</h3><h3> 最近听说有人愿意出大价钱买这个临街的小院,具体情况不知如何。或许在不久的将来,小院会被夷为平地,建成与一旁同样的高楼大厦。但小院里那邻里欢聚一堂的场面,是那么的无拘无束,是那么的朴实自然,是那么的亲密无间。以及蕴含着我童年的欢乐和现在磁石般的难以割舍的牵扯,都无法被拆除和埋没。只会像陈年老酒一样,味道愈来愈醇厚,让人久久回味……</h3> <h3>《我在非典的日子里》(散文)</h3><h3>2003年的3月份,非典犹如一场风暴席卷了整个中国,它像一个魔鬼横冲直撞,黑手扼住每个人的咽喉。</h3><h3>“黑云压城城欲摧”,沉重而恐怖的气氛笼罩在人们的头顶。坏消息一个接着一个来临,不时传来患者和医护人员死亡的病例,一天多似一天。从遥远的广东到北京,再到太原临汾,又到运城稷山,非典的脚步逐渐离我们越来越近,仿佛灾难每时每刻就会降临到每个人的身上。</h3><h3>口罩脱销,消毒液脱销,板蓝根脱销,即使有存货,价格也比往日到了几倍甚至几十倍。</h3><h3>我当时在稷山县城的一所私立学校任教,非典成了师生每天必不可少的话题。终于在某一天,学校接到教育局通知,全体放假。这一放,整整放了四十天。</h3><h3>由于临近六月份中考,一开始学校还计划抽取一部分好学生,在县城的某个家户进行补课辅导,搞“地下活动”。后来被教育局知道了,被严厉地制止了。</h3><h3>那年的孩子好幸运,中考只考了语数外三门功课。</h3><h3>我放假回到村里,干部每天在大喇叭上吆喝十几次,如何预防非典知识啦,所有进村人员都要进行消毒啦等等,让村民感到了形势的危急和气氛的紧张。</h3><h3>所有村庄的交通要道,都有专人看守,或是拉一条绳子,外村人员车辆需要进村,就被这根拉起的绳子阻挡住了去路。首先由背着喷雾器的看守人员对来人车辆喷洒一番,进行消毒,然后才允许进村。有的村里干脆在主干道挖一条深深的壕沟,断绝和外界的联系,颇像当年抗日战争期村与村之间挖的封锁沟。</h3><h3>凡是从太原临汾等非典高发区回来的人,必须先采取隔离一周的措施。当时我大哥去了一趟临汾,回来后就不让进村了,村里决定把一辆跑客运的小三轮停在村外的打麦场里,暂时把大哥安置在里面住下。看着大哥夜深人静,孤零零地一个人独处三轮车厢,真是“近乡难进村,不能会亲人”,可是又其奈若何。只好由大嫂给他送了一星期的饭,最后医生检查没有被感染后,才放他进了村。</h3><h3>因为放假没有期限,我和妻子商量决定翻盖房子。谁知以后遇到了诸多的艰难险阻,砖、水泥等建筑原料,皆因道路限制问题,不能按时运进来,所以工期一误再误。“夫妻害怕盖房难,工期绵绵无绝期”是当时真实的写照。比如在打基础时要从邻村拉一台打夯机,本来只有四五里路,可是厦近路远,封锁沟遍布各个路口,只得又上了108国道,绕了十几里路才把打夯机拉回家。</h3><h3>白天在工地搬砖铲灰,攀墙上架,累得浑身酸痛,晚上躺在炕上就像死人一样,一下也不想动。可是有天夜里,儿子发烧了!</h3><h3>非典期间,人们可谓是“谈烧色变”,假如有人高烧不退,就要立马通知县医院进行隔离观察治疗。村卫生所的本家哥哥嘱咐我们夫妇,晚上十二点前要密切注意,如果到十二点还发烧,儿子就立刻送到县医院。夫妻二人看着躺在炕上昏昏沉沉的儿子,在他的额头上不知摸了多少回,体温计也不知量了多少遍,冷毛巾敷,涂抹酒精,用尽各种退烧的办法。夫妻们不顾白天干活的劳累,坐守在儿子身边,愁眉苦脸,默默相视。我们都做了最坏的打算,妻子暗自垂泪,收拾去县医院的衣物,我则准备给卫生所打电话,随时动身出发。</h3><h3>赶深夜十一点多时,谢天谢地,儿子的发烧竟然止步,恢复了正常。夫妻们长吁一口气,喜极而泣,抱头痛哭。</h3><h3>盖房到了上梁立木的时候,我们通知亲朋好友,计划摆上二三十桌酒席,让大伙好好乐呵乐呵,可是村干部上门了。</h3><h3>村长说,接上级指示,非典期间,为了不让病毒扩散传染,任何红白喜事、满月立木,都不准聚众吃席,所以一切从简,不要七碟子八碗。</h3><h3>村支书说,千万不能顶风作案,上级怪罪下来,我们可担待不起,要体谅基层干部的苦衷呀!</h3><h3>我们听他们这么一说,也只好作罢。</h3><h3>第二天,大师傅蒸了一大锅馒头,炒了一锅大烩菜,烧了一大锅醪糟汤。等立木结束后,每人两个馍馍两个碗,一碗烩菜一碗汤,然后四散开来,各自找寻吃饭的地方。一时间,墙角院中,门边窗下,石上树下,到处都是吃饭的人们。没有了觥筹交错的热闹场面,倒像是机关工厂吃饭的场景再现。</h3><h3>有人在我跟前说,这样吃着美,比坐席还可口随便。也有人暗里说,他这是沾了非典的光啦,倒给他省了不少。</h3><h3>我们只有一个劲地说,让大家受委屈了,以后一定补上。但是心里不住埋怨,都是这该死的非典惹的祸!</h3><h3>非典呀非典,你这可气又可恨的坏家伙!你让国家蒙难,你让百姓遭殃,你让孩子欢乐,你给社会增添了无尽的麻烦,你让正常的秩序打乱!</h3><h3>等到非典结束的时候,我的新房也竣工了。等到匠人让我在门坡上书写建房日期时,我拿起钢钉,在抹得平展的水泥上,写下了“二零零三年五月非典期间”几个大字,作为永久的纪念!</h3> <h3>《伤口》(小说)</h3><h3>金玉这两天不敢出门。</h3><h3>她是怕人看见她的尊容:从左边看,飘逸的长发下,清秀的面容,大眼高鼻梁,圆嘟嘟的红嘴唇,虽然脸上略微有些被阳光晒黑的色斑,但仍充满了成熟少妇迷人的魅力;从右边看,也是飘逸的长发下,半个脸却因为与地面的摩擦,乌青的底色上布满了一道道红血丝,从颧骨一直延伸到下巴,而且红肿发亮,再加上上面涂着一层黄色的碘酒,好似掉到颜料碗的发面馒头,水灵灵的大眼睛,现在却肿成了一条缝。丈夫嘲讽她说,左边看她是天仙下凡,右边看她是夜叉出海。她听了又气又恼,拳头雨点般的擂在丈夫的前胸后背。</h3><h3>都怨那个该死的坡,不但陡峭而且还是个急转弯。她骑着摩托车从坡顶往下一看,就觉得眼晕发怵。怕归怕,还是要回家的,当她硬着头皮下了坡,一霎时耳畔呼呼生风,她就像骑上了一匹失控的野马,右手赶忙捏紧前闸,但不起丝毫作用,紧接着右脚去踩刹车,脚上穿的高跟鞋一滑,溜了下来,她的脑海顿时一片空白。偏巧这时摩托已到坡底,还要拐弯,方向把一搂,摩托如一股疾驰的旋风,伴着她的一声尖叫,瞬间倒伏在地上,她被压在车下,脸部重重摔在地上。只有摩托的后轮还转得飞欢,排气筒突突地冒着蓝烟……</h3><h3>要不是到这个做蜜枣的小厂上班,她也不会遭此劫难。早上五点钟就要出发,天还麻麻亮,睡梦中的丈夫嘟嘟囊囊地说她刚从外地打工回来,休息两天再干,而且今天是七月十五,出门不吉利,还说让她骑电动车,不要骑摩托车。她声如八哥般大声驳斥着丈夫:不干活,咱们一家子喝西北风呀?眼看着儿子二十一二了,马上就到了结婚的年龄,到时彩礼要上十几万,还要装修房子买家具家电买汽车,没有几十万是过不了这个坎的,不干活媳妇还能从天上飞下来?七月十五鬼节怎么啦?我就还不信这个邪,看哪个没魂的鬼敢拦住我的道路?你这么大个人还满脑袋迷信思想。电动车到半路没电怎么办?又让我推着回呀,摩托车到路上聚劲得多哩!我骑不了摩托车,你门缝小看太君哩!你不干活少说我!……一顿数落夹埋怨,丈夫只有结结巴巴“我我……”地半天说不出话来,结果头上又重重地挨了一下,乖乖地闭了嘴。热气腾腾的糖汁锅里,上下翻滚着去核划皮的青枣,咕嘟嘟冒着气泡。她汗湿衣衫,吃力地用大笊篱把浸饱糖汁的蜜枣从锅里捞出来,放到一旁的竹筐里。下午两点钟,她拖着疲惫的身体下了班,计划骑摩托车回家,结果……</h3><h3>她觉得自己如断线的风筝一样,飘落在荒郊野外。慢慢地挣扎着爬起来,脸部和膝盖的擦伤火烧火燎,摩托车的前壳像老虎嘴大张着,一只转向灯耷拉着脑袋吊在那里,一只反光镜不情愿地歪着脑袋,好像和谁生着气。她试着发动了一下,竟然还能发着,她把遮光帽紧紧捂住脸面,歪歪扭扭地驶向家的风向……</h3><h3>要是不从那个一次性餐具厂回来,也不会有现在的悲剧。那个该死的南方老板,由于是污染企业,白天不敢生产,只有在晚上偷偷摸摸地如老鼠般开动机器。让人老上夜班,严重睡眠不足,精神昏昏沉沉。而且工资拖欠太长,八月份了只发到四月份。每次发的时候还缺两短斤地可口工资,一月下来只能领一千多元。所以她下了决心,炒了老板的鱿鱼。</h3><h3>坐在床上,她心急如焚,觉得嘴里仿佛含着一团火。舌头布满了口疮,牙根隐隐作痛。她认为自己闲下来,滚滚的钞票好似溪流般,眼巴巴地看着它白白流向远方,但是没有一张流进自己的家门。</h3><h3>每年的春节一过,她看见村里一对对的年轻人背着行囊,纷纷到南方打工去了,再到过年时都像鸟儿归巢一样回到了家乡,只不过口袋里多了一两张沉甸甸的银行卡。她也想过和这些年轻人一样飞出去闯荡一番,可是看看年迈的老人和正上小学的女儿,还有那几亩土地,张开的翅膀就无力地垂了下来。</h3><h3>为了寻求既能挣钱还能顾家两全其美的致富门路,她和丈夫之间有过这样的对话。</h3><h3>“我给工程队当小工去!”</h3><h3>“不成,一天从早到晚把你累得皮塌嘴歪,使得浑身流油,也挣不下几个钱。你看看那些溜工的,个个脸黑皮糙,头发枯黄,都像从非洲来的。”</h3><h3>“我想在家养鸡养猪搞养殖。”</h3><h3>“可是肉蛋市场起伏不定,忽高忽低,弄不好就会赔个血本无归。再说,你一个娇媳妇,能干了配料出圈的肮脏活。假如你一身的鸡屎猪屎味儿,我连碰你的兴趣都没了!”</h3><h3>“去你的!”</h3><h3>“我想到大城市去学做小吃的技术,回来后开个小吃摊。”</h3><h3>“你这个想法是好的,但是外面的世界比较复杂,啥人都有。你孤身一人,万一上当受骗,被别人骗去搞传销,或者被人贩子拐卖了怎么办?”</h3><h3>“照你这样前怕狼后怕虎的,我干什么都不行?”</h3><h3>“还是小心些比较把稳。”</h3><h3>夫妻俩说到这里,就没了下文。</h3><h3>她又用棉签蘸了些碘酒照着镜子,均匀地涂在脸上的伤口上。她心里默默地祈祷,希望伤口赶快好起来,让它重新愈合,不再疼痛;让它尽快从脸上离去,焕发出昔日美丽的容颜;特别是让它不要在自己的心里留下太多的阴影,尽快看到一片灿烂的晴空!</h3> <h3>《秋叶黄了》(小说)</h3><h3> 北方一个普通的农村,清晨五点多钟时分。</h3><h3> 天已经大亮,只是太阳还没有出场,还在幕后做着演出前的准备。</h3><h3> 沉寂了一夜的村落,街巷胡同间次第响起了大院铁门开启的声音,随着稀疏拖沓的脚步,走出来一位位老人。</h3><h3> “爱钱怕死没瞌睡”,是年轻人对老年人特点的总结,他们还时常称呼在十字街槐树下成群结伙谝闲下棋的老人们是“敢死队”,好像自己就没有老的时候。</h3><h3> 别指望在早起的队伍里能找到年轻人,他们此时都还躺卧在被窝里,正享受着睡眠的黄金时光。小两口紧紧偎依拥抱,枕头边摆放着各自的智能手机,插着充电器和耳机。或许是昨夜麻将桌上归来太迟,或许是朋友圈里聊得太晚,或许是又经历了一次甚至几次激情的缠绵,正在用粗壮或是细微的鼾声,把浑身的疲倦驱赶。</h3><h3> 让他们好好睡去吧,我们不要打搅他们的好梦。我们只把关心的目光,投注到老人们的身上。</h3><h3> 我周围的这些老人们,大都在七八十岁开外,而且大都是丧偶、孤身一人,大都是儿女们出门打工。他们的生活怎样,请跟着我走走看看。</h3><h3> 村后田野的漫坡上,福莲婆婆倒背着手散步,每天早上起来第一件事,就是先到这里游一圈,已经成了她多年的习惯。</h3><h3> 路旁的麦田,小麦已经吐穗,开始扬花了,发出阵阵类似馍馍的清香味儿。福莲婆婆狠狠地用鼻子吸了几口气,她最爱闻这种味道了。</h3><h3> 路过松柏森森、坟碑林立的墓园,一座新坟赫然出现在眼前,清晨的露水把浅黄色的坟土打湿成深褐色,坟头上的纸花圈,已经七零八散,只留下骨架般的竹竿直指着灰白的天空。</h3><h3> 福莲婆婆看见坟茔,不由心生凄凉,叫了一声贵山妈,我的青菊妹子,我的好邻居!</h3><h3> 前几天咱们还坐在娘娘庙前说笑谈天,你说你女儿在集上给你买了一件月白色衫子,你还当下舍不得穿,要等到咱村庙会的那一天再穿,谁知你咋就这么快躺在了土堆下面。</h3><h3> 听说你正在锅灶前下面条,身子一歪就倒在了风闸边。儿子女儿哭得泪满脸,他们说妈你咋就走得这么突然,临走都见不上你一面,叫人看了好心酸。</h3><h3> 虽说你活了七十岁,在过去就算是古来稀,可在今天还能再活十来年。往常这个时候,你早已经拿着扫帚,把门口扫了个遍。你的高喉咙大嗓门吵得四邻难以安然,你骂着谁家的小孩还是鸡狗在你门前随地大小便,你扫到我门口拍着我的门环,吆喝着我还不起来日头都晒到屁股蛋!</h3><h3> 唉,说一千道一万,再也听不到你的喊叫了,就算是你叫一万遍我也不嫌心烦!不知你在下面还是不是这样干?阎王爷会不会表扬你是个扫街模范?不说了,你好好躺着吧,我还要回家烧火做饭。</h3><h3> 我们先不管福莲婆婆在小路上扭捏慢行,先到村里第一家冒出炊烟的院里瞅瞅。</h3><h3> 哦,原来是喜庆老汉的家。</h3><h3> 他的老伴已去世好几年,儿子儿媳到外地打工,留下他一人暂度残年,每天抱柴烧火已是必做的功课。</h3><h3> 此刻他正坐在风闸前,一手拿着炭锨往灶膛添炭,一手推拉着风闸拐吧嗒不闲。天气的阴沉,使风闸动起来沉重增添,胳膊也觉得乏力麻酸。</h3><h3> 他想起儿子曾让他用电饭锅和电磁炉做饭,他说用起来搞不清按键感到麻烦,儿子说只要学其实也很是简单,他说他年纪大记不住怕出了安全隐患。</h3><h3> 然后他就给儿子举了南门口月枝妈的事儿一件。那是个日头正红的晌午间,月枝妈抹完牌回家做饭,慌忙中电饭锅忘把水添,抖索索拿插头插进开关,顺电线冒出了一股白烟,烧焦味霎时间直往鼻蹿,月枝妈直吓得魂飞魄散,多亏了路过的邻居二蛋,关总闸才免去一场灾难!</h3><h3> 喜庆老汉的儿子听他这样说,也就作罢。</h3><h3> 老汉费了好大劲才把一锅水烧开,他先把两个暖水瓶灌满,又给自己冲了个鸡蛋,泡了一块馍吃了就算是早饭。为了省钱他经常舍不得买菜,或是蘸点白糖就馍吃,或是干脆就是开水泡馍一吃一喝就算完事。</h3><h3> 老汉的馍恐怕搁得时间太长,又干又硬半天泡不软。他往下咽的时候,伸长脖子十分艰难,真让人不忍心再看下去,还是赶紧转移阵地吧!</h3><h3> 咦? 从北边怎么自动走来了一大堆玉米杆,难道这捆玉米杆还长腿了不成?</h3><h3> 让我们靠近去看一看,原来是富丰妈背柴回还。只见她低着头弯着腰,快要挨着地面。她觉得眼发黑气直喘额头冒汗,绳子紧肩膀疼两腿打颤。</h3><h3> 哎呀,好一个富丰妈你快坐下歇缓,听一听你侄儿细对你言:你今年已经是七十又三,身体老机器锈不如当年,你还当自己是二十的青年,去背柴不量力捆大如山。忘记了你前年推粪田园,不小心脚下滑骨折腿断,卧床上拄拐杖整整一年,刚刚好你就要逞能表现!</h3><h3> 你和喜庆老汉一样,也使不惯煤气电炉,只喜欢烧柴烧炭。你可知儿媳妇每日里对你冷眼相看,说你把人家整洁阔气的家,弄了个一团乱。本来是小洋楼贴瓷砖地板平展,你背柴到处堆变成牛棚场院,来客人笑话她是邋遢媳妇,所以她盼你赶紧死腾地挪窝。</h3><h3> 富丰妈你歇好再把活干,哪怕分几次慢慢背完,可不敢累着你三长两短,你保重我再到别处转转。</h3><h3> 有人问我,你怎么一说话就像谝快板,又像那戏词还连一串。只因小时候父亲常领我把戏看,日积月累受沾染,诸位莫怪我文化浅,或整或散对凑着看。你看,又来了!没办法,习惯了!</h3><h3> 哎哟,今天怎么还不见老婆子秋英奶出现?我快到她家一探究竟。</h3><h3> 在儿子给她新盖的套间里,秋英奶刚醒来披衣坐在床上。柔软的席梦思床让她好不习惯,一晚上翻来覆去难以入眠。床上铺的电热毯让她嗓子发干,背靠在水泥墙只感到冷冰冰,脚踩在地板砖一股寒气从脚心攀升,渗透骨髓。</h3><h3> 她不由怀念起过去住的土坯房,屋子小墙却厚冬暖夏凉。炕洞里烧把柴,被窝里暖烘烘一直到天亮,鼻子闻着热乎乎的棉花味儿,身下的土炕烙得人浑身舒坦。</h3><h3> 秋英奶自个儿把她数落起来,你天生的讨饭命,身在福中不会享。白馍好饭把你养,你还不忘玉米窝窝野菜汤;空调暖气席梦思床,你还丢不下土墙土厦和土炕。</h3><h3> 相比别的老人,秋英奶的儿孙都在跟前,吃喝也在一个锅里搅稀稠。儿子养了一大群猪和羊,割草出圈日夜忙。</h3><h3> 儿子对秋英奶说,娘啊娘,我坚决和你不分家,咱在一块乐融融,免得你一人多凄凉。</h3><h3> 秋英奶听了喜在心,看我这儿子真孝顺。可他一家要把猪羊喂,到了做饭时间也难回。</h3><h3> 秋英奶只得下厨去做饭,一日三餐不停闲。成了全家的老保姆,费心劳力受了苦。眼看瘦成皮包骨,刮股风儿能吹倒。</h3><h3> 近来她常觉得头发昏两眼发黑,怕连累儿女们紧咬舌根,站起来颤巍巍强打精神,蒸馍馍熬米汤度过早晨。</h3><h3> 唉,不看了不看了,看得人心憋闷出气难匀,还不如到街上散散心。</h3><h3> 满仓爹已坐在门口石墩,目光呆耳朵背说话没音,见来人只是扬起下巴点头示意,活脱脱变成一个痴呆之人。</h3><h3> 你看那成才爹正在高谈阔论,其他人竖耳听坐他周围,论年龄他是我村长寿之人,到明年就整整九十一春,眼不花耳不聋走路如飞,看起来比满仓爹还小上几岁。</h3><h3> 其实满仓爹今年也不过七十五岁,却为何变成这般模样?请让我替满仓爹唱上一段,表一表他的苦衷。</h3><h3> 请客官坐上边细听我言,想当年我也是全村堂堂壮汉。做庄稼年年是种粮模范,十字街下象棋无人敢战。天不幸我老伴得病归天,留下了儿和女度日艰难。幸喜得儿成才城市当官,开小车要接我安享晚年。我只说此一去掉进蜜罐,谁曾想却好比囚入牢监。每日里儿和媳单位上班,小孙孙在学校常不回还。老汉我住九楼影只身单,孤零零一个人度日如年。闷悠悠坐家中无人交谈,整整地五六年鸟困笼间。腿脚硬脑迟钝失去语言,下象棋黄毛儿也杀我全完。到如今直落得痴傻这般,你说我祸和福偏向哪边?</h3><h3> 满仓爹点点头表示感谢,掏出根中华烟让我去接,我摆摆手不客气婉言谢绝。</h3><h3> 哟,这不是八两妈吗,她又坐到了娘娘庙前。这老太太是两个儿子轮流照管,一人家里住三个月。</h3><h3> 前几天是她住在村南头的大儿子照管,那边几乎没有像她这么大年龄的人。老太太成天孤单单坐在街边,身边的小媳妇穿得花枝招展,笑起来就好似银铃一般。她好比失群的孤雁沉默寡言,混浊的老眼里无助可怜。</h3><h3> 现在她就像是受伤的党员又找到了组织,又恰似离散的羊羔回到了群里边。她眼睛活泛,皱纹四绽,手舞足蹈,正在给大伙讲笑话。让我也坐到她跟前,听一听她说的奇闻笑谈。</h3><h3> 她说你们还记不记得死了二十几年的丑丑妈吗?大家说咋不记得,那老太太大长脸乌黑还长满麻子,要多丑就有多丑,据说当年村里驻扎的日本人都不正眼瞧她。</h3><h3> 八两妈说知道就好,我就讲有关她的一件事。</h3><h3> 当年丑丑妈刚刚出嫁,三天后回门,他娘家专门雇了辆马车来接她。她坐在吊着布帘的车篷里,赶车的是个光头,坐在车前的辕杆边,手拿鞭子吆喝骡子。路过一颗枣树下,赶车的一扬鞭子,谁知鞭梢子扫到了树上的一个马蜂窝,顿时蜂群四起,向赶车的发起攻击。赶车的慌了神,跑也无处跑,躲也无处躲,最后一头钻进了马车篷里,竟然钻进丑丑妈的怀里,丑丑妈又急又羞,挥起手里的汗巾就往赶车的光头上甩,嘴里还不停地骂着:“你这个流氓蛋,叫你调戏良家妇女,叫你调戏良家妇女……”</h3><h3> 八两妈边讲边学着丑丑妈的动作,周围的几个老婆婆脑子里想着丑丑妈的样子,笑得或抬头或钻腰,或抹眼泪或拍腿,我虽然没有见过丑丑妈的样子,但也被她们的笑声感染了,陪着她们一起笑。</h3><h3> 笑吧笑吧,让这样的笑声更多一些吧。</h3><h3> 忽然,南边胡同口一帮人都往里跑,这几个老太太赶忙问怎么啦。路过的一个年轻媳妇说福莲婆婆不行了。</h3><h3> “啥?”大家都紧张起来。八两妈说刚才还在这儿坐着里,怎么一会工夫就不行了呢?大伙叹着气,有的心慌意乱,有的低头不语,脸上满是忧愁和严肃。</h3><h3> 我也坐不住了,连忙起来奔向福莲婆婆家去……</h3><h3> 这些可怜的老人,他们的生命是如此脆弱,可是经不起半点折腾和磕碰啦!</h3><h3> 这一片片树叶,已经为花儿和果实奉献了自己的心血,变得发黄枯萎,纤细的叶柄无力地沾在树枝上。一股轻微的秋风,一阵蒙蒙细雨,就能把它们打落枝头,孑然飘摇到大地,化为泥土……</h3><h3> 我想变成一只小狗,每天早上到老人们的门前转转,院里瞅瞅,这儿闻闻,那儿嗅嗅,时常跟在他们的身旁,观察他们的饮食起居,注意他们的身体健康……</h3><h3> 我想变成一只鸽子,飞到老人们的儿女打工的地方,我想告诉他们:少寄一点金钱,多打几个电话;少在外面旅游闲逛,多在家陪陪自己的爹娘。只有你们,才是老人这盏灯继续燃烧的油!</h3><h3> 我想让大家和我一样,化成一缕缕阳光,照在这片片发黄的树叶上,使他们再多一些光合作用,补充一些营养,在枝头多站立一段时光……</h3> <h3>《板枣飘香》(小说)</h3><h3>已是月上中天时分。街上跳舞的人群渐渐散去,也带走了喧闹。寂静的街道上,只有明亮的太阳能灯默默地伫立。金黄的月牙上,不知何时多了一层淡淡的云雾,正如他此时此刻略显惆怅的心情。</h3><h3>  明天就要开学了。又将离开可爱的家乡,到千里之外的京城上大学。他静静地躺在床上,脑海里像过电影一样,假期里的一幕幕场景不断涌现出来……</h3><h3>  庄严肃穆的大佛寺里,他仰望高大的佛像,耳边传来悠扬的钟声,仿佛已穿越到千年前的朝代……</h3><h3>   宋金墓葬群的地下墓室中,砖雕的屋院楼阁、人物花草,栩栩如生,精美绝伦。他赞叹之余,觉得自己正和主人端坐厅前,欣赏着古老的戏曲……</h3><h3>  厂房林立,设施先进的企业里,他进行社会实践。采访着领导高管,聆听他们的经验业绩,感受家乡翻天覆地的变化……</h3><h3>   故乡的枣园里,绿树成排成林,红枣繁挂枝头。和乡亲们促膝交谈,朴实的话语中,充满了对社会主义新农村的美好憧憬。吃一颗黑红厚实的板枣,立刻满口香甜,浓浓的乡情涌上心头……</h3><h3>  ……</h3><h3>   母亲不知什么时候进了屋里,默默为他收拾东西。桌子上已经大包小包放满了:酥脆的饼子,金黄的麻花,还有就是那肉厚核小、掰开拉丝的板枣……</h3><h3>   “孩子,多带些家乡的特产,这在外地可是吃不上的呀!”母亲总是慢言细语地叮嘱,让他又多了些牵挂。</h3><h3>  “妈,现在京城各地,家乡特产的专卖店到处都是,您不必担心我吃不上。”</h3><h3>   “是吗?那就好,那就好……早点歇吧,明天还要坐火车呢?”母亲喃喃自语有点哽咽,离开了房间。儿行千里母担忧啊!他的眼睛也湿润了。</h3><h3>   “滴滴滴……”桌上的笔记本电脑响了,提醒他有人给他发微信了。</h3><h3>   他打开一看,原来是他的大学导师李教授发来的:“小薛啊,你上次带给我的你家乡的板枣,我把样品给了我几个搞营养研究的学生,他们经过科学的测试分析,都认为这个作为贡品的板枣,食用和药用价值很大。有一家规模不小的国际公司想和你们家乡联合开发这个产品,带来的经济效益巨大呀……”</h3><h3>  “太好了,太好了!”他心头一热,激动极了。胡乱地拨着鼠标,忽然,家乡县城南大门的一座雕塑照片出现在屏幕上。</h3><h3>  这是一座名叫“腾飞”的雕塑,是一只展翅高飞的雄鹰。只见它张开巨翼,直冲九霄,翱翔在广阔的天宇……</h3> <h3>《泪洒白鹿原》(散文)</h3><h3>近期热播的电视剧《白鹿原》,将陈忠实老师的经典名著完美呈现,展开了一卷十九世纪二三十年代关中平原的史诗巨著,必定成为一座影视剧中具有划时代意义的里程碑。</h3><h3> 赶车驾犁,割麦扬场,纺花织布,油泼宽面,描绘了一幅幅原生朴实的风俗画卷;白鹿原上,滋水河畔,牌坊祠堂,小院破窑,演绎了一幕幕悲欢情仇。</h3><h3> 整部电视剧虽未播完,但波澜起伏,引人入胜,一集更比一集精彩,让人如品香茗,如饮甘醇,心里赞叹此剧艺术水准的高超,欢呼多年期盼的好剧终于出现,真是难以割舍,欲罢不能。</h3><h3> 电视剧较原著,虽然缺少了细腻情感的体验,但却有了更多的视觉冲击。本文我不谈那勾心斗角、惊心动魄的斗争情节,只撷取几个催人泪下的感人画面,从这细微之处,可窥见全剧的精雕细刻。</h3><h3> 一、 父子情</h3><h3> </h3><h3> 1.白嘉轩和白孝文</h3><h3> 在恪守封建道德传统的白嘉轩眼里,长子白孝文是一个忠实的践行者,他知文懂礼,反对鹿兆鹏所办的新学,给孩子传授四书五经,是未来的族长接班人。</h3><h3> 可是就是这样一个循规蹈矩的乖孩子,在受鹿子霖指使的田小娥的引诱下,一步一步走上了逛破窑抽大烟的堕落深渊。</h3><h3> 当白嘉轩得知此事后,觉得脸面尽失,威信全无,仿佛天塌下了一般,这简直比黑娃打折他的腰还要厉害。他为了维护族长和族规的威严,立刻在祠堂对白孝文进行惩罚。</h3><h3> 白嘉轩面色铁青站在祠堂中间,仿佛一座塑像;白孝文跪在祖宗牌位前,面如土色战战兢兢;众族人神情肃穆,大气不敢出一声。空气仿佛凝固,气氛异常低沉。</h3><h3> 当白嘉轩挥舞刺鞭使劲全身之力,向这个逆子抽去时,孝文那白净的脸上立刻冒出一朵血花,脊背衣衫开裂,现出一道血印……</h3><h3> 一旁的鹿子霖不知是出于真心还是演戏,泪流满面劝说嘉轩用软鞭打几下就行了,这样会出人命的。他又劝族人集体下跪向嘉轩求情,族人个个失声痛哭,不忍目睹,更增添了气氛的悲壮。</h3><h3> 此时,白孝文身上的伤口滴着血,白嘉轩手中的鞭子也在滴着血,其实他的心里更是滴着血。他微微颤抖的身躯,紧闭着的眼里溢出了泪珠。</h3><h3> 人常说,虎毒不食子。白嘉轩何尝不知道这个道理,他希望他的铁石心肠,能换来孝文的浪子回头。打断骨头连着筋,血浓于水,血脉相连,从他那带血的鞭子里,我们能体会到“此时无情胜有情”的严父之爱。</h3><h3> 2.鹿子霖和鹿兆鹏</h3><h3> 鹿兆鹏和白孝文相比,他在父亲鹿子霖的眼里也好不到哪儿去。在对家里给他包办的和冷秋月的婚事上,他执意不肯服从,没少让鹿子霖伤脑筋,而且还是一个通缉掉脑袋的共产党。</h3><h3> 当身为省委委员的鹿兆鹏被岳维山设计抓捕之后,关进监狱严刑拷打,仍没有得到有用的情报。岳维山便让鹿子霖劝他儿子悔过自新,企图用父子情深感化兆鹏。</h3><h3> 鹿子霖踏进牢房,面对匍匐在地、遍体鳞伤、奄奄一息的儿子,他再也忍不住了,老泪纵横,泣不成声。</h3><h3> 他想把儿子抱在怀里,可是儿子浑身的伤痕,使他手足无措,不知从哪里下手。他一口一个“儿呀,娃呀”,费了半天的劲才将兆鹏的头搁在他的腿上。</h3><h3> 鹿子霖:娃呀,怎么就把你打成个这!</h3><h3> 鹿兆鹏:爸呀,你和我妈还好吗?</h3><h3> 鹿子霖:好,好!可是你被打成这样,我还能好到哪里?哎嗨嗨……(哭)</h3><h3> 鹿兆鹏:爸呀,等儿子下辈子再好好孝敬你吧!</h3><h3> 鹿子霖:胡说啥哩,下辈子我给你当儿子!唉,干脆当孙子都行!啊哈哈……(哭)</h3><h3> 这时的鹿子霖,不再是那个自私自利、贪污受贿、给人下套、淫人妻女的大坏蛋,只是一个爱子心切、疼子如命的慈父形象。</h3><h3> 二、父女情:白嘉轩和白灵</h3><h3> 小时候的女儿白灵,简直就是白嘉轩的心头肉,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打了。他怕女儿受委屈,反对母亲给白灵裹脚;他对女儿的任性恣肆听之任之,从不责骂。白灵可以揪他的胡子,踩他的肚子,就连睡觉都要拉着他的手才能入睡。</h3><h3> 可是这样一个聪明伶俐的小乖女,长大后却变成一只不愿呆在笼里,一心寻求新生活和自由的小鸟。家里订的亲事,她宁死不从;被锁在屋里,她绝食抗争唱革命歌曲。她的叛逆,让白嘉轩气恼不已。</h3><h3> 闻知父亲被土匪打折腰,白灵急忙回家探望。当她又听说哥哥白孝文被父亲赶出家门后,与父亲据理力争,给哥哥辩解。白嘉轩恼羞成怒,让她滚出家门,再没有她这个女儿,无奈白灵只得暂时住在姑姑的白鹿书院。</h3><h3> 夜晚,雪花飞舞,月色如银。白嘉轩的爱女之情,让他不由自主地走到书院,站在窗外,他听着女儿和姑父朱先生的对话,女儿哭诉着父亲的对她的不解,说她看见父亲佝偻的腰就心疼得不行,给父亲买来了护腰,并回忆了小时候和父亲的亲密无间。白嘉轩听得心潮起伏,用袖口不时擦着眼睛。</h3><h3> 天刚蒙蒙亮,白灵提着行李,悄悄地在院里对着父母的屋子磕了三个头,踏上出发的道路。其实,这一切都没有逃过屋里窗边默默肃立的白嘉轩的眼睛。</h3><h3> 一条沟,两条路。一边走着百味杂陈的白灵,一丝决绝却被千万缕不舍拉扯和牵挂;一边走着急慌慌步零乱丢了拐杖的白嘉轩,再迟一步就看不到自己的心肝宝贝女儿了,到了沟沿,他驻足而立,焦急得盯着远处大步行走的女儿。</h3><h3> 白灵蓦地一个转身,看到了沟那边伫立的熟悉身影,她不由停下了脚步。</h3><h3> 寒风中,弯腰驼背的老父亲纹丝不动,像一尊石像,白灵顿时泪流满面。</h3><h3> 父在沟左,女在沟右。父和女,心连心,深沟难隔一家亲。父看女,女望父,贴心棉袄暖故土。挥挥手,擦擦泪,女儿从此走天涯,再叫一声爸和妈!</h3><h3> 三、夫妻情:白嘉轩和仙草</h3><h3> 白嘉轩一连娶了六房女人,可惜她们都是短命鬼,半道撒手而去。是上天赐予了他一个通情达理、勤劳能干的仙草,彻底消除了白家头上的阴云和村里的闲言碎语,并且仙草生育了两男一女,使白家香火得以延续,人丁兴旺。可以说,白嘉轩和仙草是相濡以沫,患难与共。</h3><h3> 一场大饥荒过后,白鹿原上又遭遇了一场史无前例的瘟疫,上吐下泻,无药可治。家家都闻哭嚎声,天天皆有病死人。可怕的灾难,也无一幸免地降临到仙草头上。</h3><h3> 热心的仙草在祠堂照顾得了瘟疫的乡党,不幸也被传染。她嘴里喷出一股绿水时,一旁的白嘉轩瞪大了眼睛。</h3><h3> 仙草凄惶地说了一句:“他爸,你就要没我了!”</h3><h3> 白嘉轩犹如天崩地裂,紧紧抱住仙草:“不行呀,你走了我可咋活呀!”</h3><h3> 仙草含着泪说:“我走在你头里,就把你给替下了!”</h3><h3> 白嘉轩拼命地摇着头,泪水飞溅,一句接一句地喊:“不行呀!不行呀!”</h3><h3> 以后的几天,仙草冷静地吩咐白嘉轩,先把二儿子孝武和他媳妇打发进山,然后让嘉轩和鹿三给她打一口棺材,二寸薄板就行。</h3><h3> 她整理好嘉轩的衣物,又给自己做了一身寿衣,每日平静地做饭,根本看不出是一个将死之人。</h3><h3> 当她又一次给嘉轩和鹿三端上一碗油泼面后,凄楚地对嘉轩说:“他爸,以后再也吃不上我给你和三哥做的油泼面了!”白嘉轩把饭哽咽在喉咙,无声地抽动着肩膀。</h3><h3> 冬日暖阳下,仙草坐在圈椅上晒太阳,白嘉轩为她下身盖上了褥子,她说日头晒得浑身真舒服。一会儿她靠在嘉轩的身上,垂下了手,永远闭上了眼,白嘉轩放声大哭……</h3><h3> 据说《白鹿原》编剧申捷写到这一段时,从深夜一直哭到天亮。</h3><h3> 这几个平实感人的镜头,只不过是风云变幻的白鹿原上空的几滴甘霖,却能渗人肺腑;也不过是丰草沃野的白鹿原田里的几朵山花,却能沁人心脾。</h3><h3> 让我们把视线移到白鹿原,让我们把泪水飞溅在白鹿原!</h3><h3>补记:父女情 2白嘉轩和白灵 白灵和她的母亲仙草一样,也是一个热心肠的人。她带着治瘟疫的药方回到白鹿原上,在祠堂里没白天没黑夜的照顾病人,终于也被传染,昏倒在白鹿书院姑姑家里。 白嘉轩闻讯后,在儿子孝武的搀扶下,步伐急慌难停,拐杖如蜻蜓点水凌乱,跌跌撞撞急奔书院。 一见昏迷不醒的女儿,老汉急扑上去。焦急万分地声声呼唤,双臂抱住女儿拼命摇晃,急于让女儿赶快苏醒过来。可是无济于事,女儿无动于衷。 白嘉轩转身一看身旁的冷先生,膝盖一弯,就给他跪下了。嘴里一个劲的说:“灵灵要是走了,我白家可就没人了。救我,救我!”冷先生怎消受得起如此大礼,赶紧搀扶他起来说话。 白灵抬回家后一连两三天没有清醒,白嘉轩日夜守在她身边,紧紧握住她的小手,不吃不喝。想起白灵小时候的调皮可爱,他不由泪如雨下。 冷先生用遍了方法,终于无奈地摇摇头,吩咐嘉轩准备后事。</h3><h3>白嘉轩面如死灰,仿佛没有听到冷先生的话。儿子孝武走上前要动妹妹,嘉轩一声大吼:“滚!谁也别想动我的灵灵!”言毕,泪珠洒落胸襟…… 当闻讯找来的共产党负责人老韩要带白灵上西安看病,他答应一定治好白灵的病。白嘉轩这次没有发火和犹豫,让老韩抱走白灵。但当他们走后,嘉轩也挣扎着要下炕,谁知双腿早已瘫软,溜倒在地上,痛哭失声……</h3> <h3>《大锅饭零星记忆》(散文)</h3><h3>“大锅饭"指的是联产承包责任制前生产队的集体生活,真正的公共食堂我并没有经历过。</h3><h3> </h3><h3>一</h3><h3>每天十字街槐树下的钟声被队长一敲响,各家各户的劳力都带着农具出来了,看黑板给自己派的啥活。男人有的犁地,有的喷农药;女人有的锄草,有的打掐棉花等等,众人一块热热闹闹下地去了。当时都挣工分,男女不同,身体强弱也不同。一天满分10分,到年底结算。有时饭往地里送,用扁担挑着米汤、馍、菜等。有一回在砖瓦窑干活,吃的是油炸花馍和白菜豆腐粉条熬菜,我也随着大人美美沾了一回光,吃得满嘴流油。但也有我靠劳动所得挣来的,有一次在生产队晒麦子时,我也跟大人忙活,他们用木锨、簸箕往一块撮,我就用两只手往一堆刨。完了以后,还分给我两根大麻花,别提心中美极了。</h3><h3> </h3><h3>二</h3><h3>父亲当时是队里的保管,我记得大人把晾好的棉花要堆积在库房。我搭上梯子爬到棉花堆上,又踩又蹦,把棉花堆压瓷实了。棉花里的虫子很多,跑得我满身都是。</h3><h3> </h3><h3>三</h3><h3>姐姐她们女孩子到地里去割草,用筐背回来到喂牲口的饲养员跟前过称,根据斤数多少记工分。</h3><h3> </h3><h3>四</h3><h3>当时什么都要分给社员,比如队里死了一头牛,杀了以后每家根据人口多少分一块肉。我们还分过一回狼肉哩,这只狼叼走好几头猪,最后用铁夹子给套住了。杀的时候吊在那里,好大一只肥狼!下面是一口大铁锅骨嘟骨嘟冒着热气。队里的菜园也给社员分菜,人多人少分得不一样,一家一堆。前面放个瓦片,上面写上户主姓名,下工后各家取各家的。</h3><h3> </h3><h3>五</h3><h3>集体的东西怕有人偷,特别是庄稼成熟时。地里有专人看坡,拿把镰刀转个不停。村口有学校的红小兵把守,有人从地里回来,他们要翻捡草筐里有无玉茭棒子、柿子、红薯什么的。没人的时候,他们就趴在凳子上写作业。</h3><h3> </h3><h3>六</h3><h3>社员大会在当时是三天两头开,从家里带上小凳都坐在大队院里。干部讲得口干舌燥,开水喝了一壶又一壶。社员们在下面男的抽旱烟,女的纳鞋底。谁要是在下面说话,就要罚说一条毛主席语录或唱一首歌。有时还请学校的孩子们表演节目,印象最深的是曹晋芳和一群女孩子跳舞蹈《我爱北京天安门》。</h3><h3> </h3><h3>七</h3><h3>最喜爱在打麦场里玩。夏收的时候,都在场里碾麦,摊场就得大半天。碾麦刚开始是牲口拉碌碡,后来用拖拉机,效率很低。遇到变天下雨,就没有办法了。通常持续一个多月才能把麦子碾打完毕。用风车扇麦一开始是人工搅转,男社员们排成一溜,一个接一个转。换班的时候,先握紧风车把,单手搅几圈,然后两手替换,上下翻飞,脑袋左右晃个不停。贵收爸的动作在我脑海留下极深印象。到秋收的时候,地里的玉米都掰回来了,在场里堆成一座座小山。夜晚场里灯火通明,大人们都围着玉米山剥玉米皮,孩子们在“小山"上蹦呀跳呀,追呀闹呀,别提有多高兴了。玉米被辫成一串一串的,在场里栽了很多椽,然后把玉米辫围着椽一圈圈搭上去,就形成-座座玉米塔。这里又成了孩子们捉迷藏的好去处了,犹如置身于少林寺的塔林一般。</h3><h3> </h3><h3>八</h3><h3>1976年秋,妇女们都端着簸箕在记工室里拣麦种。忽然喇叭中传出一阵阵哀乐,紧接着播报出毛主席逝世的消息,有几个妇女失声痛哭。后来大队还设了灵堂供人祭奠,我的胳膊上还戴了黑纱,由于太宽,总往下掉。</h3> <h3>《关于“吃”的零星记忆》(散文)</h3><h3>在上世纪七八十年代,由于整个国家经济的贫困和家庭儿女多负担重的原因,“吃”成了人们首先要解决的问题。关于这方面的话题,在我的成长经历中留下了很多,现在将我记忆的长河中,与“吃”相关的贝壳拾掇搜集在一起,或喜或悲已无关紧要,只是为了怀念那段即将被岁月蒸发和湮灭的细流而已。</h3><h3>一</h3><h3>小时候在大街上,我趁一个卖菜瓜的不注意,拿起两条菜瓜就跑,不料被他逮了个正着。后来他也原谅了我,还给我家送了几条菜瓜。这件事有我写的《一件难忘的小事》作证。</h3><h3> </h3><h3> 二</h3><h3>说起偷,还有小时候偷西瓜的事。村后的西瓜地,是薛成爷和永军爸照看着。我自作聪明,悄悄潜入瓜地下面的玉米地里,趴上土埝西瓜地,不管熟不熟,摘了一个西瓜抱在怀里,一骨碌滚到埝下,正沾沾自喜认为得手时,却听到永军爸吆喝我:“四娃子,过来!想吃西瓜就来嘛,在地里胡糟蹋什么里!”我乖乖地走到瓜房里,他给我杀了一个大大的枕头瓜,又甜又沙,吃得我小肚子滚圆滚圆。因为我爸和他们两个的关系,根本不一般。</h3><h3>三</h3><h3>小时候早上上学,口袋里装一块黄玉米面馍。一会儿从口袋掰一小块放到嘴里,觉得津津有味,赛过城里人的面包。如果被其他同学发现了,都围到我跟前,手展的老长,嘴里不住地说:“吃点,吃点!”</h3><h3> </h3><h3>四</h3><h3>小时候经常吃的一种食物叫油盐馍。具体做法就是切两片馍,分别撒点盐,滴上几滴油,然后把两片馍叠在一起搓搓,大功告成,吃起来有滋有味,比净口吃馍强多了。</h3><h3> </h3><h3>五</h3><h3>升入初中后,我在四五里外的下迪读书。秋冬季节走学校时,口袋里装的零食是几条胡萝卜。走着吃着,不知不觉就到学校了。</h3><h3> </h3><h3>六</h3><h3>我们这里七月十五时兴打干馍和干馍人,就是把石子在锅里炒热,然后把干馍和干馍人放在石子上面烙熟。由于和面时放了花椒叶在里边,吃起来酥脆焦香。在当时几乎全年都吃玉米馍的日子里,麦面做的干馍相当诱人。为防止一下吃完干馍,母亲用线把干馍串起来。我们兄弟姊妹五个一人一串,每串十个干馍十个干馍人,然后挂在高高的屋檐下。我们在想吃的时候,用长长的竹竿敲打干馍,一块块掉下来,捡拾起就吃。往往趁别人不注意,敲打他们的干馍,但若是被发现了,免不了又是一场打官司纠纷。</h3><h3>七</h3><h3>我家有一个碗箱,这是母亲藏好吃的地方,比如八月十五的月饼,正月的麻花等。母亲把它经常上锁,钥匙藏的地方很是隐蔽。这给了我和母亲斗智斗勇的机会,当她开锁取东西时,我悄悄随在身后,暗地跟踪,仔细观察,看她把钥匙放在哪里。等她一走,我迅速出动,取出钥匙,打开碗箱,拿出一条麻花,折成两截,一把塞进裤兜里,又把钥匙归到原位,不动声色溜了出去。等母亲发现东西少了后,用手指戳着我的额头说:“你这个贼精,我把钥匙放在哪里你都能找到!”我的裤兜经常是油污不堪,洗也洗不掉。我的好友说他爸把麻花藏到棚顶,等取下一看,老鼠都把咬成渣渣子了。</h3><h3> </h3><h3>八</h3><h3>每年正月十五闹花鼓,人们为感谢花鼓队的踩院,送来一个个火锅,里面装的是白菜豆腐粉条猪肉片,就的是麻花。我们为吃火锅早早作了准备,有的从家里拿来筷子别在腰里,没有筷子的着了急,就从路边柴草堆里折两根玉米杆或棉花柴当作筷子之用。深夜花鼓闹完之后,火锅的香味勾的人肚里馋虫大动。我们蜂拥而上,蹲在火锅前,只见筷子玉米杆棉花柴你上我下,纵横交错,纠缠不清,磕磕打打,几双筷子齐向一片猪肉夹去,可怜的猪肉片顿时四分五裂。嘴里吧唧,双唇流油,狼吞虎咽,风卷残云,不一会儿火锅就底儿朝天。</h3><h3> </h3><h3>九</h3><h3>过去家里买不起蔬菜或是蔬菜青黄不接时,就出现了一种能代替蔬菜的食物——面儿麻椒。做法是玉米面里倒上水,放些红辣椒面、盐、花椒面、葱姜蒜茉,然后搅拌均匀,放在锅里蒸熟,吃时用筷子挑着就馍吃。</h3><h3> </h3><h3>十</h3><h3>如果我说一种食物怕是有很多人都不知道,那就是搅团。这在过去困难时期,是饭桌上经常出现的食物。先在锅里炒菜,主要是菠菜、白萝卜、胡萝卜等,用黑酱炒几分熟后,倒上水然后烧开。这时在盆里放玉米面,用水搅成糊糊,慢慢一点一点倒入锅中,再煮一会往锅里扔几根芫荽就熟了。吃起来既有蔬菜的鲜香,又有玉米的面香,而且最后锅里还会有一层锅巴,嚼起来咯吧干脆,又是小孩爱吃的食物。</h3><h3> </h3><h3>十一</h3><h3>小时候上学时,夏天为防止口渴,都带一个玻璃瓶,里面灌上水渴了时喝。但是有人就在这小小的瓶子里大作文章:有的灌上米汤,有的放几个黑红的桑椹,有的揉些馍花,有的放几个麻花瓣,有的放几粒花生豆,有的用食品红和成汽水……真是五花八门,摆在窗台上形成一道靓丽的风景线。</h3><h3> </h3><h3>十二</h3><h3>这里不能不提一些野生的植物,它们在困难期间也为人们做出了很大的贡献。如可以拌面蒸古雷的白蒿、花地菜、槐花、榆钱、扫帚草、胡萝卜秧,汆水凉拌的米米蒿、河芫荽、萝卜叶,能蒸包子的雨后长出的地软,能和红辣椒炒着吃的野韭等等。它们都是劳动人民长期以来,战胜灾害求生存的支撑。</h3><h3>因为肚子声声叫唤,所以这篇文章就此打住,只得先吃些东西,为以后续写“吃”的记忆,再增添些素材吧。</h3> <h3>《大好春光看戏去》(散文)</h3><h3>“春风和煦春日明,春芽绽绿春花红。路人三两何处去?农闲庙院听春声。”</h3><h3> ――题记</h3><h3> 河东的农村大地,自进入正月里来,就一直沉浸在热烈喜庆的气氛中。春节的鞭炮声,元宵节的锣鼓声,一直回响在人们的耳畔,敲打着人们的心灵。</h3><h3> “箫鼓追随春社近,衣冠简朴古风存。”各村的庙会节日如雨后的蘑菇层出不穷,又似入夜的天空繁星点点。关帝庙、娘娘庙、天神庙、观音庙、火神庙、三官庙等等,日子有正月初九、正月二十三、正月二十九、二月二、三月三、三月十八等等,都集中在这大好的春光里。</h3><h3> “迷则信信则有未必如此,诚就灵灵就神或许有之。”这是某年我村三月十八娘娘庙上贴的一副对联。从中可以看出,人们的观念已经发生了转变,敬神拜佛磕头烧香求子升官已成昨日黄花,更多的是企盼节气风调雨顺,家庭幸福安康,社会和谐安定,国家繁荣富强。人们利用庙会节日这个平台,尽情地敲锣鼓,扭秧歌,踩高跷,舞狮子,把它当做一场丰盛的精神文化大餐。但这大餐里必不可少的一道菜,那就是唱大戏。</h3><h3> 河东大地盛行蒲剧,锦绣梨园桃李芬芳;兼有眉户点缀其中,一枝独秀。运城市和临汾市剧团、市青年实验团、盐湖团引领潮头,临汾市和临猗县眉户团独辟蹊径,各县市和小梅花团百舸争流。</h3><h3> “不经一番寒彻骨,哪得梅花扑鼻香。”舜尧两地,已是十几朵梅花遍布其中,傲立枝头。梅花奖得主武俊英、吉有芳的《西厢记》爱情执着,王艺华、贾菊兰的《枣儿谣》感天动地,景雪变的《山村母亲》母爱伟大,孔向东的《赵氏孤儿》义薄云天,郭泽民、任跟心的《土炕上的女人》朴实无华,潘国梁、许爱英的《雷雨》经典再现……</h3><h3> 应接不暇的庙会节日,亦或是舞台落成或装潢,以及政府举办的文化下乡,都是好戏连台,真是让人们过足了戏瘾。室内或露天,古装或现代,传统或新编,经典或精品,各有特色,相得益彰。</h3><h3> “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各个剧团在各个村庄演出的戏讯,接二连三纷至沓来,你方唱罢我登场,幕升幕落忙不停。你看那大街小巷,暖洋洋的墙根下,人们传播着唱戏的消息,评论着剧团和演员的水平高低;乡间的水泥路上,电动车来来往往,争相奔赴演戏的庙院;人头攒动的庙院里,台上演员如癫如狂,演绎着悲欢离合,台下观众如痴如醉,感同身受,与剧中人物同喜同悲。</h3><h3> 在这熙熙攘攘的戏迷群中,我也算是其中的一份子。虽然我正值壮年,不是苍颜白发,但父辈的熏陶早已让我沉醉其间。闲暇时,我也吼几句王艺华孔向东的乱弹,兴致勃勃地上传到优酷网一展尊颜,哪怕是点击率只有晨星几点。我仍旧乐此不疲,难舍难断。</h3><h3> 由于长期做着教师工作,所以不能信马由缰随心所欲到处看戏。即使是离我只有几里路的村庄,往往因上课而听戏兴叹。校园外那阵阵悠扬的梆子腔,让我急得团团乱转,如坐针毡。假若是遇到放星期凑巧唱戏,那可真是天赐良机,可以毫无顾忌酣畅淋漓地看一场戏了。</h3><h3> 今春某个星期六,正逢由孔向东团长领衔的盐湖蒲剧团在富乐村演出。不由欣喜若狂,早早背上药桶,进行麦田除草,提前吃了晚饭,呼朋唤友出发。一路上摩托飞驰,片刻间来到富乐村。富乐者,富裕快乐也,真乃吉祥之名。</h3><h3> 一进庙院,但见新装修的舞台金碧辉煌,雕梁画栋,二龙戏珠,祥云缭绕。在明亮多彩的LED灯光照射下,越大显得巍峨雄壮。舞台旁边的神庙碧瓦红墙,香烟升腾,富丽堂皇。神庙前的的大槐树枝干繁密,挂满了红灯笼。庙院里摩肩接踵,挤了个水泄不通,粗略估计不下一千五百人,都是慕梅花奖得主孔向东团长之名而来。</h3><h3> 提起孔向东,在河东大地早已家喻户晓,他的唱腔宽厚激昂,所演唱的《清风亭》《赵氏孤儿》等经典唱段,人人耳熟能哼。</h3><h3> 上午在微信朋友圈里看到忘年交胡老师与孔团长的合影,便心生羡慕之意,决计与好友也效法此举。只因鄙人天生内向腼腆,不善交际,将希望尽托能言善辩的好友之身。</h3><h3> 我二人直奔后台,上去一看,生旦净末丑各种角色大都化妆完毕,或主角或喽啰,或粉面或花脸,或水袖或盔甲,或帽翅或长翎。他们见我二人,皆众目睽睽,让人好不难堪。扫视一周,就是不见孔团长的影子。正焦急间,好友忽然眼前一亮,说孔团在后台的另一边。我们顺着大电子屏后面,磕磕绊绊来到孔团跟前,却见他耳听手机,原来正在通话,我们只得在一旁耐心等待。好友抽着一支烟,我劝他把烟熄灭,他还不以为然。正说间果然走来一位演员忠告好友不能抽烟,一为戏装安全考虑,二为演员嗓子着想。好友朝我尴尬一笑,迅速掐灭了香烟。</h3><h3> 约摸过了七八分钟,孔团忽然放下手机,好友正待上前问话,他换了个姿势,又开始接电话,我们又只得傻傻来等,只觉喉咙发堵,浑身乱颤,此乃激动所致。</h3><h3> 又过几分钟,孔团终于停止了通话,准备解开裤带,脱掉裤子要穿彩裤。好友急忙前去搭话,说我二人是你忠实粉丝,对你早仰慕已久,能否赏脸合影留念云云。好友语言结结巴巴,与平时伶牙俐齿迥然不同。孔团闻言爽快答应,重新系好裤带,我与好友各自簇拥在他两侧,旁边一人拿起我的手机,拍了两三张。为了不影响孔团的化妆演出,我们旋即与他握手而别。</h3><h3> 走下舞台,我们仍然颤抖不止,像是打摆子一样。手指在手机相册里查找照片,竟半天点不准位置。好容易找到了,三人面带微笑,相拥而立,还比较让人满意。我和好友心里都充满了成就感,终于和自己喜爱的偶像合了影。好友迫不及待,立刻要我把照片发到他微信上。我给他发去,并把照片分享到朋友圈,立刻下面点赞评论一大串,“真羡慕呀”“名伶和文豪相遇”“真带劲”等赞誉之声比比皆是。</h3><h3> 今晚演出剧目是孔团长的拿手好戏《赵氏孤儿》,正式演出前,2015年《蒲乡红》总冠军卫东宝还加演了《徐策跑城》,精彩的唱念做打,引来了观众阵阵掌声。其实我们和卫东宝也合过影,在此不再赘述。</h3><h3> 《赵氏孤儿》正式拉开帷幕,楚庄王的昏庸无道,屠岸贾的残暴专横,公孙杵臼的舍身取义,一霎时将人们带入了那忠奸善恶的是非之中……</h3><h3> 轮到孔团长出场了,他把程婴舍子救孤,忍辱负重的大义之举,演得气贯长虹,流芳百世。特别是在公孙杵臼被杀害后程婴哭诉的一段,更是悲壮慷慨:</h3><h3> 恨只恨昏君不理政,叹只叹世间不太平,</h3><h3> 悲只悲忠良遭磨难,忧只忧屠贼屡逞凶,</h3><h3> 横行的都是狗奸佞,受害的总是老百姓,</h3><h3>……</h3><h3> 道路不平总得铲,哪怕献上土一捧,</h3><h3> 百姓原本尘与土,无怨无悔铺路程,</h3><h3> 填却世间不平地,大路条条总关情!</h3><h3> 这一段血泪倾诉,满腔悲愤,台下掌声、叫好声声震九霄。观众对奸贼当道咬牙切齿,对忠良蒙冤唏嘘不已,对孤儿复仇拍手称快。</h3><h3> 已是月高夜静,梆子声句句入耳,流进心田……</h3><h3> 今晚已是最后一场戏了,我在内心期待着下一台好戏。</h3><h3> 朋友,到那时我也叫上你们,趁着大好春光,咱们一起看戏去!</h3> <h3>《老孙的故事》(小说)</h3><h3>老孙是个公办英语老师,今年五十多岁。 </h3><h3>  老孙的脑袋上早就没有了头发,成了铁丝网围着足球场。老孙就用两边仅存的几根长头发横过来梳,遮盖着光秃明亮的头顶。有时刮过来一阵风,长头发又回归原位,蓬乱不堪,此时的老孙,像极了阎王殿的判官或是小鬼。</h3><h3>别人都说,老孙你姓孙,为什么就不像孙猴子一样浑身是毛,老孙就无奈地说,我是一只在太上老君的炼丹炉里燎光了毛的猴子。</h3><h3>有人对他说,用淘米水洗头可以防止落发,老孙就从灶房把一桶桶淘米水抬到宿舍,时间长了淘米水发出酸臭味儿,老孙一洗头,同宿舍的老师纷纷捂着鼻子跑了个光。</h3><h3>老孙爱广交朋友,畅怀豪饮。汶川大地震的那一时刻,老孙正与一帮狐朋狗友在饭店划拳打圈,已是醉态毕露,飘然若仙。忽然一阵摇晃,吊灯乱摆,桌椅移位,人更是站立不稳,东摇西晃。有人大叫,地震啦!老孙一听,酒醒了大半,急忙拉门逃生,可是门已变形走样,哪里还开得开?老孙又急又怕,只觉心口咯噔一下,身子便面条般瘫软在门边。</h3><h3>众酒友一见他这样,几脚踹开饭店门,把老孙送到医院,一检查发现他心血管几乎堵死了。县医院设备不好,只好又到西安,支架搭桥才算保住小命。</h3><h3>校领导将老孙的情况上报局领导,局领导怕他出意外,光荣在讲台上,就让他在家休养。从此老孙更是落得逍遥自在,因他爱下象棋,或在村里槐树下与人战得炮仰马翻,或到城里专寻摆残棋的对阵较量,赢一盘棋得到十元钱。</h3><h3>老孙拿赢来的钱去饺子馆吃饺子,在饺子没有端上之前,先拿两三头蒜剥起来,不剥二三十瓣决不罢休。等到饺子来了,只见他吃一个饺子就一瓣蒜,不麻不辣不皱一下眉头。在“蒜你狠”的高价时候,饺子店老板看着既心疼却又无可奈何。</h3><h3>老孙经过调养,只觉得身康体健快步如飞,比一个正常人还生龙活虎。</h3><h3>忽一日,有个私立学校缺个英语老师,就让老孙去干。他想想自己儿子已经长大成人,娶媳妇买房都要花钱,而且自己治病又花了好几万,在私立学校干挣工资又领公家钱,可谓是一举两得,于是就去上班了。</h3><h3>老孙的自由潇洒,在课堂上得到了长足的发挥。他那充满本地方言土语的英语发音,估计在大英帝国任何一个地方都无法听到。而且他充分发扬了思维的延伸度和想象力,比如讲到“cake(蛋糕)”这个单词,他可以扩展到月饼以及中秋节的来历以及嫦娥奔月的故事以及猪八戒背媳妇的故事等等。学生听得津津有味不想下课不想吃饭,都把老孙成为“故事老师”。老孙在学生心目中的地位和受欢迎度,如三伏天的温度计嗖嗖上升。</h3><h3>老孙因为听人说泡脚可以养生,于是每天让两个学生抬一桶热水放在办公室,然后双脚插进桶里,一边泡一边开始练钢笔字。他总是边听收音机边写字,而且写在备课本上。所以你在他的备课本上看不到上课内容,都是些不知所云的广播里的词语组合在一起。比如:“国足不敌韩国近日高温天气三棵树马上住叙利亚战乱彩票开奖台湾山体滑坡特朗普打人”等等,我想如果领导检查常规教学时,看了老孙的备课本估计就像看天书。</h3><h3>老孙每天上完课,就骑上一辆蓝色钻豹摩托风驰电掣绝尘而去,颇有赛车手之风。据说这辆摩托车后来被他的儿子骑走,放在网吧门口,出来后杳无踪影,老孙痛骂了儿子一顿也不了了之。说起老孙的儿子,也让他头疼不已。老孙让他带上学费去太原上学,他根本没有去学校,拿上几千元学费在外面胡逛乱花,不久便囊中空空。直到学校给老孙打电话他才知道,气了个半死。有人说老孙儿子是秉承了乃父遗风,老子英雄儿好汉嘛!</h3><h3>老孙业余爱好广泛,对篮球和乒乓球更是情有独钟。每年NBA赛季,他是每场必看。如果有课,他就和别人调了或是给学生布置了作业继续看。老孙在比赛前还爱和别人打赌,你说湖人能胜,他说火箭不输。赌资往往是几瓶啤酒,常邀请我来当证人。无论最后谁输谁赢,我都能喝到一两瓶啤酒。我本来对篮球没有丝毫兴趣,也渐渐知道了湖人、火箭、黄蜂、小牛等球队和科比、詹姆斯、韦德、霍华德、邓肯、加索尔等球星。</h3><h3>一到活动时间,老孙就和一群捣蛋鬼学生活跃在篮球场上,他的偶像是湖人队的科比,投球姿势就常模仿科比,双手抱球,身子微侧并稍后仰,球投出后双手呈鹰钩状。动作潇洒而漂亮,每当此时,周围便博得调皮学生的阵阵掌声和叫好声。老孙故作沉稳状,摆一摆头,好让被风刮乱的几绺头发恢复原位。</h3><h3>乒乓球方面,老孙的对手主要是校长。校长常自诩为全县教育界比赛第一名,惯以下旋球取胜。而老孙老孙却偏偏能克其致胜,让校长气得吹胡子瞪眼。校长常向老孙随时发起挑战,哪怕老孙正在课堂上。</h3><h3>看着老孙活泼乱蹦的身影,我们都说,敢情老孙的血管了搭了桥支了架,让他的血流量增大,精力更加旺盛了。总有使不完的劲,伸不完的胳膊踢不完的腿。可是,这话说了没多久,老孙就出事了。</h3><h3>老孙别看人不咋样,可是桃花运始终伴其身旁。他的老婆就是他教过的学生,比他小将近十岁。漂漂亮亮水水灵灵一个黄花大闺女,愣是跟上了老孙这个过早秃顶的老头子。就像是《水浒传》里扈三娘嫁给了矮脚虎王英,让人心里总觉得吞了苍蝇般不舒服。</h3><h3>可是老孙并没有怀抱小娇娘,啥事都不想。他仿佛下山的猴子掰玉米棒子,抱上这个看上那个。学校里有个三十多岁的丰韵少妇,头发波浪卷儿,走路胸乱颤,迷住了老孙的眼。这少妇酷爱养花,正好这又是老孙的强项。他给少妇的花培土沤粪、捉虫打掐、剪枝掰芽,一来二去连人带花就一起抱在了怀里。花儿开得鲜艳,人儿打得火热。某日,二人正酣畅淋漓做剧烈运动,只见老孙的动作超乎平常,异常迅猛。忽然老孙大张着嘴喘气,虚汗直流,眼睛翻出白眼,扑通趴在少妇白花花的肚皮上。少妇吓得花容失色,急忙披了件衣服,顾不得羞耻跑出来喊人救命。</h3><h3>大伙一见他二人如此狼狈,本计划大笑一回,可是一见人命关天,就七手八脚把老孙抬上车送到医院。这次老孙没有那么幸运,血管里的桥塌啦架倒啦,心脏躺下不干啦,阎王爷请他吃饭啦,六十岁的年龄画上了一个不太情愿的句号。</h3><h3>老孙的灵堂前,经过修饰美化的照片格外精神。三七分的头发乌黑发亮,西装领带神采奕奕。两旁的对联分别是:勤奋六十载呕心沥血做园丁,辛苦一辈子费心劳力育桃李;横批是:鞠躬尽瘁。</h3><h3>了解老孙其人的同事前来吊唁,看到遗像和对联,都感到了强烈的反差和莫大的讽刺。所以他们在行礼鞠躬时,没有半点的伤悲,只有强忍着不让自己笑出来。老孙的学生遗孀面流双泪,梨花带雨,楚楚动人,不时发出几声细长的嘶嚎,既有自己失偶的凄楚,但更多的是对老孙的怨恨……</h3><h3>在老孙去时候半个月的时候,我偶尔看到几位教语文的同事给老孙撰的几副挽联,我觉得这才是对老孙的真实评价。</h3><h3>联一:酷爱酒肉穿肠过,最终心脏支架装。横批:果不其然。</h3><h3>联二:上课当成故事会,娶妻只盯女学生。横批:游戏人生。</h3><h3>联三:象棋篮球乒乓球,样样皆行;头发心脏美少妇,个个都要。横批:艺高心花。</h3><h3>老孙慢慢被时间冲刷得无影无踪,从人们的记忆里走了出去。只是今年因为他的儿子拦路抢劫强奸一名酒店服务员而被判刑,人们才又把老孙从坟墓里拉出来回忆一番,都是唉声叹气,只重复着一句话:“上梁不正下梁歪哦!”</h3> <h3>《难忘当年放寒假》(散文)</h3><h3>过了冬至,进入腊月,年的气息一天比一天浓郁。城市里逐渐拥挤的车站,农村中日益热闹的集市;谁家的婆姨从城里买回大包小包的衣服,谁家的汉子磨刀霍霍挥向肥壮的猪羊,谁家的小孩在街上不时点响一两个鞭炮;谁家搬进新添的家具,谁家飘出炸麻花的油香……一切的一切,都在为年这口大锅里添加佐料,酝酿着气氛。</h3><h3> 而此时,最为心急火燎的那群人,莫过于被圈在学校四堵墙里的孩子们。</h3><h3> 今天的孩子们,或许有着他们对年的期待与渴望的独特方式,但我想的更多的是上世纪七八十年代,我们小时候在学校盼望过年的生活状况。</h3><h3> “小孩小孩你别急,过了腊八年来临。”正如童谣里唱的那样,我们蠢蠢欲动,我们躁动不安。枯燥无味的期末考前复习早已让人厌烦。写着重复无数遍的生字成语,背着滚瓜烂熟诗词课文,做着千篇一律的十三县试卷。从早上老师一进教室,就知道这节课要干什么;到下午老师走出校门,就知道晚上作业布置的是啥。我们从焦急得等待县上期末考试的具体时间,到知道具体时间后又焦急得等待期末考试那一天的到来。我们像是一群热锅上的蚂蚁,烘烤得坐卧不宁吃睡不香;我们又像是一园熟透的西瓜,大部分都已瓜熟蒂落,只等待期末考试一到,就会采收上市,销售一空。</h3><h3> 随着腊月里一天天的过去,有关年的信息的交流也日渐频繁。你说你家里买来个猪头,她说她娘给她买了身花衣裳,我说在外工作的哥哥给我买回个新书包。吵吵闹闹,叽叽喳喳,就像是一群羽毛渐丰的麻雀准备出窝;沸沸扬扬,喧喧嚷嚷,又像是几十个下在锅里的饺子上下翻腾准备出锅。</h3><h3> 老师们对期末考试成绩的预测和鼓励往往也和过年挂钩。他说:“这次考试如果考得好了,领回一张大奖状,高高兴兴贴在家里,过年时家里来了亲戚,他们肯定羡慕死了,压岁钱都会多给你几毛;如果考不好。等你姑姑姨姨问你考个第几,恐怕你羞得只想找个地缝钻进去,那可丢人死啦!”</h3><h3> 好不容易等到期末考试的这一天,心情既紧张又高兴。紧张的是怕考砸了,高兴的是考完就解放啦。在老师的带领下,吸溜着鼻子,袖着手跺着脚,或是步行或是坐在拖拉机或三轮车上,到联区所在地参加考试。兜里装着妈妈昨天晚上煮的鸡蛋或是烙的油饼,坐在各村学生相互交叉的教室,周围全是陌生的脸孔,怀着一丝不安和激动开始答题。碰到没见过的题目,愁眉苦脸,抓耳挠腮;遇到老师讲过的题目,心中窃喜,奋笔疾书。做完后刚要左顾右盼,或是摆弄小刀橡皮,忽然又想起老师的叮嘱:“做完后不要没事干,多检查演算,心细才能打高分!”不免又装作一本正经,埋头翻卷。</h3><h3> “嘟——”“收卷!”随着一声嘹亮的考试结束的哨声和监考老师的吆喝,我们如释负重,凯旋而归。回去的路上,议论更多的就是考题和答案,和别人一致的,欢呼雀跃;和别人不同的,懊悔连连。</h3><h3> 老师说考完后暂时回家等待几天,听候成绩公布和放假通知,于是,都先怀着忐忑和期待的心情回到了家中。</h3><h3> 三四天后的一天清晨,正在被窝熟睡的我们忽然被家人叫起:“赶快起床,出榜啦!”我们一听,像是服了一剂醒脑药,瞌睡虫消失得无影无踪。一股脑爬起来穿好跑到十字街上,那里已是人头攒动。</h3><h3> 只见大街的墙壁上密密麻麻地贴满了榜文,上面用毛笔书写,白纸黑字,优秀者用红墨水圈起来。从学校的各个年级各个班,到班里的每个学生,再到每个学生的单科总分排队,都一目了然,格外清楚。</h3><h3> 家长们最先得到消息,已是站满墙根,议论纷纷。对考的好的学生家长,言语里充满着艳羡与恭维:“你们能干的生了个好娃!”对考的不好的学生家长,言语里也不无戏弄和讥讽:“你娃考得好哩,又坐到了圈椅上,和校长挨着哩!”坐圈椅是倒数第一的另一个说法,因为榜文的最后是校长名字,所以“和校长挨着”也指倒数第一。</h3><h3> 成绩优秀的,在榜文下走来走去,趾高气扬,像一只刚下蛋的小母鸡或是打了胜仗的小公鸡,唯恐别人不知道有个他。很快就有眼尖的人发现了,急忙向旁边的人说:“看,这就是那个考第一名的,是XX家的娃!”众人的眼球就都盯在他身上,仿佛明白了什么道理似的说:“噢——就是这娃呀!”</h3><h3> 一白遮百丑,这时即使是相貌丑陋,浑身褴褛,也盖不住他熠熠生辉的智慧之光,人们七嘴八舌头吵吵开来。</h3><h3> “你别看他鼻涕掉两溜……”</h3><h3> “裤带穗子还吊到裤裆里……”</h3><h3> “透窟窿鞋露出两个脚趾头……”</h3><h3> “人家娃学习好嘛,这叫寒门出贵子哇!”</h3><h3> 他听了人们的议论,头仰得更高,也配合着恰如其分的动作。或是捡起一根树枝,在地上用竖式算一道复杂的加减乘除运算;或是张大嘴巴,流利地背一篇比较长的课文,进行炫耀。</h3><h3> 如果是成绩差的,根本不敢到榜文跟前,只在远处偷偷张望,一有情况,撒腿就跑。有时冷不防被大人逮住了,大人召唤众人道:“快看快看,这就是那个坐圈椅的!”于是又羞又恼,使出吃奶的劲费力挣脱,惹得大家一起哈哈大笑。</h3><h3> 心中气愤难平,于是趁月黑风高之时,挥舞一根长竹竿,悄悄潜伏于榜文之下,瞅准自己的大名,狠狠地戳拉几下,一笔勾销。</h3><h3> 不料却弄巧成拙,第二天人们一见名字成了破洞,又笑着说:“坐圈椅还嫌丢人,把名儿给除了,这真是张飞烧窑——黑上加黑了!”名气反而越来越大了。</h3><h3> 等到学校通知放假,大约就是腊月十八九左右。老师一声令下:“打扫卫生!”顿时全校上下尘土飞扬,人人今天显得格外勤快,打扫速度也比平时快了许多,虽然最后都成了土人。</h3><h3> 紧接着校长讲话,进行发奖大会,领上写有自己名字的奖状,正看反看看不够,还有铅笔笔记本文具盒等奖品。</h3><h3> 终于放假啦!手里高举着奖状,像是一面胜利的大旗;书包里装着奖品和散发着油墨香味的《寒假作业》,扛着桌椅板凳,提着簸箕笤帚,欢快地飞出学校,汇成一股欢乐的小溪,流向千家万户。那动人的音符,飘舞在充满香气的袅袅炊烟里,回荡在高挂门庭的大红灯笼里,响彻在此起彼伏的鞭炮声里……</h3> <h3>《倾听红楼歌断肠》(散文)</h3><h3>我常独自一人坐于斗室,关闭门窗,关掉电视等一切可发声之源,手捧一杯香茗,戴上耳机,打开手机,播放一段87版的《红楼梦》音乐。记着,无须观看视频,只须闭目倾听。不知不觉,我已是泪涌眶出,喉头哽咽,不能自已。</h3><h3> 曾闻王立平先生创作红楼音乐之时,常在夜阑人静,心想人物之命运,嘴里哼唱作品旋律,亦是泪流满面,伏案失声,几度中断谱曲……</h3><h3> 曹雪芹成就了文学经典《红楼梦》,《红楼梦》又给了王立平先生展示才华的平台。他潜游其中,细嚼反刍,斟酌揣摩,尽所学才能,倾毕生心血,谱写出了他的巅峰之作,同时也成就了音乐史上的经典。</h3><h3> 读曹公之诗,因不时夹有文言词汇,又因才疏学浅,难免不能领悟透彻。而听王公之乐,顿觉其顺耳孔耳膜沁入全身毛孔,融入血液涌上脑海,流遍四肢百骸。仿佛立于人物身侧,甚至与她们合二为一,同忧同乐,共喜共悲……</h3><h3>《序曲》</h3><h3>几声如在天际的箜篌声,一两声古筝拨弦之音,叮叮咚咚的编钟敲击声,将人带入了一个空灵而又神秘的境界,仿佛《红楼梦》伊始那云雾缭绕的奇山异峰,衣袂飘逸的神僧仙道从天而降……</h3><h3> “啊——”从遥远的天籁传来悠长舒缓的女声,她好像是剧中众多女子的代言人。我也想过这里为何不用男声,主要缘于《红楼梦》是自古以来第一部为女子树碑立传的奇书。这声音婉转起伏,似悲如怨,像是为以金陵十二钗为代表的诸多女子的慨叹。慨叹她们如花似玉的美好姿容,被多舛的命运摧残得花落枝枯,香消玉殒。</h3><h3> 紧接着笙胡琴笛齐奏,清脆悦耳的、节奏分明的、厚重低沉的、千折百回的各种器乐,配合着钟鼓锣钹,奏出了一派歌舞升平和繁华盛世,奏出了贾府的富丽堂皇和钟鸣鼎食,也奏出了莺歌燕舞和花团锦簇。然后逐渐缓慢、沉咽直至凝滞,预示着烹油烈火般的辉煌终有尽头,减弱、熄灭终至冷却,只留下一堆乌黑的灰烬。</h3><h3> 最后,“咚——”沉闷而又悠远的锣声,仿佛击打在人们的心头,警醒着世人,余音袅袅,久久不能消失……</h3><h3>《紫菱洲歌》</h3><h3>池塘一夜秋风冷,吹散芰荷红玉影。</h3><h3>蓼花菱叶不胜愁,重露繁霜压纤梗。</h3><h3>不闻永昼敲棋声,燕泥点点污棋枰。</h3><h3>古人惜别怜朋友,况我今当手足情!</h3><h3> 此曲是贾迎春被父亲贾赦聘给孙绍祖后,搬出了大观园。宝玉来到她居住的紫菱洲,触景生情,睹物思人,回想昔日姐弟情深,遥望今后会面无几,惆怅伤感萦绕心怀,产生了这萧条凄凉的伤心之曲。</h3><h3> 幽怨悠长的笛笙声,展现了一幅萧瑟秋景图。紫菱洲里已是人去屋空,昔日“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的荷塘,如今在风霜打压下,蓼花干枯,枝残叶落,破败景象令人堪伤。“芰荷”被秋风吹散,象征着姐弟分离。曾经宝玉与姐妹们围坐一起嬉笑对弈,蹙眉凝目思,纤指夹棋子,而今界限分明的棋枰上,却是蒙满灰尘,泥点斑斑。</h3><h3> 性格柔弱沉默的迎春姐姐,有着“腮凝新荔,鼻腻鹅脂”的美丽容颜,她对宝玉这个弟弟充满了关爱和体贴。虽说宝玉有同胞的大姐元春,怎奈她独守宫闱难以接近,因此迎春对宝玉,似乎更有母性的温柔,姐弟情已经上升到母子情。而就是这样一位“观之可亲”姐姐,竟然被伯父为了抵债许给了狼一样的孙绍祖。</h3><h3> 几声让人闻之肝肠寸断的琵琶古筝的拨弦声,预示着迎春后面的悲惨遭遇。宝玉故地重游,惆怅满怀,他可能也想到了如花似玉迎春姐姐,被孙家活活折磨至死的结局。又想到了古人一般的朋友分别都是“泪洒离别间”,何况是亲姊骨肉分离。一株粉红娇嫩的荷花,最终被风霜雨雪摧残得凋零枯萎,怎不让人心痛不已……</h3><h3>《晴雯歌》</h3><h3>霁月难逢彩云易散</h3><h3>心比天高身为下贱</h3><h3>风流灵巧招人怨</h3><h3>寿夭多因毁谤生</h3><h3>多情公子空牵念</h3><h3>风流灵巧招人怨</h3><h3>寿夭多因毁谤生</h3><h3>多情公子空牵念</h3><h3>空...牵...念...</h3><h3> 晴雯是贾宝玉的丫鬟晴雯,她是《红楼梦》中最具叛逆性格的丫鬟。</h3><h3> 我一直在猜测,为何王立平先生把《晴雯歌》的曲调设计得如此欢快,而且还用了女声合唱。这段曲子在剧中如果有喜庆场面时就会用到,比如元春省亲等,只不过是里面加入了一些锣鼓钹的伴奏。可是我在听《晴雯歌》明快的曲调时,却感到更令人伤悲,欲哭之情更为强烈。我想起了在文学创作技巧上有一种“以乐景衬哀景”的写法。例如马致远《天净沙·秋思》中有“小桥流水人家”的句子,乡野人家的闲适与温馨,更反衬了天涯游子的羁旅之悲。</h3><h3> 晴雯长得风流灵巧,眉眼儿有点像林黛玉,口齿伶俐,针线活尤好,深得贾母的喜爱。她的反抗性最强,但却是小姐的身子丫鬟的命。她蔑视王夫人为笼络小丫头所施的小恩小惠;嘲讽向主子讨好邀宠的袭人是"哈巴狗儿"。她的这种叛逆率真的性格,得到了宝玉的赏识。这样就有了在宝二爷的纵容下,她有了“撕扇子作千金一笑”的调皮与任性;也有了在“抄检大观园”时敢于将箱子倒个底儿朝天,把王善保家的淋漓尽致地痛骂一顿;也有缘于对宝玉包容她的回报,她在病重卧床的情况下,熬夜灯下,为宝玉“勇补雀金裘”,让宝玉感动不已。</h3><h3> 晴雯的反抗,也同时遭到了残酷报复。王夫人在她病得"四五日水米不曾沾牙"的情况下,从炕上拉下来,硬给撵了出去。当天宝玉偷偷前去探望,晴雯深为感动,绞下自己的指甲、脱去了一件贴身穿的旧红绫小袄儿赠给他。当夜,睛雯悲惨地死去。这位被宝玉视为芙蓉花一般的青春少女,就这样香消玉殒……</h3><h3> 晴雯是宝玉心中的一道创伤,给宝玉留下了无尽的思念与不舍。他将这份凄惨酸楚撰写为一篇《芙蓉女儿诔》,谨以群芳之蕊,冰鲛之縠,沁芳之泉,枫露之茗达诚申信。 “茜纱窗下,我本无缘;黄土垄中,卿何薄命?”如今的茜纱窗下,只剩记忆里的笑靥如花……</h3><h3>《叹香菱》</h3><h3>根并荷花一茎香,</h3><h3>平生遭际实堪伤。</h3><h3>自从两地生孤木,</h3><h3>致使香魂返故乡。</h3><h3>啊……啊……</h3><h3>致使香魂返故乡。</h3><h3>返故乡。</h3><h3> 还记得那个眉心里长着一颗如豆般的红痣的女孩吗?她在哀怨低回的二胡合奏的歌声里向缓缓我们走来。</h3><h3> “根并荷花一茎香”,既是她名字中“香菱”“秋菱”的“菱”的印证,又是她貌美如荷的写照。</h3><h3> “平生遭际实堪伤”,红火热闹的元宵节,却是她厄运的开端。自幼跟随人贩子颠沛流离,居无定所,饱受折磨,在刚刚遇到称心如意的冯渊公子时,被呆霸王一棍子打得支离破碎。听天认命与薛蟠凑活过日子不久,“自从两地生孤木”,命中克星夏金桂又将这一朵才亭亭玉立的菱花,揉搓得花残茎段断,香魂悠悠,返回故乡。香菱的一生,正如她本来的名字——甄英莲(真应怜)。</h3><h3> 香菱的遭遇是那般的不堪,可是自始至终,她都一样的乐观,书中无论她的语言和神态,都有一个“笑”字。最典型的一个情节——香菱学诗,就是她天真无邪,求学上进的显现。就连一向多愁善感的林妹妹,也被她的阳光所感染,心甘情愿当她的诗词老师。使得这位女学生生对“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的论述赏析,成为了千古佳话。</h3><h3> “返故乡”的重复,一唱三叹,绕梁不断,仿佛是人们对香菱的感叹留恋,萦绕心头,久久难以消散……</h3><h3>《葬花吟》</h3><h3>花谢花飞飞满天</h3><h3>红消香断有谁怜</h3><h3>游丝软系飘春榭</h3><h3>落絮轻沾扑秀帘</h3><h3>一年三百六十日</h3><h3>风刀霜剑严相逼</h3><h3>明媚鲜妍能几时</h3><h3>一朝漂泊难寻觅</h3><h3>花开易见落难寻</h3><h3>阶前愁杀葬花人</h3><h3>独倚花锄偷洒泪</h3><h3>洒上空枝见血痕</h3><h3>愿奴胁下生双翼</h3><h3>随花飞到天尽头</h3><h3>天尽头 何处有香丘</h3><h3>天尽头 何处有香丘</h3><h3>未若锦囊收艳骨</h3><h3>一捧净土掩风流</h3><h3>质本洁来还洁去</h3><h3>强于污淖陷渠沟</h3><h3>尔今死去侬收葬</h3><h3>未卜侬身何日丧</h3><h3>侬今葬花人笑痴</h3><h3>他年葬侬知是谁</h3><h3>天尽头 何处有香丘</h3><h3>天尽头 何处有香丘</h3><h3>试看春残花渐落</h3><h3>便是红颜老死时</h3><h3>一朝春尽红颜老</h3><h3>花落人亡两不知</h3><h3>花落人亡两不知</h3><h3> 写作此文时,我虽然对这几首曲子听了无数遍,但我仍然坚持听一曲写一段。《葬花吟》也同样如此,可巧我搜索到酷6网上的相关内容,是截取电视剧中的一段,能听能看。我遵循着只听不看的原则,已是泪洒枕巾。“天尽头,何处有香丘”,听到这一句时,我无意睁眼一看,却是配的黛玉临死时的镜头,她口中鲜血染帕,苦苦挣扎,紫鹃一旁抱着她肝肠寸断。我顿时热泪直涌……</h3><h3> 整首《葬花吟》可以说是《红楼梦》的重头戏,全诗抒情淋漓尽致,语言如泣如诉,声声悲音,字字血泪,满篇无一字不是发自肺腑、无一字不是血泪凝成,把林黛玉对身世的遭遇和感叹表现得入木三分。</h3><h3> 王立平先生在音乐唱腔设计上,采用女声合唱、女声独唱、男声合唱、男女合唱的方式,刚柔并济,由倾诉到哀叹,由哀叹到怨愤,又由怨愤到呐喊,展示了一位弱女子的情感轨迹。</h3><h3> 黛玉在失去父母关怀的情况下,最终寄人篱下。虽有外祖母的百般宠爱,可是生性孤傲的她十分敏感,小小的一点不公或是姐妹们无意的一句玩笑,都在她柔弱的心灵形成巨大的摧残。又加她与宝玉的爱情遭受了不断的波折和来自高层的阻力,使得她更觉得自己恰似风刀霜剑下的飘摇欲坠的小花。</h3><h3> 面对落英满地的凄惨之景,黛玉自然而然地将它们与自己的命运联系在一起,怜香惜玉、同病相怜之感油然而生,做出了超乎常人的另类举动——葬花。“尔今死去侬收葬,未卜侬身何日丧。侬今葬花人笑痴,他年葬侬知是谁?”每当听到这几句,是我内心涌出巨大悲痛的导火索。花是幸运的,享受了安然归于坟冢的待遇。而同样如花的林妹妹,却不知自己身丧何时,魂归何方?</h3><h3> 一曲《葬花吟》,不仅是黛玉的真实写照,也同样是《红楼梦》中所有女子的命运象征。曾经姹紫嫣红,结果飘落尘埃,或陷于沟渠,或随波逐流……</h3><h3> 我要让我过度悲伤的心灵暂时平息,以免使它抑郁难复。我觉得红楼音乐的魅力,远远没有穷尽。比如同样是《葬花吟》开头的两句序曲,用在尤三姐自刎情节的伴奏,也一样让我悲伤得久久难以解脱。她羞于柳湘莲对自己的偏见,挥舞鸳鸯剑只颈上一横,可怜“揉碎桃花红满地,玉山倾倒再难扶”。</h3><h3> 我希望有和我一样更多的知音,静下心来,倾听红楼之声,去感悟它与阅读原著不同的别样风情,去触动我们那日渐冷漠的心灵……</h3> <h3>《怀念跳蚤》(散文)</h3><h3> 曾忆上世纪六七十年代,一条普通的农村街上,走来一位普通的老汉。头上裹着已经看不出颜色的羊肚手巾,身穿家织棉布做的黑棉袄棉裤,对襟疙瘩扣,腰里围着长布条,别着旱烟袋;白里的棉裤腰往上提到了奶头下,再折一个大大的褶子,红裤带穗子露出二尺长,宽大的裤裆眼看掉到了腿弯处,裤脚处打着腿带,脚穿圆口布鞋。</h3><h3> 他正悠闲自在地唱着几句阎逢春的蒲剧乱弹,忽然没了声息。只见他皱着花白的眉毛,双眼挤成一道缝,张大嘴巴,露出缺了几个豁的黄牙,吸溜着气,一副难受的样子。裸露着蚯蚓般青筋的双手在胸前挖挠,猛地他用食指紧紧地按住棉袄前襟,嘴里狠狠地说:“可把你给找着了!”看他那高兴劲儿,似乎是摸到一块袁大头银元一般。他把食指使劲在棉袄捻了一阵,小心地撩开棉袄衣襟,露出白裤腰,又把它翻成打伞一样,这时可以看见白色裤腰上沾着一点红,红色里躺着一点黑。老汉粗糙而裂着黑口的中指尖轻轻地挑起那个小黑点,凑在昏花的眼前一看,只见它本来圆鼓鼓的肚皮,现在瘪成了一张皮,两条长长的后腿分外醒目,周围是一点红红的血迹……</h3><h3> “好啊,我把你这吸血的杂种,你可知道我这点血是吃几个麦面馍才换来的?”说完,他把拇指靠近中指,像如来佛捻起莲花指,噌的一下,把小黑点弹了个无影无踪……</h3><h3>冬日,暖暖的阳光下,街头巷尾,或站或坐着一对对母女,这其中就有我的母亲和姐姐。母亲搂抱着女儿,拿着一把齿儿细密的木梳,抓起一绺女儿的头发,用木梳从根到梢仔细篦一遍。忽然,她就像发现新大陆一样,食指拇指灵巧地捏住一样东西,然后把木梳插在自己的头顶,腾出另一只手,把拇指凑上去,轻轻捻起拇指和食指蛋儿,放出那个小家伙,迅速地把两个拇指指甲盖儿合在一起,使劲一挤,只听“砰”的一声,血光四溅,小家伙眨眼完蛋……女儿眼角泪花未干,睫毛粘糊成一堆,肮脏的脸蛋上,冲出两道泪痕。刚才,她们向母亲哭诉着“头发痒死啦”,这才有了上面的一幕。母亲等到把女儿的头发一绺绺挨着细细篦完,两个拇指指甲盖已是鲜红一片,母亲心疼地说:“这小祸害咂了我娃多少血呀!”又眯着眼睛看了看头发,说:“这头发上的虮颗颗垒成了疙瘩。”其情其状,犹如母猴给儿女拨毛捉寄生虫,只是捉住后,母猴把寄生虫塞进了嘴里,当成了营养品吃了,而母亲却把它们“血溅当场”。那些年,物质生活极度匮乏,只有这两样东西繁殖异常旺盛,在农村可以说是它们的天下。</h3><h3>老汉捉的叫跳蚤,也叫虼蚤,昆虫,身体小,深褐色或棕黄色,有口器,脚长,善跳跃。寄生在人或哺乳动物身上,吸血液。母亲从女儿头上捉的叫虱子,昆虫,灰白色、浅黄色或灰黑色,有短毛,头小,没有翅膀,腹部大,卵白色,椭圆形,寄生在人或猪牛羊等动物身上,吸食血液。它们都叫寄生虫,都是传播鼠疫、伤感等疾病的媒介。</h3><h3> 母亲所说的“虮颗颗”,就是虱子的卵。我第一次听说“虮”这个词,是有一年,村里正月十七在舞台上进行节目表演,名字叫《傻子上学》,说是老师教一群傻瓜认字的故事。老师在黑板上写了一个“几”字,领读道:是“撇,横折弯钩,几!”这几个傻瓜跟着念:“撇,横折弯钩,虱蛋!”下面观众顿时哈哈大笑。我才知道“虱蛋”就是“虱子的卵”,虽然是另一个“虮”字。</h3><h3> 当时农村人大多睡土炕,揭开苇席,虼蚤乱蹦乱跳,惊慌四窜,就像是看到了花果山跳跃的小猴子一样。如果按比例算,世界上的跳高冠军我看非虼蚤莫属。它一蹦要跳出自己身高几十倍的距离,而我们人类,也只有二三倍而已。记得电视剧《西游记》刚刚播放时,村里一个人告诉我们小孩,拍摄孙悟空上天的镜头时,就是捉一只虼蚤,用放大镜罩住它,让它往高处蹦,然后镜头对准放大镜拍就可以了。他还说拍电影《南征北战》,戴着钢盔的敌人攻山头的镜头,使用许多染黑的火柴头插在土堆上拍的。我们一直信了好几年,最后才知道受骗了。</h3><h3> 虼蚤相对于虱子来说,要难捉得多,虱子虽然跑得快,但只要用指头蛋儿按住它,它就束手就擒了。而虼蚤,反应敏捷,还没等你指头按下,它就擦着你的手指边儿跳走了。我常把指头蛋儿抹点唾沫,然后再去捉,虼蚤一蹦,只要挨到指头,就被粘到了指尖。</h3><h3> 虼蚤虱子简直是无处不有,无孔不入。炕上床上,是它们袭击敌人的好战场;浓密的头发里,是它们埋伏的青纱帐;袄裤的边缝旮旯里,是它们宿营的根据地。我记得就连袜子筒上,翻开就能见到三两散步的虱子和一大堆繁衍的子孙后代。虼蚤善于跳跃,而虱子擅长伪装。它在头发里是灰黑色,在皮肤上又是灰白色,惯于混淆视线,狡猾刁钻。虼蚤虱子不像蚊子,咬了人在皮肤上留下一个红包,奇痒难忍。它们像“不鸣的叫驴踢死人”,不言失语把事干。咬人时无声无息,吸血时不疼不痒。我亲眼看见父亲被虼蚤咬了痒得难受,索性脱了衣服,赤身靠在院门口的那棵桐树上,脊背和粗糙的树皮来回摩擦,脸上露出一副惬意舒服的样子……</h3><h3> 我常想为何当时虼蚤虱子如此猖獗,原因有二:第一大概是人们的卫生习惯造成的。农村人一年下来,夏天还能洗几次澡,到冬天估计连一次也不洗。就是洗头洗脚也是有数的。浑身结了一等层乌黑厚厚的垢甲,摸上去糙糙麻麻,还开玩笑说给自己又添了一件衣服。穿的棉袄棉裤,不能用水洗,如果洗了,里面絮的棉花就会成为一疙瘩一疙瘩的,失去了保暖的作用。只有拆洗了,重新絮棉缝纳才可以,麻烦得很。所以有的棉衣一年才拆洗一次,甚至时间更长。这样,给虼蚤虱子就人们提供了生存的温床。</h3><h3> 第二是大环境造成的。原始的耕作方式和家禽家畜的散放饲养,滋生了大量的寄生虫。初中时学校宿舍的大通铺,也称为“实疙瘩炕”,从县城来的学生,脸色白白净净,浑身干干净净,可是在宿舍睡上一星期,照样是虼蚤衣中跳,虱子遍身走。姐姐因为绑着辫子的头发太长,难以清理消灭虼蚤虱子,母亲索性给她剪了个假小子的短头发,看起来干练利落,可是当头发又长长了,就又招来虼蚤虱子们继续占山为王,为害一方。我小时候家境贫寒,穿的衣服常是哥哥姐姐打下马的或是别人给的。一次,母亲给我拿来邻居送的一件花棉袄,让我穿在里面,外面再穿上男孩外套。这件花棉袄刚拆洗过,里外闻起来有股女孩的体香,虽然老大不愿意,但迫于母亲的施压只得穿上,可是没过多久,照样是蚤虱开会,虫丁兴旺。</h3><h3> 当时有个“灭四害” 运动,虼蚤虱子都在消灭之列。人们想尽各种办法,进行灭蚤灭虱。</h3><h3> 对于跳蚤,晚上睡觉前,拿瓶“敌敌畏”,俗称“虼蚤药水”,用木棍蘸了,均匀地洒在苇席下,褥子床单上,屋里立刻弥漫着一股难闻的农药味儿。这样,晚上才能睡个安稳觉。但是过不了两天,虼蚤又继续我行我素了。我估计虼蚤王国也有首领,等人们准备下药时,负责探听消息的小蚤急忙来报:“大王,大事不好了!”首领不慌不忙地说:“何事惊慌?”小蚤道:“人类广洒毒药,要对我蚤国进行灭种行动!”首领哼了一声:“传令,全体蚤民立刻转移到防空洞!”等两天后药味散尽,它们就又倾巢出动。对于虱子,人们或是用开水煮烫衣物,或是在阳光下暴晒。小学时,我们的班主任把他的被子晒到院子里,只见被子上十几个虱子在光天化日下狼狈逃窜。我们班的女生全体行动,灵活的手指与虱子赛跑,好似苍鹰盘旋飞舞,突然从天而降;又似壁虎静观其变,伺机而动。在银铃般的尖叫声里,虱子悉数全歼,大获全胜。</h3><h3> 多少个不眠之夜,母亲坐在昏黄的煤油灯下,等儿女脱了衣服钻进被窝里,她拿起我们的袄裤,吃力地找寻找明目张胆或是躲进夹缝阴暗角落的虱子,不是传来“嘣嘣”的挤虱子声。它们的子孙们——虮子,在袄裤的针角棱边迅速繁衍生息,像一串串丰收的葡萄。母亲把裤袄凑近灯火,把针脚棱对着火飞快地一燎,只听得“噼里啪啦”一阵响,虱子的后代顷刻间灰飞烟灭。我觉得这种办法非常解恨,私下里也干过,不过因为靠火太近,差点让棉裤与虮子同归于尽,已经燎黄了一块。要知道假如棉裤着了火,母亲还不知又要费多大劲才能做出来呢。</h3><h3>时间在推移,社会在发展。城乡一体化,新农村建设,农民家家安装太阳能、热水器,卫生间里铮亮耀眼,设施齐全。人们日常的洗漱洗澡,用的是与国际接轨的名牌洗发液沐浴露,香气扑鼻,嗅之迷醉。五彩缤纷的时装涌进千家万户,人们不再是蓝黑一片,冬夏一身。不知何时,虼蚤虱子竟然不见了踪影,从人们的视线里彻底消失了……我想虼蚤虱子一定是被人们频繁的换衣洗澡,弄得无处藏身,失去了生存的环境。再者,当它们闻到那些五花八门的化妆品和洗漱用品的香气时,就像是李闯王的农民部队一进入北京城,就被统治者那富丽堂皇的建筑与奢华糜烂的生活俘虏了,立刻贪图享受,丧失了进取之心。不久便不堪一击,溃不成军,接着就全军覆没。</h3><h3> 这是生活提高的标志,这是社会进化的胜利。曾经拜读过贾平凹先生的《怀念狼》,他在结尾处说,狼的生存环境被人挤地得方寸不留,狼已变成汽车报复伤害人类,怪不得现在交通事故越来越多。这种说法难免有点牵强,但足以说明人类与动物之间应和谐相处。那么虼蚤虱子都到哪里去了?按我的推断,它们已转移到牛羊猪狗猫的身上去了,也可以说是潜伏到它们密密的丛莽般的毛发里了,由公开转入地下。你不见现在的宠物隔三差五要洗澡消毒,还不允许小孩随便乱摸,以免引蚤上身。</h3><h3> 我在课堂上给学生讲《我的弟弟小萝卜头》,课文里有“牢房里阴暗潮湿,虱子跳蚤多如牛毛”的内容。我问学生见过跳蚤虱子吗?全班四十几个人,无一见过,无一知晓。有时,我脑海里会产生一些奇怪的想法:比如捉一两只跳蚤虱子让学生亲自观察,或者让学生尝一尝被蚤虱咬了的滋味……</h3> <h3>《剃头匠》(散文)</h3><h3>每年刚放暑假之际,我都要到剃头铺去理个小平头。因为平时在学校,为了维护我这个光辉的人民教师形象,总要去县城的美容美发店, 花上十元钱,却也只是虚皮潦草地剪短一点,然后就是吹风打摩丝定型。虽说看上去一副气宇轩昂之态 ,其实说老实话,一点也不舒服。只有放两个月的暑假,我可以不用像在学校装模作态,彻底把头发来个清仓大甩卖,理上个精干的小平头。等到开学之时,也长得差不多了,只需少做整理即可。</h3><h3> 我说的这个剃头铺大约离我村有四五里路。我之所以只叫它剃头铺而不叫理发店,因为他主要是为老年人服务的,大部分来了都是耍刀子剃个光头,只有极少数中年人要求理个小平头。剃头的师傅最擅长的就是剃光头刮胡子理小平头了,他大约七十多岁了,一副慈眉善目的样子,从我记事起他就一直在剃头。听老人说,他从小就拜师学艺,学剃头常怀抱一个冬瓜,师傅要求他用剃头刀刮去冬瓜上的白霜,不许看到一处伤口。他勤学苦练,终于练就了一身剃头的好本事。记得我还在初中读书时,大概十三四岁,我到他剃头铺剪头发,注意是剪,结果他拿着剪刀(好像是真正的王麻子剪刀,不是理发剪),看了我脑袋半天,又咔嚓咔嚓忙活了半天,终于剪完了。我对着镜子看了一下,我好像大病初愈的病人, 又像是刚从监狱放出的犯人,真是颓唐至极。走在路上,我摸摸头,结果一摸就掉一撮头发,就像是刚做完化疗的癌症病人。这充分说明,师傅剪头发是糊弄人,也说明他只有使剃头刀是把手。</h3><h3> 剃头铺的面积只有小小的两间房,一张桌上放着理发用具 ,墙根一条长长的板凳,还有别人家不要的一对破破烂烂的沙发。另外门后边放着一个铁炉子,冬天炉子上总座着一茶壶热水 ,方便顾客洗头。炉子边靠着一个大水缸,里面的水老是满满的。顾客剃头坐的大转椅,竟然是用木头纯手工做的,转起来咯吱咯吱。但整个剃头铺的墙上,贴满了书画作品,仿佛是在搞作品展览。虽然这些作品从真正水平来看,只属于不入流,甚至有的是把挂历翻过来写在背面的,内容也大多是《三字经》《老来难》《生气歌》等劝善的歌谣,但是总能吸引到店的顾客驻足欣赏,还不时地评论一番。村里的书画爱好者,都愿意把作品布置在剃头铺的墙上,主要是这里的顾客人来人往,一方面是让大伙给自己指点指点,更多的是为给自己宣传宣传。</h3><h3> 剃头铺每天从早上一开门,里面就坐满了人,剃头的顾客没几个 ,大部分都是谝闲话的。说着家长里短,交流着奇闻异事,畅谈着国内国际大事,剃头铺此时就成了新闻发布中心。</h3><h3> 我每年只来一次,但剃头师傅对我的招待却是格外的热情。我觉得主要原因有两个。一是我年轻,四方脑袋,皮肤光展,剃头时好干活。不像那些老头们脑袋坑坑洼洼 ,形状各异,有的像碎枣两头尖,有的像歪梨一边偏,还有的像人们常说的“前碑楼,后马勺,燕儿窝里搁篮蒫(念cuo,一种枝条编的筐)”,简直就是一个西葫芦。除此之外,他们还是皮松褶多,剃头刀子就像行走在千沟万壑之间,稍不留神,就会造成流血事件。剃头师傅一手举刀,一手还要绷展他们满是皱纹的老脸。而给我理发 ,就如一马平川,尽情将他娴熟的技艺展现。</h3><h3> 我端坐于木椅之上,剃头师傅拿起电推子,滴上几点润滑油,打开开关,电推子顿时发出“嗡嗡”的响声。他一手拿梳子垫在头顶,另一只手将电推子顺着梳子缓缓驶过,就像是联合收割机流畅地收割一片平整的麦田,过去后麦茬齐刷刷的,没有半点长短不一。偶尔遇到电推子夹住了一根头发或是发出刺耳的叫声,我不由挤眼咧嘴,表现出难受的样子。剃头师傅说着不要紧吧,急着给电推子注油紧螺丝。推完了头后,就该刮胡子了。他往盆里倒上滚烫的热水,将我的头按在盆里,用柔软的手指在我的面部、两鬓、脖颈涂上肥皂,反复揉搓。然后他将木椅下面的支柱用脚踢开,我便着顺势仰躺下来,师傅用热气腾腾的毛巾捂住我的下巴。他左手把墙上挂的一片厚帆布扯起,右手挥舞着剃头刀在帆布上来回打磨,最后他把大拇指在刀刃上轻轻一触,看看刀刃是否锋利。去掉覆在脸上的毛巾,师傅的剃刀就遨游于我的草木之地,随着沙沙的响声,变成一片不毛的荒原。手中的剃刀,犹如小旦翻转的绸扇,又如侠客飞舞的长剑。时而顺水推舟,时而逆流而上。一会儿把眉毛多余的枝叶斩断,一会儿掠过闭目养神的眼睑,一会儿又攀援在耳轮边缘,一会儿倏地钻进幽深的耳眼。恰似蜻蜓点水 ,又像春风拂面,还如顽猴攀岩,好比长蛇探幽。此时,我只有专心享受,抛杂念于天外。其实,剃头师傅一边忙活,嘴里也并没有闲着,尽搜世间之奇闻,纵论天下之大事。我的耳目身心,早已融化于他布置的极乐经纬之中。</h3><h3> 他钟情与我的第二个原因,就是他知道我在文艺方面有点墨水。因而他在理完发后,只要活儿不忙,就与我交谈许久。他拿出一些诗词妙句,奇联怪对,字谜回文等,让我赏让我对让我猜。如果我抓耳挠腮,冥思苦想难以对出或猜出时,他就发出得意的笑声……</h3><h3> 我临走时算账,理发两块,刮脸一块, 共计三块。钱儿花得不多,却是清清爽爽,利利落落,让人好不惬意也!</h3><h3> 今夏又去理发,只见铺门紧闭,无人营业。询问周遭邻居,却言师傅得了脑血栓,半边不遂,手指抽搐。我心中悲戚怅然,我知道失去了此地最好的也是最后的一位剃头师傅,好不怀念他!</h3> <h3>《回家过年》(小说)</h3><h3>接到在北京打工的妻子腊月二十九回家的消息,他的心里就像一艘顺风顺水的船上的风帆,鼓鼓的,满满的,仿佛已经看到了桃花盛开的对岸。</h3><h3> 虽然他不像过去那些盼亲人回家的人儿扳着指头数日子,或者是在门后划道道,但他也一天看几遍墙上的挂历,心里盘算着还有几天几夜她才回来。</h3><h3> 临近年关,逢集的日子越来越多,他跑了村子又进城,忙着置办年货。由于妻子除夕前一天才回来,自己又不大会做,所以很多东西都买现成的,如丸子、马连、鱼等,都买的是炸好的,莲菜片也是调好的。等摊主把一颗肉丸子塞到他嘴里让他品尝时,他觉得像口嚼木渣。因为他知道,这些都缺少了制作过程的愉悦和温馨。往年总是他与妻子一起,一个团丸子一个炸,一个刮莲菜一个切,浓浓的爱意合着菜香肉香,溢满了整个屋子。</h3><h3> 等腊月二十九晚上九点多,妻子拖着包箱回来时,首先直奔女儿的房间,掏出一大堆好吃的,母女如同百灵鸟般的对话声,回荡在各个角落。</h3><h3> 一切安排就绪,夫妻二人躺下后,久别重逢的温存肯定是有的,但过了四十岁的年龄,已经不像年轻人那样激情火热,更多的是语言上的交流和手握手的抚慰。正如妻子带回来的那盒麦片一样,嚼起来没有巧克力般的甜腻,却充实而养胃。</h3><h3> 妻子跳下床,给他冲了杯带回来的雀巢咖啡,让他喝喝洋玩意。他抿了一小口,觉得一股烤焦了馍的味道。“太苦了,真难喝!”他咂着嘴巴说。妻子放了一块冰糖,他又喝了点,稍微有了甜味儿。他认为这滋味正是当前生活的写照,漫长的苦日子里,夹着几天甜蜜。为了这个家,为了儿子的媳妇,妻子不得不抛家离乡,天涯两隔,挣钱打工。</h3><h3> 第二天清晨他一睁开眼,妻子早已忙碌了半天。锅里冒着热气,碗里冲好荷包蛋,物品摆放整齐,地板擦得铮亮。</h3><h3> 他伸了一个懒腰,喃喃地说:“家里还是有女人好!”妻子戳了一下他的额头,嗔怪地说:“我不在家,你也不知道收拾收拾。”“没心情!”他沮丧地回了一句。妻子知道其中缘由,二人便默不作声。</h3><h3> 妻子说她的衣服还没买,他说怎么不在北京买,妻子说北京的衣服价格高的惊人。二人一同进城,除夕之时,商场里仍是熙熙攘攘,摊主正在做最后的拼搏。</h3><h3> 在一件标价三百元的呢子外套前,妻子嫌贵说再转转,他斩钉截铁让服务员打包买下,又顺手配了一件一百元黑色绒衣。他不顾妻子的埋怨,说:“看中了就买下,辛苦了一年,不要委屈了自己!”</h3><h3> 他的手机不行了,在vivo专卖店,服务员说,2+16G的800到1000元,3+32G的1200到1500元,4+64G的1600到2300元。他犹豫了半天,对妻子说不如买个2+16G的,便宜。这次轮到妻子大方了,她毫不犹豫地对服务员说买个4+64G的,她对他说,你平时爱写作,这个存的东西多。</h3><h3> 夫妻二人看春晚包饺子,他包的元宝状,粗拙难看;妻子包的小巧玲珑,还带花边。他的一个饺子没放正,靠在了她的饺子上。妻子用手指了指,他说:“见你亲的嘛!”妻子白了他一眼。</h3><h3> 妻子微信的公司群里传来了经理的声音:“王巧英正月初十上B班。”语气冷漠而高傲。他愤愤地说:“刚回来就催着上班!”把微信群的免打扰开关打开。</h3><h3> 妻子这次回来最大的遗憾,就是和远在上海实习的儿子没有见上一面。儿子计划正月十二回家,而妻子初九要走。除夕之夜,儿子给家里视频拜年完了后,妻子对他说:“也不知是我心病的原因,你娃好像瘦了!”他说可能是儿子离摄像头太远了吧。妻子说下年一定和儿子合计好,争取在同一时间段回来团圆。</h3><h3> 正月初一都换上了新衣服,他拿出自拍杆,给妻子和女儿照了几十张照片。为了妻子走后他看看照片,来解脱他的思念。昨天妻子还给他跳了一段在公司表演的《抓钱舞》,虽然笨拙如企鹅,但在他眼里也是嫦娥下凡,也录了像存到手机。想妻子的时候看看,听她唱看她跳。</h3><h3> 初三的夜里,妻子十一点还没回来,他给她打电话,她说正在打麻将。他心里窜起一股火,原先妻子在家总喜欢打麻将,为此他不知向她发了多少回脾气。但等他平静下来,又想妻子在家能停几日呢,到了北京忙着上班,连麻将的影子也看不到,就让她痛痛快快玩上几天吧!</h3><h3> 初四晚上吃了晚饭,妻子躺在床上,迟迟没有动。他问她今天不去打麻将了,妻子委屈而又自责的说:“老公,虽然我多想打几天麻将,但一想到我在家的日子这么短,还是多陪陪你吧!”他握住妻子的手,久久不肯放开……</h3><h3> 俗话说:“年好过月好过日子难过。”眨眼间已过了正月初五,预示着春节结束,而离妻子出发的日子也越来越近。妻子每天嘴里念叨几百遍:“在家时间过得这么快!”</h3><h3> 初八这天,风和日丽,夫妻扛锨提锄,到村后地里浇地锄田。麦苗葱葱绿绿,井水清清潺潺,他疏通渠道,拨着岔口;妻子锄着燕麦,观看水头。他又用手机自拍杆照了许多照片,还自制了一个相册,起名叫《夫妻春耕在田园》。他要留住妻子的点点瞬间,美好的回忆可以冲淡深深的思念。</h3><h3> 正月初九,出发的日子到了。</h3><h3> 妻子默默地把他和女儿的衣服,叠得整整齐齐放成一摞;他给妻子的包箱里放着麻花、手机充电器风吃的用的。妻子叮咛他儿子回来后爱吃什么,浇地她已经托付别人帮忙等等;他给妻子说路上小心行李,不和陌生人说话等等。</h3><h3> 妻子说再包顿饺子吧,他说太麻烦算了,妻子说不但要包,还要多包,在院里冻上一夜,留给正月十五再吃。他没在说什么,无言地擦着萝卜切着肉,妻子和起了饺子面。</h3><h3> 吃完饭,夫妻收拾行李,他骑摩托车送妻子到汽车站。妻子倒坐在摩托后座,双手抱着包箱,样子滑稽而心酸。妻子对他说明年赶紧学个驾照,到时就能坐上自家的小车了。他说手头现在没钱,妻子说到北京她就发工资,到时给他打回来,他不再言语算是答应。</h3><h3> 女儿站在大门口,看着他俩忙碌,突然说:“妈,你这就走呀!”妻子眼圈一红,说:“噢,不走谁给你挣钱花呀!”说完,用肘子碰了他一下,让他赶紧走。他发动了摩托,听见妻子颤抖着声音对女儿说:“妮儿,再见了!”</h3><h3> 一路上,二人都没有说话,只听见包箱上的塑料袋被风吹得哗啦啦响。</h3><h3> 到了车站,他帮妻子把行李放到客车底层,随着妻子上了汽车,给她选了个靠中间的座位让他坐下,吩咐她到北京给他打个电话。妻子让他回去,他下车骑上摩托车又从汽车边经过,妻子在车窗内发现了他,向他招手,他也摆了一下手,心里想估计要明年正月才能见面。一扭油门,摩托车飞速向前,把公共汽车扔在后面。</h3><h3> 路上,他心里憋得难受,一张嘴唱出了《周仁哭坟》中的几句戏词:“哭贤妻哭得我肝肠欲断,谁似你贤德妻节义双全……”由高亢激昂直唱到声音哽咽。</h3><h3> 进了家门,家里到处是妻子的印迹,篦子上还摆着她包的饺子,墙上挂着她还留有余温的棉衣,床下放着她刚刚换下来的拖鞋……他抚物思人,无法平息内心的抑郁。</h3><h3> 邻村正好有传统节日社火表演,他立刻前去观看。他要用五彩缤纷熙攘人群占据他的双眼,他要用锣鼓鞭炮声充斥他的双耳,他要用欢快热闹的气氛溢满他的心胸,不给思念的惆怅腾出一点空间,一直到晚上十点才返回家里。</h3><h3> 屋里一片静寂,他钻进还有妻子味道的被窝里,好久才进入梦乡。</h3><h3> 半夜里,他被手机的嘀嘀声惊醒,打开一看,是妻子发来的一条微信:“一点半已到北京,请放心!”他的泪水汹涌而出,沾湿了枕巾……</h3> <h3>《父亲的风匣声》(散文)</h3><h3> 老父亲今年八十多岁了,和我住在一个院里。</h3><h3> 平时因为妻子和儿子到外地打工,我和女儿在学校寄宿,家里只剩下父亲一个人。</h3><h3> 父亲谢绝了大哥二哥请他到他们家吃饭的孝心,执意要自己做饭吃,说是这样比较随便。</h3><h3> 父亲不习惯用煤气灶,说是不安全;也不会用电磁炉,说是太麻烦。他说他就喜欢手拉风匣烧柴炭。从此,“吧嗒吧嗒”的风匣声,早晚回荡在这个孤寂的小院。</h3><h3> 每天天刚亮,父亲就起来往锅里添好水,抱来玉米皮生着火,或是烧柴禾,或是烧煤炭。锅烧开后,先是灌满两个暖水瓶,再给自己冲个鸡蛋,然后在笼馍蒸菜。到冬天由于天气冷,火生着后一般就不灭了,用拌了水的煤泥盖住。父亲说这样屋里老有烟火气,显得暖和。</h3><h3> 父亲平常一个人还好说,到了放寒假,我和女儿回到家,他就忙碌多了。</h3><h3> 我们因为在学校起早贪黑,老觉得睡眠不足,好容易放假回家,压力一下减轻了大半,所以好好放松一下。晚上熬到夜三更,早上睡到自然醒。起床时间到八九点那是家常便饭,甚至十一二点。而老父亲的烧火时间却没有变化,依然是六七点。所以,我们总是在睡梦中听到父亲“吧嗒吧嗒”的风匣声,或是他被烟雾呛到的咳嗽声。</h3><h3> 相对于女儿来说,我还是起得比较早的。等我洗漱完毕,来到父亲的房间,他已经给我冲好一盆熟面加鸡蛋,冒着热气,散发着香味儿。捧在手里,暖暖的;喝在嘴里,热热的。一下暖到胃里,再涌到全身。一盆喝完,头上微微冒汗,身上稍稍发热,感到酣畅淋漓。</h3><h3> 父亲在一旁抽着烟,一边默默看着我喝汤。自己的劳动成果被老儿子享用,他心里一定很舒坦。他说这熟面鸡蛋的做法,一开始还不大明白是先冲鸡蛋还是先冲熟面,做下来不是鸡蛋净成了花花,就是熟面成了疙瘩。经过询问别人,试验了几次才做成功了。我听着他的絮叨,感到的不是厌烦,而是温馨。</h3><h3> 叫女儿吃饭,是父亲每天一项重要的工作,也是最让他头疼的活儿。女儿早上日头升了三竿子高还不起床,即使醒来了也赖在被窝不出来。父亲做好饭,三番五次地敲门呼唤女儿吃饭,可是总是收效甚微。我说不要叫她了,不吃是她不饿。父亲瞪了我一眼,说吃不好饭怎么长身体呢,你别管,我给她送。</h3><h3> 于是父亲左手拿着夹着菜或者鸡蛋的馒头,右手端着一包热好的奶或是一碗米汤,亲自送到女儿的床头。过上一会儿,他又来检查女儿吃饭成果,果然盘干碗净。父亲有点小自豪地对我说:“你看看,不送到她跟前逼着她吃,她就永远不会吃饭,她这是懒筋作怪!”</h3><h3> 自此,几乎天天父亲都是把饭端到女儿床前。他有时对我说:“顿顿端到嘴跟前,把她伺候得像朝廷一样!”“朝廷”是皇帝的另一种说法。父亲说这些话时,虽然有些嗔怨,但他丝毫没有生气的表现,反而兴致昂然,乐此不疲。</h3><h3> 恰好儿子也从上海回来了,年轻人和他的一朋一伙更是疯跑疯玩,常是深夜十一二点才回家,到第二天吃中午饭还不起床,他比女儿更能睡。但只要一起来,就立刻饭也不吃,跑得神龙不见首尾。父亲也尝试着像女儿一样给儿子端饭,但被儿子拒绝了。无奈他把饭在锅里热了一遍又一遍,仍不见儿子的踪影。本来父亲晚上七点多就睡觉了,为了等儿子回来吃饭,常是熬到十点多。直到我给儿子打了电话,他说不吃了为止。我劝他不要这样信惯儿子,父亲这次没有怪罪我,摇头叹气说:“唉,现在的年轻人呀,就别想在家好好吃上几顿饭!”</h3><h3> 在我坐在炉火前写这篇文章时,耳边又传来父亲做晚饭的风匣声。这“吧嗒吧嗒”的风匣声里,既有对儿子深沉的关怀,又有对孙子孙女尽心的疼爱,更有老人对天伦之欢的渴盼与无奈。这些感情,都化作了那缕缕炊烟,笼罩在小院上空,久久不肯离散……</h3> <h3>《岁月的回声》(散文)</h3><h3> 悠悠岁月,欲说当年几多回声,萦绕心头,久久难以失忆…… ——题记</h3><h3>1.广播匣子</h3><h3> 木头盒子前面镂刻着五角星的图案,里面装着带吸铁石的喇叭,挂在墙上。每个盒子之间都用线串联着,下面还有地线通到地下。在上世纪六七十年代,几乎家家户户都安着这种木头盒子,俗称广播匣子。由于能听戏,老百姓也叫它戏匣子。</h3><h3> 由于广播匣子时间准时,到时就响,老百姓都说,这比原先看日头做饭方便多了。每当广播匣子里开始播放《歌唱祖国》的音乐,播音员说:“中央人民广播电台……”你听两个没有文化的农村老太太就议论开了。这个说:“现在国家越来越好了,到做饭时间还给我们提个醒!”另一个说:“就是嘛,你听里面的闺女告诉我们说中原人们烧火点柴哩!”广播匣子每天还播出天气预报,遇到天旱之年,当播音员说道:“局部地区有阵雨或大雨……”就有庄稼汉羡慕地说:“哎呀,这局部地区就是好,天天都有雨!”说到这里,我再稍微引申一下,我听有个人说:“领衔这个演员就是硬,无论哪部电影电视都是他主演哩!”原来,他是根据每部影视字幕上都会出现“领衔主演”而说的。</h3><h3> 小小的广播匣子,隐藏着多少不为人知的秘密,让庄户人有了更多的惊喜。县委书记关于春耕生产的讲话录音,审判“四人帮”的实况转播,吸引了全家人聚集在广播匣子下竖耳静听,让老百姓足不出户就知晓了远近的新闻;激情飞扬的革命歌曲《大海航行靠舵手》,充满乡情的蒲剧《小刀会》和眉户《梁秋燕》,让人一会儿热血沸腾,一会儿沉醉其中;长篇小说连播《夜幕下的哈尔滨》,让人下地回来顾不上洗脸迟到,浑身泥土,急忙坐下倾听。</h3><h3> 广播匣子的音色由于电流的作用,里面嘶嘶啦啦听不真切,有时还有点变声。记得有天晚上已是深夜时分,广播匣子的开关忘记了关,里面播放的外国歌曲《草帽歌》唱得像是哭嚎一般,让我夜里噩梦连连,吓出了几身冷汗。</h3><h3> 1976年的一天,正在播放音乐的广播匣子突然传出阵阵哀乐,接着传来播音员沉重而悲痛的声音:“毛主席逝世了!”当时,母亲正与几个妇女在院里为队里拣麦籽,听到这个消息,立刻都放下手中的簸箕,痛哭失声,仿佛天塌下来一样。</h3><h3> 后来,因为收音机的出现,它的携带方便,使广播匣子进入了历史的角落,蒙上了一层厚厚的灰尘。它上面的圆柱形吸铁石,被小孩拆下来,当作了玩具。</h3><h3> 街上也曾经安装过绿色的广播音箱,基本上都是挂在电线杆子上的。声音是立体声的,音色纯正动听。但是没过多久,经过风吹日晒,也慢慢生锈腐烂,最终被时代所淘汰。</h3><h3>2.收音机</h3><h3> 我听收音机的时间,是从二哥结婚后开始的。那是一台“牡丹牌”的收音机,里面装两节一号“解放牌”电池,这是二哥结婚时唯一的一件家用电器(噢,对了,还有一件是手电筒)。我时常把它借来收听节目,记得夜深人静,我还与父母睡在一个炕上,为了不影响他们的休息,我把收音机的音量放到最小,然后侧身躺下,把收音机当做枕头,一边的耳朵紧贴它,就好像戴着耳机一般,倒也互不干涉,听得自在。每当我慢慢拨动调台旋钮,突然一阵激昂的音乐响过之后,只听里面说道:“中华民国台湾广播电台,下面播报新闻!台北消息:李总统登辉先生……”我才知道这是台湾台,吓得赶紧把它拨过去。不然根据当时紧张的政治气氛,就会落得个“收听敌台”之嫌。</h3><h3> 上中学时,同学有一个烟盒大小的袖珍收音机。我把它借来,独自来到野外,躺在绿油油的麦苗上面。一面欣赏大自然的美景,一面聆听着美妙的音乐,那真是神仙过的日子。可是不知是那个“叛徒”给班主任告了密,结果收音机被没收了。有天早上早读课,我去班主任办公室背课文,发现他正把小收音机摆在桌上,听得津津有味。看来,班主任对收音机,也是情有独钟。</h3><h3> 初三时每天早上上操跑步,我们的语文老师都会把他的收音机放在窗台上,最大声音地播放着中央人民广播电台的《新闻和报纸摘要节目》。但是由于操场比较大,我们一圈跑过来到收音机跟前,才能听到声音,总是只言片语。第一圈听的是“国家主席江泽民……”,第二圈却听的是“外交部发言人……”,第三圈又听的是“我国第三季度国民总产值……”</h3><h3> 我村有一个放羊的,在山沟里挖了一眼窑洞住着,他是如何了解外界情况的呢?我有一次上山才发现了他的秘密:只见他头上用围巾把一台袖珍收音机缠在耳朵边,里面播放的是新闻联播,样子滑稽又可笑。但这样就可以把双手解放出来,还能干割草呀出圈呀一类的活儿。还有一位老人,不管什么时候看见他,手里总拿着一台收音机,一直到他活了近九十岁去世,最后,亲人把这台收音机放到他的棺椁里,今生来世都陪在他身边。</h3><h3> 1990年,我家承包了村里的苹果园,我夜里住在果园搭的帐篷里,身边只有一只狗和二哥的收音机。正逢北京举办亚运会,在热闹的开幕式直播之时,别人都在家收看电视直播,尽管当时家家大部分还都只是14英寸的黑白电视,但毕竟他们都还能见到开幕式的盛况。而我孤身一人,只能从收音机里传来的雄壮的《运动员进行曲》里,脑海里想象着那大型的团体表演和精彩的入场式。地上的大黄狗也仿佛懂得我此时的心情,凄楚地看了我一眼,默默地含着一个大苹果,“咔嚓咔嚓”地吃起来……</h3><h3> 收音机最后的命运,是与另一种新生事物——录音机合二为一了。</h3><h3>3.录音机</h3><h3> 录音机的问世,改变了人们被动收听收音机节目的观念。虽然要花钱购买磁带,但是它大大满足了人们的收听欲望。戏剧歌曲、舞曲相声,可以随心所欲,成天播放。它的样式,从单卡到双卡,从单声道到环绕立体声,从单一的红色指示灯到随着节奏闪烁的彩灯,大大吸引了人们的耳朵和眼球。</h3><h3> 我听的第一台录音机,是一位朋友的哥哥的。那时他的哥哥刚刚结婚,还是新婚燕尔。这台单卡录音机被新娘子视如珍宝,不听时用一块精致的纱巾盖着。当我提出要借听两天录音机时,朋友不由地犯了难,想从他还不熟悉的新嫂子手里借,却是有些棘手。但是碍于我俩的铁关系,他最终还是向嫂子说出了这个想法。新嫂子属于慢热型的,她忽闪着好看的眼睫毛犹豫了好一会儿,总算是答应了。不过她等我走时,吩咐了一句:“要爱惜哟,不要弄坏了!”我喜出望外拿了两盘磁带,提着录音机回去了。谁知晚上却停了电,一直到半夜电才来了。一骨碌从被窝里爬出来,先给爱听戏的父母放了一盘武俊英的《苏三起解》,又听了一会英语听力,最后放了流行歌曲《悔恨的泪》,是由迟志强演唱的,里面的《愁啊愁》、《十不该》、《钞票》、《狱中望月》等,每一首都悲悲切切,充满了忏悔之意。也不知深更半夜放了这么多,是否有扰民之嫌,那就不得而知了,反正邻居们没有起来抗议。</h3><h3> 第二天早上,我给正在烧火做饭的母亲放了一段蒲剧名家筱爱娜演唱的《清风亭》,里面的音乐声音逼真,特别是大提琴流淌出来的低沉舒缓的伴奏,仿佛你就坐在舞台下现场观看演出。母亲也听得兴致勃勃,禁不住跟着哼唱,手中的风匣拐子也拉得格外有劲。</h3><h3> 那时的流行歌曲此起彼伏,层出不穷。《黄土高坡》、《红高粱》、《我热恋的故乡》《十五的月亮十六圆》的西北风吹得正盛,从京城又传来了《渴望》《好人一生平安》的中原之声,港台地区也急不可待,《万里长城永不倒》、《甜蜜蜜》的刚柔并济之音又让人迷醉……</h3><h3> 听别人的录音机可千万别出现毛病,到时候交不了别人手里可就麻烦了。有一次,我借的录音机声音突然小了许多,怎么摆弄都无济于事。最后只得去寻一个会修理无线电的同学,可是他家却正忙着收装晾晒的麦子。为了能让他尽快闲下来给我摆弄录音机,我也加入了收麦子的队伍,等到收完时我已是弄得灰头土脸。他看了看听了听录音机,找来一团棉花蘸了点酒,打开卡门,在磁头上擦了擦,然后打好磁带一放,声音于是震耳欲聋。就这么简单,害得我干了大半天活,真是会者不难。以后,我也逐渐学会了一些修理录音机的简单方法。比如磁带断了,可以用鸡蛋清作为粘合剂把它粘住;新买的磁带把上面的磁块撬了,可以防止磁带被误洗了等等。</h3><h3> 在学校教学时,我把英语老师不用的一些听力磁带收集起来,等收音机里播放蒲剧时,顺势把它们录到磁带上,然后标上名称,竟然达到了几十盘之多。我把它们送给爱听蒲剧的父亲和门房师傅,满足了他们的要求,虽然声音略有杂音,但却是省了一笔买磁带的开支。</h3><h3> 等我结婚后也买了台双卡录音机,但是我的新鲜感早已过去,常天闲放在那里。后来录音机被外甥提走,送来时两只卡门,一只尸首全无,一只耷拉着脑袋,难以盖住。最终再难发音,拆得七零八落,五马分了尸。</h3><h3> 磁带存在着容易损坏不能长久保存的缺点,那么MP3等音频工具就应运而生。一个小小的存储卡,可以容纳上千首歌曲或戏曲。录音机也完成了历史赋予它的任务,走到了尘封的角落。我还攒了几十盘磁带,每次搬家时总是舍不得扔,搬来搬去成了一项负担。虽然它们现在还在,我想说不定哪天就会被付之一炬,化为云烟……</h3><h3>4.手机</h3><h3> 现在的智能手机,里面包含了收音机和录音机的功能。歌曲戏曲可以随时下载,更加方便快捷。听时戴上耳机,就会有坐在台下,身在现场之感了。</h3><h3> 手机随身携带方便,常看到田间地头,人们一边辛勤劳作,一边听着喜爱的音乐,缓解了体力的疲乏,愉悦了身心的劳累。</h3><h3> 我晚上有失眠的毛病,每当此时,我就戴上耳机,打开手机上的收音机,定上30分钟的睡眠模式。收听的内容,大到中央的“中国之声”,小到运城台的“今夜芳草地”。评书也是我喜爱的节目,从袁阔成的《三国演义》、单田芳的《白眉大侠》到张少佐的《笑傲江湖》、周建龙的《鬼吹灯》等。听着听着,我就会慢慢进入了梦乡……</h3><h3> 现代社会的人们,比较注重追求五彩炫目的画面和震撼摇滚的视听盛宴。单纯倾听声音之美的人,已经少之又少。正如都喜欢参加有酒有肉的饕餮宴席,而不愿独坐在只有一杯清茶在手的茶馆里一样。</h3><h3> 岁月,留下了一串串脚印,也留下了一个个动人的音符。无论它是从墙上挂着的,还是从手里提着的,或是从口袋装着的,缓缓地流淌出来;也无论它是从圆形的磁铁线圈里,还是从周而复始的胶带里,或是从带着芯片的小黑卡里,潺潺地倾泻弥漫……前面的犹如东方拂晓时天幕上的星辰,由清晰到模糊,渐渐隐去;后面的又似日落西山后的夜空,月星日益显现,发出熠熠的光芒,装扮照亮着大地……</h3> <h3>《盖庙》(小说)</h3><h3> 1</h3><h3> 马家庄五十多岁的马守全这几天是吃不香睡不好。</h3><h3> 前些日子,村里平时给人看风水顶大神的马金堂,忽然悄悄地踏进马守全的院门。</h3><h3> 论辈分金堂还是守全的叔,但是平时基本很少来往。</h3><h3> 守全给金堂点上一根烟,说:“叔呀,你今天咋这么稀罕呀?”</h3><h3> “我说大侄儿,叔今天是不来不行了啊!” 金堂狠狠地抽了一口烟,然后从鼻孔喷出两股粗粗的烟柱。</h3><h3> “咋咧?”守全满脑子疑惑。</h3><h3> 家里虽然只有两个人,但金堂还是凑近守全的耳朵低声说:“大侄子,有件重要的任务要托付给你。”</h3><h3> “啥呢?”守全更加摸不着头脑了。</h3><h3> 金堂又把椅子往守全跟前挪了挪,“咱村的三官庙里的三官爷要让你作为他们的信使,重盖庙哩。”</h3><h3> 守全一听,张大了嘴巴,半天合不上。他说:“叔呀,你不是开玩笑吧!村里的三官庙都被拆了几十年了,怎么忽然想起又要重盖。”</h3><h3> 据说原先的三官庙是建在马家庄村后西北的一个黄土岭上 ,当年香火十分旺盛。每当正月十五的凌晨,村里的善男信女,胳膊上挎着装有香裱蜡烛贡品的竹篮,打着裹腿、穿着白棉袜黑布鞋的或粗长宽大或尖小如锥的脚步,敲打在崎岖的盘山小道上,排成了一条蜿蜒的灰黑色长龙,那场面蔚为壮观。</h3><h3> 但从守全记事起,三官庙就不见了踪影,只留下庙前的那棵椿树孑然独立。</h3><h3> 老人们说,五八年破四旧时,各村都拆了原来的庙,于是三官庙和其它村的庙一样,拆下来的砖石和木材统一拉到乡镇所在地,盖了一座学校。</h3><h3> 所以守全听他叔金堂一说重建三官庙,而且还让他当信使,就觉得既很遥远又不现实,好像空中楼阁。</h3><h3> “好我的大侄子,你叔这么大年纪了,还骗你不成!”金堂摸着下巴上几根稀疏发黄的胡须说。其实他比守全也大不了几岁。</h3><h3> 守全又给金堂续上一根烟说:“叔呀,你说说到底是咋回事呢?”</h3><h3> 金堂半晌不语,等守全急得直挖脑袋时,他才缓缓地说道:“昨天夜里,三官爷给我托梦,说要给他们重建庙堂,重塑金身,还给我指了一下作为他们委托的信使家的大致方向。我醒来后,立马用罗盘测了一下,指的就是你家的方位。”</h3><h3> 守全如听天方夜谭,问金堂:“叔呀,这……这一个梦就能把它当真了?”</h3><h3> 金堂脸色一沉说:“贤侄呀,我说出来不怕吓着你,你知道邻村那个被汽车轧断腿的二蛋吧。”</h3><h3> “那当然知道了,” 守全点点头。</h3><h3> “邻村当时盖天神庙以前,神灵就托梦让二蛋做信使操办哩,结果那个二球货没在意,最后就出了事。”金堂的表情,时而愤怒,时而痛惜。</h3><h3> 守全不由吸口冷气,人们常说,神鬼之事,不可全信也不可不信。他的心悬在了半天里……</h3><h3> 过了好久,守全对金堂说:“叔呀,这重建三官庙,连修路带盖庙,估计不下十几万,这事非同小可,让我考虑考虑,缓两天再答复你。”</h3><h3> 金堂让他尽快作出决定,说完便离开了。</h3><h3> 这事就像一团乱麻塞进了守全的脑子,让他坐卧不安。说来也怪,正当他犹豫不决时,右眼却无缘无故地跳了起来。</h3><h3> 常言道,左眼跳财,右眼跳灾。这是要发生什么坏事了?家里倒是平平安安的,是不是在城里开建筑公司的儿子马鹏遇到什么事情了。</h3><h3> 守全掏出手机,拨通了儿子的号码,他急忙问道:“鹏呀,你最近都好吗?家里和公司没出什么事吧?”</h3><h3> 儿子答道:“爹呀,你放心吧,都好着哩,就是效益有些滑坡,不过这很正常,没什么大不了的。”</h3><h3> 虽然儿子把效益不好没放在心上,可守全却不这样想,看来报应慢慢来了。他一拍大腿,决定答复金堂叔,立刻行动。</h3><h3> 守全让老婆整了几个硬菜,吆喝金堂坐在炕上,喝了个红脸赤脖。金堂拍拍守全的肩膀,说:“大侄子,这就对了!明天就制造與论,发动捐款!”</h3><h3> </h3><h3>2</h3><h3> 第二天,大街十字的槐树下放着桌子椅子。后面的墙上贴着一张写有“三官庙重建捐款处”的大红纸。旁边还有一张捐款倡议书,这是马守全买了一条烟,送给村里的马老先生写的。书云,马家庄之父老乡亲:</h3><h3> 马家庄自古人杰地灵,三官庙雄据西北土岭;俯瞰原野河川,护佑一方平安;天官赐福,地官赦罪,水官解厄。不幸年久失修,毁于动乱年代;村落失去凭依,百姓难有信仰。而今生活安定,子民富庶,又起建庙之意,重拾祭拜之心。为此,我等应尽倾心之力,慷慨解囊,建立庙堂,重塑金身。此乃前程功德无量,造福后代安康之举,望我村民相互转告,踊跃捐款!</h3><h3> 马家庄三官庙重建委员会</h3><h3> x年x月x日</h3><h3> 马守全还在村委会的大喇叭上反复吆喝,不久,就吸引了众多村民来到大槐树下了解情况。</h3><h3> 守全带头捐了3000元,金堂也捐了1000元。村民们见状积极响应,都纷纷掏出钱捐款,多的三五百,少的也有五十一百。 他们二人赶忙请马老先生登记出红榜,及时贴在墙上。一天下来,竟捐了两万多元。</h3><h3> 可是这钱数距建庙还差的远哩,守全就去找村长,看能不能解决一些资金。村长正在羊圈为母羊接生,两手血红。他作难地对守全说:“这是封建迷信,不属于上面扶持的项目。要不,我自己捐出一只羊羔的钱,五百元!你看怎样?”守全也只好作罢。</h3><h3> 马家庄这几年在外工作打工的人不少,有当官的有经商的,或有了名,或发了财。有人就让守全去动员这部分人。他首先想到的是当建筑公司经理的儿子,就给儿子打电话。</h3><h3> 儿子马鹏听了这个消息,让守全不要着急,说他过两天就会回家一趟,到时候再一起商议。 守全一个劲地嘱咐儿子,出手要大方,千万不要扣扣索索,让人笑话。儿子说了声知道了,就撂了电话。</h3><h3> 守全心里烧着一把火,恰好金堂拿着罗盘来找他,要和他到三官庙顶上勘察地形,二人于是登上了土岭。</h3><h3> 金堂手搭凉棚,瞭望四周,又把罗盘放在手心来回走动,口里念念有词。守全啥也不懂,在一旁干着急。</h3><h3> 金堂说:“这三官庙盖的时候,要向咱村稍微偏15度,这样就可以集中守护马家庄了。如果正南正北盖,那还连邻村薛家庄也管了,分散了神的精力。”守全一听也觉得有道理。</h3><h3> 从土岭下来,守全请金堂到新开张的大盘鸡饭店里喝酒吃饭,金堂表面推辞,脚步却慢慢向饭店方向挪动,二人又喝了个昏天黑地。</h3><h3> </h3><h3>3</h3><h3> 一辆乌黑的小车进了村,后面还跟着两台大型的推土机和铲车。</h3><h3> 车辆都停到了守全的门口,他的儿子马鹏西装革履从车上下来,随行的还有一位满头银发、带着眼镜的老年人。</h3><h3> 守全把二人迎进屋里,马鹏说:“爹呀,这是省师范大学的历史系教授郑老师。盖庙的事就有我来操办,你就不用管了,把乡亲们的捐款都退了吧!”</h3><h3> 闻讯赶来刚进门的金堂正好听到了马鹏的话,他冲着马鹏竖起大拇指,对守全说:“你生了个好儿子呀,还是年轻人有魄力,一听就是个干大事的!”</h3><h3> 守全立马觉得浑身轻省了许多,他向儿子既感激又自豪地说:“儿呀,你可替你爹顶了大事啦!”</h3><h3> 守全又拉着金堂的胳膊说:“儿呀,这是你金堂爷,建庙他最在行,有啥事只管问他好啦!”马鹏急忙给金堂递了一根软中华烟。</h3><h3> 马鹏说:“爹,我已经和县里有关部门办好了手续,虽说是咱自己在荒土岭上盖庙,但毕竟土地是国家的。”</h3><h3> 守全和金堂都说:“哎呀,我们怎么就没想到这一出呢,还是年轻人见多识广。”</h3><h3> 马鹏拿出一张图纸,和身边的郑教授小声嘀咕,隐约听到什么先修路运送原料什么的。二人说完就要出门,马鹏对正要紧随其后的金堂说:“爷呀,你年龄大了,好好歇着吧,一切交给我们了!”</h3><h3> 金堂就显得有些不自然。守全忙劝他说:“叔呀,你就别掺和这事了,走,咱找两个人斗地主去!”</h3><h3> “不是,我怕年轻人不懂得一些老规矩……”金堂还想再说,却被守全拉得跑出去老远。</h3><h3> </h3><h3>4</h3><h3> 盖庙的事交给了儿子,守全落了个清闲。他每天只顾在槐树下和别人下棋斗地主,对建庙工程的进展情况不看不问,他相信自己儿子的能力。反倒是金堂坐不住,一天往工地跑几来回,给守全汇报情况。</h3><h3> “大侄子,上山的路已经修好了,水泥路面平展宽阔,两边还栽树种花,比原先的羊肠小道可强多了……”</h3><h3> “大侄子呀,你儿子真是大手笔,岭下洼地放上水,弄成了一个湖,中间有小桥喷泉,周围建了亭台回廊。哎呀,这黄土岭呀,要看就成了城里的大公园了!”</h3><h3> ……</h3><h3> 对于金堂一惊一乍的报告,守全更多的表现只是微微一笑,十分淡定,其实他的心里已如鼓鼓的风帆,又似猎猎的旗帜,飘扬激荡。这时如果再朝他吹一口气,指不定他就会忽忽悠悠地飞上了天……</h3><h3> 槐树下的其他乡亲也随着金堂附和连连,都夸守全要了个好娃。守全一边谦虚着,一边掏出好烟挨人散发。</h3><h3> 又过了几天,金堂又对守全说:“大侄儿呀,马上就要在山顶盖庙了,你叔我到时就要大显身手了!”金堂说着,脑海里浮现出马鹏开着小车,毕恭毕敬地把他请上山的画面……</h3><h3> 可是,直到庙盖成,人们只看到马鹏载着那个大学郑教授跑来跑去,并没有唤金堂前去指点。</h3><h3> 金堂就闷闷不乐,往施工现场跑的脚步也就慢了许多,嗓门也小了许多,甚至有些有气无力。</h3><h3> 有一天,守全正和人走马飞車地大战。忽然金堂神色慌慌张张、走路踉踉跄跄跑过来,哭丧着脸说:“守全呀,大事不好了!”</h3><h3> 守全放下手中的棋子,随他来到一个胡同内,问道:“叔,别急,咋啦嘛!”</h3><h3> 金堂高喉咙大嗓门:“你说你这个宝贝儿子,到底盖的什么庙?敬的什么神?”</h3><h3> 守全也意识到了事态的严重性,掏烟给金堂。金堂推开他的手,说:“嗨呀,啥时候了还抽烟!这……一时半会说不清,你还是跟我走一趟吧!”</h3><h3> </h3><h3>5</h3><h3> 二人三步并作两步走,说话间来到了工地。</h3><h3> 果如金堂所言,昔日的黄土岭已面貌大变,但见:</h3><h3> 一条大路平展展,两旁垂柳拂人面。奇花异草争斗妍,蜂飞蝶舞绕其间。湖水荡漾轻舟泛,喷泉珍珠落玉盘。踏上小桥心怡然,漫步亭台忧愁散。拾级而登到顶巅,放目极望天下览。庙堂巍巍耸云天,红墙碧瓦显庄严。天上仙境落凡间,休闲去处胜桃源!</h3><h3> 工人们正在大殿立起一尊雕像,只见他一副古代官员打扮,头戴官帽,身穿红袍,腰围玉带,手持笏板。长须飘飘,大义凛然。</h3><h3> 金堂戳了戳守全的胳膊,说:“你看,这是不是那天官地官水官的三官爷?”</h3><h3> 守全说:“不对呀,这怎么只有一位神像?”</h3><h3> “可不是嘛,何况原先的神像也不是这样呀!”金堂又急又恼地说。</h3><h3> 工人又把一块巨大的牌匾,用起重吊车吊起,准备安放在殿前的重檐下。</h3><h3> 二人看那牌匾上蓝底黄字,写着三个斗大的字,不是“三官庙”,而是“薛公祠”。守全当时就火了,叫来了不远处指挥的儿子马鹏。</h3><h3> 还没等马鹏走到跟前,守全就劈头盖脸冲他发了火:“说!这是怎么回事?”</h3><h3> 马鹏笑着把身后的郑教授推到前面:“这个问题,还是由郑教授来回答吧!”</h3><h3> 郑教授翻开一本叫《廉吏谱》的厚书,指着其中的一页画像说:“二位老弟不要生气,先看看这个人。”</h3><h3> 守全和金堂凑近看了看,画像和刚才大殿内的神像一模一样,不由心生疑惑。</h3><h3> </h3> <h3>郑教授又说道:“此人姓薛名宣,北宋河东马邑人氏,就是你们村人。他在朝为官,担任河东令,一生清贫,据说他每顿只吃萝卜青菜,被誉为青菜令;可他却刚正不阿,皇帝的外甥胡作宪在河东游玩,强抢民女,马踏婴孩,致使二命俱亡。薛宣秉公执法,将胡作宪依法处斩。不料皇帝的姐姐凤阳公主记恨在心,求皇帝将薛宣斩首示众,以示皇家权威。皇帝爱才惜才,让薛宣在金殿上给凤阳公主下跪赔情。薛宣却宁死不跪,双腿宁折不弯,皇帝只好作罢,封薛宣为直腿令。”</h3><h3> 守全一听,说:“这薛宣还是一位青天大老爷哩!”金堂却不以为然。</h3><h3> 马鹏上前一步说:“金堂爷,其实县上早已想在咱村修建薛宣祠,我是这个项目的负责人,正好又遇到了你们张罗盖庙,我就顺水推舟,移花接木了。不过,这三官庙我也是纳入计划的,就在薛公祠的后面。”</h3><h3> 守全说:“这娃,你给爹早说了,爹也支持你建薛宣庙,难道你爹就是糊涂不讲理的人?金堂叔,你说呢?”</h3><h3> 金堂忽的一展怒容,说:“那是自然,我也不比你落后呀!”</h3><h3> </h3><h3>6</h3><h3> 几个月后,马家庄村门口立起一座仿古牌楼,上书“薛宣故里”几个大字;</h3><h3> 在马家庄村后进山的沟口,竖起了一块巨大的花岗岩,上面刻着“马家庄风景区”六个鲜红的大字;</h3><h3> 薛公祠落成典礼那天,省市县有关领导都来剪彩,并宣布薛公祠成为廉政教育基地;</h3><h3> 每到节假日,来自本省甚至周边省市的游客源源不断地涌向马家庄;</h3><h3> 风景区管理处在村里招聘了一批村民,他们经过培训,成为了导游、解说员、厨师、保洁员等……</h3><h3> 某日,守全在街上碰到了金堂,只见他西服领带,挂着胸牌,准备到风景区上班。</h3><h3> 守全拿起他的胸牌看了下,上面印着“三官庙解说员”的字样。守全说:“叔呀,你这也成了公家人了,天天上班下班,月月领工资啊!”</h3><h3> 金堂给守全掏了一根好烟,喜滋滋地说:“可不是嘛,哎,大侄子,要我说呀,过去我干的老本行其实是哄人两个钱,常常是饥一顿饱一顿。都说天官赐福,那都是虚的,只有数着毛爷爷,那才觉得踏实呀!”</h3><h3> “哈哈哈……”两人爽朗的笑声,传遍了大街小巷……</h3> <h3>《心中有个文学梦》(散文)</h3><h3>曾几何时,心系文学,渴求梦圆。然孑然一身,踽踽独行,无以为伴。虽有笑话作文登于省市报刊,怎奈零敲碎打,皆属昙花一现。日久灰心,遂歇笔搁浅,被世俗席卷,自认终生碌碌,无为而止。</h3><h3> 忽一日,与振平兄晤面,促膝长谈。他以自身经历,对我鼓励加勉,并拿出《姚振平作品集》一册,赠吾阅览。吾手捧此书,鼻闻油墨之香,心中感慨万千。濒临死亡之文学种子,渐又萌生新芽。姚兄为吾提供《枣花报》之邮箱,让吾星火重燃,再续前缘。</h3><h3> 吾怀惴惴之心,以旧作投石问路,竟似一石激起千层浪,花苞得照万道光。县文联郑天虎主席见吾拙作,百般呵护,尽心扶持,载于《枣花报》上。吾幸遇春光,吐蕊绽放,幽幽微香,暗暗飘荡。郑主席又引吾入稷山作协微信群,始识诸位后稷师长文友,如鱼得水,鸟飞山林。有淑焕王娟大姐之关爱,有姚马二位同乡之提携,有黄王二建领导之照应,又有小明小马才俊之托助。曾三会杨老,四上文联,吾脑海泛波,文思渐涌,劣作频出,虽屡见枣花报端,初获板枣文奖,实为难登大雅,均当笑谈。但吾百尺竿头更进一步,乃从识河东二贤而始。</h3><h3>去岁初冬,郑主席诚邀市作协李云峰主席,来稷为文学爱好者培训讲座,吾与芳骥振平二位大哥前去聆听。李主席以经典为例畅谈创作技巧,用自身经历纵论写作经验,批责当前浮躁快餐之风,倡导深入生活实际中去。吾等受益匪浅,皆似拨云见天。有小诗为证:后稷文坛喜逢春 —— 写给稷山文联、作协创作培训会</h3><h3> 时值严冬却如春,后稷文坛逢盛会。</h3><h3> 云峰主编来培训,文联成员受教诲。</h3><h3> 深入浅出似家常,引经据典纵横论。</h3><h3> 照亮黑暗比明灯,妙手巧点指迷津。</h3><h3> 和风细雨润心头,春蕾绽放花缤纷!</h3><h3> 吾偶翻旧时日记,有《爹与牛》一篇,兴之所至,发至微信群聊作解闷耳。后某日郑主席发信曰:此文引起市作协李云峰主席关注,并对深入修改提出中肯意见,望吾尽心竭力重视充实。吾增删润色,改后寄送。不日竟在《河东文学》公众号以《李云峰特推新人佳作——爹与牛》为标题刊出。吾热血喷涌,心情激荡,感激之情充溢于胸,浑身力量无穷。这亦是吾初知网络文学平台之时。</h3><h3> 自关注《河东文学》平台之后,又被引荐结缘《我在河之东》平台,一睹作协秘书长梁孟华老师风采。吾二人虽未谋面,先读大作。梁老师之《归来兮 故乡的魂魄》,饱含忧虑,文笔恣肆,乡情味浓。怀念乡村之邻里融洽、鸡犬相闻;回忆乡村之春种秋收、耙耱碾打;难忘乡村之炊烟袅袅、露天电影;痛惜乡村之人去屋空、田地荒芜……乡愁绵绵,诚心可鉴!吾读此文,赞叹其文采飞扬,敬畏其责任担当!更有其佳作《装蒜人生》、《滚水泡馍》等,接地气,引共鸣!其主编《河之东》平台,已近一岁,博采百家之长,极具地域风情,创办好评如潮,期期精彩,翘首以待。在此作顺口溜一段,权作周年庆贺:</h3><h3> 河之东,有胜景,</h3><h3> 文学梦,由此生。</h3><h3> 好伯乐,良驹骧;</h3><h3> 有名家,勤指正。</h3><h3> 美诗文,乡情浓;</h3><h3> 高水平,引共鸣。</h3><h3> 众文友,大家庭,</h3><h3> 互切磋,同提升。</h3><h3> 大河流,浪奔涌,</h3><h3> 河东魂,永昌兴!</h3><h3> 一周年,阖拱庆。</h3><h3> 吾亦曾效仿梁师幽默写出《辛定柱轶事》,学习其心忧天下写出《秋殇》,摹拟其文笔灵动写出《怀念跳蚤》,怎奈皆是粗劣肤浅,东施效颦,贻笑大方。梁师常莅临本群,点拨指导,慧眼识才,后稷文友得其厚爱,创作欲望空前高涨。</h3><h3>吾在二贤及诸位文友激励下,每日必写一篇,无文难以入眠,良莠参差不齐,平台遍地开花。夜阑人静,或思作品人物结构,或览众家文学平台,遇同仁佳作刊发而赞赏分享,逢别人美文精彩而关注评论。</h3><h3> 吾回望文学之路,坎坷曲折,几经中断。幸会《枣花报》,结缘《河之东》;得遇知己,重操拙笔;作品平平,晨星几点;虽是会员,精品难见;戒骄戒躁,孜孜不倦;星星之火,可以燎原!心有感慨,作文抒怀。</h3> <h3>《河津西王清明坡游记》(散文)</h3><h3>我始终没有去过清明坡,问及父母大人,他们都说清明坡上很火热,提到了法王庙,也说到了每年还在庙里唱戏。今日又是清明节,正好放了假。便与朋友一起来到河津西王,去一睹清明坡的火热现象。气候欠好,阴间多云,朔风阵阵。所以绝大多数人还着棉衣戴棉帽。进得西王村,目击人流车流熙攘、货摊拥堵之景,耳听叫卖喧哗和戏院蒲剧之声,鼻闻烧烤生果饼子羊汤之香,身感谐和村庄经济繁荣之盛世。</h3><h3>“跑马嚼”是法王庙会一起的一景。事前选一红脸大汉,用黄豆将两腮碾薄,再用铁条穿透作观珠。扮演时,红脸大汉由一群汉子架着,手持青铜“马角刀”,赤身祼体,惊叫威吓地在庙院跑上跑下,刀背上铁环叮当作响,围观大众纷繁躲闪躲避。现在,“跑马嚼”的老艺人大多离世,再者因其血腥残暴,所以不再表演。陈忠实教师《白鹿原》中也有白嘉轩为求雨“扎马嚼”,双腮各留下一个黄豆大的伤痕。庙会期间,各种卖场一向延伸到村里。大街两头,包子、饼子、凉粉、粽子、油馍、麻花等各种小吃摊一应俱全,热锅子、煎菜卷、煮鸡蛋、卖凉茶,叫卖声此伏彼起。耕具商场,犁耧耱耙、锄镰斧镢、杈把扫帚等琳琅满目。庙会结束,一年的耕耘也就开端了。法王庙会仍是周边青年男女相亲的好去处。情窦初开的俊男靓女,在庙会上边逛边看,两头看对眼的,便托媒妁上门说亲。或许媒妁提亲后,两头以逛庙会为由,相互眺看。这种习尚至今还在该村盛行。也就在此刻,朋友说了句:“这其实就是人看人哩!”正应了这个意境。现在,法王庙早已败破不胜,而清明节庙会却仍然兴隆。</h3><h3>法王庙正对面有座陈腐的戏台,看上去如耄耋老人颓态尽显。虽已破败不胜,但依稀可见当年之挺拔堂皇之状。</h3><h3>咱们正欲上庙后清明坡,遽然走来两位蒙头捂面之中年妇女,在我与朋友的胳膊上系上一条写有“身体健康、终身安全、工作顺利、事业有成”的赤色许愿带,嘴里叼着祝福之词,又拿出一个挂着印有“出入安全”和“福”字的宝葫芦饰物,让我双手合十,双眼禁锢,朝庙拜三下,再朝饰物吹三口气,并叮咛我本年必定发财,但是钱不要外借。然后说布施些香火钱,我拿出手机用微信扫,她说66元吧,六六大顺嘛。我不想扫这么多,但又好面子,就扫了48元,又有一个妇女匆促过来给个财神护身符,也要扫一扫,图个吉祥,我给她扫了18元,她还不乐意,口中诉苦着走了。仍是朋友心眼多,死缠烂磨,只给了10元完事,这真是死要面子多出钱。</h3><h3>顺着凹凸小路上了坡顶,往下俯视,西王村一望而知,还能看见远处高速路上车辆奔驰,曙光电厂白烟滚滚。</h3><h3>登高虽能望远,但风吹只觉身寒,遂回身下坡。一路上,仍有人扶老携幼,接连向上攀爬。一对年青人望坡心怯,想打退堂鼓,周围一游人劝道:“看那个八十的老汉都尚能登顶,况且你们正青春年少呢?”</h3><h3>气候逐步放晴,风也停止。眼看日已正午,腹中饥饿,与朋友每人两个烧饼,一碗凉粉,饼子油香,凉粉滑爽,吃得倒也直爽。</h3><h3>戏也开演了,唱的是传统剧目《薛刚反唐》,虽说是河南三门峡蒲剧团,可是把蒲州梆子的神韵唱得有板有眼,乡音十足,可见蒲剧撒播之广。</h3><h3>游兴已是到了劲头,景也看了,钱也花了,好运也来了。乐耶?忧耶?庙会游玩,散心赏景。福耶?祸耶?不求神符,只靠双手!</h3><h3>于戊戌年二月二十日记之。</h3> <h3>拍一番锣鼓抒乡情</h3><h3>薛文法</h3><h3>  河东大地自古以来,鼓乐盛行。绛州鼓乐,阵容强大,名扬海外,常年行走东南亚,出演港澳台;《秦王点兵》、《厦坡滚核桃》、《老鼠娶亲》等曲目,或声动云天,或诙谐有趣。稷山高台花鼓,鼓艺与杂技相结合,传统与现代共映衬;进军奥运,亮相春晚,着实让后稷故里火了一把。这两项鼓乐都是经过名家指导,大师策划,无论是鼓点番数,还是场景服装,亦或队形动作,都经过了精心设计,是那样的悦人耳鼓,引人眼球;而且表演者大多是青春靓丽的少男少女,充满着蓬勃朝气,酷炫舞台,美轮美奂。这两者皆可谓是冲出深山的金凤凰,成为璀璨夺目的明珠。但是今天我在这里说的是,我们村这个仅有一千多口人的拍锣鼓活动,如果把它和前面两者相比较,只能算是钻在山沟里的小麻雀,或是一块未经雕饰的大青石。</h3><h3>   之所以叫做拍锣鼓而不说敲锣鼓,原因是它只有大鼓、铙、钹三样铜器家伙,不像别的锣鼓队还有锣、小锣、小镲甚至还有木鱼之类的小型打击乐器,村里人嫌有这些显得繁琐而矫情。铙和钹的主要动作都是拍,因此人们常说拍锣鼓。表演者都是清一色的男子汉纯爷们,粗犷而豪放,不像别的锣鼓队还有妇女参加,村里人嫌有了妇女,充满一股阴柔之气,拍起来带不了劲。记得有一年村里搞锣鼓比赛,有一个生产队想出人头地,更想创个新样,就用了一班妇女来参赛,结果拍得有气无力,阴死阳活,好像是还没睡醒,又像是刚抽了洋烟,让人笑掉大牙。自此,再没有让妇女拍过锣鼓。</h3><h3>   天生是握惯了锄把锨把的老爷们儿,双臂黝黑粗壮,先往布满老茧的手心里吐一口唾沫,提起十来斤重的铜钹,把钹上的红绸顺着手掌缠上几匝,直到捏紧钹帽。铙比较轻省,大约二三斤,也没有红绸,只须抓紧铙帽即可。双手抡起擀面杖粗的大鼓槌,吆喝一声“准备好了吗”,大伙一声“开始”,铙发“切”音,钹发“踏”音,拍铙时,轻敲鼓边,拍钹时,重敲鼓心。“切切切,踏踏踏,切踏切踏切踏踏……”铙是引路人,钹是跟随者,就好比是铁匠打铁,铙是师傅的小铁锤,叮咚轻快,确定位置;钹是徒弟的大重锤,沉闷有力,定点爆破。因此拍铙人,必是精通番数鼓点的中年人。在我村,精于此道者已不足十人。拍钹者,大多是年轻力壮的小伙子,但也有例外,村里有个老者,年过古稀仍拍钹而乐此不疲。因为这不光是比技艺,而且还要比耐力,锣鼓是一番比一番快,一阵比一阵急,赶到最后,原先高举的双臂已经胀麻酸痛,等到结尾最后一声响毕,急忙放下重钹,双臂下垂抖动,来缓解紧张难受的肌肉。</h3><h3>   在我村,一般拍锣鼓有两个时间。一个是恰逢节日,特指传统节日“娘娘的生日”——三月十八,还有正月十七的文艺汇演;另一个是遇到白事,也就是村里有过世的人。</h3><h3>  每年三月十七晚上戏唱完后,大约是十点多了。人们都汇聚在娘娘庙的周围,等待深夜零点烧头炉香的神圣时刻,人们用锣鼓和鞭炮迎接它的到来。庄稼汉用粗壮有力的手臂挥舞着铙钹,敲打着大鼓,铜器金属撞击的声音和打击牛皮鼓巨大肚腹内产生的共鸣,震天动地,回荡在村子的每一个角落。一波还没平息,一波又来侵袭,人歇鼓不歇,轮番上阵。这锣鼓声里,释放了庄稼汉泥土味儿质朴的情感,又期盼着来年的风调雨顺。长蛇般的鞭炮和一箱箱的烟火,也同时燃放不停。地上炮皮碎屑落成厚厚的一层,犹如铺了红地毯,空中硝烟弥漫,烟花缤纷灿烂。时钟终于走到了零点,人们纷纷涌进庙内,点燃高香,虔诚跪拜……高昂的锣鼓声中,人人听得热血沸腾,浑身上下有的是劲。</h3><h3>   三月十八的早上,忽听阵阵锣鼓声,原是鼓车跑起来。鼓车前面是个城楼,高耸巍峨,挂灯扎彩,绸絮飞舞,明镜反光,中间一幅《刘关张桃园三结义》图案,显得豪爽奔放。车前四头骡子,毛色锃亮,背宽腿长;脑门扎红花,脖戴紫铜铃;鬃毛倒立,四蹄刨地;好似的卢马,又赛千里驹。鼓车上的锣鼓队,大鼓居于最上,鼓手高抡鼓槌,动作潇洒而夸张;拍铙拍钹者位于中下,就势或坐或立,铙钹翻飞,为鼓车呐喊助威,人人脸上喜气扬眉,个个两臂聚集神力。五六个小伙子背心着身,赤膊上阵,手握长鞭。车把式一声吆喝:“驾--”鼓车启动,骡子蹄下生风,眼睛圆睁;小伙子们开道奔跑,鞭子一甩,叭叭直响,他们不时转过身来,用鞭子控制鼓车和骡子的节奏。鼓车是节日的先行官,又是游行队伍的排头兵,在街上来回奔跑。</h3><h3>  有一年,村里专门买来锣鼓队服装,鼓手一身红装,头上红樱球颤动;其余铙钹手黄绿两色,束腰紧袖,胸前护心镜闪亮。原以为队员穿上肯定威风凛凛,不料有的开怀解带,有的不系腰带,有的不戴帽子,有的松袖挽裤,活像一群杂牌军。文艺理事会的人只好说,这穿上还不如不穿好看,那就算了吧。庄稼人还是习惯了自然,受不了约束。</h3><h3>   正月十七文艺汇演,开场节目必是拍锣鼓。舞台上三面大鼓一字排开,三个鼓手这时不侧重于鼓声大小,更注重于表演,闭目摇头,扭腰摆胯,轻敲鼓边如雨打芭蕉,重击鼓心似巨瀑落潭。后面拍铙钹手呈半圆状围在鼓后,金黄的铙钹片在灯光下光芒闪烁,势如万马奔腾,声像雷霆万钧,为后面的节目奠定了奔放热闹的基调。</h3><h3>  如果不是节日,村里响起了锣鼓声,那必然是谁家有去世之人。自古规定,凡年满四十的逝者,就有资格使用锣鼓,不枉他(她)到世上走这一遭。</h3><h3>   临出殡的前一天傍晚,孝子贤孙们从地里烧纸归来,锣鼓在胡同口一直拍个不停。等到晚饭后献祭之前,有个迎锣鼓仪式,前面灯笼开道,礼宾先生带着孝子贤孙们,逶迤来至锣鼓队前,伏地跪拜,邀请锣鼓灵前表演,锣鼓队的头儿也作揖还礼。随即敲着“踏,踏,踏,切;踏踏,切切;踏切,踏切,踏踏切……”的路腔进入院里走到逝者灵前,头儿带着大家向着逝者灵位行跪拜礼,礼毕,便指挥大伙排好队形。鼓放在中间的一个凳子上,然后铙一边钹一边,呈雁翅阵排开两边。一声令下,锣鼓拍起。鼓手敲到得意之处,就会有手舞足蹈之态,大鼓由于震动,逐渐移向凳子一边,最后“哐啷”一声,滚到地上,立刻有两人拾起扶正,蹲在两边,手抓鼓环,纵然再用千斤之力,也难将其打落。拍到铙钹对奏之时,铙手与钹手相对而立,弯腰弓腿,举臂伸脖,你进他出,我高你低,显得滑稽幽默,逗人大笑。间或有领铙之人,记错鼓点,锣鼓被迫中断,立刻有人高喉咙大嗓门,面红耳赤地指出错误。领铙者挠头羞笑,承认有误。旁边的观众也一笑了之,毫不怪罪。哪里跌倒又从哪里爬起来,接着又开始拍起来。我从这十番加战鼓的锣鼓声中,听出了人的一生。一开始的缓慢节奏,好像是婴儿刚落地,跌跌撞撞,蹒跚学步;中间一番比一番节奏紧凑明快,就像是一个人在人生的道路上逐渐走向成熟;临近结尾的战鼓,鼓点达到最快,高昂激越却戛然而止,好比一个人的事业到了最辉煌的顶点,没有日暮苍年老态龙钟的体现。这铿锵的锣鼓声,喻示了轰轰烈烈而生,又轰轰烈烈而去,在众人的热闹欢笑里被送走。一声终了,周围已是叫好声一片。锣鼓队个个头顶冒气,酣畅淋漓。管事的吆喝一句:“招呼锣鼓队!”院里全体齐声拖长嗓音答应:“噢——”摆开两桌,四个碟子一瓶酒,借着刚才的豪爽劲头,夹肉喝酒,吆五喝六,那滋味真叫一个美!</h3><h3>  村里今年的文艺理事会的一位老人今年去世,为了纪念他一生爱热闹爱文艺热心肠。理事会特请了十几位《蒲乡红》擂主唱了十来段,又把花鼓队进行了打开场表演。但是最隆重的当数锣鼓队的表演,为表示非同一般的重视程度,要进行百人拍锣鼓表演。本村的锣鼓家伙显然远远不够,又从邻村借来几十副。百人排开队形站满了院子,那场面,气势磅礴;那气氛,庄严肃穆;那声音,震撼天地!人们的脸上,少了往日那嬉笑开颜的神态,更多的是悲壮和怀念……</h3><h3>   此时,我才明白了这古朴粗拙的锣鼓声,包含着多么浑厚的底蕴,充满着多么真挚的深情,代表着一方浓浓的乡情!</h3><h3>   让锣鼓拍起来!即使它与漂亮无缘,与水准无关……</h3> <h3>豪门悲歌--观临汾眉户剧团《雷雨》有感</h3><h3>《雷雨》是现代著名戏剧大师曹禺的经典之作,自从问世以来,久演不衰,而且还被改编成电视剧和电影,以及各种剧种的戏曲。就连大导演张艺谋也根据《雷雨》的故事,拍了电影《满城尽带黄金甲》,周润发、巩俐、周杰伦、刘烨等大腕倾情加盟,虽然票房不太理想,但是那华丽的服饰,宏大的场面却给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h3><h3> </h3><h3>早就听说临汾眉户剧团也改编演出了大型现代戏《雷雨》,可是一直没有机会观看,幸喜今晚在稷山四馆一中心演出这个剧目。四馆离我们的学校距离不超过1000米,也正好今晚没有自习课,于是决定前去观看,再不能错失良机。</h3><h3> </h3><h3>在去观看演出之前,为了熟悉内容,特意从网上调取了《雷雨》的原著进行阅读,脑海里对于这个故事的情节和人物有了一个整体的印象。这几日秋雨连绵,天气潮湿阴冷,可是观众仍然络绎不绝,热情丝毫没减。这正是:冒雨看《雷雨》,戏迷挡不住。</h3><h3> </h3><h3>《雷雨》描写了一个大家庭的崩溃。周朴园是这个封建大家庭的统治者,也是一个资本家。其妻蘩漪感到被压抑的苦闷,与继子周萍发生了暧昧关系。受过一定资产阶级民主思想的影响然而缺乏反抗勇气的周萍怯懦、自私,想摆脱与继母的这种不伦关系,又爱上了充满青春活力的婢女四凤,而蘩漪的儿子周冲也爱上了四凤。出于嫉妒,蘩漪通知四凤的母亲侍萍来领走四凤。侍萍正是30年前被周朴园引诱为他生了两个儿子,而后又被遗弃的侍女。她是周萍的生身母亲,而被她带走的第二个儿子鲁大海又正在周朴园的矿上做工,作为罢工工人的代表,他和周朴园面对面地展开斗争……这些矛盾酝酿、激化,终于在一个“天气更阴沉、更郁热,低沉潮湿的空气,使人异常烦躁”的下午趋向高潮,周萍和四凤终于知道他们原是同母兄妹,一场悲剧发生了:四凤触电而死,蘩漪的儿子周冲为救四凤不幸送命,周萍开枪自杀,善良的鲁妈痴呆了,绝望的蘩漪疯狂了,倔强的鲁大海出走了,罪恶的家庭崩溃了。</h3><h3> </h3><h3>大幕徐徐拉开,那富丽堂皇的建筑,雕花镂刻的门窗,陈设豪华的客厅,立刻将观众带入了二十年代一个资本家的家庭。我在台下认真地观看,不放过其中任何一个细节不时拿起手机,拍摄精彩的镜头和唱段,心里和原著进行着比较。原著是话剧剧本,因此有大量的人物对话;改编后的眉户剧,需要唱念结合,所以摒弃了许多繁琐的对话,甚至是情节方面的内容,比如德国大夫给蘩漪看病,蘩漪和鲁侍萍的见面会谈,周冲到鲁贵家去看望四凤等等。这样去繁存精,使矛盾更集中,人物形象更突出。</h3><h3> </h3><h3>据报刊网络报道,临汾眉户剧团曾在香港演出《雷雨》,获得了空前的反响和极高的赞誉。为什么演出能取得成功?结合我今晚的观看,我想主要有以下几个方面。</h3><h3> </h3><h3>一是舞台设备的设计合理而精致,美轮美奂,对渲染环境气氛,烘托人物心情,推动情节发展,都起到了很好的促进作用。布景采用实物加二幕再加电光投影背景相结合的方式,层次感十分丰富,增加了立体效果。周公馆内,舞台前摆放着仿古沙发、茶几、立柜等,舞台后面是宽大的教堂式的门窗,上面镶着彩色玻璃。二幕的位置是高大的树木和哥特式的建筑,在它们的空隙处,隐约看见乌云密布的天空,电光闪闪,大雨如注。整个场景给人一种窒息压抑的感觉,很好的表达了周公馆好似一座阴森幽闭的人间牢狱的主题。灯光设计以深蓝和暗黄为主,同样是为周公馆内的黑暗和罪恶以及鲁侍萍家的贫困服务。鲁侍萍家的可以活动的隔墙窗户,忽而平直,忽而横斜,就像是影视剧中的镜头转换,让观众对窗户两边的周萍和四凤神态动作,有了全方位多角度的欣赏,体现了这对青年男女对爱情的痴迷与渴望,而他们之间,却隔着一道不可逾越的鸿沟。另外在蘩漪或四凤在雨中奔跑时,使用了干冰喷发的白色烟雾,更能表现出人物的凄凉境况和悲惨遭遇。</h3><h3> </h3><h3>二是改编后的剧本情节集中,矛盾尖锐,高潮迭起。原著中一开始就是十年后的教堂医院,通过一对小姊弟的观察和对话,引出了年迈颓废的周朴园到医院看望与自己发生纠葛的两个老疯女人的情节,采用倒叙的回忆展开了故事,结尾又回到了教堂医院。而改编后直接进入故事,简洁明快。全剧如果是一条跳动不止的心电图,有几处可算是波动剧烈起伏的节点。第一处是周朴园让蘩漪喝药,蘩漪坚决不喝时,周朴园先是让二儿子周冲去劝说,没有成功后,又让周萍跪下劝说继母喝药,最后蘩漪痛苦不堪,发出了“曾是床上寄情客,却成脚下劝母人”的呼喊。第二处是周朴园与鲁侍萍的客厅相认,这是全剧唱段比较集中的一场戏,二人三十年后见面,鲁侍萍是“三十年一场噩梦终未醒,冤家路窄又相逢”,“一腔苦水似浪涌”,含悲诉说周无情;周朴园却假惺惺地说着自己“曾凝目河水自省再三”“生日闭门谢客回忆当年”,继续欺骗着侍萍。第三处是在侍萍家,周萍与四凤深夜幽会,蘩漪在身后如鬼跟随,周鲁二人难舍难分,蘩漪在旁切齿痛恨。三人唱出了“为什么老天棒打鸳鸯散”“为什么比翼双飞折翅断”“为什么抛却旧情觅新欢”的呐喊,将情感宣泄得淋漓尽致。最后一处是周公馆内,蘩漪向周朴园揭发了周萍和四凤的恋情,周朴园道出了道出了二人同母异父的身世,一霎时众人皆惊,四凤羞愤难当,跑到雨中被漏电的电线击中,与前来相救的周冲双双毙命,周萍追到目睹此景,万念俱灰,开枪自杀,三人倒卧一处。蘩漪侍萍见恋人儿女皆亡,难以承受打击,霎时疯癫。随后赶来的周朴园顿时觉得天旋地转,瘫倒在地,老泪纵横……此时的心电图飞速地跳跃,攀至最高峰,又猛地跌到最低谷,渐渐趋于平静,化作一条直线……每个高潮的节点,都配合着音响灯光,抓住了观众的视听感官,令人看之震撼,闻之揪心。值得一提的是,尽管全剧是以悲剧为主,但是有一处情节,却引起了观众的共鸣,得到了阵阵欢笑声。那就是当鲁大海大吵大闹之时,周朴园问鲁贵:这就是你调教出来的孩子吗?鲁贵回答说:还不知道是哪个王八蛋的野种?周朴园又气又尴尬。这好比是乌云中的一缕阳光,苦海中的一块礁石。</h3><h3> </h3><h3>三是音乐设计优美,唱词编写生动。 眉户戏由山陕民歌发展而来,其曲调委婉动听,清新流畅,具有令人听之入迷的艺术魅力,被戏曲专家称之为北方的黄梅戏。该剧的音乐设计结合眉户剧的自身特点与人物的性格特点,无论是伴奏还是演员的唱腔,都运用得挥洒自如,恰如其分。时而像秋风呜咽,如泣如诉;时而像泉水叮咚,欢快流畅;时而像雷霆万钧,大气磅礴。唱词用诗一样的语言,如:蘩漪的“行行悲泪入夜雨,层层黑云压天低”,周朴园的“萦夜追悔常哀叹,祭日无处化纸钱”等;采用比喻,排比等修辞手法,如蘩漪的“整云鬓,急开门,喜相逢,哀又生”和“心欲碎,梦已去,肠若断,命将熄,”等;运用衬托对比等手法,如鲁侍萍的“朱门内你张灯结彩娶新欢,荒野里我脚下无路泪结冰”等。它们表达了人物丰富细腻的情感,充满了节奏感与韵律美。</h3><h3> </h3><h3>四是演员阵容强大。潘国梁老师、许爱英老师和赵梅老师,分别扮演了周朴园、鲁侍萍和蘩漪,他们都是国家一级演员,前两位还是梅花奖获得者。三位的联袂出演,犹如给这出戏镶嵌了几颗明珠,放射出更加璀璨的光芒。潘老师饰演的周朴园,讲话拖着长调,一副盛气凌人的样子,演活了一个在外剥削工人、草菅人命、唯利是图,对内独断专行、冷酷无情、道貌岸然的资本家形象。他玩弄侍萍的感情,狠心地将她抛弃;他厌倦冷落蘩漪,使她年轻火热的心孤独寂寞,与前夫之子造成不伦之恋;他粗暴责骂工人鲁大海,剥削阶级的丑恶嘴脸暴露无遗。许老师饰演的鲁侍萍,除夕夜被赶出门,含悲愤,忍屈辱,受艰辛,饱受旁人的风言风语,抚养儿女成人,谁知自己造的孽,又在女儿身上轮回。她恨天恨命,却是命如黄连天无情。一番血泪控诉,最后一句拖腔,如钢丝穿空,高亢激昂,使感情的宣泄达到了巅峰。赵老师用富有穿透力的嗓音和丰富的肢体语言,逼真地演出了蘩漪性格扭曲,心灵失控,满腹幽怨无处诉,一腔烈火遭冰浇。她在周朴园周萍父子两代人之间,扮演了弃妇和怨妇的角色,对前者心如死灰,对后者死水微澜,如干柴烈火。可是周萍移情别恋,使她“残香仍在孤衾中,却将孤影伴残灯”。最后她怨愤似火山喷发,亲手“借雷霆倾天裂地”,毁灭了这个令她难以呼吸、生不如死的家庭,自己也同归于尽……其他扮演周萍的国家二级演员贾福林,四凤的扮演者许丽君等,也都有不俗的表演,用他们的青春,向剧中注入了生气和活力。自始至终,观众的掌声不时地响彻整个大厅。</h3><h3> </h3><h3>演出结束,观众陆续走出剧院,议论纷纷。看过《雷雨》原著的,为精彩的演出而喝彩;没有看过原著的,为人物的命运而唏嘘不已。我是两者都有,这部戏曲艺术精品,一定能唱遍三晋大地,唱红大江南北!</h3> <h3>《我的唱歌情缘》(散文)</h3><h3> 我虽然出生于泥腿子之家,祖辈父辈都过着在黄土地里摸爬滚打的生活,但或许是老天的一丝垂怜,在我的身上稍稍赐予了一些艺术细胞,还可怜见地给了我一副好嗓子。</h3><h3>我还在幼儿园刚刚记事时,当时社员都过着大集体的生活。记得夏收时节,大人们龙口夺食,在地里热火朝天地忙着收割小麦。我们小孩子每人一个筐,跟在大人们的屁股后面拾麦穗。等到歇息或吃饭时,人们就鼓动我们幼儿园的小孩子表演节目,借以缓解他们劳作的疲惫。每每大伙总是让我唱首歌,我也不知羞,挺起小胸脯,开始唱起来,歌名现在已记不清了,好像有句“骑上小马扎呀,走路蹦蹦跳”,我还骑了个麦捆边唱边跳,逗得大伙哈哈大笑。</h3><h3>进入小学二年级,我的唱歌才能日益显现,同学们基本都知道我能唱两下子。在一次音乐课上,老师让我和班里一个也善于唱的女生对歌。我们分别站在讲台两边,她一首我一首,至于唱的什么歌,确实难以想出。最后又该我唱了,我却想不出来唱什么歌了。我又急又羞,心里涌起一股悲伤,嘴巴大张着,眼看就要嚎啕大哭,老师急忙把我拉下讲台,这才避免了一场哭剧。我那时真是丢人现眼,连个女生也斗不过。</h3><h3>中学时代,班里掀起了一股“口琴热”,几乎所有的男生,都有一把口琴。我知道家里情况不好,只好写信给刚参加工作的三哥,让他给我也买一把。三哥不顾自己薪水微薄,花了七八块钱买了一把“国光牌”口琴。我欣喜若狂,开始学吹口琴,你看怪不怪,我这人不识简谱,只靠摸索着吹,记得当时电视连续剧《新星》正热播,主题歌是蒋大为唱的,我首先听得多了,自己就会唱了,然后慢慢在口琴上就吹出来了。后来的香港电视连续剧《霍元甲》主题歌《万里长城永不倒》,我也能吹个差不离。以至于到后来,我会唱什么歌就会吹什么歌,当然不跟简谱,吹出的效果肯定不是多准确的。但是我不会唱的歌,即使简谱摆在当面,我也是“望谱兴叹”了。</h3><h3>中学时代一次元旦,学校举行歌咏比赛,我们班唱的是《血染的风采》,班主任选我连朗诵带领唱,服装要求都穿军绿色上衣蓝裤子。我向语文冯老师借了他的绿色上衣,我穿上又宽又大,像道袍一样。朗诵词我还记得两句:“南疆烽烟起,壮士征战急……”我的变声期来得比较晚,所以声音听起来尖锐悦耳,大伙都说:“不看人,还以为是个女生哩!”你说气人不气人。</h3><h3>我刚在村小学教书时,适逢建党七十周年纪念之际,我们村代表下迪乡参加县上的歌咏比赛。当时参演曲目是《没有共产党就没有新中国》和《四渡赤水出奇兵》。正好赶上麦熟季节,人们白天搞夏收,晚上到村委会排练,忙得不亦乐乎。大家在土舞台上用松木板搭起高低台,模仿正式表演的设施。还请来师范学校的宁林焕老师作为指导,宁老师请来自己的学生里的高材生进行指挥和伴奏,我第一次认识了许多从没见过的乐器,像贝斯、萨克斯啦等等。我和亲兰两个又担任了朗诵和领唱。村里握惯了锄把子的庄稼人,唱起歌来就像老牛唤犊,又像是鸡鸭进窝,节奏和曲调半天进不了渠道,说句玩笑,跑到玉米地去了,让教歌的师范生能气的吐了血。在排练之余,我和乐队配合,唱了当时流行的歌曲《渴望》,人们都说我是“男毛阿敏”。教歌的老师说其他村民,你们都像他的悟性和嗓音,看我的活能不轻松吗?最后赴县表演,除了身穿军绿色短袖蓝色裤子之外,每人还头戴一顶从财政局借来的大沿帽。我和亲兰手拿话筒,先是朗诵,“党啊,我们伟大的光荣的正确的党啊……”朗诵完后是领唱,然后该大伙唱了,可是亲兰由于紧张,还把话筒对在嘴上,所以从头到尾,观众只听的亲兰一个人在唱,当然也就取不得较高的名次了。</h3><h3>1998年,下迪乡政府搞了个全乡卡拉ok大赛。我当时就在下迪小学任教,大家知我有这方面爱好,就怂恿我积极参与。因为教育系统就只有我一个人,所以联区领导大力支持,我穿得蓝色衣服是副联校长的,打得领带是统计员的,我唱的歌曲是蒋大为的《在那桃花盛开的地方》。当我上台之时,悠扬的伴奏音乐响起,立刻将人们带入了那千里红云,万里香飘的桃林之间。我调匀了气,憋足了劲,一声唱响,台下已是掌声雷动。完成了行云流板的抒情部分,转眼就到了结尾一句。当“我愿驻守在风雪的边疆”中的“边疆”二字,如一道钢丝盘旋而上,穿透九天而戛然而止。观众顿时沸腾了,全体起立鼓掌,经久不息(此处为与我高超的歌唱艺术相媲美,稍作夸张)。最后结果我获得了一等奖,领到镜框一面,至今还悬挂墙上,作了相架。好友更喜在赠我的笔记本上奋笔疾书,写下了称赞我唱歌和敲花鼓的诗句:“一声桃花震中原,两槌花鼓压四方。”这首桃花歌曲,我曾经表演过无数次,如到私立学校应聘、各种婚庆场合等,都获得较高赞誉。就像赵本山说得那句话:“这辈子我就靠这首歌活哩!”</h3><h3>有一年元旦我在东城学校,学校也是让我唱《在那桃花盛开的地方》。只是头一天拔河比赛,我为我班加油呐喊,把嗓子喊哑了。第二天就要举行演出,全体师生及家长都要观看,这可怎么办呢?最后音乐老师给我出了个主意:假唱。虽说对不起大家,可是又有什么良策呢?我让他下载歌曲尽量不要下蒋大为的原版,他终于找到了一位不太出名的歌手唱这首歌的MP3。正式表演开始了,主持人原旭东出口成章:“我国有一位著名歌唱家叫蒋大为,在咱们学校,也有一位蒋大为,他就是薛老师。下面请听他为大家演唱《在那桃花盛开的地方》。”我心虚地走上台,随着歌曲对口型,大家没有看出有什么不对劲,完了掌声一片,我急忙跑下台,心里很不是滋味。</h3><h3>除了这首歌,像蒋大为的《敢问路在何方》,还有阎维文的《说句心里话》《小白杨》等,都是我喜爱唱的歌曲。</h3><h3>村里这几年时兴在电脑QQ群里唱,谁家安装电脑,必先按声卡,方便唱歌。每当有闲暇之时,个个头戴耳机,目视屏幕,摇头晃脑,拍手跺脚,陶醉其中。一边唱着,大伙的花儿献得满屏都是,更加激发了唱歌的欲望。一曲终了,一曲又始。我在群里也爱胡吼乱叫,记得有回唱了一首《流浪兄弟》,我村在北京打工的几个年轻人留言:说我的歌声让他们泪流满面,引发了思乡之情,只想马上搭车回家。我也想学学冯巩:我想死你们了!</h3><h3>随着年龄的增长,生活的压力与繁琐的俗事挤走了诸多兴趣爱好,譬如唱歌。口琴带到学校,懒得看上一眼,更不必说吹上一曲。歌声在腹中几经周折,最后变成蚊蚋般的口哨猥琐难听。前几天在微信上见一位退休干部,将《一壶老酒》唱得有滋有味。继而思忖:人生短暂,如何度过,在乎态度。乐也一天,忧也一天,不如抛却烦恼,展动听之歌喉,将歌声如阳光般传遍阴暗角落,世界将变得明媚灿烂。我唱故我在,让歌声响起来!</h3> <h3>《苦命人长寿》(小说)</h3><h3>乡亲们都说长寿生来命苦,事实的确如此。</h3><h3>长寿出生刚六个月,妈就上吊死了。</h3><h3>妈在长寿的脑子里没有留下什么印象,她的故事是长寿长大后听三个姐姐讲给他听的。</h3><h3>长寿的爷爷是村里的一位老地主,守着百十亩土地,家财万贯。他盖了庄稼人一辈子不敢想的“五花攒梅”院落,就是用清一色的青砖碧瓦盖一座大院,然后周围再盖四座小院紧紧围拢,看起来就像是一朵盛开的梅花。到处雕花镂刻,高脊兽头。为了防止盗匪侵扰,还暗地修建了许多暗道,院院相通,房间互连。据说从炕上的墙窑里钻进去,就可以顺着密道上到屋顶上。</h3><h3>长寿的爷爷送长寿的爹在阎锡山的部队当了兵,一步一步升到参谋,长寿爹的心就变得野了。</h3><h3>那是阴历三月的一天,院里的枣树已经吐出了嫩绿的芽,日头红艳艳的,照得人浑身暖洋洋的。这是多年后大姐给他说的,大姐说那天的一切在她心里烙下了深深的印记。</h3><h3>六个月的长寿躺在炕上,嘴里含着自己的小手,咂吧得有滋有味,乌黑明亮的眼睛,好奇地打量着这鲜活的世界。</h3><h3>长寿妈在屋里屋外忙着家务,一会儿给锅里添水烧水,一会儿给长寿洗尿布。这时,院门开了,进来的人让站在当院的长寿妈呆住了。</h3><h3>进门的是长寿爹。他穿着一身藏蓝色呢子制服,正是影视剧里阎锡山的二战区部队军官常穿的那种;头上戴着圆筒式军帽,正中镶嵌着青天白日帽徽;脚上蹬着乌黑发亮的高筒皮靴;腰里紧束着的牛皮腰带上,别着精致的勃朗宁手枪。</h3><h3>长寿爹手里还牵着一匹枣红色的高头大马,毛色油亮,没有一丝杂毛,咴儿咴儿地喷着气。</h3><h3>特别让长寿妈吃惊的是,枣红马的后面竟然站着一位小巧玲珑的女人。身穿碎花旗袍的娇小女人,挑眉画眼,扭摆着柔软的腰身。</h3><h3>长寿妈顿时就明白了怎么回事。她浑身不自然起来。她是个典型的农村妇女,头上挽着一个老式的发髻,面容黄瘦憔悴,上身穿着一件宽大的偏襟大褂,铜钱大小的铜扣在阳光的照射下闪着金光;下身是一件宽松的棉裤,打着腿带,裹了的小脚穿着一双圆口棉鞋。高挽着袖口,露出粗壮而结实的通红的胳膊。</h3><h3>长寿妈眼里簌簌地流下两行泪水,划过气得青白的脸颊,又顺着嘴角下巴滚落到胸前。她眼里的怨恨越来越强烈,变成两股灼热的火蛇,喷射在长寿爹和那小女人的身上,仿佛就要把他们烧化了。</h3><h3>“你这个忘恩负义的男人,仗着在二战区当了几天参谋,尾巴就翘起来了,竟然在外头养了小老婆!”长寿妈用手指着长寿爹的鼻梁杆。</h3><h3>“我在家不分白天黑夜的操劳家务,为你抚养儿女……你却嫌丑爱美,贪图享受……你呀你——简直让我伤透了心呀!”她声嘶力竭,像是发疯一般。</h3><h3>躲在西厢房的三个姐姐,从玻璃窗惊恐地看着院里的一切。</h3><h3>“好!既然人已经领回来啦,那我就为你们腾地方,让你们快活去吧!”长寿妈说着,从地上摸起一根麻绳,一扬手把它从枣树杈上绕下来,结了个圆环,然后踩在一张凳子上,脖子就要往里面钻。</h3><h3>长寿爹满不在乎,冷笑着看着长寿妈,他不相信自己的婆娘有这样大的胆子去死,只不过是吓唬吓唬而已。</h3><h3>长寿妈回过头,凄惨地看了长寿爹一眼,将脖子伸进绳环,双脚蹬翻了凳子……</h3><h3>“他妈,不要!”长寿爹慌了,急忙扔下马缰绳,就往枣树下扑,却被脚下的一个铜洗脸盆绊得爬在地上,弄了一身脏水,硬挺笔直的呢子军服立刻水淋淋的,狼狈不堪。</h3><h3>“妈——”三个姐姐从西房跑出来,奔向母亲。</h3><h3>“哼咹——哼咹——”炕上的长寿夜像是觉察到什么,大声哭叫起来。</h3><h3>等他们七手八脚把直条条的长寿妈解开放下后,她已经没了气息。</h3><h3>院里顿时悲声大放。</h3><h3>长寿妈走时年仅二十三岁。</h3><h3>长寿妈的死,给了他爹沉重的打击,也从此背上了负罪的枷锁。他把那个小女人送回了家,辞去了部队上的一切职务,回乡务了农,既当爹又当娘,一心一意抚养儿女成人。</h3><h3>土改中,农会斗倒了长寿的爷爷,“五花攒梅”的院子被村民拆了个精光。</h3><h3>长寿爹省吃俭用攒下了些钱,在原基地上盖了五间土坯房。尽管这样,文化大革命中,他还是由于地主成分和二战区部队的原因遭受了批斗,吃尽了苦头。</h3><h3>长寿从小没有得到母爱,母亲在他的脑海里,只是挂在堂屋正中的一张黑白相片。由于是二三十年代照的,面容模糊,只能辨出个大概轮廓。</h3><h3>村里人都说:“唉,长寿命苦呀!”</h3><h3>三个姐姐对他尽心呵护,在他二十一岁时,父亲和姐姐们节衣缩食,攒钱给他娶了秋果当媳妇。</h3><h3>长寿心眼活络,擅长搞生意做小买卖,但就是有一样不好——爱赌博。往往是白天挣了的钱,晚上又扔在了麻将桌上。为此,秋果说了他不知多少次,他都执迷不悟,终于导致了悲剧的发生……</h3><h3>那天下午,长寿躺在炕上。身下铺的是粉红纯棉床单,身后靠的是织有龙凤呈祥图案的绸缎被子。</h3><h3>他的身边,滚着一个仰面朝天、哇哇大哭的婴儿,那是他的儿子飞儿。炕下站着秋果,年龄二十多岁,头发梳着一条马尾巴,上身穿着件卡腰绿夹克,下身穿一条黑色健美裤,显得朴实而又大方。</h3><h3>秋果的手里拖着一个小女孩,四五岁的光景,眼里充满惊恐,是长寿的女儿娟子。</h3><h3>此时的秋果好像压着心头的怒火,冷冷地问他:“昨晚上又去打麻将了?”</h3><h3>“闲的没事,耍耍……”长寿为自己搪塞着。</h3><h3>“这光景你还计划过不过?”秋果咄咄逼人。</h3><h3>“这话说的!”长寿有点恼火,“打打麻将怎么就光景过不成了?”</h3><h3>“你觉得赌博能发了财,你就好好打去吧!”秋果脸色苍白,浑身哆嗦。</h3><h3>忽然秋果的手里多了一瓶东西,“敌敌畏”几个字分外醒目!</h3><h3>不好!长寿一骨碌爬起来,嘴里喊着:“秋果,你这是干啥?”边说边一头扑向妻子。但为时已晚,秋果已经拧开盖子,一仰头喝了下去。</h3><h3>“秋果——”长寿大喊一声,后悔不已。</h3><h3>秋果嘴角冒着白沫,对他报复地一笑,轰然倒地。</h3><h3>“妈妈,我要妈妈!”一双儿女嗷嗷地大哭起来。</h3><h3>秋果抛下他和一双嗷嗷待哺的儿女,撒手西去,爹和妈的故事又在他身上重演。秋果死时,竟然也是二十三岁。</h3><h3>春种秋收的轮回是土地带给人们的丰收,而父子之间故事的轮回,却只能给全家带来悲剧。</h3><h3>秋果最终也变成一张照片挂在了母亲的下面。九十年代照的已是彩色照,她健康红润的脸上显出几分拘谨和羞涩。</h3><h3>长寿每次看到秋果的照片,都会觉得有只巨手揪住了心脏,压抑而疼痛。</h3><h3>村里人每当看到长寿从街上走过,都摇头叹息:“长寿的命怎么就这么苦哇!”</h3><h3>长寿彻底地和赌博断了来往,贷款买了一辆三轮车,搞起了贩卖蔬菜的生意,从县里的市场上批发,再拉到乡村集市上零卖,赚取其中的差价。</h3><h3>娟子和飞儿在他的拉扯下终于长大成人,娟子出嫁了,儿子也搞起了装潢。他们体谅父亲的艰辛,都十分听话懂事。</h3><h3>长寿和儿子女儿齐心协力,把爹手里的土坯房翻盖成了五间红砖碧瓦的新房,日头一照,满院的瓷砖和铝合金门窗,就会发出耀眼的光芒。</h3><h3>去年的四月份,长寿用积攒的几万块钱,又东挪西借,凑够了十几万元作为彩礼,为儿子飞儿娶了漂亮的小婉做新娘。</h3><h3>令人欣喜的是,小婉还带来了她的妈。</h3><h3>小婉的妈叫翠英,比长寿小两岁,嫁给了南山根一个普通的人家,原以为一辈子生儿育女相夫教子,平平安安地度过一生,没想年前丈夫在一次山体滑坡事故中不幸命丧,剩下了孤女寡母惨淡生活。</h3><h3>后来在人们的介绍下,小婉跟飞儿谈婚论嫁,翠英也随女儿来到了长寿家。她们母女俩的到来,使这个长期缺少女人的家庭立刻有了几分生机。长寿卖菜回来,不再自己动手做饭或是胡买一些方便面填饱肚子,也能吃上一顿热乎饭了。衣服也常换洗了,穿的也干净整齐了。虽说他们还没有住到一块,但翠英早已是这个家的主妇了。</h3><h3>村里人面露喜色,都说这真是好事成双,父子都有了依靠,长寿的好运来了,到翻点的时候啦!</h3><h3>儿子结婚这一天,鼓乐喧天,鞭炮齐鸣,亲朋好友都来贺喜,满院子美酒飘香,喜气盈门。长寿坐在堂屋的圈椅上,接受着飞儿和小婉的跪拜。</h3><h3>长寿望着秋果的相片,心里默默地说:“这下夙愿已了,完成了儿女大事。秋果呀,你气性太大了,走得太早了,没有看到儿女的喜事。让儿子儿媳多给你磕两个头,让你也乐呵乐呵!”</h3><h3>相片上的秋果仍然面无表情地看着长寿,长寿身子一歪,偏着头又看了看秋果的相片,好像感到她的嘴角往上翘了翘,露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虽然他知道这是心理作用,但是从感觉上判断,秋果如果在世,也会感到欣慰的。</h3><h3>飞儿西装革履,英俊潇洒;小婉身着洁白的婚纱,婀娜多姿。两人含情脉脉,四目相对,按照婚礼司仪的要求,进行着谈恋爱经过、交换礼物等程序。</h3><h3>长寿在拥挤的人群中,还感到一双热辣辣的眼光盯着自己。他顺势一望,只见小婉的妈倚在门边,眼睛一边看着女儿女婿的结婚典礼,一边用余光不时地瞟着他,幸福的表情充溢着她的脸庞……</h3><h3>在一对新人堂前拜祖之前,有好心的大婶大嫂们推推搡搡着翠英,打算让她和长寿坐在一起,共同接受儿女的叩拜大礼。</h3><h3>翠英的脸上飘起两朵红云,嘴里一个劲地说:“使不得,使不得……”</h3><h3>最后翠英和大婶大嫂们低声嘀咕了半天,以小婉爸刚去世不久拒绝了她们的建议。几个女人这才嘻嘻哈哈地散去了,有的回头朝着翠英挤眉弄眼,故作神秘地说:“这不过是迟早的事啦!”</h3><h3>翠英嗔怪地叫道:“大婶,说啥呢!”赶上去就要捶打她们,可是脸上却不羞不恼……</h3><h3>正如人们所期望的那样,飞儿和小婉婚后甜甜蜜蜜,小婉的肚子日渐隆起;长寿和翠英的感情也走得越来越近,终于走到了一起。</h3><h3>可是长寿的心里老有一个坎儿,一直让他担心害怕,就是小婉今年正好是二十三岁。</h3><h3>惊处有狼,怕处有鬼,轮回的乌云又一次笼罩在这个不幸的家庭。</h3><h3>这一天,小婉叫喊说肚子一阵阵低痛。在飞儿和翠英的陪伴下住进了县妇幼医院。长寿一个人在家坐卧不安,在院里转着圈儿。</h3><h3>第二天天快黑的时候,飞儿和翠英红肿着眼睛进了家门。他们一进门就嚎啕大哭,一个粗壮如牛,一个尖细似羊。</h3><h3>长寿雷劈电击了一般,成了木头人一个。</h3><h3>小婉是大出血,可巧她的血型是罕见的RH型血,医院的血库没有她这种型号的血液,耽搁了母子二人。</h3><h3>不一会儿,大门口响起了鸣笛声,是医院宽长的灵车把小婉送回来了。</h3><h3>乡亲们也都得到了消息,挤满了整个院子。眼睛软的妇女们,跟着翠英和娟子以及长寿的姐姐们哭了个稀里哗啦。男人们也阴沉着脸,默默地和长寿飞儿料理着小婉的后事。</h3><h3>飞儿选了小婉一张最青春靓丽的照片,镶嵌在黑边的镜框里,挂在了长寿妈和秋果的下边。望着小婉阳光般的灿烂笑容,飞儿不由抚像大哭。</h3><h3>长寿蹲在墙根,一个劲抽烟。</h3><h3>村里人又说:“长寿这是苦瓜园长大的,黄莲水泡大的,命苦得不得了呀!”</h3><h3>翠英收拾好自己的东西,也带了一张小婉的相片,头也不回地离开了长寿家。</h3><h3>有人说,翠英没良心,扔下长寿就走了。</h3><h3>有人说,人家来长寿家是投奔女儿的,现在女儿没了,她还留下来做什么?根都没有了,梢也就不存在了。</h3><h3>人们都说,长寿这会可是人财两空了,十几万的彩礼打了水漂了。</h3><h3>该过的日子还要过,家里又是长寿和飞儿两个光身汉了。</h3><h3>一个继续卖他的菜,一个继续装他的潢。到家冰锅冷灶,吃方便面胡乱对付。</h3><h3>今天是腊月十六,是本村的集日,长寿还要赶紧去卖昨天从菜市场批发来的菜,原本打算六点钟就起床,可是睡下后就云里雾里地做梦,睁开眼就已是七点多了。</h3><h3>长寿迅速穿好衣服,胡乱洗了把脸,打开电磁炉烧水,准备冲个鸡蛋,吃口就往集上走。去迟了,摊位就会被别人占了。</h3><h3>路过儿子的房间,他突然听到了几声儿子压抑的哭声,声音虽不大,可是震人心肺。他知道,儿子心里太苦了。</h3><h3>悲痛倏然袭来,让长寿喘不过气。他一转头出门开着三轮车到了集市。集市上已经熙熙攘攘,人来人往,路边的摊位摆满了整条大街。长寿内心焦急,自己的摊位肯定被别人占了。</h3><h3>可是等长寿到了的摊位,那儿竟然还空着。两边熟悉的摊主,都热情地和他打招呼。</h3><h3>“长寿,来啦,你的位置给你留着哩!”</h3><h3>“有好几个想在这儿摆摊,我们告诉他们这是长寿的,他们就到别的地方找去了!”</h3><h3>长寿心里一阵热流,连声说着“谢谢”。</h3><h3>等长寿刚把菜摆在摊床上,立刻围上几个妇女。</h3><h3>“长寿,可把你等来了,满集市都没有鸡腿菇,就你这儿有。来,给我称二斤!”</h3><h3>“是呀,我找了半天小油菜都没有,就你这儿有!”</h3><h3>“我……这……”长寿激动得说不成话,其实他从集市路过时,卖鸡腿菇和小油菜的有好几家呢,乡亲们这是变着法儿照顾他呢。</h3><h3>长寿的菜一会儿就卖了一多半,他心里感激着好心的乡亲。</h3><h3>正当长寿埋头整理着他的菜时,他的眼前出现了一双穿低跟鞋的脚。</h3><h3>长寿顺着这双脚往上看,又惊又喜——面前站着的,竟然是去而复返的翠英!</h3><h3>翠英放下手里的包箱,和长寿一起干起来。</h3><h3>长寿忙说:“你歇歇吧,不要弄脏了手。”</h3><h3>翠英不理他,继续整着菜。</h3><h3>有眼尖的大嫂大婶们看见了翠英,都聚拢到菜摊前。</h3><h3>“翠英,你这是……来取什么东西?”一位大嫂试探地问。</h3><h3>“大嫂,我这次来了,就不走啦!”翠英眉宇间露出丝丝坚决。</h3><h3>长寿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加剧了。</h3><h3><br></h3> <h3>“哎呀,太好了,谁说长寿的命苦呀!这次,翠英就是那蜜罐子,长寿掉进里面,那可是甜到心里哇!”大嫂大婶们议论纷纷,都替长寿高兴。</h3><h3>晚上,长寿和翠英躺在炕上,拥抱在一起。</h3><h3>“翠英,我以为你走了就不来了!”</h3><h3>“开始,我也有这种想法,可是后来,我放不下你,你这种男人可靠!”</h3><h3>“我还以为我这辈子打光棍定型了!”</h3><h3>“胡说什么呢?”翠英轻轻打了长寿一下,“我这次把小婉的彩礼钱也带来了,咱们再给飞儿瞅个好媳妇,尽快把事情办了!”</h3><h3>“等飞儿再次结婚,咱们也结婚,两事一办!”长寿紧握住翠英的手说。</h3><h3>“没有这个必要吧。”翠英小声说。</h3><h3>“咋没有必要呢?咱们还要搞得热热闹闹,穿上大红的衣服照个婚纱照,放得大大的挂在墙上,冲冲家里的恓惶气儿!”长寿紧紧地搂住翠英……</h3><h3>长寿感到翠英的手在自己脸上抹擦着。他听见翠英心疼地说:“长寿,你咋哭了呢?”</h3> <h3>《行走在秋天的怀抱》(散文)</h3><h3> 从小至今,我心里总有个愿望,就是写一篇关于秋的文章。它的起因,源于二年级课本上的一首小诗《秋天到》。我把原诗抄录于下:</h3><h3> 秋天到,秋天到,田里庄稼长得好。</h3><h3> 棉花朵朵白,大豆粒粒饱。</h3><h3> 高粱涨红了脸,稻子笑弯了腰。</h3><h3> 秋天到,秋天到,园里果子长得好。</h3><h3> 枝头结柿子,架上挂葡萄。</h3><h3> 黄澄澄的是梨,红彤彤的是枣。</h3><h3> 秋天到,秋天到,菜园蔬菜长得好。</h3><h3> 冬瓜披白纱,茄子穿紫袍。</h3><h3> 白菜一片绿油油,有青有红是辣椒。</h3><h3> 这首诗的作者我没有查出来,但我相信,他一定是一位来自农村的诗人。从诗的内容来看,无论是田野、果园还是菜园,都显示了诗人的熟稔程度。而且这些场景,我已经在我的家乡,大部分得到了证实,有了注脚。</h3><h3> 要想寻找秋的丰韵,只有在乡村。城市里的钢筋水泥,只是一组呆板而固定的雕塑,没有四季变幻的风姿。</h3><h3> 由于我生长于农村的原因,这首小诗给了我十足的兴奋和灵感。我曾在白雾朦胧的清早,踏上湿漉漉的土地,去探访蒙着面纱的秋。虽然眼前的一幅幅美景,到头来只化作几个枯燥的词汇。但我仍然乐此不疲,一次次走向秋的怀抱。</h3><h3> 岁月蹉跎,我的脑海里终于积累了长足的言辞,可以娴熟地表达我看到的一切。怎奈那一个个包含着秋的颜色的肥皂泡,被无休止的俗务冲到了九霄云外,繁琐的荆棘将它们刺破,化为了泡影,消失得无影无踪。</h3><h3> 可是这一股热情,总是盘旋在五脏六腑,一直无法消融。特别是每逢一年的秋季到来,它的温度就会上升到顶峰。它驱使我离开笔墨书本杂乱的办公桌,踏入由于连绵秋雨滋润的松软土地,赏览无限韵味的秋色,体会丰收带来沉甸甸收获的满足感。</h3><h3> 教师工作的闲暇,无非就是星期天。如若不然,在费劲口舌的课堂上和生字单词公式横陈的作业本里,你是断然体会不到与秋的亲密接触,这只能是精神层面的耕耘感悟。拥抱大自然,才是彻底释放心理压力、抚慰焦渴心灵的最好方式。</h3><h3> 周末,一个人悠然独行。让“黄发垂髫,怡然自乐”的村庄渐渐抛在身后,呼吸着秋那粮果丰收散发的芳香气息,被少妇般张开双臂的秋揽入了怀抱。</h3><h3> 我把春比作豆蔻年华的少女,把夏比作走路风风火火、性格泼辣的大嫂。而秋,在我的眼里,她是一个孕味十足的少妇,更有一种孕育生命的庄重与圣洁的美,就像刘白羽先生在《日出》中所说的那句话:“整个宇宙就像刚生过婴儿的母亲一样温柔、安静,充满清新、幸福之感。”我把这句话的前半句改为“整个秋天就像怀着生命的母亲”。</h3><h3> 小时候对于秋的印象,是从吃开始的。在秋雨绵绵的一个中午,一家人围坐在炕上吃着午饭。面前摆的,是一堆热气腾腾的食物,它们都是秋的果实。有金黄的煮玉米,绿生生的煮毛豆,银白的煮花生,紫红的蒸红薯,红亮的蒸枣,这些吃起来甜丝丝油津津,每个人都在享受秋带来的美味。一旁的馍馍已是无人理会,单靠这些就可以吃个肚子圆圆。</h3><h3> 田间小路两边浓郁的秋庄稼,堵住了我记忆的大门。玉米个个如襁褓里的婴儿胖乎乎的,露出了金黄的牙齿;油葵低下了一个个沉重的头颅,结实饱满的籽粒碰之欲出;小红灯笼般的柿子挂满了枝头,早熟的软柿子放在手心微微颤动,用牙齿轻轻咬开一个小口,嘴唇一吸,一股甜蜜的汁液流进了心田;地里的萝卜,叶子葱葱茏茏,露出了白生生的一大截;往嘴里放一颗全红或半红的枣儿,吃起来脆生生甜丝丝,但倘若放一颗玛瑙般的酸枣,酸溜溜的滋味,让人挤眼咂嘴。</h3><h3> 秋的声音,不在天空,而在地面。天上南飞的大雁声声哀鸣,叫人平添几分惆怅的愁丝。地面庄稼地和草丛中,却演奏着一场欢快的音乐会。</h3><h3> 我孤陋寡闻,只认得蛐蛐这种虫子,它那短促而又干脆的鸣声富有节奏感。个人独唱还有些势单力薄,不足为奇,假如千百只联合起来进行一个大合唱,那可就是恢宏磅礴、激越雄壮了。它们和那些不知名的小虫,不分昼夜、不知疲倦、旁若无人地尽情演奏。即使你如泰山压顶,就站在它们身边,甚至立于他们的中间,也无法阻止悠扬的交响曲半途而废。它们仿佛预感到自己的生命,将在草木枯黄后走向消亡,所以夜以继日、全身投入地把自己短暂而辉煌的生命乐章,精彩地展现给世界,不留下半点遗憾。</h3><h3> 秋天里不能不提到中秋节,小时候的八月十五,总是被沉重的收秋种麦农活挤兑得烟消云散,想到它就有一种恐惧感。掰下玉米穗往家用小平车运,刨玉米根运玉米杆,再往地里运农家粪,然后用锨翻地或用牛犁地,耙耱搂平,又用木耧种上小麦。白天忙的不可开交,晚上还要扒玉米皮,扭成辫子搭在椽上。这些往往都是伴随着中秋的明月进行的,根本没有像别的地方一家人团团圆圆,坐在一起同尝美酒佳肴,共赏天上圆月,就连吃月饼都是在忙碌的地头吃的。这时的父亲,严厉而易怒,他总是在晨曦微露之际,就吆喝着哥哥们走向田间地头。深秋的浓露,打湿了他们的衣裤,沾上黄土就成了泥巴,又被渐渐升起的秋阳慢慢烤干,用手搓揉片片飘落。我想哥哥们当时的心里,也没有感到秋的美好和中秋的温馨,只有劳累疲惫的身心。只有我还能在田野放肆奔跑,或者坐在父兄们拉着的耙耱上,看着高天的大雁飞鸣,或是天边的夕阳像一颗蛋黄落入西山,空洞的脑子里发出一些幼稚的感想。</h3><h3> 我的思绪总是被眼前的一切引入遐想,这是我这个年龄常有的行为。大型的机械终于解脱了冗杂的原始耕种,人们可以轻松得坐在地头,带上化肥和种子,指挥着收和种,可谓是“谈笑间一切搞定”。我也有了更多的空余时间,将秋的风景留恋。</h3><h3> 我顺着狭窄崎岖的盘山小道,登上了三官庙顶。新盖的三官庙,红墙碧瓦,气宇轩昂。这里,迷信的色彩已黯然失色,只蕴含着人们对美好生活的企盼。它不再是求神拜佛的圣地,而是休闲娱乐的去处。</h3><h3> 登高望远,极目四望,可爱的家乡映入眼帘,如一方静谧的乐土,一派祥和安逸。在心胸开阔之余,我也如诸多骚人墨客,念天地之悠悠,独感慨万千。不惑之年,已然进入人生之秋,业不能巍然屹立,财没有万贯充栋。只有耕耘讲坛,尽心奉献,身份游走于公家边缘,尴尬而难堪。可是我于公于私,不放心间,豁然达观,我心依旧,桃李灿烂。</h3><h3> 其实,秋于四季,只是转瞬之间。但她在自己的舞台,尽情展现五彩斑斓,抒发丰富的情感。春夏秋冬,往复轮回;人生苦短,永不复返。不以物喜,不以己悲,在有生之年,积累沉淀,增长才干,培植浇灌,去收获属于自己的那个秋天!</h3> <h3>《影视的变迁》(散文)</h3><h3> 在上世纪七、八十年代,电视对于每一个农村人来说,真是一件遥不可及的奢侈品。当时村里人的文化娱乐活动,除了正月的闹花鼓和过节的唱戏外,就只有墙上的广播匣子和大队喇叭中放得人耳朵起茧的唱片。就连县里的盲人宣传队来村里说书,都吸引了男女老少齐来观看。但最为引人注目的应该是村里放电影了。</h3><h3>   公社的电影放映队一年也来不了村里几次,每当放映员骑着摩托车带着放映设备进了村,首先迎接他们的是我们这群孩子,都一窝蜂地跟在摩托车后面疯跑,边追还边使劲抽搐着鼻子闻汽油味,觉得好闻极了。然后各家各户都搬出板凳杌子争相占座位。人们早早从地里收工,提前吃了晚饭。大人坐在一起聊天拉家常,小孩子们满场乱跑,你追我赶,摸摸音箱,拽拽幕布。要不就围在放映员周围,看他倒片子。小伙伴都以拾到断了的残胶片为荣,有一次村里放戏曲片《窦娥冤》,我就拾到一段几厘米长的残片,上面是王秀兰扮演的窦娥在监狱中的几个镜头。我爱不释手,不停地举过头顶,对着阳光或灯光来看,其他小伙伴用二分钱买也不给他。</h3><h3>   电影开演后,大人小孩都目不斜视,紧盯银幕,生怕漏掉一个镜头。当时的影片以黑白片为主,内容多为战斗片。记得小学一年级时村里放电影,名字记得叫《冲破黎明前的黑暗》。可是快期中考试了,老师要求晚上在家好好复习,不准看电影。我于是晚上便没有出门,听到电影里隆隆的枪炮声,心里好像猴子挠一般。第二天到校,同学们都津津有味地讲着昨晚电影的内容。一问才知道他们根本没有把老师的话当回事,我不由懊悔不已。</h3><h3>  放电影有时是跑片的形式,就是一部电影一晚上放两到三个村子。我们不知疲倦地从这个村跟到那个村,虽然看过一遍,仍然像看第一次。有时遇到停电,就用那种老式发电机。用绳子在轮子上绕几匝,脚蹬住发电机,用手使劲一拉绳子,便突突突地响起来了。由于发电机的声音太大,都盖过电影声了,但人们仍然能从嘈杂中分辨清影片的思路。在当时政治挂帅的时代,大队干部经常借放电影的机会开会,讲话没完没了。当电影开始放映时,小孩子们基本上都睡着了。</h3><h3>   大约1980年前后,村里专门从北京买来一台十八英寸的彩电。人们争相转告,把大队院称为电视场。,一到晚上都来了。当时的电视剧有《山菊花》、《武松》。特别值得一提的是香港电视剧《霍元甲》的热播,人们从早饭后就搬出椅子凳子占好座位。每天晚上三集,看得人如痴如醉,欲罢不能。那时停电是常有的事,我们不惜跑到十里地外的火车站去看。电视只能收到一个山西台,有几部外国的电视剧也让人喜爱,如日本的《血疑》、《阿信》,墨西哥的《卞卡》、《庄园之梦》等。后来的《西游记》、《红楼梦》,更是精彩纷呈。我那时简直成了电视迷,总要一直看到电视屏幕上出现了“谢谢收看”“祝你晚安”“再见”的字样,才回家休息。第二天的节目问我准没错,人们称我为“电视节目预告员”。</h3><h3>   农村实行联产承包责任制后,村民的腰包渐渐地鼓了起来,家里买了十四英寸的黑白电视机,当时的牌子有“飞跃”“长城”“凯歌”等。全村聚众看电视的场面被分散瓦解,在有电视的家户形成小部落。吃完晚饭后,说说笑笑,热热闹闹,显出几分悠闲自在。由于家里兄弟诸多,贫农成分难以摆脱,也就谈不上买电视了,我就总在别人家看。记得有一年除夕夜,我为了看春节联欢晚会,一直在那家看到深夜十二点多,他们全家都被我熬得睡着了。我在心里直说“对不起”,人家估计把我骂死了。</h3><h3>   家里买不起电视可把我愁死了,记得1990年北京亚运会时,我借来二哥的收音机,独自一人躲在苹果园听亚运会开幕式,心想要是有台电视机看该多带劲啊。有多少次我梦见自己美滋滋地看着一台大彩电。</h3><h3>   远在曲沃的三哥把他打下马的一台12英寸的黑白电视机捎回来了,这可把我乐坏了。只是这台电视收台效果极差,雪花点密密麻麻,还好像受了潮,一开起来就有股鱼腥臭味儿,看了没多久就坏了。后来又捎回一台18英寸的福日彩电,一直看到我结婚后又了新的长虹彩电,才把它送给二哥。二哥把它重新装了一下,至今还在看。</h3><h3> 如今家家户户都不止有一台电视了,从老式的到平面直角再到液晶屏直到现在的3D、带云的网络电视等。可是都是家里一两个人在看,失去了往日那种众人一块看的融洽热闹的场面。人们大部分现在把电视当作催眠药,开了电视,人睡着了;关了电视,又清醒了。在电脑上看电视剧想看几集就看几集,甚至熬一个通宵就可以欣赏完一部几十集的电视剧,没有了过去那种焦急等待的新鲜感。</h3><h3>   回头再说说电影吧。改革开放后,家家户户都过上了好日子。每逢有娶媳妇嫁女、小孩满月、子女考上大学的时候,都放一场电影以示庆贺。甚至有段时间,谁家生了个母牛犊,也放场电影哩。电影逐渐充满了人们的日子,但也少了过去的热情和欲望。</h3><h3>   现在大城市各大影院争相抢档期放映各类大片,比如贺岁档啦,暑期档啦。什么国内的《捉妖记》、《美人鱼》啦,国外的《哈利波特》、《星球大战》啦,每张上百元的电影票,似乎距离农村还有些遥远。村里也有政府每月为百姓下乡放映数字电影,有一次正好被我赶上,当我幕慢条斯理吃完饭踱到街上时,电影已经开演,放的是豫剧《火焰驹》,下面稀稀拉拉坐了十几位老人,那场面好不凄凉。</h3><h3>   时代的车轮总是滚滚向前,电视电影的变迁,正是大浪淘沙的一个侧面。它们随着科技的进步,必将不断以崭新的面貌出现。在我们惋惜留恋的同时,过去发生的一切,已成为一段美好的回忆,留在岁月的长河之中……</h3> <h3>《看大戏》(散文)</h3><h3>适逢周末回家,竟幸遇两场大戏。一是周五晚上史册村新舞台落成,特邀侯马市蒲剧团助兴演出《打金枝》;二是周六晚上稷山蒲剧团送戏下乡,在吴伯宗故里吴城村演出《枣儿谣》。随即呼朋唤友,兴致勃勃前去观看。</h3><h3>我偏爱看戏的渊源应因父亲而起,曾记小时候伏在父亲不太宽阔的背上,跑遍了周围附近的所有村庄,以至于养成了我现在爱戏的习惯。对于蒲剧界的名角,他们每个人的特长以及拿手剧目,我基本上都有所了解。比如阎逢春的帽翅功和他的《舍饭》、《跑城》,武俊英的优美唱腔和她的《苏三起解》《送女》,任跟心的椅子功和她的《挂画》、《土炕上的女人》等。一般情况下,一段戏只要让我听上两三句,我便能说出该戏的名称以及人物和演员的名字。甚至我有时达到了一种如入无人之境的境界,如我在听蒲剧音频时,如果说我想听板胡,一会儿我耳边就只有板胡声;想听二胡,同样也只听到了二胡声。你说奇也不奇?</h3><h3>像我这样四十来岁的人,爱看戏的已经没有多少了,就我村而言,也不外乎四五个而已。在我临出发时,先联系一位同道好友,谁知他已到了史册,比我还积极,真乃嗜戏如饭也!</h3><h3>刚到庙院门口,已是人山人海,挤了个水泄不通。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见缝插针,把摩托车推了进去。进得庙院,只见崭新一座舞台,金碧辉煌矗立眼前。顶上彩灯缤纷闪烁,两边图案:一幅是奔腾磅礴的壶口瀑布,一幅是雄壮蜿蜒的万里长城。横额上绘着双龙戏珠,庄严古朴;前台口挂着六盏大红灯笼,喜庆大气。舞台两侧的雕花长窗,竟然是不锈钢所做,银光闪闪。两边山墙上刻着一副对联:“吕梁磐固山青水秀屯粮地,汾浣流觞古韵乡音展艺苑。”</h3><h3>戏还没开演前,庙院人头攒动,被涌动的热浪蒸腾熏陶。两边的摊贩,除了昔日的打饼子和羊汤丸子锅以外,又增添了烤香肠炸鸡柳,刨冰粥等,以及卖带彩灯的玩具和充气蹦蹦床等,到处欢声笑语,灯光点点如星星眨眼。</h3><h3>随着一阵锣鼓响,开台戏开始演出了。只见舞台中间靠后放着一张供桌,上面摆着烟酒西瓜等供品。一个身穿红袍的二花脸,自称是天官,今日云游四海,忽见吕梁山下汾水岸边,史册村里新建舞台一座,不免下界打台赐福,保佑一方风调雨顺,四季平安。说完后,然后舞了一番大刀,又提出来一只大公鸡。让人差异的是他竟然张开大嘴,一口咬定了鸡脖子上,顿时公鸡翅膀胡乱扑棱,天官嘴中吐着鸡毛,终于将鸡脖咬断,把鸡血遍洒舞台四角,用它驱魔镇邪,完成了开台戏的表演。</h3><h3>《打金枝》这本戏非常适合新舞台的第一场戏,台上鼓乐声声,张灯结彩,众儿女衣着乌纱蟒袍、凤冠霞帔,头上身上的金珠银饰在灯光下闪亮耀眼,他们争相给父王郭子仪拜寿,充满了祥和欢乐的气氛。</h3><h3>《枣儿谣》演出之前,我首先被贴在舞台两边的对联吸引:“梆子戏给生活添韵文化惠民百姓赞,枣儿谣为乡贤树碑万里寻弟美名传。”由吴城村吴伯宗的后裔为稷山蒲剧团赠匾以示谢意,稷山剧团也给他们赠送了《枣儿谣》的光盘和画册,最后大家与县、镇、村领导合影留念。</h3><h3>大戏紧锣密鼓地开演了,我在感受蒲剧魅力的同时,陷入了深深的思索之中……</h3><h3>随着社会的不断发展,人们一些看戏的观念,也悄悄地发生了改变。过去在得知村里唱戏的消息后,那种割肉买菜、邀舅唤姑、一停就是三五天的现象已基本消失了。因为现在由于村村道路硬化,摩托电摩电三轮等交通工具十分快捷,来回之间也不过就是一二十分钟。就像这两天的史册村吴城村离我村都有十几里路,我们骑摩托车也就是十几分钟的样子。不像过去土路坎坷不平,只有牛马车或自行车缓缓而行,甚至大部分人都靠两条腿走路。记得小时候村里唱戏,我的姑姑姨姨来了三四个,爱看戏的母亲几乎没有工夫去庙院,只有忙忙碌碌做饭招待她们。到晚上,不太宽展的炕上更显拥挤。她们深夜看戏回来,如果觉得肚子饿了,充饥的夜宵也不过是一块硬馒头,美其名曰“咬口酥馍”,后来条件好了就变成半条麻花。</h3><h3>如今庙院的场地已全被水泥硬化,再也没有当年栽树杈担根椽占座位的现象,只有本村的一些老人自带椅凳坐在前面,后面的基本上都是自己坐在自己骑来的摩托电车座上。这两晚我的运气有点背,第一晚正好在一辆电三轮后面,上面坐着的四五个人把我遮了个严严实实,我只好在他们的空隙中偷窥;第二晚情况有点好转,我尽量避开电三轮,好容易到了一个视线比较开阔的地带,正庆幸间,不料前面却站了个虎背熊腰的彪形大汉,又如泰山般挡在前面,还不时地摇来摆去,我只好随着他的身影侧头观看,好不辛苦也!不免怀念昔日看戏时,专门有人维持秩序,他们在人群边,手持十几米的竹竿,若是谁要高高在上,他们便会把竹竿挥过来,杆扫出头鸟。或者是拿着长长的能装三四节一号电池的强光手电,直照到这个人的脸上,让他无地自容,乖乖缩回头去。</h3><h3>每逢大戏唱起,孝敬老人的行为空前高涨。有的村里专门在前排最佳位置,设置“爱老座”,让老寿星们尽情享受大戏。闺女媳妇们穿过拥挤的人群,为自己的爹妈或是公婆,送上两个烧饼一碗凉粉,或是炸香肠饮料之类的食物,以显示自己的孝心。</h3><h3>舞台设施变化也不小,过去没有音响设备,在舞台下埋上几个大缸作为扩音,往往演员是吼得青筋暴露,喉咙嘶哑,而如今身佩胸麦,唱得轻松自如,连演员的呼吸声都能听到;过去板胡二胡笛子各一件的乐队伴奏是多么的单调枯燥,如今提琴扬琴电子琴琵琶黑管,简直就是一个交响乐团,伴奏起来气势恢宏,悠扬悦耳;过去的灯光从浓烟滚滚的汽灯到昏黄的白炽灯,再到今天五彩斑斓变化多样的LED灯,比如《打金枝》多用大红与金黄,显示了喜庆的色彩和皇宫的富丽,而《枣儿谣》多用绿色与蓝色,体现了主人公处境的艰难与凄凉;布景有当初的纯白色到简单的手绘,再到如今的电打布景或是电子显示屏,一会儿是龙盘凤飞的金銮殿,一会儿又是庄严肃穆的衙门大堂,一会儿在山高水长的野外,一会儿又到莺歌燕舞的花园,真是让人应接不暇,身临其境;字幕从无到有,从难以辨认的手写行书到现在的电脑打字,从只有唱词到如今的说唱俱全。小时候看县份剧团,字幕是白底黑字,看地区剧团,字幕变成蓝底黄字,就觉得地区团确实不一般。</h3><h3>正思其间,戏已到高潮部分,等到饰演皇后的一级演员刘秀花或是饰演吴伯宗的青年才俊王海瑞一出场,台下就像油锅里撒了一把盐,顿时一阵骚动沸腾,但是瞬间就会被他们高超的唱腔或技巧,安抚得鸦雀无声。这种情况,我从小经历了很多。新绛蒲剧团唱《窦娥冤》时,前几场窦娥由另一个演员饰演,等到窦娥被关狱中一场,随着二幕拉开,窦娥背对观众而坐,但是刚唱一句“窦娥女在狱中凄凉悲惨……”台下顿时沸反盈天,人们都低声说道:“武俊英,是武俊英!”人人都为名角的出现而欣喜不已。原先下迪村唱王秀兰的《杀狗》,庙院里人挤得脚不挨地,周围墙头树杈上都站满了人。据说第二天早上,有人在庙院拾了几筐鞋。</h3><h3>每每看戏时,我还爱到后台看看。记得马家巷唱王艺华的《寇老西升堂》,我专门到后台去看,只见王艺华老师,已经头戴乌纱帽,身穿里衫,脚蹬皂底靴,只差穿外面的蟒龙袍了。他翘着二郎腿,微微闭目养神,头轻轻地左右摇动,将一双帽翅扇得上下翻飞,前后搅动。待到他上场之时,音乐伴奏已经响起,他不慌不忙,穿好蟒袍,嘴含香茗漱口,然后一声“金牌调银牌宣”高亢嘹亮,台下顿时掌声四起,真乃大家风范也!西薛村正月唱戏,我到后台见到了2015年《蒲乡红》年度总冠军卫东保,他应我的要求欣然与我合影留念,让我小满足了一次。</h3><h3>相比较影视剧而言,戏剧缺乏真实性和直观性。如《打金枝》中,郭子仪绑子郭暧上殿请罪,只把法绳往郭暧脖子一搭,就代表五花大绑。《枣儿谣》中,吴伯宗在舞台上行走两圈,就代表他跋涉千万里。传统戏剧中,更是多不胜数。马鞭一挥,就是身跨日行千里夜走八百的宝马良驹;桨橹一摇,就是乘船漂流在碧波江河之上;四五个士卒,就是千军万马;三两丫鬟,就是侍女如云;两面大旗画上车轮,人在中间就是乘坐金车玉辇;一条红绸挂在脖子上,就是抬着八抬大轿;空手画饼充饥,酒壶装着空气;弓箭射时不搭箭,刀夹腋窝是穿胸;打个耳光是拍巴掌,抱的婴儿是玩偶;鸟鸣孩啼唢呐吹奏,雷霆万钧铁皮摇动。虽然是这样,可是戏剧竟还吸引了广大的人民群众。蒲剧表演艺术家王秀兰在《杀狗》里,只需一双筷子一个碗,就把焦氏吃酸汤面的神态动作演得惟妙惟肖,令人发笑。这正是戏剧长盛不衰的原因所在。</h3><h3>看着周围的人,小孩在人群中争相追逐乱窜,年轻人只知埋头在手机上微信聊天,只有老年人专注观看,我不免为那些不爱看戏的人感到深深的遗憾。戏剧正是博大精深的中华传统文化的一部分。先不论唱念做打高超的表演艺术,单就唱词方面,就值得让人沉醉。如蒲剧《枣儿谣》里吴伯宗关于“十五年”的一段唱词:</h3><h3>十五年我休妻抛家园</h3><h3>走西北下江南又渉中原</h3><h3>十五年我捧过讨饭碗</h3><h3>受尽欺凌与辛酸</h3><h3>十五年我睡过牛羊圈</h3><h3>不知暑热与冬寒</h3><h3>十五年几度把病染</h3><h3>绝望潦倒在路边</h3><h3>十五年岁月催人老</h3><h3>三十五我成了花甲之年</h3><h3>十五年找弟历艰险</h3><h3>十五年寻弟难上难</h3><h3>十五年希望近又远</h3><h3>十五年苦水倒不完</h3><h3>十五年流尽血和汗</h3><h3>十五年屈辱对谁言</h3><h3>这段唱词从吴伯宗寻弟的哀怨诉说到满腹悲愤的呐喊,运用排比将感情一泻而发,可谓是字字泪句句血,人们听来无不为他的悲惨遭遇而潸然泪下。还有伯宗妻枣香盼夫早归的两句:“渴望枝头喜鹊叫,亲人归来鸟回巢。”形象的类比和人物的心情巧妙地融合一体,让人感同身受。</h3><h3>俗话说:“台上是假,台下是真。”戏里戏外,莫不息息相通。《打金枝》中,帝王将相家也有平常老百姓的家务俗事。戏剧用她那是非分明的人物,百姓身边的故事和质朴感人的语言来教化世人。且听皇后对升平公主和郭暧小夫妻的劝说:“你欺我来我压你,相互不肯把头低。你让我来我让你,白头到老永不分离!”难道这不像是一位贤良的娘家妈对女儿女婿的教诲吗?我相信台下的群众也一定会用这些话去教育自己的儿女。</h3><h3>《枣儿谣》的结局是以吴伯宗死后被康熙帝封为“大清义民”并赐金字御匾“兄弟孔怀”而告终。在群童诵读“兄道友,弟道恭”的弟子规声中,人们意犹未尽,恋恋不舍地离开了庙院。忽然我听到一位妇女高声喊道:“小康,走慢点,把你弟弟拉上!”我回头一看,只见两个小小的身影,紧紧偎依在一起,碎步走向彩灯闪烁的大门外面……</h3> <h3>《打开朋友圈》(诗歌)</h3><h3>打开朋友圈</h3><h3>好像观看个人摄影展</h3><h3>有在泰山顶上叉腰站</h3><h3>有做了一碗蛋炒饭</h3><h3>有把获奖证书奖状拍了往上传</h3><h3>有吹蜡烛吃蛋糕的生日宴</h3><h3>有结婚拍的婚纱照恩爱无限</h3><h3>有同学朋友聚会吃吃喝喝唱唱跳跳形态尽显</h3><h3>若嫌单张的照片死板</h3><h3>再建个音乐相册可听可看</h3><h3>打开朋友圈</h3><h3>就像看广告逛商店</h3><h3>你半脸黑半脸白将化妆品的对比效果表演</h3><h3>他把新进的服装图片晒满</h3><h3>我把壮阳保健的产品夸得天花乱转</h3><h3>寻人寻物赶快转</h3><h3>卖车买房价格面谈</h3><h3>出租招聘要符合条件</h3><h3>打开朋友圈</h3><h3>好像阅读百科大全</h3><h3>夏季爽口小菜</h3><h3>冬天火锅养颜</h3><h3>偏方能治百病</h3><h3>胜过葵花宝典</h3><h3>剩茶用处多多</h3><h3>香蕉皮擦鞋乌黑亮闪</h3><h3>打开朋友圈</h3><h3>节日的贺卡飞满天</h3><h3>西方的情人节玫瑰红艳</h3><h3>传统的七夕节牛郎织女天河相见</h3><h3>圣诞节Marr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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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3>《八一颂》(诗歌)</h3><h3>八十九年前的一个夜晚</h3><h3>你鲜红的旗帜在南昌的上空迎风招展</h3><h3>隆隆的枪炮声</h3><h3>向世界宣告了革命武装力量</h3><h3>夺取政权的铮铮誓言</h3><h3>敌人闻风丧胆</h3><h3>想要把你扼杀在还不太牢固的摇篮</h3><h3>斗笠草鞋,钢刀梭镖</h3><h3>血雨腥风中你的每一步</h3><h3>都行走得坎坷艰难</h3><h3>井岗会师,星火燎原</h3><h3>四渡赤水,乌江脱险</h3><h3>你总能把弥漫的硝烟</h3><h3>化作漫山的映山红一片鲜艳</h3><h3>猜疑与偏见,分歧与蛮干</h3><h3>你陷入了深不可测的泥潭</h3><h3>一个个战友,倒在了自己人的面前</h3><h3>古田反正,遵义拨乱</h3><h3>受任于败军,重生于危难</h3><h3>巨手导航,屈指行程二万</h3><h3>茫茫草地荒无人烟</h3><h3>泥泞的道路一直向前伸展</h3><h3>寒风刺骨大雪纷纷的雪山上</h3><h3>深深的脚印始终没有走偏</h3><h3>壮举天下震撼</h3><h3>走出一片新天</h3><h3>日寇铁蹄横行</h3><h3>中华存亡之间</h3><h3>窑洞里的灯光经常彻夜不眠</h3><h3>宝塔巍然屹立高耸云天</h3><h3>犹如民族脊梁的太行山</h3><h3>百团大战让敌寇心惊胆战</h3><h3>丛林密布的广阔江南</h3><h3>日寇淹没在了人民的游击战</h3><h3>江山一统,重担在肩</h3><h3>你挥戈驱进,势如闪电</h3><h3>三大战役初定中原</h3><h3>百万雄师强渡长江天堑</h3><h3>滚滚铁流横扫北疆海南</h3><h3>威武地踏过天安门广场的每一块方砖</h3><h3>美帝的战火燃烧在鸭绿江边</h3><h3>钢铁长城保卫家园</h3><h3>热血儿男浴血奋战</h3><h3>用胸膛堵住敌人的枪眼</h3><h3>手握爆破筒与敌人一起烟消云散</h3><h3>马革裹尸忠骨埋在异国的青山</h3><h3>北大公约的十六国家联合部队</h3><h3>退缩回三八线以南</h3><h3>你的心中</h3><h3>时刻想着人民的生命财产</h3><h3>骤然天降的大地震</h3><h3>你的身影在废墟中日夜奋战</h3><h3>争分夺秒生命为天</h3><h3>波浪滔天的江水边</h3><h3>用身体筑起坚固的堤岸</h3><h3>血丝布满双眼</h3><h3>疲倦的地倒在冰冷的大坝酣然入眠</h3><h3>南海起波澜</h3><h3>列强虎视眈眈</h3><h3>你鞘出利剑</h3><h3>凛然不可侵犯</h3><h3>军舰扬帆出海</h3><h3>战机飞掠苍天</h3><h3>导弹似万箭穿空</h3><h3>坚守万里海疆</h3><h3>保我蓝色家园</h3><h3>“八一”军旗翻卷</h3><h3>和平鸽飞舞盘旋</h3><h3>军徽金光闪闪</h3><h3>祖国永记心间</h3><h3>绿色长城固若金汤</h3><h3>助我中国梦想早日实现</h3> <h3>《我的小学老师》(散文)</h3><h3> 这篇文章,本该完成于教师节前夕,以示对诸位师长的尊重与纪念。只因恰逢开学之际,诸事繁琐,无暇顾及于此,遂在教师节一周后空闲之余,补作此文,以了夙愿。</h3><h3> </h3><h3>1.一年级薛老师</h3><h3> 薛老师是个天生个子矮小的女老师,大概不足一米五。为此,她曾想尽各种方法,以长其身。印象中记得她将双手扣住门框上边,悬吊于半空,然后让人抓住她的双脚,使劲往下拽,看能否拉长个子,每日坚持如此,到最终也未能奏效。</h3><h3> 但薛老师的教学水平和关爱学生程度,是和她的个子成反比的。她发明的计数器,在运城地区比赛中获过二等奖。她用最亲切的语言,把知识播撒在我们幼小的心灵。我当时成绩是班里数一数二的。薛老师每逢遇到别的老师,总要向他们介绍一下她的得意弟子。她说:“别看我这个学生鼻涕吊两溜,裤带穗子吊到裤裆下,但成绩总是顶呱呱!”言语中充满自豪感。</h3><h3> 炎热的夏天,记得有一天,薛老师买了一根五分钱的冰棍,然后拿到教室,让我们每人唆一口。现在从卫生角度考虑,虽然这种做法不可取,但当时我们觉得从嘴里一直甜到了肚里,甜滋滋的味道至今难忘。</h3><h3> 寒冷的冬天,由于班里只有十几个学生,她就让我们挤在她的办公室里,围坐在老师们自己动手砌的土炉子一圈,或写或念。炉火旁总是放一块玉米面馍馍,或是一个红薯,我们闻着烤馍或烤红薯的香味,觉得学习也有了动力。</h3><h3> 薛老师对待每个孩子都很公平,包括她的亲属,只要犯了错也要受处罚。当时她的侄儿也在班里,因为晚上没完成作业,她很生气,把侄儿推到教室前的院子里,接着又把凳子扔了出去,侄儿哭得肮脏的脸上和着泪水像是花狸猫。</h3><h3> 正是由于薛老师对我们的好,我们都很爱戴她。她有一次生病了,躺在家里的炕上起不来。我们几个小伙伴商量了一下,从母鸡的屁股下掏出暖呼呼的鸡蛋,用手绢裹好送到她家。她说什么也不收,病好后又还给了我们。</h3><h3> 一晃三十几年过去了。去年,薛老师侄儿的女儿出嫁,我又见到了薛老师,她不幸得了脑血栓,走路迟缓,目光呆滞,我上前叫了一声“薛老师”,她盯着我看了半天,只是微微露出一丝笑容,并没有说话。我的心里一阵难受,赶紧离开了……</h3><h3> </h3><h3>2.二年级马老师</h3><h3> 当我们坐在二年级的教室里,马老师站在讲台上给我们上课,我觉得他是那么的高大。其实,马老师也就只是个中等个,因为我们看惯了薛老师的小,才显得马老师如此高大。</h3><h3> 马老师的粉笔字不像薛老师那样一笔一划,工工整整,一写就是一笔大草,让我们辨认起来特别困难。但是马老师因为年龄比较大,社会阅历丰富。课堂上我们总是被他讲的故事所吸引。课本上有一篇蒲松龄的《狼》,不过是翻译好的现代文。他讲这一课时,光狼的故事就讲了三节课,比如一只狼闯进一家门里,计划叼走炕上的婴儿,结果孩子的妈妈急中生智,把手握成拳头连胳膊塞进了狼嘴里,直插进喉咙里,一边大叫救命,狼闭不上嘴,想咬也咬不成,最后只得后退挣脱逃走了;再如一个膘肥体重的小伙子夏天睡在打麦场里,旁边拴着大黄牛,半夜一只狼来了,咬住了小伙子的脖子。大黄牛见了想挣脱缰绳去救主人,怎奈拴得太紧,眼睁睁地看着主人被狼吃了,牛蹄印狼藉一片,形成了一个以拴缰绳的木撅为中心的圆……我们听得津津有味,忘记了下课,忘记了放学。</h3><h3> 马老师是小学校长,所以常到联区开会,他布置了作业就骑上自行车走了。这下子,我们在教室就炸开了锅,追跑打闹,胡吵乱叫,有敲锣鼓唱戏的,有练拳砸黑板的的,闹闹哄哄几节课就过去了。但是他回来后我们就遭殃了,通常我们会受三种“刑法”:一是厦坡滚核桃,就是他紧握拳头,用凸起的骨关节在我们的头上滚来滚去;二是掐肉片,他用拇指和食指,揪起我们脖子上的一片肉,然后往起提,我们疼得挤眼歪嘴,也跟着他的动作踮起脚,过后在我们乌黑的脖子上留下了一小片红印;三是吃火烧,他四指并拢,蜷起拇指,成为掌形,狠狠地扇在我们的脖颈上,发出响亮的啪啪声,就像打饼子时师傅怕烧不断的拍手声。</h3><h3> 但有时他又很宽容,假如他发现了我们在演戏,就会让我们在讲台上表演一番。我还演过花鼓戏《金牛犁地》哩。完了后他会给我们指点指点,哪句唱词太土太俗,哪个情节有点不合理啦等等。</h3><h3> 他作为一校之长,在我村教了二十几年学,教了老子又教儿子。村里有红白喜事,也都邀请他参加,显然成了我村人了。他的生活非常节俭,不乱花学校一分钱,有一年联区组织校长到北京旅游,别的校长都用公款大吃大喝,而他赶走时买了十几个饼子和几袋榨菜,度过了旅游的几天。他把学校的财物视为珍宝,不允许有一棵花草遭到破坏,不允许有一块玻璃被打破。后来他离开我村学校后,教学楼上被打破玻璃的窗户,就像一只只黑洞洞的眼睛。村里人就都说:“要是马老师在,绝对不会这样!”</h3><h3> 马老师退休后,不幸身患胃癌,没几年就离开人世。我认为和他长期吃派饭有关,家家户户管老师饭,都想尽办法给老师做几顿好饭,蒸菜卷啦,包饺子啦,可是这些都是死面的居多。马老师吃得时间长了,就有了胃病,他一见到饺子,就不由一阵阵胃痛。我后来在他手下干民办教师,他还叫我吃过几顿饺子。</h3><h3> 马老师固然不能称作是一位优秀的教师,但他绝对是一位廉洁奉公、认真负责的好校长。</h3><h3> </h3><h3>3.三年级曹老师</h3><h3> 曹老师因为他的平凡朴实,默默无闻,所以对我的印象不是那么深刻。但有一件事至今还记忆犹新。</h3><h3> 村子南边紧靠汾河,每年夏天总有孩子到河里嬉水摸鱼,也总有几个孩子溺水而亡。所以家长对这事非常头疼和担心,就给学校施加压力,让学校严加看管学生。</h3><h3> 有一天下午上课后,曹老师叫后面几个调皮捣蛋的学生唤到跟前,让他们去村后的柳树上折几枝做教鞭用。捣蛋鬼们听后欢呼雀跃而去,不一会儿就拿来两三根剥了皮的白生生的柳木教鞭。曹老师让他们一溜站好,拿起教鞭使劲抽了下去,这几个捣蛋鬼立刻喊娘蹦高,大呼冤枉。曹老师让他们卷起裤腿,在他们的腿上用指甲划了一下,只见一条白印格外分明。原来他们利用中午午休时间去汾河下水玩去了,因河水较浑,下水后皮肤上必然结了一层泥,用指甲一扣便知。</h3><h3> 高个子捣蛋鬼西民大着胆问曹老师:“我们下水时,还看了半天,不见有人吗,老师你是怎么知道的?”曹老师冷冷一笑说:“难道你们就没见河坝上有一个割草的老头吗?”西民恍然大悟说:“那个带草帽穿破烂衣裳的人就是你?”曹老师得意洋洋:“你认为呢?我已经化了装了。”</h3><h3> 后来看《白鹿原》时,里面有鹿兆鹏和白孝文几个小孩去白兴儿那里看牲口配种,被徐先生抓住了,也让他们先做教鞭来惩罚他们。我哑然失笑,敢情陈忠实先生小时候也经历过这样的事情。</h3><h3> 曹老师由于民办教师没有转正,就回家务了农,成为一个地地道道的老农民。</h3><h3> </h3><h3>4.四年级宁老师</h3><h3> 宁老师是小学老师里性格最温和的一位,我们几乎从没有看见他动手打学生。他的普通话虽然由于方言土语的影响,语调怪诞难听,但他的粉笔字绝对一丝不苟,从头到尾都是楷书,即使写一黑板也是如此。</h3><h3> 下课后,他和我们在一起玩游戏。比如顶拐(双手抱起一条腿,剩下另一只腿蹦跳走路,用膝盖互顶,谁先两腿着地便为之输)。宁老师个子高腿又长,我们蹦得再高也连他的膝盖都够不着,他却是泰山压顶,一压一个准,都成了手下败将。</h3><h3> 宁老师嗜好读书,除了他自己购买大量的书籍,就连我们带的小人书也不放过。于是我们只要是谁买了小人书,就把它摆放在课桌上显眼的地方,等宁老师来看。果然,宁老师进了教室看见了小人书,朝这个同学微微一笑,默默地拿走了小人书。此同学脸上便满是自豪感,向周围的伙伴们扬扬头,意思是:你们瞧,老师看我的书啦!不久,宁老师看完后又默默地放回到课桌上。</h3><h3> 宁老师的斯文表现在各个方面,连细微的小节也很注意。有一回就要期中考试了,宁老师夜里专门给我们几个好学生补课。不料却停了电,正好外面月亮正圆正亮,他就和我们坐在月光下复习。我坐在他身边,觉得他有些坐立不安,身子扭来扭去。我正纳闷间,只见他屁股轻轻一抬,发出细微的一声“嗤――”,我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并没有感到可笑,反而更敬重宁老师。</h3><h3> 宁老师是公办教师,后来调到初中教学去了,此后与他渐渐少了联系。</h3><h3> </h3><h3>5.五年级黄老师</h3><h3> 黄老师也是一位民办老师,他的严厉和惩罚,是这几个小学老师里最厉害的一个。直到现在我们一提起黄老师,都不约而同地说:“打得可狠哩!”</h3><h3> 他生起气来,见什么就拿起什么打。有一次,街上正娶媳妇,两班子唢呐进行比拼。你嘴里叼着两支唢呐来个双吹鸳鸯,他把唢呐头插在鼻孔吹得挺欢;你吹个《百鸟朝凤》,他吹个《满堂红》。看得我们个个入迷,早已忘记了上课时间。等到急忙忙慌张张跑到教室,已经上了十来分钟。黄老师脱下脚上的皮鞋就拍向我们,我们也只得咬紧牙关承受痛苦了,这真是痛快了眼睛难受了身。再如捅炉子用的铁柱,扫地的笤帚把等,也是他常用的刑具。</h3><h3> 我和王洲分别是班里的班长和纪律委员,黄老师有次请假回家,让我俩负责登记违纪学生姓名。有个大个子说了几句话,我们就把他的名字记住了。这下大个子慌了神,怕黄老师来了惩罚他,一直围在我俩身旁,陪笑脸说好话,让我们行行好把他的名字抹了,最后就差跪下磕头了,可见黄老师的家法是多么严厉。</h3><h3> 黄老师让我们天天记日记,我爱学语文,所以把写日记没有当回事。一天写好几篇,然后就能歇几天再写。通常都是做好事,大部分都是我胡编的,帮老爷爷推车、送小孩回家、拾到钱和东西等等。黄老师一次作文课布置的题目是《我们班的好学生》,我那时刚看过临猗眉户剧团演出的现代戏《母与子》,被里面母亲在雷电风雨交加之夜打着伞寻找儿子的情节深深吸引。于是作文的开头我写下了这样的文字:“乌云密布,电闪雷鸣,一场暴雨就要落下。同学们都忙着收拾学习用具,背上书包跑回家。可是教室里还坐着一位同学,他埋头演算,根本没有注意到天气的变化。他――就是我们班勤奋学习的xxx同学。”可是当作文本发下来一看,这段内容被黄老师用红笔划去,旁边大大地写了两个字:“多余!”让我憋屈了好一阵子。</h3><h3> 黄老师吃派饭时,特别叮嘱家长他不喝蒸馍水和蒸红薯水,大概是嫌这样的水比较混浊吧。</h3><h3> 黄老师后来也是由于等不到民办转正就回家了。他还在建筑队干过小工,工头就是他教过的一个学生,这个学生当年挨了黄老师不少打,所以就有点报复的意思,把黄老师搬砖铲灰使得团团转。我觉得这个学生这样做有点过分了,毕竟他是培养过你的老师嘛。</h3><h3> 黄老师最后开了个理发店,干起了“顶上功夫和毫末技艺”的营生。我有一次还去过他的理发店,主要是出于想照顾他生意的心理。可是等理好以后,我照镜子一看,哎呀,太难看了,简直有损我光荣的人民教师形象,可是又无可奈何。以后便再也没有去过,也就不大了解他的音讯了。</h3><h3> 一晃几十年过去了,当年的小学老师,无论是去世的还是在世的,幸福的还是受苦的,温和的还是严厉的,都已成为过眼烟云的回忆。正如普希金《假如生活欺骗了你》中所说的:“一切都是瞬息,一切都将会过去,而那过去了的,就会成为亲切的怀恋。”我的老师们,愿您们天堂的安息,人间的安康!</h3> <h3>《唢呐声声》(散文)</h3><h3>让我最上心的一次听唢呐演奏,是在大街十字的老槐树下。</h3><h3> 那是一次出殡的场面,按照惯例,送葬队伍到了大街中心,都要吹奏三堂鼓,就像是武松打虎上山的“三碗不过岗”。不过景阳冈的酒是喝三碗就会醉倒过不去了,而唢呐却是三堂鼓吹完才准离开。</h3><h3> 忘记了当时演奏的是什么曲子,主要是唢呐独奏,二胡和笛子陪衬伴奏。整支曲子凄楚哀怨,而又不乏荡气回肠。它像一根穿着线的绣花针,从听众的耳朵里扎进去,立刻钻进你的肚腹,揪着你的心,扯着你的肝,把五脏六腑抓缩成一团,给悲痛伤心的情绪让出空间,让他们在你的胸腔充斥盈满,让你无法顺畅呼吸,无法舒展腿脚。它又像一只无形的大手,捏住你含水海绵般的泪腺,让它簌簌落泪。它又像一张看不见的大网,纵横交错的经纬线,堵住了你所有通向高兴和快乐的去路,把你逼在伤心欲绝的角落,独自感受泪海的浸泡,无法挣扎上岸。</h3><h3> 四周围观的人们脸上,无一例外都呈现一副悲戚的样子,唢呐使他们想起了自己最伤心的事,想那些死去的亲人。个个皱眉挤眼撇嘴,女人泪水恣意横流在黑红的脸庞,男人泪水在眼圈里打着转儿,盛不住时就流到胡子拉碴的下巴。小孩虽不明就里,但他们抬头 看见父母这般模样,也不敢嬉笑玩乐,只有呆呆地看着这一切,任两溜鼻涕流进嘴巴。</h3><h3> 不要认为只有在金色的音乐大厅,才能听到这么富有感染力的唢呐曲子,我一直相信“高手在民间”这句话。我曾亲眼见过我们这里吹唢呐的两个高手吹对台戏的场面。</h3><h3> 他们是白毛和培娃。一个是以气壮气长出名,憋足气圆鼓着腮帮子不换气,一口气能吹个三四分钟;一个是以花样繁多见长:不光是用嘴吹,还可以用鼻子吹,可以含着点的香烟吹,可以站在高高的桌子上吹,一会儿来个“猴子爬杆”,一会来个“孔雀开屏”,五彩缤纷的烟花,幽默搞笑的动作,使观众笑声不断,拍手叫好。你吹个《百鸟朝凤》,我吹个《苏武牧羊》,你吹《满堂红》,我吹《全家福》。各自拿出真绝活,亮出真本事,忘记了时间,忘记了大事,直叫新娘日头落了还进不了门,新郎披着红花团团转。</h3><h3> 三娃的鼓打得好,到了较劲处,双手握着鼓槌挽起了花。你上他下,像两只翻飞的燕子追逐嬉戏;又相互交叉,敲打着一圈鼓边,分不清手在哪里,鼓槌在何方,让人眼花缭乱,只听见一连串的马蹄声,又好像厦坡滚核桃。</h3><h3> 不要认为这些粗俗的雕虫小技登不了大雅之堂。另一位唢呐艺人苏安福,曾吹着世上最长最大的唢呐上了山东卫视,号称“唢呐王”;培娃也带领他的庄家汉团队,踏进了湖南卫视之门,博得了阵阵热烈的掌声。</h3><h3> 不瞒大伙说,我小时候对吹唢呐有一股强烈的羡慕之意。小时候,我自家有个哥哥就爱吹唢呐。他在皎洁的月光下,站在椅子上,高举唢呐,吹一曲悠扬的《十五的月亮》。</h3><h3> 我矮小的身材立在他的阴影中,目光盯着他高大的身躯和直插入半天的唢呐,真想坐在他的唢呐喇叭里,让他把我忽忽悠悠的吹上半天空……</h3><h3> 初中时候,我一个早辍学的同学靠自己的劳动所得,竟然花九十元给自己买了一把唢呐,要知道当时教师一个月才挣一百多块。看着唢呐枣红色的杆子和金黄铮亮的喇叭碗,我伸出手刚要摸摸,谁知却被同学布满茧子的大手挡住了,我无奈而尴尬地缩回了手臂。后来始终没有听到此同学的唢呐响了几声,因为他得了歪嘴风,总把唢呐含不紧,吹起来只听得噗噗的声音,这把唢呐到底还是又卖给了一个吹鼓手。</h3><h3> 初中毕业后我赋闲在家,正好村里有个在坐班子(指的是红白喜事上的唢呐班子)跑事的有天来找我,他让我跟上他去跑事,一天五元钱再加一盒烟。我因闷的难受,就答应了他。父亲说吹唢呐的在过去就是最下等的职业,上不了席面,进不了祖坟。这个我在临猗眉户团演的《唢呐泪》里也早有耳闻,但出于好奇和对唢呐的热情我执意要走,父亲也只得作罢。</h3><h3> 我们每次跑事都是骑着自行车走二三十里路,我其实就是充个人数,只要把锣钹一类的打击乐器带到事主家就没什么事了。至于唢呐和板胡二胡之类的吹奏丝线乐器,则由他们本人带,因为这是他们吃饭的家伙,可不能碰坏了。有好几次我看着他们放在桌上的唢呐或二胡,想伸手拿起玩玩,都被我村人用眼神阻止了。我无聊的瞅来瞅去,有时他们让我拍个小镲,却因我的节奏不对用白眼翻个不停。</h3><h3> 一次,在一桩白事上,当送葬队伍到了十字中心,管事的点鼓时要求吹“八杆唢呐大摆队”。可是班子成员吹唢呐的只有七个人,情急之中班主发给我一把唢呐,让我夹在他们中间吹,我紧张万分,这个怎么办?万一吹得和他们不一样不就露馅了吗?我想到了小学课本里学的《滥竽充数》。正当我火急火燎之时,班主附在我的耳朵上悄悄说,你的唢呐没有哨子,吹不响!原来如此,这下我才放下心来,我在他们中间,用眼光瞟着他们的一举一动,极力模仿。一会儿头仰到后面,肚子挺得高高;一会儿十指在眼子上乱按乱摸,还吹一些唾沫星子从唢呐喇叭碗里流出来。周围的观众竟然没有看出破绽,我蒙混过关,吹了一回响不了的唢呐!</h3><h3>以后入了教学这一行,基本和唢呐绝了缘,只是偶尔听到那欢快的或是悲戚的唢呐声,就会激起我记忆长河里泛起几圈涟漪,让悠悠的唢呐声萦绕在心头,久久不肯散去……</h3> <h3>《板枣散章》(散文)</h3><h3> 一</h3><h3> </h3><h3> 华夏文明始于黄河两岸,河东大地孕育圣贤万千。三皇五帝,多生此间。舜耕历山,禹凿龙门,嫘祖养蚕。巍巍吕梁山下,滔滔汾河水畔,更有中华农耕始祖后稷教民稼穑。亲种五谷,躬耕田间,犁耧耙耱,收割碾打;勇攀高峰陡崖,敢尝山果野菜,使千亩稻菽浪翻,万顷果园飘香。通过移植嫁接,培优淘劣,育出观似玛瑙颗颗,食如灵药仙丹的稷山板枣!</h3><h3> </h3><h3> 二</h3><h3> </h3><h3> 这个大自然垂青的精灵,一经问世,立刻展示了她顽强的生命力。</h3><h3> 她扎根于贫瘠的土地中,甚至是沟崖埝畔,山头谷底,都能适应环境,全力成长。任根须裸露于外,虫蚁咬穿于内。春过山塬,历经一冬的你从睡眠惊醒,虽是灰黑如铁、虬枝盘旋的枝头,也能吐露出碧绿的叶芽,尽情舒展挥洒,直至如绿烟满树。紧接着绽放出淡黄的好像米粒般的枣花,“牡丹花好空入目,枣花虽小结实成”,浓郁甜丝的香气,时刻钻进人们的鼻孔,他们仿佛是饮了仙醪名酒,在枣园中行走,脚步轻飘,都进去了微醺状态。此时,成千上万的蜜蜂嗡嗡嘤嘤,来回穿梭于花枝之间,忙着采花酿蜜。枣花蜜通透黄亮,气味浓香,好似仙露琼浆,使身体元气旺盛,精力充沛。</h3><h3> 待到农历七月十五之时,枝头缀满板枣,开始从果柄处红起,形成一个红眼圈,然后由半红直到全红。至中秋节时,已经达到了红得发紫的地步,变成了黑红色。棵棵枣树枝头低垂,如繁星点点的红枣闪烁在万绿从中。</h3><h3> 成熟之时,千家万户齐聚枣园。竹竿挥舞,红雨漫天;欢声笑语,珠落玉盘;偶尝一枚,甜脆爽口;阳光灿烂,晾晒良机;街头场院,紫红一片;挑拣翻腾,喜露笑颜。</h3><h3>三</h3><h3> </h3><h3> 上下五千年,枣香飘不断。</h3><h3> 坐享大唐盛世的唐玄宗,因宰相裴耀卿之荐而食板枣,称许不已;开疆拓土的元世祖忽必烈,缘铁面御史姚天福之荐而嚼板枣,仰天大赞;朱元璋屯兵佛峪口长食板枣,坐北面南后还念念不忘;乾隆帝因纪晓岚之岳父马永图而结识板枣,品尝后赞赏有加;毛泽东主席亲尝板枣,赞赏之余转赠给守海卫士,让板枣香飘南海;总书记胡耀邦视察稷山尝过板枣后,十分称赞,欣然题词。</h3><h3> 历代文人墨客,歌咏板枣者比比皆是。明代稷山县令薛一印曾作诗曰:“江南桔绿日,塞北枣红天”;著名歌唱家郭兰英唱道:“稷山枣儿红又甜”;今人薛文法曾作联曰:“金秋枣红霞照天,后稷民乐歌绕城”。诗词联赋,好评如潮,称颂不断。</h3><h3> 四</h3><h3> 你晒干后黑红的躯体稍微起皱,具有“皮薄,肉厚,核小”的特点。掰开你,拉出了金黄的丝。尝一口,绵软香甜的味道溢满口腔,沁人心脾。富含维生素和矿物质的你,有极高的药用价值。“日食三颗枣,长寿乐逍遥”,是人们对你高度评价。</h3><h3> 你曾步入皇室贡品的行列,也是御膳房中的常客,更是国宴桌上的佳品。你曾踏入国际国内的博览会上摘金夺银,屡获大奖;你也曾搭乘长征火箭遨游太空,培育了更加优良的后代;你的足迹遍布五湖四海,黄头发蓝眼睛高鼻梁的老外品尝了你,也不住点头,“ok,good”连声。</h3><h3> </h3><h3> 五</h3><h3> 板枣,它不仅是一种出众的经济作物和独特的地方特产,还赋予了深刻的内涵。</h3><h3> 大清初年,吴城小村,枣林环绕。吴伯宗跋山涉水三万里,足迹遍布大江南北,十七州县,一路上受尽欺凌,沦为乞丐,冰天雪地,双腿致残。凭着母亲临终时赠给三兄弟的三颗木枣,终于找到了失散多年的两个弟弟,而他却劳累过度,含笑而死,唱出了一首感天动地、兄弟情深的《枣儿谣》!</h3><h3> “红枣枣,甜枣枣,红红的枣儿哄宝宝。宝宝吃了红枣枣,甜甜蜜蜜睡觉觉。”这首摇篮曲,从后稷故里唱到河东大地,又到省城太原,再到京城北京。人们品尝着香甜的板枣,被吴伯宗的故事感动着。此时的板枣,又成了忠孝仁义传统美德的化身,香飘九州,教化世人。</h3><h3> 六</h3><h3> 登上秋霞楼,放眼望去,万山红遍,层林尽染。君子道上,谦谦礼让;采撷园里,亲历亲为;千年树畔,合影留念。</h3><h3> 曾记今岁初夏,斯里兰卡客人到访。枣乡处处,欢声雷动;威风锣鼓,声震九霄;高台花鼓,欢快热闹;异国舞蹈,别样风情。枝繁叶茂缀碧珠,载歌载舞迎远客。枣花香里聚一堂,友谊丝带连稷斯。</h3><h3> 让稷山板枣化为滚滚红河流向四面八方,后稷儿女将乘着梦想之舟扬帆远航,驶向那富庶繁华的彼岸!</h3><h3> 这正是:一颗映红中国梦,千畴堆富稷王山!</h3> <h3>《还是那道沟》(散文)</h3><h3>阳春三月,麦苗葱绿,菜花金黄。</h3><h3>   沟口,停着一辆电动三轮车,车上坐着目光呆滞的三婶。</h3><h3>   沟里,枣树下,三叔正挥舞着锄头,清理着杂草。</h3><h3>   前年,三婶得了脑血栓,语言失控,行动不便。</h3><h3>   三叔没有让她常天蜷在炕上,买了这辆三轮车,不管走到哪里都把三婶带在身边。</h3><h3>   三轮骑到街上,让三婶看看来来往往的街坊邻居,默默接受着他们一句句关切的问候;</h3><h3>   三轮骑到戏院,让三婶听听蒲剧眉户乱弹,感受乡音乡情的欢快;</h3><h3>   三轮骑到地头,让三婶瞅瞅庄稼的长势,在大自然里散散郁闷的心情。</h3><h3>  特别是这道沟,几乎是他们每天必来的地方。</h3><h3>   三叔年轻时是生产队的饲养员,经常牵着队里的几头牛到沟口放牧,牛吃草,他也不闲着,埋头割草。</h3><h3>   三叔把每头牛都看成自己的好伙计,照顾得无微不至,给它们梳理毛发,和它们说说心里话。牛生病了,他寝食难安,昼夜陪伴;牛挨打了,他摸着鞭痕,落泪不止。</h3><h3>   有人说,三叔就是戏曲《一颗红心》里的许老三;也有人说,三叔就是电影《牛郎织女》里的牛郎。</h3><h3>   三婶年轻时可是村里最美的姑娘,乌黑油亮的辫子一直拖到圆翘的屁股蛋上,百灵鸟般的金嗓子唱着秧歌眉户调儿,惹得村里多少小伙子吃不下饭睡不着觉。</h3><h3>  三婶的爹是个务弄西瓜的好把式,在沟里种了一大片西瓜。到快成熟的时候,就在沟口搭了一个瓜庵子,让三婶天天来这里看瓜。</h3><h3>   月黑风高,鸱鹄怪叫,三婶胆战心惊。</h3><h3>   沟的左边,是村里埋死人的坟园,松柏森森;沟的右边,是人们俗称野狼坡的地方,常有恶狼出没。</h3><h3>   三婶在瓜庵内抖成一团。</h3><h3>   “踏,踏,踏……”忽然传来沉重的脚步声,渐渐向瓜庵靠近。</h3><h3>   三婶吓得大气不敢喘一下,隔着瓜庵上麦草的缝隙偷偷一看,月光下一个铁塔般的黑影立在了面前。</h3><h3>   “妈呀――”三婶发出一声惊叫。</h3><h3>   “红桃妹子,是我!”黑影发出粗壮的声音。</h3><h3>   “哎呀,是三狗哥,你可吓死我啦!”三婶长出了一口气。</h3><h3>   “别怕,有哥保护你哩!队里派我看坡,顺便就把你照顾了!”三叔坐在田埂上,卷起了一根旱烟。</h3><h3>   “那太感谢三狗哥了!”三婶心里踏实多了。</h3><h3>   三叔摆摆手,意思是不必客气。</h3><h3>  三叔长得人高马大,浑身仿佛有使不完的劲。</h3><h3>  我小时候,他时常把我高高抛起,扔在半空中,我吓得面色苍白,吱哇乱叫,而三叔却乐得哈哈大笑。</h3><h3>  有一年,队里的母牛刚生下一头小牛,一天晚上,饲养院里来了一只狼,瞅准了刚出生的牛犊。</h3><h3>   三叔扑在牛犊的前面,眼睛瞪得要跳出眼眶,手里挥舞着一把镰刀,与恶狼兜起了圈子。</h3><h3>   恶狼干看着到嘴的肥肉吃不上,急得呜呜直叫。最后三叔竟然瞅准机会,在恶狼大腿上狠狠地砍了一镰,恶狼嗷嗷叫着,洒下一路血迹,夹着尾巴狼狈而逃。</h3><h3>   以后的日子,三叔三婶在一起的机会渐渐多了。</h3><h3>   三婶银铃般的歌声拨动着三叔那根愚钝迟缓的心弦,慢慢也轻盈颤动起来,产生了共鸣。</h3><h3>   有一次,三婶给三叔抱来一个墨绿皮的大西瓜,一刀切开,黑子红瓤,沙甜多汁。</h3><h3>  三叔却先捧起一大块,喂起了身边的大黄牛。</h3><h3>  三婶嗔怪他说:“你怎么把西瓜喂了畜生?”</h3><h3>  “畜生?”三叔偏着头看三婶,“人常说,畜牲肚里长人心。你把它当人了,它对你也就可好啦!你看看牛的眼睛……”</h3><h3>   三婶就看牛眼,牛眼里满是柔柔的目光。三婶又看三叔,三叔眼里也是柔柔的目光。三叔也看三婶,三婶眼里也就有了柔柔的目光……</h3><h3>   不久,三婶的爹把三叔招了上门女婿,西瓜地也交给他务弄。</h3><h3>   三叔和三婶把沟里的酸枣树,嫁接了最新品种的板枣。</h3><h3>   每年秋天,一袋袋黑红发亮的板枣从沟里运出,变成了花花绿绿的钞票。</h3><h3>   三叔家的土房子就变成了五间大瓦房,儿女进进出出,孙子孙女满院撒欢。</h3><h3>  三叔挺直的腰杆弯了,三婶乌黑的长辫子变成了花白的短发。</h3><h3>  有天夜里,三婶两眼一黑,昏倒在厕所里,最终坐在了轮椅上。</h3><h3>  我背着喷雾器给沟口的麦田打除草剂,三轮车上的三婶发出一声声“啊――啊――”的呼唤,正在锄草的三叔听见了,慢条斯理地回答:“来啦!叫唤啥哩!”好像说牲口一样。</h3><h3>   我心里暗暗发笑,三叔把三婶当成一头牛照管了。</h3><h3>   三叔扛起锄头来到三轮车边,嘴里说道:“饿了吧,到屋我就喂你吃!”</h3><h3>   我说:“三叔,三婶现在就是你的一头牛!”</h3><h3>   三叔说:“可不,她不会说话,只会吆喝,比牛也强不到哪儿呀!”过了一会儿,他又说:“不过,只有我才能听懂她的叫唤。”</h3><h3>   三叔想把坐歪的三婶扶正,使劲扶了两次都没有成功,我急忙上前搭了把手才把三婶坐好。</h3><h3>  三叔取下搭在肩上的毛巾,擦着额头的汗说:“唉,老不中用了!”他又用毛巾轻轻擦试着三婶嘴边流下的涎水,小心翼翼,眼里充满爱怜。</h3><h3>   夕阳映照着整个沟里,枣树、麦田和三轮车上的一对老人,都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芒。</h3><h3>   我蓦地发现,三婶靠着着三叔依然宽阔的后背,木然的脸上,露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h3> <h3>《烈日炎炎跑招生》(散文)</h3><h3>话说每年暑假之后,各个学校都面临着招生学生这一关。公立学校和私立学校之间,尤其是私立学校与私立学校之间,展开了勾心斗角、你争我夺、充满硝烟味的轰轰烈烈的招生大战。在此只以小学升初中的招生为例,请跟随其中的一个私立学校其中的一支招生队伍,去感受了解招生的艰辛与内幕吧。</h3><h3>招生必须做到三要:一要嘴巴甜。人常说高帽子是假,人人爱戴。到了学生家里,只拣好听的说,比如房子盖得不错,院子老宽敞,家里打扫的很干净,他爸能干挣的钱不少,他妈看起来年轻漂亮,娃个子挺高,看上去机灵聪明。二要腿脚勤。非要跑得家庭多,招生的概率才高,这就叫广撒网,多收鱼。三要脸皮厚。不要说第一次人家回绝了,就再也不登门了,还要硬着头皮再去。诸葛亮三顾茅庐,我们要四顾五顾甚至更多。精诚所至,金石为开,是块石头也会暖热了,让家长懂得我们的诚意,使他们感动,最后把孩子送来。</h3><h3>每年学校的招生要求和规则是,初中每人招五个名额,小学每人招三个名额,完不成要扣发工资。自愿结合成小组,学校给每组派车,学生愿意来学校读书时,先收五百元预交款。</h3><h3>就我们学校而言,有由美女帅哥组成的“青春美丽”组合,有由姊妹二人组成的“姐妹花”组合,有由招生能力比较强的组成“无敌黄金搭档”组合,还有由董事长亲属组成的“皇亲国戚”组合,更有只有一个人招生的叫“独行者”组合。而我们四人组成了“西游团队”组合,因为里面有冲锋陷阵打头炮的老吴,被称为孙悟空;还有说话幽默,爱扦小锣(指说话补充恰当,就像说相声的捧哏一样)的小马,被称为猪八戒;小李不善言谈,默默无闻提包端水,但字写得好,主要负责收钱开票的工作,我们称之为沙和尚;至于鄙人,能力有限,主要搞好他们之间的协调工作,比如在老吴滔滔不绝眼看就要说错话的情况下,及时像关水龙头一样打断她的话,再比如到了和家长谈条件,最后拍板决定时,我要坚决果断,迅速与老板沟通,作出决定,因此大伙称我为唐僧。我们组合好以后,从明天开始就要踏上漫漫的招生路了。 在将近两个月的招生旅途中,产生了很多有趣的小插曲,我汇集整理,抄录于下,以博大伙一笑。</h3><h3>插曲之一:闭门羹</h3><h3>某日我们一行四人到了某村的某户人家,打听到这家有个小升初的学生,老吴上前敲门,半天无人开门。老吴不免心急,手抓门环在门上拍得山响。我连忙说:“老吴,你轻点,别像日本人进村一样!”老吴说:“不这样,他就不开门。”果然有人打开门,只是露出个头。是个年轻妇女,长发零乱,脸蛋红朴朴的,但是柳眉倒竖,杏眼圆睁,厉声问道:“干什么的?”老吴赶紧陪着笑脸说:“你好,我们是××学校的……”“不去!”还没等老吴说完,那妇女就斩钉截铁地答了两个字,然后“咣当”一声,关上了大门,差点碰到了老吴的鼻尖,只有门环还在晃来晃去。老吴落了个没趣,非常尴尬,我们都咕咕乱笑。我说:“老吴,你就没有眼色,看人家那个样子,你是不是打搅了人家的好事!”老吴说:“你就不想点正经事?”我们都说:“老吴,是你想歪了,是你打扰了人家的午睡!”老吴一直埋 怨这个妇女没有礼貌。</h3><h3>插曲之二:狗屎论</h3><h3>还是某日某村某家,这次只见到了学生的爷爷,老汉好像有什么急事,推出自行车要出门。老吴绰号“502”(一种强力胶水),善于和家长死缠烂打。正当她又要发挥自己的特长,与老汉开个软磨硬泡。这老汉大概对私立学校从来就不感兴趣,老吴刚开口说:“公立学校五天一放,每次就放两三天,学习时间没有私立学校多……”老汉不耐烦地打断老吴的话:“好啦好啦,你别说啦,公立学校就算是一泡狗屎,我也要把我娃送到里面!”说罢,一抬腿上了自行车,一溜烟扬长而去。剩下老吴一个人愣在那里,半天才说出一句话:“这死老汉……”</h3><h3> 插曲之三:西游情景再现 ――散伙</h3><h3>由于遭受了一连串的挫折和打击,招生工作进展不顺,整个团队弥漫着一种低落的情绪。四个人坐在那里,都一言不发。忽然老吴愤愤地说道:“既然招不下学生,不如我回我的花果山。”小马接着说:“我也回我的高老庄!”小李已经面露喜色,说道:“赶快分行李!”我说:“沙僧,这不是你一贯的作风呀,你们都不去,那我就一个人去,不信离了你们,我就取不到真经!”刚说完,我们四人就笑得前仰后合,一扫前面低沉的气氛,又踏上了新的征程。</h3><h3>插曲之四:广告之争</h3><h3>今年中考结束后,有两所学校成绩比较突出。因此它们之间以此大做文章,展开了大量的宣传活动。主要有在县电视台上飘字,各个乡镇村庄挂横幅,贴喷绘广告,一时间它们的名声传遍全县各个角落。因为我们学校今年由于学生基础不好,所以成绩不太能拿得出手。一路上,只要看到这两所学校的横幅与广告,我们的心里可真是羡慕嫉妒恨。某日我们来到某村的大街十字,两所学校的广告并排贴在街上,旁边围了一大群人在观看,人群中不时有人对两所学校的成绩称赞不已。老吴在一旁看得眼红,不由咬牙切齿地说:“我真想上前去,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把广告撕下来。”我说:“这样做有点不道德,不过我敢保明天这两张广告就会不翼而飞!”大伙都问为什么,我摆出一副智者的样子,慢条斯理地说:“到时你们就会明白的。”老吴撇撇嘴说:“你就吹吧!”第二天我们又从这里经过,两张广告果真不见了。老吴奇怪地问:“老薛,你可真神了,快给我们说说原因吧。”我学着狄仁杰看着小李说:“小李,你怎么看?”小李说:“你就别卖关子了,快说!”我摇头晃脑,假装摸了一下下巴的胡须说:“自古云,卖石灰的见不了卖面的,你想两张广告贴在一起,明显的就是想较劲,卧榻之旁岂容他人酣睡,所以嘛,嘿嘿,肯定是它们都暗中下手,挖了对方的墙角。”他们三人听完,都异口同声地说:“原来是这样。”老吴说:“也省了我亲自下手了,不知那两张可怜的广告现在在哪里。”小马说:“估计苫在了哪家的炭堆上了。”小李说:“也可能谁家晒绿豆把铺在下面了。”四人不禁相视一笑。</h3><h3>插曲之五:说错话</h3><h3>一般见了学生家长,都是老吴拿上宣传单给家长介绍学校的情况。先是宿舍有空调,餐厅有消毒柜,校园有喷泉等等,说到吃饭时,老吴已经成为口歌了,只须打开龙头,话语自动流出。你听:早饭发鸡蛋香肠,主食有馒头花卷包子油饼菜卷,面食有鸡块面炸酱面卤面臊子面炒面南瓜面片,汤有米汤鸡蛋汤紫菜汤油茶醪糟汤。有道菜叫卷子烩豆腐,有一次我们听老吴给家长说成鸡块烩豆腐。从学生家里出来后,我问老吴鸡块烩豆腐是什么滋味,老吴听了就明白了,她笑着说:“你就知道抓我的话把儿!”除此之外,还有把212吉普车说成121,把考驾照科目三说成三科目,把学习气氛浓厚说成浓烈(大家都说是不是教室洒了滴滴畏啦),把初三老师从七年级一直带上去说成从九年级一直带上去(大家又说是不是还教高中哩)等等,好像是说相声里的一个个小包袱,逗得人哈哈大笑。</h3><h3>插曲之六:洗衣粉</h3><h3>其实这个插曲和之五差不多,都和老吴说话有关系。老吴一般向家长承诺说如果孩子到了学校,生活方面有她照管负责,比如想用手机打电话啦,洗衣服用洗衣粉和衣服架啦,感冒发烧啦等等。我们已经听得耳朵起茧,都能倒背如流了。所以每当老吴向家长说道:“你别管,娃到了学校,生活方面我管,比如说……”我赶忙说:“洗衣服要洗衣粉和衣服架啦!”老吴白了我一眼,意思是说你怎么抢我的话呢。后来这成了自动化程序了,只要老吴一说到孩子到学校生活她管,就打住了,等着我们用洗衣粉接茬哩。如果有时我们忘了的话,老吴就只好自己说,但明显看出她的话有气无力,没有我们说起来带劲。</h3><h3>插曲之七:绝招</h3><h3>这个绝招是校长交给我们的,主要用于考查学生的智力。让家长和学生坐到一块,然后问学生知道爸爸妈妈的手机号码吗,如果学生说知道,就让他背一遍,学生当然是不费力气就背下来了。夸奖学生几句,向家长说他们生了一个聪明伶俐的好孩子,再说几句不相干的题外话。最后忽然对学生说:“你给我把家长的手机号倒背一遍。”如果学生能结结巴巴地被下来,立刻竖起大拇指,夸他聪明,智力很高。如果学生只能背到八九位,也夸他智力高,因为别的孩子只能背六七位,以此类推,绝不可以说学生智力低,脑子笨。这时家长与学生都满心欢喜,产生了浓厚的兴趣,拉近了与招生老师的距离,为顺利完成任务奠定了基础。</h3><h3>插曲之八:装糊涂</h3><h3>某日,我们拉上学生家长到学校参观,这几个家长都是北山根的,没有见过多少世面。路上忽然遇到今年考的好的某校宣传车,他们敲锣打鼓,鞭炮齐鸣,拉着金匾给学生家里送。坐在我们车上的家长问道:“这是干什么的?”我们搪塞道:“好像是那个企业进行开业典礼吧。”家长又说:“不是不是,你们看这是学校送匾哩。”我们又说:“奥,大概是吧。”家长又发现了学校的名字,不由嘴里念叨:“××学校,你们知道这所学校在哪里吗?”我们都说:“不知道,我们从来没有听说过这个学校,大概是外县的吧。”等××学校的宣传车走远了,我们才长出了一口气,脑门上沁出了颗颗汗珠。</h3><h3>插曲之九:脸皮厚</h3><h3>有时我们到了学生家里,人家大热天的正在午休,除了要面对人家的白眼和厌烦之外,更多的还有着装问题。一般我们进了门之后,先出声吆喝:“屋里有人吗?”如果人家答应了,在屋里说让我们等一下,我们就明白人家要换衣服,换好衣服后再让我们进去说话。但也有一些家长不顾及这些,等我们进了屋,人家男的只穿一件裤头,女的穿着一件睡衣甚至是背心短裤,裸露的肌肤晃得我们亮瞎了眼。坐在那里尴尬万分,流利的话语也变得语无伦次,可是人家泰然处之,毫无难堪之感,与我们侃侃而谈。等我们出了门,老吴说:“我还以为咱们招生的脸皮就够厚得了,谁想到还有比我们脸皮厚的人哩!”</h3><h3>插曲之十:恶狗来也</h3><h3>上门招生,最要注意的防止被狗咬。我们有个经验,先敲门,等有人开门了后,先问他家里有狗吗,如果他说没有狗或狗被绑住了,我们才敢进门。老吴小马两位女同志善于交际,所以她们总在前,我和小李呆板木讷,总走在后。老吴老埋怨我们说男的要在前为她们打狗,我巧辩道我为她们殿后,防止恶狗从身后扑来。有一次,小马正和老吴说说笑笑进了门,谁知三轮车后忽然扑来一只牛犊大小的黄狗,眼看就要咬住小马胳膊,小马吓得花容失色,直喊妈呀,退到墙角。幸亏黄狗用铁索栓住,才没酿成大祸。一般摇尾巴的狗干叫不下口,尾巴下垂一动不动的狗,不叫下死口。小狗虽然吠叫不止,在你身边转来转去,但你我行我素,它是不咬人的。有的大狗诸如藏獒,虽然被拴住,可是咆哮如雷,把铁链冲的哗啦直响,让人心惊胆战。</h3><h3>插曲之十一:接电话</h3><h3>招生有一个必不可少的环节,那就是到了学生家里,要登记学生家长的手机号码,然后给家长留一张我们学校的宣传单,宣传单上也留有老吴或小马的手机号码,便于今后联系。或者是学生家长愿意让孩子去我们学校了联系我们,或者是我们要了解一下家长考虑的怎么样了,让孩子去不去我们学校。但通常第一种情况很少,大部分是后一种情况。如果真的有第一种情况,那就是已经给我们交了预交款的家长,他们只有一个理由,那就是孩子不去我们学校了,要求我们给他退预交款。每当我们接到这种电话,总是心中悲哀,垂头丧气。</h3><h3>插曲之十二:开小差</h3><h3>枯燥无味的招生生活让人觉得无趣,特别是几天都招不下一个学生时,我们就会换换心情,搞个旅游。因为我们几乎跑遍了全县各地,要经过一些旅游景点。所以粼粼水库,巍巍古寺,留下了我们苦笑的容颜,疲惫的身影。但是照片和小视频是断然不可发在空间或朋友圈的,以免让领导发现,治一个不尽职尽责之罪。我对一些古门楼古戏台古庙宇等古建筑比较喜欢,利用招生间隙拍了不少照片,制作成相册发布出去,我有个朋友还羡慕我的招生生活,说我“免费旅游全县跑,捎带考古乐逍遥。”</h3><h3>插曲之十三:仇人相见</h3><h3>招生就怕两个学校的人员同时都走到学生的家里,虽然我们西游小组从来没有遇到这种事,只是远远看到别的学校的招生车一闪而过。但据其他几个小组反映,他们确实碰到过这种情况,“仇人相见,分外眼红”“血海深仇,不共戴天”的说法忽然过于夸张,但是怒目而视的样子绝对有。我们的“青春靓丽”组合,就与某个学校聚首学生家里,首先展开激烈的辩论赛,题目就是《我爱我的校园》,紧接着就是口出粗言,恶语相向,题目又变成《谁是不要脸》。还听说有两个学校甚至发展到大打出手,致使一人热血飞溅,挂彩负伤。在这里,我希望学校之间要凭本事招生,不要诽谤诬陷,出言不逊,更不能挥拳舞刀,血流五步。 </h3><h3><br></h3> <h3>插曲之十四:认干女</h3><h3>招生有时也不光靠学费的优惠,还要打打感情牌。比如老吴在某村和学生家长拉起了关系,自己摇身一变,成为学生的干奶奶,她承诺到学校后要关心孩子的生活学习,这次当然不只是洗衣粉和衣服架了。而更有人情味的在三界庄,有个女生从小父亡母走,靠爷爷奶奶抚养,女孩特别聪明,非常惹人爱怜。小马老师当即表示要认女孩为干女儿,答应给孩子买新衣服,并且以后买学习用品和资料的钱 ,都包在她身上。家长感动得热泪盈眶,当即拍板孩子到学校读书。</h3><h3>招生的插曲说不完,招生包含苦辣酸甜。暑假酷暑炎热天,别人游山玩水避暑纳凉,空调房里享受凉爽。我们西游四人走千家进万户,磨破了嘴皮,跑短了双腿,汗湿了眼,身上起了碱,眼前是热气腾腾炙手灼身的火焰山,寸草不生,荒无人烟,到哪里去寻觅学生娃。我愿像孙悟空一样,拔一把毫毛,吹一口仙气,变成千万个学生娃,跳着蹦着都进了我们的校园。到那时,我也手摇蒲扇,一把躺椅我在大树下面,不再忍受旅途艰险,成了佛成了仙。</h3> <h3>《为老丈人干活》(散文)</h3><h3>清晨,我还在温暖的被窝沉睡,忽然被妻子摇醒。</h3><h3>半睁着朦胧的睡眼,含混不清地问道:“干嘛呀?”</h3><h3>妻子一本正经地说:“今天到我家去掰玉米!”</h3><h3>我一肚子地不高兴:“人家好不容易放几天假,你让人睡个懒觉嘛!我在学校每天都是五点多就起来了!”</h3><h3>妻子瞪着阴森森的双眼,幽幽地说:“你说你是去还是不去!”</h3><h3>我知道无论如何是躲不过去了,嘴里嘟嘟囔囔地说:“去就去,看把你厉害的!”</h3><h3>在妻子不断的催促声中,磨磨蹭蹭地起床洗刷吃饭,最后骑着摩托车带上她一起回娘家。由于是邻村,中间只隔着一个打麦场,所以不到五分钟就到了。</h3><h3>丈母娘一个劲地说:“我说就不要让小辛干了,人家就没有受过这个苦嘛!”</h3><h3>我口是心非:“看你说的,我在家也没事。”</h3><h3>妻子埋怨丈母道:“妈,你不要信惯他,就让他干干!”</h3><h3>我私下用眼光狠狠地剜了妻子几眼,她也毫不示弱,回敬了我几个白眼。</h3><h3>钻在满是露珠密不透风的玉米地里,头上花粉扑簌簌落下,迷得人睁不开眼;眼前长长的玉米叶像是刀刃般割着露出的肌肤,一划一道红;脚下杂草丛生,绊得人寸步难行。要是战争年代,钻在这里面倒是一座不错的天然屏障,可是现在,却变成了一座囚禁犯人的监牢。</h3><h3>我无精打彩地掰着玉米,对于那些秆儿粗壮碧绿、穗子笔直朝上的玉米棒子,一只手用大拇指捏住根部,另一只手抓住上面顺势一掰,只听“嘎嘣”一声,玉米穗子应声而落,老皮就在秆上,只带着两三片嫩皮,甚至把式好点的,一下子脱得个干干净净;反之,对于那些秆儿枯死干黄,穗儿耷拉着脑袋垂下来的玉米棒子,使用刚才的办法,它始终无动于衷,只得胡扭上七八圈,仍不肯掉,便生拉硬拽,好容易拽下来了,却是连秆儿一起拉断,穗子上还带着一个长长的把儿,叫人好不气恼。我把心中的怨气全撒在玉米棒子上,一个劲地骂道:“叫你硬,叫你硬!”一会儿又说道:“为何要给老丈人干活?”只是这话我没有说出口,因为妻子就在我的身后。</h3><h3>是呀,为何要给老丈人干活?我的脑子也不断的思考这个问题。</h3><h3>结婚前,为了得到姑娘的芳心,为了博得老丈人的欢心,就像小品《姐夫与小舅子》中,陈佩斯说朱时茂,一天往老丈人家跑几十回,这话虽然有些夸张,但也能说明问题。哪个男子没有过这样的经历?想我婚前,也是不停地到丈人家表现,假积极假热情,违心地说着奉承话,过分地做着假动作,就像是一只流浪狗儿,围着有几根骨头的丈人家团团乱转,摇尾乞怜。</h3><h3>一旦结了婚,态度立马来个360度大转弯。丈人家里有事,对不起,我有事不能去。开会补课,头疼脑热,编造理由推三阻四。即使去了,也是给日本人干活,应付差事,磨磨洋工,全然忘了一个女婿半个儿的古训。就是这样,丈人丈母也没有怨言,只是说我这个女婿工作繁忙,人家也有他的事情哩!</h3><h3>其实,我们可以算笔账,给老丈人干活,他合算不合算。虽然增加了一个女婿,但是让丈母娘忙了个不亦乐乎,买菜割肉,买烟打酒。炒呀烙呀,煎呀炖呀,菜做上七八个;主食是炸油饼呀,捏包子呀等等,或者是吃饺子面条一类的面食。稍有怠慢,便落了许多不是。《乡村爱情》里,刘能用赵玉田干活,因为没有买酒,就让玉田在刘英跟前落下了把柄在手。吃了个酒足饭饱,活却没有干多少。</h3><h3>女婿在丈母娘眼里,那可是比亲儿还亲。我曾在干活之余,丈母娘递过来一碗鸡蛋汤,我当时也渴了,大口大口喝到底,却见碗底还埋伏着两个荷包蛋。我得意洋洋,偷偷给妻子看,她嫉妒得眼里直冒绿烟。还有一次,我在地里搅摇把发动三轮车,把我这先生的手心磨了几个泡,最后又破了,一股水流了之后,那是一阵阵钻心的痛呀。丈母娘见了,心疼得不得了,把老丈人狠狠地骂了一通,后来见了我就问,手好了没有?</h3><h3>我反过来又想,前几天我还没有放假,是丈人丈母帮助妻子把我的玉米掰了拉回家,难道他们也在我家大吃二喝吗?他们开水都没顾上喝一口,就又去忙他们的了。换位思考,将心比心,我的心里惭愧无比。为了我的虚情假意,为了我的自私自利,也为了我的龌龊心理。</h3><h3>太阳出来了,将我浑身的湿冷驱赶得无影无踪,我的手上不由加快了速度。妻子正好赶了上来,我问她:“你说我在你的父母眼里,算个什么样的女婿呢,是好还是差?”妻子想了想说:“还算个好女婿吧!”我的心里又是一阵羞惭,我问她为什么这样说,她说:“父母知道你工作忙,没有时间给我家干活呗!”我听了没有说话,只是一股劲地干活,把妻子撇在了老远。只听她在我身后说,你为什么要问这个奇怪的问题呢?</h3><h3>总算是掰到地头了,我一步跨出玉米地,深深地吸了一口新鲜的空气。只见我的挑担海娃早已掰了三垄,坐在地头。我说,海娃你比我还早呀!他笑呵呵地说:“给老丈人干活,能不积极吗?”</h3><h3>天下也不知还有像我一样的女婿吗?让我们视丈人丈母如双亲,要把自己当做他们的亲生儿子,真心实意,尽心尽力地为他们干活吧!</h3> <h3>《土山游记》(散文)</h3><h3> 正月十六,元宵节热闹的花鼓余音还未退尽,正月十七开学的紧张工作又未开启,忙里偷闲,携三两好友,到村北土山一游,以散烦乱浮躁之心。</h3><h3> 时值午后一两点,阳光和煦,碧空清亮,虽是草木枯黄,枝干光秃,但感觉春意已在前方不远,会于不经意间悄然陪伴身边。</h3><h3> 顺着沟中的小路逶迤而上,沟内梯田依次逐级升高,起伏中见平坦,零碎里现整块。柿子树、枣树、花椒树成林成片,种植其间;地上麦苗、油菜、药材一垄一行,已泛绿意。仰望沟东崖壁,人工开辟的脚窝小道,随处可见;半腰埝畔,见缝插针,种树点瓜,不由感叹人力与自然相搏所展示的伟大力量。脑海浮现出沟里丰收美景:麦浪金黄,薯叶翻卷;柿子如灯笼,枣儿似玛瑙,花椒像珍珠;蓖麻吐翠,萝卜撒缨;崖壁豆角条条垂落,葫芦个个高挂。</h3><h3> 遥看沟西丘陵,松柏森森,石碑林立,乃是陵园所在。世世代代,祖祖辈辈,新旧交替,老幼更迭;逝者地下长眠,音容宛在人间;生者生存创业,先人永远怀念。与友肃立片刻,心中感慨万千。</h3><h3> 行至深沟尽头,三眼洞高悬东壁之巅。回忆儿时常与小伙伴来此游玩,攀援土崖絶壁,脚踏羊肠小道;心惊肉跳,目眩腿软,蹲坐挪行,直冒冷汗。正思之间,忽听三友召唤。抬头一观,他们已到半山。急忙迈步追赶,由于缺乏锻炼,顿觉胸闷气短,张口大喘。上看友人成为黑点,下望仿佛倒悬半天。好容易登到三眼洞边,已是头晕眼花,疲惫不堪。友人已钻进洞内,邀我同游,但地险路窄,只得作罢。听友人介绍:洞内土窑锅台,一应俱全;三洞联通,出入方便。这是抗战期间,村民为逃难所挖,墙壁上“打到日本帝国主义”“中国人民必胜”的字迹,依稀可辨。还有一处洞穴,据说从此钻入,可到十几里外的吴嘱村,但因多处坍塌,无缘探访。</h3><h3> 我们站立山顶,极目远眺:田野无垠,村庄井然;汾河似带飘逸,国道车流如织,高铁列车驰骋;通信高塔耸立,电网经纬交错。几个人不免心潮澎湃,双手叉腰,犹如伟人谈笑之间,指点江山。</h3><h3> 我们用手机进行拍照留念,或坐或立,或合或分;或在崖壁之下,或站洞口之中,或靠枯树之边;或勾肩搭背,或双臂抱胸;尽情嬉戏于天地之间,贴近陶醉在万物之中。</h3><h3> 土山静穆,犹如一位默默无闻,无私奉献的农村母亲,用她不太充足的乳汁,哺育了一方儿女。春季早生的白蒿、野韭,夏天雨后的地软、木耳,秋日漫山的酸枣、枸杞,冬天雪地的山鸡、野兔,无不显示着她的慷慨大方。</h3><h3> 下山途中,麦田果园内已是流水淙淙,进行春浇,一问竟然是用黄河水。想昔日此处曾被人称为“旱蛤蟆”,女子们都不愿下嫁,如今却是果树飘香,庄稼葱绿,成为了富庶之乡。又经一处养猪场,肥猪满圈,猪仔欢跳,主人正忙着配料,谈及如今猪价,欣喜之情溢于眉梢。一斤毛猪九块多,一只猪仔六七百,真是财源滚滚,大发猪财。进入村中,耳边不时传来为正月十七文艺汇演排练的花鼓声声,歌舞阵阵。心中热流涌动,为能长于这个皇天厚土之乡、和谐繁荣之世而庆幸自豪,恨不得全身心融化于斯!</h3><h3> 炽热之情堆积于胸,作此文一作纪念,一作抒怀。</h3> <h3>《难忘说书人》(散文)</h3><h3>正端着饭碗在胡同里吃晌午饭,忽见一行六七人,排头的拄着拐杖,后面几个手扶着前面的肩膀,有的戴着墨镜,有的闭着眼睛,有的干脆就只翻着眼白。他们肩背手提着包裹,一路逶迤而行,向不远处的村长家走去。停了不到半小时就出来了,村长也出来送他们,等他们走远后说:“现在电脑电视这么方便,想看什么就看什么,谁还听说书呢,连电影都没人看,给点钱让他们走算了。”一旁的女儿问我:“爸爸,他们是干什么的呀?”我说:“是县上的盲人宣传队,说得的难听点就是瞎子说书。”此时,我的脑海里不由浮现出小时候看盲人说书的情景。</h3><h3>上世纪七八十年代,是没有电脑电视甚至连电影也不常看的时代,农村的文化生活极度缺乏。假如村里来了县上的盲人宣传队,无疑会是缓解劳累身心的一剂良药。从宣传队进村开始,我们小孩子就寸步不离跟在他们身边。看他们走路的姿势,特别是看他们的眼睛,有个别的捣蛋鬼还不时地模仿人家。但是盲人里面也有一两个眼神好使的,如果被他们发现了,就会招来训斥或是飞舞的拐杖。当时他们的晚饭主要是吃社员派饭,管饭的社员把饭菜拿来后,很多人都围在周围看他们吃。我总担心在昏黄的灯光下,他们眼睛看不见,怕把饭菜吃到鼻子里,可这样的情况始终没有发生,倒是觉得他们吃得比我们还香。偶尔有哪个不敢吃辣椒的盲人,美美地夹了一筷子放辣椒的菜吃到嘴里,马上辣得张大嘴吸溜吸溜只喝米汤,还埋怨着管饭的社员。我们都捂着嘴偷偷直乐,但都不敢出声音。</h3><h3>夜幕降临,全村的社员们都带着板墩杌子小凳,到大队院里看说书。男的披着衣服抽着旱烟,女的抱着娃纳着鞋底,围着说书的坐好。开始先是大队干部讲一通上纲上线的政治斗争形势,接下来才是说书表演。</h3><h3>一般先来一段器乐合奏,以蒲剧眉户过门为主。为了节省人员,由一人左手拍钹(手里拿一个,桌上的托里还平放一个,从上往下拍),右手敲锣,一只脚还在踏板上踩,拉动上面的绳子敲梆子,一人干三人的活,胡笛伴奏也显得单调。通常表演一些唱段,诸如《空城计》、《三对面》等,因为宣传队里没有女的,所以男盲人一会儿模仿慷慨激昂的包大人,一会儿用假声模仿娇滴滴的皇姑。人不多但是行当老全,倒也热闹无比。社员们听得津津有味(因演员都坐着唱,不是站着表演,又加上灯光昏暗,因此不需眼看,只需耳听),在渐入佳境之时,人们仿佛看到的不是胡子拉茬的老盲人,而是满腹哀怨的秦香莲。</h3><h3>盲人宣传队里给我印象最深的有三个人。一个光头锃亮,脑袋如斗,两只眼睛瞪得圆溜溜的,而且眼珠突出,只可惜什么也看不见,鼻孔上翻,嘴大唇厚,模样好像电影《白莲花》里的叛徒马夫老侯,因此我们都叫他“老侯”。这人擅长花脸戏,堂音浑厚,只是脾气不好,他在演唱中间,如果听到旁边的婆娘叽叽咕咕,咯咯嘎嘎,或是二杆子男人高声起哄,他立马停止演出,厉声呵斥:“你们这是干什么?好,等你们吵得停了咱们再演!”果真周围鸦雀无声后,他才放开喉咙接着唱。第二个名唤“小吴”,可我发现他已是年过花甲,并不年轻。只因他体格瘦小,脸如菜碟,小眉小眼,嘴就更小,好像谁用小木棍在脸上戳了个小窟窿一样,一唱嘴还有点歪。他爱唱村里的鸡毛蒜皮的事,通过一些小事来教育人们。至今还仿佛听到他的腔调:“哎--你说咱这东家长西家短,王家庄它有一个王老三。王老三,不简单,娶了个媳妇就赛天仙。美天仙,却是坏心眼,把她的婆婆就下眼看……”还有一个绰号叫做“凹锄”,主要是额头前凸好似老寿星,但是鼻梁杆却突然塌陷下去,就像锄田用的弯锄一样,但我总觉得他长得像列宁。他有一门绝技就是板胡拉得好,除了正常的戏曲曲调以外,还会模仿人的说话声音,你从他的板胡声里好像听到了“观众朋友们,大家晚上好”“祝毛主席万寿无疆”等的说话声,真是惟妙惟肖,难辨真假。说书人在当时一直说到深夜十一二点,绝不应付差事,偷奸耍懒。</h3><h3>除了本县的盲人宣传队表演之外,有时还有从外地来的说书人,一般是河南的比较多。他们大多表演的是河南坠子,而且几乎都是妇女。表演时,只需一把胡琴伴奏,说书人则一手拿鼓槌敲鼓,一手拿竹板进行打击节奏,内容以《隋唐演义》《说岳全传》等为主。河南腔口的说书听起来并没有语言障碍,反而觉得格外舒心,就像我们现在听的《老来难》差不多。你听:“前面说啦,小罗成胆大进入了铜网阵,谁料万箭穿了心…”这些说书的在一个地方,大概要停四五天,到走还没有把故事说完,留下了永远的“预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每次这些人来了以后,村里的近民妈和集福妈对他们招待得分外热情,而且听书时也坐在最前面,听得最带劲,原来她们二位是从河南逃荒过来的,改嫁落户到我村。</h3><h3>最后一次听说书大概也有十来年了,那是村里过三月十八传统节日,三十六岁的年轻人,因为给父老乡亲奉献一场什么样的文化大餐,产生了严重的分歧。爱好新潮的想请歌舞团表演一场,爱好戏曲的却想请说书的说一场,二者争执不下,最后只有各行其事。歌舞团在村里的舞台上吼摇滚,扭屁股,动感的音乐从巨大的立体音箱里传出来,震得山摇地动。台下的掌声,叫好声,呼哨声连成一片。而娘娘庙里的说书人,声细如蜜蜂嗡嘤,旁边只坐了几个老弱病残,显得好不可怜。</h3><h3>我望着盲人宣传队渐行渐远的背影,心中不由一阵感叹:虽然还能看到他们的身影,但是他们已经失去了表演的机会。在不久的将来,他们就像几片即将枯萎的树叶,被滚滚向前的历史潮流冲击得飘摇不定,逐渐沉没……</h3> <h3>《有奖竞猜》(小说)</h3><h3> 阿p正在看一部精彩的电视剧,一集完了后,电视上开始播放有奖竞猜节目,阿p松了一口气,准备泡杯茶休息休息。</h3><h3>“亲爱的观众朋友们,现在又到了有奖竞猜的节目时间了,今天我们给大家出的是一道脑筋急转弯,第一位猜中的观众将会获得1000元奖金,如果第一位观众没有猜中,那么第二位猜中的观众就会获得2000元的奖金,依次类推,假如第10位猜中的观众,就会获得10000元的大奖!”随着荧屏上那位漂亮姑娘煽情甜美的声音,再加上活力动感的DJ音乐,气氛也不由得高涨起来。</h3><h3>阿p这种节目看得多了,所以很是不以为然,依然平静地品着杯子里的铁观音茶。</h3><h3>“这次的脑筋急转弯题目是:什么牛跑得最慢?我先给大家一个小小的提示,就是这是一种动物,背上背着一个重重的壳。希望猜中的观众朋友,马上拿起您手中的电话,拨打屏幕下方的热线电话:12590……赶快赢取大奖哦!”</h3><h3>“切--”阿p鄙夷地撇撇嘴,这么简单的问题还需要提示,谁还不知道答案是蜗牛啊,这个题目太幼稚了。</h3><h3>“好啦,我们马上进入答题环节,请导播为我们接通第一位竞猜观众,希望他能获得1000元大奖!”姑娘那温柔的嗓音继续诱惑着观众。</h3><h3>“喂,你好,主持人,我的答案是肥牛!”</h3><h3>“噗”的一声,阿p听到了答案,乐得把嘴里的茶水喷了一身。这人的脑子是不是进水了呀,还肥牛,肥牛走路是爬的吗,何况牛背上也没有壳呀!三国演义里诸葛亮的火牛阵,那牛跑得都快赛过摩托车啦!我真服了you!</h3><h3>“对不起,这位观众朋友,你的答案是错误的。但是奖金涨到了2000元,请大家继续加油,努力竞猜!我再给大家一点提示,就是这种动物爬过去之后,会留下一条粘液。好的,又有一位观众朋友打进了热线电话,让我们听听他的答案!”</h3><h3>“喂,是我吗?”</h3><h3>“是的,请讲,你的答案是什么?”</h3><h3>“我觉得是铁牛!”</h3><h3> “我勒了去!”阿p又骂了一句,“我晕,受不了啦!”唉呀,这人简直是榆木脑袋不开窍。铁牛?不就是拖拉机吗?它是动物吗,这家伙要是发起彪来,那还不跑个八九十迈呀!</h3><h3> ……</h3><h3> 又是几个让人啼笑皆非的答案,阿p笑得都直不起来腰,手掌在茶几上拍得叭叭直响。哎呀,这都是一群什么人哪,比猪还笨!</h3><h3>“各位观众朋友,现在奖金已经涨到7000元了,7000元!你难道就不动心吗?节目马上就要结束了,赶快行动吧!好!听听这位观众的答案!”</h3><h3>“主持人,我的答案是天牛!”这个观众大言不惭,高嗓门喊叫着。</h3><h3> 阿p的肚子笑抽了筋,天牛是什么东东?那是糟蹋庄稼的害虫呀,这真是大千世界无奇不有,一切皆有可能!看来是要我这聪明人出马啦,老天要把这8000元奖金白白送给我!</h3><h3>阿p一口气喝干了杯中的茶水,重重地放在桌上,掏出手机拨打屏幕上的号码。</h3><h3>“对不起,你所拨打的用户正在通话中,请稍候再拨!” 一连拨了两次,都提示是占线。</h3><h3> 阿p急得额上直冒汗,在这个节骨眼上,可不敢被别人抢走了8000元,再打!“嘟--嘟--”谢天谢地,总算是拨通了。</h3><h3>“你好,这里是有奖竞猜的栏目热线,现在是等候导播接通时间,首先请你收听与主持人通话注意事项:一,请讲普通话,不要使用方言;二,请说话文明,不要说脏话;三,……”</h3><h3> 这还有完没完 ,阿p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怎么这么罗嗦呢。</h3><h3> 好不容易注意事项被这个冷冰冰的女声念完了,只听见她又说:“请你不要着急耐心等候,请你欣赏一曲动听的歌曲!”紧接着便是一首从未听过的歌曲,前奏至少有三四分钟,歌手的声音粘涩而缓滞,像是睡梦中的呓语。</h3><h3> 阿p的心里燃烧着一团火,可是却遇到一捆潮湿的柴,死活着不起来。这首阴死阳活的歌曲还没唱完,却见屏幕上的那个姑娘欢呼雀跃,说一位观众朋友答对了,随即节目很快结束了。</h3><h3>“这……这……”阿p嘴唇嗫嚅着,半天没有反应过来。正在这时,手机传来短信提示音,他打开一看,短信上说:“尊敬的用户,你的手机已欠费118.80元,请你及时到营业厅办理缴费。”</h3><h3>怎么扣了那么多费,这是什么“有奖竞猜”,简直就是“诱你认栽”!阿p气得瘫坐在沙发上,半晌没有动作。可是他转眼一想:自己虽然损失了话费,但却又知道了一项新的骗局,记住了这个教训,为他编写的《防忽悠秘籍》又增加了一招“诱你通话吸费术”。这钱,就算是外出采访的食宿费吧。</h3><h3> 想到这里,阿p不觉释然,又津津有味地看起了下一集电视剧……</h3> <h3>《西边日出东边雨》(小说)</h3><h3>人们常说:“六月的天,后娘的脸。”下午两三点,刚才还是骄阳似火,万里无云,忽然在悄无声息之间,一团团浓墨般地乌云就从四周弥漫开来,逐渐涌上了头顶,霎时间天地变得一片昏暗。这时,一阵凉风吹来,使衣着单薄的人们,浑身一阵发紧。不时地传来隆隆的雷声,一道道闪电在乌黑的云团上劈出耀眼的裂痕,一场暴风雨就要来了!</h3><h3>她站在刚收割后的麦地里,心急如焚。一台90拖拉机带着播种机,已经放好了肥料和玉米种子,准备为她播种。但此时她心里着急的,不是眼前的播种玉米,而是她在街上晾晒的麦子。上午收回来五亩地的麦子,大约有五六千斤,她见不太干,拉回来后就顺势一股脑儿倒在街上。她计划先到地里把玉米种上,然后回来再收麦子,谁知这鬼天气……</h3><h3>拖拉机手小曹看出了她的心事,边踏进驾驶楼边说:“嫂子,你快回去收麦子吧,播种你就不要管啦,有我里!”“那就麻烦你了!”她嘴里谢着小曹,连忙骑上电动车往回赶。</h3><h3>从地里回村还有七八里路,电门已经被她扭到极限,但她还是觉得电动车跑得太慢。“死鬼,你跑那么远干啥!”她心里骂着远在南方打工的丈夫,每年一到夏收秋收时节,她就觉得自己格外凄凉,一双儿女还小,家里地里就全靠她一个人支撑,时常忙得焦头烂额,累得皮塌嘴歪。记得去年收麦子时,别人上午都用收割机把麦子收回去了,而她由于播种没有顾上,结果下午天色突变,竟然来了一场冰雹,把麦穗全部打落到泥土里,颗粒无收。她望着满地的惨状,欲哭无泪……年关丈夫回来后,她首先把丈夫捶打了一通,又扑在丈夫的怀里,痛痛快快地哭了一场。现在,可不能再像去年一样,这可是一料的庄稼,全家的口粮呀!</h3><h3>狂风吹得她头发零乱,电车摇摆,她甚至觉得凉飕飕的雨点已经落在她滚烫的脸上,快呀,快呀!她除了手在车把上使劲,双脚也飞速地蹬着脚踏,助力前行!</h3><h3> “咔嚓”一声霹雳,暴雨瓢泼而下,天地间瞬间迷茫一片。完了完了,她无力地跳下电车,风雨已裹挟得她如一片飘摇的树叶。雨水顺着头发流下,经过额头、眼窝,混合着无助的泪水,恣意狂流。村子的地势是北高南低,她家正处于半坡位置,这么大的雨,还不是鼻涕给嘴流哩,早把麦子冲得一干二净。她觉得心里特别憋屈,她想放声大哭,但风雨灌得她无法张开嘴,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h3><h3>就好像是天上有神仙指挥一样,瓢泼大雨忽然戛然而止,虽然东边的天空还是阴云笼罩,落着零星小雨,西边的天空已是太阳高悬,灿烂无限。</h3><h3>当她浑身湿透,跌跌撞撞地推着电动车,回到家门口时,街上已经干干净净,连一颗麦子也没剩下,只有形成小溪般的雨水,哗哗地向南一泻而下。她的心里再次涌上无限的悲伤……</h3><h3>当她打开院门时,她惊呆了。门楼下,一大堆金黄的麦子静静地堆放在那里,圆锥的形状,垒得很高,很尖。这,这是怎么回事?正当她疑惑不解时,邻居姚大妈过来了,她是大嗓门,吆喝着说:“嗨呀,枣花,你可回来啦,刚才可是危险的狠哪,刚把麦子收完,这雨就铺天盖地地下到了!”“大妈,是谁呀?”她着急地问道。“哎呀,就是咱村的村官、大学生小王,他领着包村干部和一干共产党员给你收的麦子,赶到完,个个浑身都像是狼唆了一样!哎呀呀,你看我这嘴,说的是啥呢!”姚大妈嘻嘻哈哈地走了。</h3><h3>她的身上,已经被出来的太阳烤的暖洋洋的。她抬头望望天空,炙热的阳光,早已把东边的乌云逼的无影无踪,露出了湛蓝的底色。“东边日出西边雨,道是无情却有情”,是呀,老天无情,人却情浓。</h3><h3>她换好了衣服走出家门,街边的广场上,二三十个姑娘媳妇正拿着粉红的绸扇,伴随着优美的旋律,跳起了舞蹈《党啊,亲爱的妈妈》。她们是趁下雨时抽空排练,准备参加县里的建党九十五周年舞蹈大赛。她觉得今天听这首歌曲,是那么的入耳,那么的贴心……</h3> <h3>《家有一老如有一宝》(散文)</h3><h3>适逢国庆放假回家,又正值收秋种麦之际,一路上只见公路两旁,掰拉玉米,秸秆还田,送肥整地,一派繁忙景象。原以为到家,院里肯定是玉米堆满,等待着剥皮。</h3><h3>推开院门,却见穗穗玉米已经浑身干干净净,露出黄澄澄的金色。房檐下的台阶上,一排排一行行,码得整整齐齐,好像是等候检阅的仪仗队。院子中央,装在网袋的玉米,也一袋袋摞得横平竖直,似一道坚固的防御工事。而且下面垫着木椽保持通风,两旁顶着棍棒木板防止倒塌,玉米皮也挤实压瓷靠墙根堆放一排。我的心里顿时觉得轻松了大半。</h3><h3>进了屋子,妻子正在做饭,我向她竖起大拇指,说道:“你的功劳大大的!”妻子连忙说:“这些都是咱爹干的,你应该感谢他!”</h3><h3>我的脑海里不禁浮现出这样一幕:年过八旬的老父亲,夜晚坐在灯下,刺啦刺啦地剥着玉米皮。他还发明创造了省力省功的剥皮器,在一块长条状的木板上钉上一根钉子,用时两脚把木板踩在脚下,拿起一穗玉米,压在钉子上顺势一划,包裹严实的玉米皮就裂开一道缝,用手顺着裂缝向两边分开一掲,就轻而易举地剥掉了玉米皮。比硬在皮上扣掐,既快又不伤指甲。剥完皮后,他怀抱着一大把玉米皮,或者提着一筐玉米棒子,蹒跚着腿脚吃力地走向墙根或是台阶。然后又或蹲或跪,把台阶上的玉米棒摆放得好像是一条黄金大道,又将其余的装进网袋绑好。最后他扛来两根木椽平放好,用木板或是瓦片垫在椽两边,预防它来回滚动。想到这里,我心头暖暖的,不由说道:“家有一老,好似一宝!”</h3><h3>地里的玉米秸了杆,平展展的,父亲给我和妻子安排了下一项工作,把茅粪拉到地里。他说:化肥用得多了,地容易板结,多施农家肥,一方面营养全面,一方面土壤松软。我和妻子便谨遵教诲,奉旨照办。</h3><h3>妻子取出上年的麦子,准备拣拣作为种子。父亲抓出一把,放在手心摊开,用手指拨拨捻捻,说道:这麦子不能作为种子,你们看秕颗破碎颗太多,还夹有燕麦大麦籽,种到地里出芽率不高,七杂八货难侍弄。最后他做出决定,买新种子。</h3><h3>轮到用农药拌种,他嫌我们笨手笨脚,拿起瓜锨亲自翻腾,不顾药味刺鼻呛人,完后稍微晾一会儿,便装袋捂住,以备第二天播种使用。</h3><h3>有一年播种的时候,由于播种机时间太紧,一时半会抽不出时间。父亲焦急万分,决定用铁耧种,就是我和妻子在前面拉,他在后面摇耧。看着他当时已逾八十,我们坚决不同意。但他的拗劲也上来了,执意要这么干。等我们种完将近二亩地,父亲的双腿眼看都要抬不起来了,整整难受了好几天。</h3><h3>有老父亲在家,我和妻子出门从不考虑门户上锁,也不担心财物丢失,总是抬腿就走。不像别人家,不是因为门没有锁让小偷钻了空子,就是因为钥匙锁在家里而撬锁翻墙。</h3><h3>有老父亲在家,儿子女儿放学放假回家,总是受到父亲的热情呵护,招呼他们吃呀喝呀,好吃的摆了一大堆。不像别人家的孩子,门上趴个黑老鸦(指门上锁),独自一人坐在门洞,孤零零凄惶惶,不然就是到处找自己的父母要钥匙。</h3><h3>有老父亲在家,就觉得家里有个主心骨和万事通。遇到烦心事麻烦事,坐在父亲面前唠叨唠叨,听他参谋参谋,说说宽心话。父亲当年是村里有名的会办事的,不知断了多少家难缠的家务事,让他们个个心悦诚服。遇到什么不懂的礼仪之道,你也只管问父亲,他都能给你个满意的答复。什么红白喜事的上礼多少、礼物轻重,亲戚之间的称呼、家史渊源等等。父亲就是我人生路上的指路灯,是我冲向理想目标的坚强后盾。</h3><h3>别人都说家有老人是累赘,一个心眼只想分出去过自己的小康生活,和老人离得越远越好。我却认为“世上只有老人好,有爹的孩子像块宝。有了老人的照料,享福享不了。”</h3> <h3>《春桃》(小说)</h3><h3>一</h3><h3> 春桃生下来白白胖胖,一笑脸上两个深酒窝,活泼可爱,爹娘疼爱不已,含在嘴里怕化了,抱在怀里怕打了。</h3><h3> 春桃长到了四五岁,却迟迟不肯开口说话。爹娘听着与她同龄的孩子像八哥一样叫着爹娘,银铃般地说着来回话,心里万分着急,可是又无可奈何,难不成这孩子是个哑巴?</h3><h3> 渐渐地春桃到了七八岁,嘴里喃喃地叫出了爹娘,虽然只是一两个字,爹娘总算长出了一口气。这孩子,只是开口说话比较迟而已。</h3><h3> 随着年龄的增长,春桃变得格外孤僻,从不与其他孩子玩耍,每天只是一个人默默地呆着,不时地发出一阵憨笑。爹娘叫她,她非常迟钝,半天都没反应。爹娘面面相觑,这孩子脑子有问题,八成是个傻子。</h3><h3> 转眼春桃已经是个十八九岁的大姑娘了,依然白胖丰润,酒窝深深,但就是傻笑不止。而且别人说什么,她也跟着说什么,好比是我们这里常说的“崖娃娃”,就是你站在沟这边叫喊,沟对面传来的回声,也叫做“抓话把儿”;又像是剧团乐队的半瓜瓜把式,不管中间吹拉得怎样,到最后一个音符才对了,这又叫做“扯后音儿”。</h3><h3> 有时,春桃笑嘻嘻的,双手慢慢撩起了衣襟,越撩越高,先是露出雪白的肚皮,紧接着眼看就要露出高耸的奶。春桃爹赶紧转过头去,一个劲地叫春桃娘。她娘闻声赶到,见此情状,急忙厉声斥责:“春桃,还不快放下!”春桃仍旧笑嘻嘻地,双手带着衣襟垂下。爹娘对视了一下,都不约而同地摇摇头说:“这憨女子!”</h3><h3> 因为春桃的种种异于常人的出格表现,爹娘熬煎得整天叹着气,熬白了头发。这女子,以后可怎么嫁人呀?</h3><h3>二</h3><h3> 邻村有个小伙子,高个罗圈腿儿,深眼窝鹰钩鼻,人们都说他长得像外国电影里的佐罗。小伙子家境贫寒,早早辍学在家,靠做一些小买卖维持生计,比如夏天卖冰棍儿,冬天卖粳米糕。只因他生了个只许进不许出的小心眼,人送外号“奸心眼”,这里的“奸”是唯利是图、自私自利之意。</h3><h3> “奸心眼”之所以有这样的品行,主要得益于父母的“优良传统”。他爹是村里的理殡先生,哪家有人去世,他都去指挥孝子贤孙,嘴里拖着腔调高声叫着:“跪——拜——起立——”趁没人注意时,他偷偷地把灵桌上的白蜡,往口袋塞上两根,当没电时可以点上两三夜。他娘是大伙公认的“不落空”,就是每当她下地干活,回来时总要捎带点东西,或是几穗玉米棒子,或是几个柿子,或是一个葫芦,甚至是一窝花生。反正是能拿进家里的,统统都要。所以,他们的儿子“奸心眼”全盘接收了他们的习惯。比如他打着到地里拾红薯的旗号,在空的红薯地里胡乱刨几下,然后钻空子到没有收的红薯地挖几窝,凯旋而归。他娘逢人就说,看我儿真能干,拾了一筐红薯。别人知道他家的底细,都撇撇嘴不以为然。</h3><h3> “小心眼”一家是老虎不吃人——名声在外,了解他们的人家,都不肯把姑娘嫁给他。眼看就要奔三十的人了,别人家和他一样大的,孙子都满街跑了。老两口愁得吃睡不香,坐卧不宁,最后有人给他们提了春桃姑娘。这事搁了平时,老两口非要啐来人一脸不可,因为他们也知道春桃是个憨女子。可是现在好姑娘都不上他们的门,难道让儿子打一辈子的光棍?思来想去,只得托媒人前去春桃家提亲。</h3><h3> 春桃爹娘也发愁傻姑娘没有婆家,不料现在却是瞌睡给了个枕头,当即答应了“小心眼”的提亲,而且还是彩礼优惠,嫁妆加倍。不出一个月,唢呐呜哩哇啦,“小心眼”打着灯笼把春桃娶回了家。</h3><h3> 洞房花烛夜,春桃坐在炕上,还没等“小心眼”上炕,她早已脱起了衣服,嘴里一直说着:“睡觉,睡觉!”</h3><h3> “小心眼”看着春桃那洁白丰满的胴体,他艰难地咽了口唾沫,一个饿虎扑食向春桃压去。当他将春桃裹挟在身下时,春桃好像无视他的存在,依然笑嘻嘻地说:“睡觉,睡觉……”</h3><h3>三</h3><h3> 自从春桃进了门,“小心眼”的娘摆开了当婆婆的威严架势,用最大的耐心和严厉的呵斥对她这个傻儿媳妇进行训导和调教。她第一次慷慨无私地把自己做饭缝补的技能,毫无保留地悉数传给春桃。婆婆每日盘膝打坐在炕头,嘴里发出一连串的指令,让春桃把它们付诸行动。春桃依然一副憨笑的样子,笨手笨脚磨磨蹭蹭地做着婆婆要求的一切。</h3><h3> 做饭首先从蒸馍学起,舀几瓢面,倒几瓢水,拌上酵子和好揉瓷,在案上搓成条,剁成剂子团成馒头。然后盖在馍被下让它醒。辨别醒的方法是把馍馍拿在手里掂掂,是不是重量变轻了;或者用手指在馍馍上压个坑,如果坑自动鼓起来又恢复了原状,就说明馍馍醒了,可以搭锅了。等把锅里的水烧开后,在篦子上抹了油,放上馍馍,盖上笼盖。至于蒸的时间要多长,有钟表时一般为35到40分钟;没钟表时,在锅盖上放一碗凉水,等碗里的水烫手了,馍馍也就蒸熟了。春桃开始不是把酵子放多了馍馍发酸,就是没有醒了就蒸,结果蒸下一锅死面馍。但到后来,慢慢地也能把馍馍蒸的白光絮软。再比如做菜时,炒土豆丝不放酱油,鸡刨豆腐不放醋等。</h3><h3> 做鞋也是一项技术活,用布块和上面糊抿衬子,剪好鞋样纳鞋底,针脚要密实才耐穿,纳的时候两边同时开始,防止只纳一边,使鞋底像油勺一样翻卷。鞋帮子用条子绒夹皮,白布衬边,上的时候要对齐靠边,做下的鞋才不夹脚。春桃在不知挨了婆婆多少回责骂后,也终于把鞋做得像模像样。</h3><h3> 春桃做事往往是这件还没有完,就又干另一件,好比是下山的猴子见了桃子摘桃子,见了玉米棒子扔了桃子又掰玉米。又像是一辆老牛驾着破车,走在坑坑洼洼的小路上,一会儿停下来伸嘴吃吃路边树上的叶子,一会儿又拐进庄稼地里,偷吃几穗麦子。用她婆婆的话说,自己就像是坐在辕里的赶车人,帮春桃把握着方向,驱驶她不断前进。她认为已经把春桃教训得服服贴贴,不敢有半点反抗。</h3><h3> 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婚后的第二年,春桃的肚子像吹了气的皮球渐渐地鼓起来。婆婆不但没有让她充分地休息,反而变本加厉让她家务活干得越多。</h3><h3> 一天,春桃挺着大肚子在院里淘麦子,婆婆坐在炕上从窗玻璃往外瞅。一会儿嫌她把麦子掉到地上,一会儿又嫌她用水太多,一句句恶毒的咒骂,像是凿子一般,一下下凿开了春桃心中火山口上的岩石。她忽的站起身,从挂着竹帘的门里冲了进去,竹帘应声而烂。春桃摸了案上的一把刀,扑到婆婆的眼前,用刀指着她的眉眼,咬牙切齿地说:“再听你说一句,我真想把你剁了!”婆婆吓得面色苍白,一言不发,自此,她对春桃的威力,收敛了不少。这正是好人不恼,恼了不了。</h3><h3>四</h3><h3> 五月的一天,婆婆出去串门了,春桃一个人在院中的梨树下洗衣服。</h3><h3> 梨树上的梨子结出了算盘珠子大小的青涩的果实,几只甲虫在枝叶间嗡嗡嗡地飞来飞去,一根枝上垂下一条细丝,上面吊着一只毛毛虫。椿树上一只布谷鸟在声声叫着,催唤人们赶紧开镰割麦。圈里的猪吃饱了,哼哼地展开身子平卧着。一只母鸡咯咯地叫着,在树下松软的土里刨了个坑,卧在里面眯着眼打盹儿。杏树上的杏儿黄澄绵软,不时有熟透的掉在地上,春桃捡起一颗,轻轻一掰两半,杏核自动掉落,放进嘴里一咬, 酸甜的汁液溢满口腔。</h3><h3> 虽然她坐着高高的凳子,可是硕大的肚腹随着她的弯腰,挤压得让她大口喘着气。突然,子宫里一阵剧烈的疼痛,将她从凳子上翻了下来,在地上来回打着滚儿。额上的汗珠密集渗出,濡湿了她的头发。疼痛一阵紧似一阵,好像肚里有个壮汉,一拳接着一拳捶打着她的肚皮。忽然,她觉得下身訇然一声,一股潮流奔涌而出,顺着裤腿流了下来,她顿时觉得轻松了许多……</h3><h3> 院门吱呀一声开了,婆婆走了进来,当她看到梨树下翻滚的儿媳妇,吓得惊慌失措,赶忙出去找人。不大一会儿,她就叫了接生婆和春桃的嫂子跑进来。开始她们还计划把春桃抬进屋里,可是接生婆说产妇目前不能动。于是就在梨树下扒了春桃血水羊水浸湿的裤子,婴儿的头已经出来了。接生婆麻利地操作起来,很快取出了婴儿,用棉褥包裹好。三人扶的扶,抬的抬,刚把春桃躺倒炕上,嫂子猛地指着春桃的下身,大惊失色:快!又是一个!两个老婆婆一看,只见又出了个婴儿头。众人又是一阵忙活,等把婴儿取出来,都已累得说不出话来。</h3><h3> 春桃生了一对女婴。正好公公回来了,他喜滋滋地说:“两个女孩,院里生的叫院香,屋里生的叫屋香。”婆婆烧开了锅,给春桃冲了两个鸡蛋端过来。</h3><h3> 一直到了晚上,只见春桃的奶子涨得像皮球,可就是不出奶水,两个孩子都饿得哇哇大哭。蓦地院香手脚抽搐,浑身发紫,小腿蹬了两下不动了。婆婆见状大哭:我苦命的孙女呀!春桃在一旁傻笑着说:睡着了,睡着了!</h3><h3>可是孩子已经死了,她只好抱起来递给公公,公公沮丧着脸出了门。</h3><h3> 半夜里,春桃觉得自己的奶子像喷泉一样,射出两股白色的奶水。她抱起屋香,把奶头凑到孩子的嘴边,孩子却没有反应。春桃着急地说:快吃,吃呀!</h3><h3> 天亮了,婆婆抱着屋香从春桃屋里走出来,递给蹲在地上愁眉苦脸抽着旱烟的公公。公公一磕烟锅,叹了一口气说:为何这两个孩子没有福气!春桃在屋里高声叫道:让娃玩会就回来!</h3><h3> 婆婆对进了门的嫂子说:母猪生头窝不会管,都夭折了!</h3><h3> 月子里,春桃再也没有吃过一颗鸡蛋,天天都是开水泡馍。</h3><h3> 幸运的是,一连两年,春桃生了一个小子和一个闺女,长得都是黑黑壮壮,公婆才松了一口气。春桃最后按计划生育政策,做了结扎手术。</h3><h3>五</h3><h3> 又是一年收秋种麦后的闲暇时间,“小心眼”准备收拾行囊到黄河滩去打工挣钱。</h3><h3> 今年,春桃好像有点开窍,知道了一些人情世故。不知是她厌烦了婆婆的唠叨责骂,还是不愿像狗一样被囚在这个小家庭里,她死活都要跟着丈夫出去。尽管公婆一会儿严厉威吓,一会儿又好言相劝,可是春桃始终软硬不吃,哭闹撒泼,执意不听。公婆见状也只好作罢,嘱咐儿子一定要多长个心眼, 千万不能把媳妇给弄丢了。儿子满口答应,夫妻二人搭上公共汽车,直奔黄河滩而去。一路上,春桃被新鲜的景物所吸引,趴在窗口看个没够,嘴里还一个劲地大呼小叫。</h3><h3> 到了黄河滩,丈夫把春桃安置在一个老头家里,他便出去寻活去了。</h3><h3> 老头和春桃交谈了几句,见她答非所问,只知道傻笑。老头的老鼠眼骨碌碌转了几圈,用手揪了揪几绺枯黄的胡须,暗自一阵冷笑。这正是惊处有狼,怕处有鬼。</h3><h3> 等了一会儿,老头对春桃说,丈夫已经找到活了,让她与自己一起去到主人家。春桃想也没想,就坐上老头的自行车出了门。</h3><h3> 走啊走,还没到。又走啊走,还没到。大概走了七八十里地,老头把春桃带进了一个胡子拉碴的中年男人家里。他附耳和中年男人嘀咕了几句,那男人进屋取了一个厚厚的纸包给了老头,老头便出了门,一抬腿跨上自行车,头也不回地走了。</h3><h3> 春桃一看老头走了 ,也没有见丈夫的面,急得在屋里转圈圈,嘴里大声叫着:老公,老公!</h3><h3> 那男人色迷迷地盯着春桃丰腴饱满的身体,张大了嘴巴,露出了黄黄的板牙,口水说着嘴角流下来,滴到了胸前。他扑到春桃跟前说:喊什么喊?我就是你的老公!春桃一看,后退了几步说:不,不,你不是我的老公!男人是个四十多岁的老光棍,他饥渴难耐,一把搂住春桃说:老子花了八千块钱买了你,就是你的老公,今晚就是咱们的洞房花烛夜,来吧!春桃不知哪儿来的吃奶的劲,一下把光棍推了个仰八叉。她跑到案边,抓起一把菜刀,大叫道:别过来,不是我死,就是你死!她对付婆婆的劲儿又上来了。光棍不愿意看到他们两个任何一个人死,只得乖乖趴上炕睡觉,不一会儿就鼾声如雷。</h3><h3> 春桃用手捂住砰砰乱跳的心口,她此时特别想念自己的两个孩子。她像只发疯的母鸡,凌乱着羽毛,跑出了光棍的家。在无边的庄稼地里狂奔乱跑,丢了鞋赤着脚,记不得道路,像没头的苍蝇,走到哪里算哪里。</h3><h3> 再说春桃的丈夫寻下了活,到老头家里接春桃。老头却告诉他说,春桃等不及他,出门找他去了。丈夫大惊失色,赶忙到村里找寻妻子的下落,哪里还有她的影子?“小心眼”找了两天一夜,找得精疲力尽,实在是无路可走了,只好耷拉着脑袋回到村里。</h3><h3> </h3> <h3>六</h3><h3> 春桃的公婆一听儿子把媳妇带丢了,又气又疼。气的是劝媳妇别去,结果去了一去不回;疼的是从此儿子没有了老婆,孙子孙女没有了娘。老两口指着儿子齐声骂道:你这个败家子,怎么就连个老婆都看不住呢?可是当他们一见儿子可怜兮兮懊恼不已的样子,也不再责骂了。三人你哭他哭,个个痛哭流涕。孙子孙女听说妈妈不见了,也放开喉咙大哭起来。一家人哭了个天昏地暗,就是石人见了也会伤心落泪。</h3><h3> 公公把泪水擦了,说:不要只光哭,找人要紧,我去召集本家人!</h3><h3> 一会儿,来了本家几十号人,大家三五人结合分了组,印了几百份“寻人启事”,朝着不同的方向到黄河滩分头寻找。</h3><h3> 各路人马边走边问,张贴着“寻人启事”。上面写着:胡春桃,女,32岁,于1998年6月30日在黄河滩走失。上身穿红色短袖衫,下身穿咖啡色裤子,梳马尾巴头发,肤白爱笑脸有酒窝。有知其下落者,请联系xxx,电话:xxxxxxx.启事上还配有春桃的照片,是从结婚照上翻拍的,却是表情呆板,不苟言笑。</h3><h3> 几路人寻遍了黄河滩的旮旮旯旯,包括河边崖下,枯井洞内,凡是人能走到的地方都找了,仍然没有春桃的蛛丝马迹。人们焦急地呼唤着:春桃,你到底在哪里呢?</h3><h3> 春桃在哪里呢?此时她正钻在一片萝卜地里。黄河滩的绵土地使萝卜的长势格外好,碧绿的叶子足有半人高,棒槌般的萝卜,半截露在外面,个个都像小孩蹲在那里。春桃头发披散,草叶沾满,衣衫被荆棘勾挂得褴褛不堪,裸露的皮肤血道遍布,青一块紫一块。饿了吃半条萝卜,渴了还是吃半条萝卜,困了就躺在绵软的沙地上。明月当空,夏虫唧唧,春桃仿佛听到了儿女的呼唤,她双手乱舞,四下张望,嘴里直叫着儿女的小名。疯子一般地跑向田间小路,脚步不停,直走到天光大亮。正当她埋头疾走时,前面几个人挡住了她的去路。抬头一看,原来是本家的几个哥与叔。</h3><h3> 春桃被找到的消息不胫而走,全村的人几乎都奔走相告,额手相庆。善良的人们从自己家里拿来鸡蛋、白面、韭菜、猪肉等,包了饺子,做了几个菜,就像是过隆重的节日一样,迎接春桃失而复得归来。马大婶甚至拿出自己都舍不得吃的一块牛肉,切了两盘。</h3><h3> 春桃进门的第一件事,就是将一双儿女搂在怀里,嚎啕痛哭,根本看不出有半点憨傻,旁边的妇女有眼睛软的,也一起陪着落泪不止。</h3><h3> 从此,公婆给儿子下了死命令:今后不管去哪里,都不能带春桃出门!</h3><h3>七</h3><h3> 这一家人的光景,又像一辆破旧的牛车,吱吱扭扭地又踏上了人生的旅途。尽管一路坎坎坷坷,但还算是平稳。 春桃依旧是在柴米油盐浆洗缝补里艰难地伺候着一家人。丈夫依旧做着小本营生,抽空照看庄稼。</h3><h3> 可是,老天爷好像专门与人作对,不让你的日子过得安然消停。</h3><h3> 又是一年炎夏季节,又到了蝎子繁殖的旺盛时分。每天晚上,紫色的矿灯好似满天繁星,布满了山上沟里,一直到深夜一两点。每天天还没亮,收蝎子的早早在街上叫喊。捉蝎子的人纷纷提着塑料桶出来了,他们把蝎子倒在收蝎人的盆里,蝎子四处仓皇逃窜。收蝎人麻利地拣掉土块草茎等杂质,迅速用小秤称好,倒进他的袋子里,又掏出花花绿绿的钞票递给捉蝎人。他们喜滋滋地点着票子,一晚上就能赚一百来块。</h3><h3> 这么好的不摊本的生意,“小心眼”也能看到。他也准备好捉蝎子的工具,晚上到村后的土山去捉蝎子。可是有同行没同利,“小心眼”头一天夜里,就从高高的崖上失足掉了下来。</h3><h3> 当人们把血肉模糊的丈夫抬回来时,他已经没了气。公婆老年失子,哭得昏死过去好几次。春桃却是一滴眼泪也没有,眼里充满了迷茫和疑惑。她一会儿摸摸丈夫的衣服说:你怎么把衣服脏成这个样子,来,脱了我给你洗洗!一会儿又拍拍丈夫的脸蛋说:别睡了,大家都来看你了!虽然这是春桃犯傻的表现,可在旁人眼里,越增添了几份悲伤。</h3><h3> 埋葬了“小心眼”丈夫,因为公婆年龄大了,家里地里的活就完全交给了春桃,虽然她干活慢慢腾腾拖拖拉拉丢三落四,可是也累得够呛。</h3><h3> 公公去找本家几个长辈,说再给春桃寻个人,要不然孤儿寡母的,过光景不容易呀!</h3><h3> 可巧有个离婚的退伍军人,大概四十多岁,由于在部队试射炮弹时, 不小心被震聋了一只耳朵。老婆见他这样,就跟上人走了,好在有个女儿早已出嫁,也没有什么负担。经过中间人说合后,进了春桃的门。</h3><h3> 春桃夜里,虽说身边躺了个男人,但是对她来说无关紧要,有他没他一个样。倒是那男人,对春桃真是疼爱有加,一刻也离不了她。让他出门打工,停不下三天一准回来。最后公婆让他在家养几头猪和几只羊,对凑着过着拮据的日子。</h3><h3> </h3><h3> 八</h3><h3> 仿佛是人生的道路上,被老天挖了一个深坑,阻挡了前行的脚步。只得把它慢慢填平了,又挪动了蹒跚的步伐,跌跌撞撞地向生命的终点走去。</h3><h3> 春桃的世界,完全与外界隔绝。她不知道吊带蕾丝内衣和超短裙,不知道或是狮子狗般的波浪卷发或是顺溜平滑的直板头发,不知道口红润肤霜沐浴露,不知道火锅烧烤炸鸡翅,更不知道电脑智能手机微信QQ。</h3><h3> 她每天哼着小时候听到的古老歌谣,穿着别人给的衣服,梳着一如既往的马尾巴,忙碌着锅台猪圈的那点活儿。</h3><h3> 一顿自己擀的面条,吃得是那么津津有味,好像吃的是山珍海鲜;墙角的南瓜开了黄色的花,她高兴得在院里蹦跳转圈;母猪生了一窝小猪娃,她乐得像获了诺贝尔奖,好比自己的孩子精心看护,日夜照管。她为院里种的西红柿上有个虫眼,而把虫子当作不共戴天的仇人骂个没完;她也为一只小鸡的夭折而如丧考妣哭上半天。清晨,她早早出门,用一晌的时间背回一大捆柴,笑呵呵的像是背回一个金元宝;夜晚,她在灯下,一双袜子能补到半夜,她像是服装师在设计一件精美的时装,沉醉其中乐此不疲。</h3><h3> 丈夫的冷暖,她不会用甜言蜜语关怀;儿女的成长,她没有大道理指点。她快乐着自己的快乐,忧愁着自己的忧愁。无论是年青还是衰老,她都与世无争,平淡而简单,走完别人看似清苦自己却是甜蜜的一生。</h3> <h3>《爱在微信里》(散文)</h3><h3> 伴随着下课铃声,我夹着书本回到宿舍,掏出手机打开微信。</h3><h3> 又到了和妻子“请示汇报”的时间了。</h3><h3> 妻子在几百里外的北京打工,但是由于有了微信,我觉得她时刻都在身边。</h3><h3> 我们的手机里,妻子有我的时间表和课程表,我有她的上班时间安排表,然后找出共同的休息时间,就是我们“请示汇报”时间。如果没有特殊情况,几乎雷打不动,固定不变。</h3><h3> 说是“请示汇报”,其实就是传达信息,沟通交流。我给她说说村里最近发生的新鲜事,谁家娶媳妇嫁女了,谁家老人过世了,谁家生了小孩了等等。她给我唠唠工作生活的趣事,发工资了,领奖金了,逛北京了等等。除此之外,还有聊儿子女儿,聊老父亲,聊聊家务和农活。</h3><h3> 正当我要打开微信和妻子视频聊天时,屏幕上已经出现了妻子视频聊天的图案和铃声。真是“心有灵犀一点通”,夫妻之间的配合,是如此的默契。</h3><h3> 用手指点开绿色话筒按钮,屏幕上露出了妻子的笑脸。</h3><h3> “老公,你今天理发了。”妻子见了我变短的头发。</h3><h3> “看上去更加精干帅气了!”她向我伸出了大拇指。</h3><h3> “多谢老婆,你今天晚饭吃的啥?”我没话找话。</h3><h3> “宫保鸡丁和油炸花生米。你呢?”</h3><h3> “我是萝卜粉条,顺气的菜。”我摸摸肚皮。</h3><h3> “不错不错。哎,老公,我今天买了一条丝巾,你喜欢什么颜色的?”</h3><h3> “嗯……让我想想,我喜欢黄颜色的!”</h3><h3> “哎呀,老公!你可真是我肚里的蛔虫,和我想到一块了!你看,这是啥?”妻子手一扬,挥舞着一条淡黄色的丝巾。</h3><h3> “还是你老公了解你,系上我看看效果怎么样?”</h3><h3> 妻子把丝巾系在脖子上,更增添了几分妩媚。</h3><h3> “好!我的老婆是天下第一漂亮!”</h3><h3> 人常说,高帽子是假,人人爱戴。朴实的生活也离不开甜言蜜语,夫妻二人陶醉在对方的夸奖和赞美之中。</h3><h3> “老公,我给你说一件事,你听了可不要生气。”妻子话锋一转,面带愁容。</h3><h3> “说吧,”我见她这样,也不由严肃紧张起来。</h3><h3> “今天,我想吃苹果了,就花了九块钱买了三个。”</h3><h3> “嗨,我当什么吓人的大事,吃就吃了呗!”我松了一口气。</h3><h3> “我怕你说我乱花钱呀!”</h3><h3> “没事没事。”我嘴上虽这么说,可是心里却埋怨,这北京的东西就是贵,要知道我们这里十块钱买一袋哩。</h3><h3> 妻子忽然故作神秘状,低声说道:“老公,你的宿舍还有别人吗?”</h3><h3> 我说:“没有呀,就我一个人!”</h3><h3> 正当我疑惑间,妻子蓦地说了一句:“老公,我想你了!”</h3><h3> 我的脸顿时觉得发烧,不禁嗔怪妻子说:“你说这干啥?”但心里却涌起阵阵热浪。</h3><h3> 妻子笑着说:“和你说一下怕啥的!”</h3><h3> 正说着,女儿推门进来了。我对妻子说,你和女儿说几句吧。</h3><h3> 我和女儿虽在一个学校,但由于她早晚总在上课,所以和妻子通话的机会少之又少,今天正好碰上她下自习了。</h3><h3> “娇娇!”</h3><h3> “妈!”</h3><h3> 从声音和语气里,都显示了母女的欣喜之情。</h3><h3> “想不想妈呀?”</h3><h3> “肯定想啦!”女儿带着委屈和嗔怪。</h3><h3> “那妈今年暑假回来看你好不好?”</h3><h3> “好呀!”女儿欢呼雀跃。</h3><h3> “最近学习怎么样?”</h3><h3> “今天学校开期末考试发奖会了,可是我没领到奖状。”</h3><h3> “不要紧,只要我娃好好学,下次一定能领到奖状,行不行!”</h3><h3> “行!”女儿信心满满。</h3><h3> “我娃这身衣服穿上还挺搭配的,你很有审美的眼光哦!” 妻子看见女儿的衣服,称赞她道。</h3><h3> 一会儿,母女俩压低了嗓门,估计是说女人之间的悄悄话吧。</h3><h3> 这只是一次普通的微信聊天通话,虽然老是那几句不咸不淡的家常话,可是每天不说上这么几句,就感到心里空落落的,像是缺少了什么。</h3><h3> 除了视频聊天,我们还充分利用照片和小视频功能。妻子把她在天安门或故宫的照片发过来,我给她制作成美篇或相册,配上充满柔情蜜意的音乐,再发给她。妻子看了听了,发来一句语音或文字:老公你真棒!我把家里打扫一新的房间或是刚收回来的如金山般的麦堆,拍了小视频或图片也给妻子发过去,妻子又回复一句话:“老公,你辛苦了!”我添加了北京的天气预报,时常注意着冷暖的变化,给妻子发出“明天要降温,记得穿厚点”的温馨提示……</h3><h3> 这字字句句,像是给如歌的岁月增添了动人的音符;又像几帧素描淡雅的插画,把流淌着平凡文字的页码妆点……</h3><h3> 假如没有微信,我不知道与妻子离别的日子怎样度过。难道总是“君问归期未有期,巴山夜雨涨秋池”的无奈询问?还是发出“乡书何处达,归雁洛阳边”的感叹?又是做着“何时倚虚幌,双照泪痕干”的空想?</h3><h3> 感谢微信,让我和妻子“海内话知心,京城若比邻”,又让我们“一颦一笑皆入眼,如坐对面促膝谈”。</h3><h3> 微信里,我们的一句语音,一段文字,一张图片,一分钟视频,都像一滴滴雨露,一点点水珠,汇成了一股股思念之泉,流进了爱的河流,永远荡漾着甜蜜的涟漪……</h3> <h3>《手机,我恨你》(散文诗)</h3><h3> 面对手机,我又气又恨,我将你狠狠地摔在床上。很快地,又赶紧把你拾起抱在怀里。</h3><h3> 我被你迷醉,为你上瘾。我在你游戏的大道上越跑越远,无法停止;我在你虚拟的商场里流连忘返,晕头转向;我在你朋友圈的海洋里扑腾沉浮,难以自拔;我在你暴雨般的新闻里一惊一乍,难辨真假。</h3><h3> 你是彩色的毒蘑菇,用艳丽的外表吸引我扑进你的怀抱;你是香气浓郁的鸦片,抽上一口便与你寸步不离;你是致人迷幻的毒品,把我带进了欲仙欲死的境地。</h3><h3> 我已变成你的奴隶,被你紧紧捆住手脚,臣服于你的石榴裙底。假如我和你突然分离,立刻就像贾宝玉失去了通灵宝玉,痴痴呆呆,心神不宁,魂不守舍。</h3><h3> 你冷酷无情,使亲人之间形同路人。餐桌上,我飞快地拨着屏幕,浏览着铺天盖地的新闻;儿子戴着耳机,倾听着最新的流行歌曲;女儿笑声阵阵,埋头观看着明星参与的综艺节目。只有老父亲,空享着天伦之乐的名分,默默地吃着可口的饭菜,却如口嚼白蜡,难以下咽。</h3><h3> 你是我的情人,一刻也不能分离。每晚睡前,我总是先把你放在枕边,和你亲密接触到三更夜半,哪管妻子在一旁长吁短叹,目光幽怨,我只当她是空气,视而不见。</h3><h3>你好像是《聊斋》里的狐狸精,剥夺了我睡眠的权利,整夜与你缠绵悱恻。好容易迷迷糊糊进入了梦乡,你那闪烁的指示灯,犹如勾魂摄魄的眼神,让我又倒进你的怀里。我血丝布满双眼,头发凌乱似毡,脸色黄如菜色,走路一步三摇,神经极度衰弱,眼看就像僵尸,被你榨干了血肉。</h3><h3> 你最得意的作品是近视眼和颈椎病,生产起来轻松自如,毫不费力,如细雨润物,在无声无息间制作完成,而且注册了商标——“低头族”。 你最讨厌的动作就是高瞻远瞩,理想与你无缘,只会埋头沉浸在自己的小天地里,哪管外面是春夏秋冬,还是车水马龙盗贼横行,哪怕是碰个头破血流,还是人财两空。</h3><h3> 手机啊手机,你虽然只有巴掌大,却占据了我整个心灵;你虽然只有二两重,却在心中的份量重于泰山。手机啊手机,你真是让人吹不得打不得扔了还是个舍不得。请容许我用《伤不起》的曲调唱上几句:</h3><h3> 坏手机你这坏手机</h3><h3>  我想你想你想你想到昏天黑地,</h3><h3>  刚刚扔了你又抱你在怀里,</h3><h3>  我恨你恨你恨你恨到心如血滴,</h3><h3>  坏手机你这坏手机,</h3><h3> 我恨你恨你恨你恨到彻底忘记……</h3> <h3>《父亲节感怀》(散文)</h3><h3>明天就是父亲节了,我下载的《美篇》软件提醒说:又是一年一度父亲节,在这个专属于他的节日里,有没有想过给这个世界上最爱你的男人准备一个温暖的惊喜呢?父爱如山,爸爸或许从来没说过爱你,但你一定要大声说出来!选择1张你父亲的照片(单人照、合照或老照片),将标题设置为“爸爸我爱你”,点击完成,系统会自动为你生成一张温暖的贺卡。我看了觉得挺好,就决定为已经八十多岁的父亲制作一张贺卡。可是我翻遍了手机存储的几千张照片,里面大多是儿女和学生的,竟然找不到一张父亲的照片,我不禁感到惭愧和内疚。最后只在三月十八传统节日的相册里,找到一张文艺理事会为新生婴儿挂锁的照片,瘦小的父亲夹在中间,更显得卑微。</h3><h3> 我放弃了为父亲制作贺卡的计划,因为我知道八十多岁的父亲,现在最需要的不是那些花里胡哨的形式,而是儿女陪在身边坐一会儿,拉拉家常,谝谝闲话,哪怕是默不作声,互相看看对方,也就心满意足了。可是忙碌于教学工作的我,连这也无法做到。想起陈忠实先生《白鹿原》中,白嘉轩每天黑间都到父母的屋里,坐在圈椅上,抽两袋水烟,陪他们说说话,问问安。我也想做到这一点,但总是一曝十寒,不能如愿,所以心里总觉过意不去,对不起年迈的老父亲。</h3><h3> 父亲是一位庄稼汉,他的一生都耗费在田间的春种秋收真可谓是“汗珠子滚太阳,泪花泡月亮”。他的青春热血,都倾注在五个子女的身上,每个子女的抚养到成家,再到立业,都凝聚了他无言的深沉的爱。我的一些作品里,都写到了父亲。</h3><h3> 先看散文《父亲》。</h3><h3> 你那刻满皱纹的脸,是岁月流逝、饱经沧桑的印记。</h3><h3> 你那双布满老茧、青筋纵横的手,是抚育儿女、养家糊口的见证。</h3><h3> 你那不太厚实的肩膀哟,是托起一个家庭的顶梁柱。</h3><h3> 累弯的腰板,蹒跚的双腿,使儿女看到你生活的艰辛,勾起多少酸楚的回忆。</h3><h3> 忘不了呀,你在病中递给儿那个自己舍不得吃的红中透亮的苹果;</h3><h3> 忘不了呀,你深夜戏完背儿从几里外的邻村回家路上的喘气声;</h3><h3> 忘不了呀,你在茶余饭后对儿进行做人道理的谆谆教导; </h3><h3> 忘不了呀,你严厉的目光,止住了儿多少童年里任性的哭闹和错误的行为。</h3><h3> 早上,天刚放亮,你沙沙的扫帚声,使儿唤起了一天的希望;</h3><h3> 正午,骄阳似火,田野中你湿透衣服的脊背,使儿增添了无穷的力量;</h3><h3> 晚上,夜深人静,你那剧烈的咳嗽声,使儿的泪水湿了多半个枕巾。</h3><h3> 你闲暇时发自内心唱出的乱弹,你斟酒自饮时的那张菊花般的笑脸,你和孙子孙女共享天伦时发出的醉心的笑声,又给儿的心里,添了几分欣慰。</h3><h3> 夕阳如血,晚霞似火,无边的田野里,你扶犁驾牛,浑身涂上一层金黄色,像一尊铜像,定格在这朴实的画面里。人牛合一,和谐统一,充满诗意,突出了勤劳的主题……</h3><h3> 再看《祭母文》里也提到了父亲。 </h3><h3> 母亲卧病在床,这下可苦了爹了,虽然他对您精心照料,但也有不耐烦的时候,每当听到爹吵骂您的声音,做儿女的心里更是难受。您虽不能用语言表达,可您的心里比谁都痛苦,是病魔把您糟蹋成这样,难道您愿意这样吗?在这里,儿女们要向照顾您二十二年的爹说一声:爹,您受苦了!</h3><h3> 这段虽说是写母亲,但父亲也功不可没。邻居们都说,如果没有父亲对母亲的细心照顾,母亲怕是早就撒手人寰了。</h3><h3> 还有我为父母写的碑文,有人说父亲尚在人世,为何提前就拟写碑文呢?我说,等老人去世后,还知道后人对他的评价吗?</h3><h3> 壮哉我父,毕生艰难;世代为农,家境贫寒;自小勤俭,耕种田间;犁耧耙耱,赶车浇园;学做石工,奔走山间;子女众多,成家维艰;东挪西借,债台高建;老牛驾辕,任劳任怨;生性秉直,家教谨严;诲劝儿女,老实终安;穷要刚强,富则容宽;曾任队长,身兼保管;公平办事,作风清廉;热心文艺,理事成员;唱戏汇演,奔忙不闲;心忧子孙,难养天年;德高如山,乡邻颂赞。</h3><h3> 以上这些文字,比起伟大的父爱来说,只是沧海一粟,昆仑一石,显得那么苍白和单薄。我从来没有把它们呈给父亲阅览,包括前些日子我写的《爹与牛》,怕他不屑一顾,也怕他难以理解,尽管我认为自己的作品已经如白居易作诗般明白如话了。父亲平时的炕头只摆着一本老黄历,我有时悄悄把作品夹在老黄历中间,至于他阅读与否,一直没有表露出来。或许是看了后把感情深深地埋在心底,或许看了后嗤之以鼻,认为我出洋相,也许就根本没有看。</h3><h3> 就像是我的前辈同仁们警告我的那样,少在文章里吹喇叭,要多在现实中付诸行动。是的,我已经有了这个父亲节的打算,尽快赶回家去,给父亲拍几张照片,重新制作贺卡,配上《父亲》这首歌曲作为音乐,放给他看。再做上两个好菜,与父亲小酌几杯。对了,还要把老黄历中的文章拿出来,亲自念给父亲听,管他爱听不爱听,反正他的儿他也不见怪,念了我就没有了遗憾,心里就轻松了许多。</h3> <h3>金黄的收获(散文)</h3><h3> 又是一个星期五,我和女儿放星期回家,一进家门,忽然发现院里摞着的装玉米穗的网袋少了一排。去问正在抽烟的老父亲,他没说话,用手指了指屋阶上,只见多了几袋剥完的玉米。抽完一支烟的父亲,蹒跚地走到玉米穗网袋前,吃力地搬起一袋,解开口绳,往另一个化肥袋里倒入一半玉米穗,绑好平放。然后抡起一根大木棒,使劲敲打化肥袋。剧烈的运动,使八十多岁的父亲气喘吁吁,双臂颤抖。基本上敲了一排后,他又把化肥袋翻过来,又是一阵敲打。大概觉得差不多了,就把袋子解开,倒进一个竹篓里,玉米穗上的玉米粒大部分已经被木棒敲掉了,只剩个别的还粘在穗上,父亲又用粗糙的手,拿着光玉米穗揉搓着有玉米粒的穗子,剥完后挑出来扔到地上,直到把玉米穗挑完。最后用一个小铁盆,把竹篓里的玉米粒舀到另一只化肥袋里。这种动作循环往复,已经剥了满满五袋,每袋足有一百多斤。</h3><h3> 我急忙脱了外套,把剩下的一半玉米穗,倒进化肥袋,绑好拿木棒去敲。还没敲了十几下,我已是胸闷气短,有点缺氧。等我把敲好的玉米倒进竹篓,父亲和女儿剥没敲干净的玉米粒。这时女儿说:“爸爸,给我拍一个小视频!”我说:“干什么?”她说:“发到我们班里的微信群,老师让我们做好事干家务活。”我给她拍好发去之后,她便说:“我玩去了!”我望着她的背影,无奈地摇了摇头。什么是做好事,简直就是作秀呀!</h3><h3> 我敲了一阵后,实在是喘不过气了,就扔了木棒说:“用机器剥吧!”我想父亲也不知道费了多大的劲,才剥了这五袋玉米。</h3><h3> 父亲见我这样,不以为然地说:“干个这就觉得受不了,我还计划一天剥五袋,十天就剥完了。”我说:“爹,不用费这劲了,我去找剥玉米机子。”在我临出门时,我感到父亲肯定也在我的背后摇头叹息,正如我刚才对女儿一样。</h3><h3> 正好玉米机子有空,我把它用小平车拉来。在院里摆放好,接上电实验了一下还行,于是准备开始。</h3><h3> 合上电闸,机器轰鸣,尘土飞扬,籽粒乱溅。父亲用剪刀把一袋袋口绳剪开,我负责抱起袋子,把玉米穗子倒入龙口。一霎时,玉米粒哗哗地从机身下流出,玉米芯则从机器侧面源源不断涌出,而玉米蛾子顺着风机被吹入一个长条状的布袋里,布袋已经鼓得圆滚滚的。由于人员不够,一会儿不是玉米粒堆满了脚下,就是玉米芯堵塞了出口。只得暂时停下机器,用铁耙或是刮板把它们清理到一边,腾出地方,再接着开机器继续入玉米穗子。好一阵手忙脚乱,等到把玉米穗子全部脱完,虽然是初冬天气,但我和父亲已是额头上冒汗,浑身觉得黏腻腻的。不过,看到院里堆起一座小金山,全身的疲乏就消了一大半。</h3><h3> 玉米虽然脱完了,到后边还有一大堆活要干。首先腾出一条路,把玉米机子装到小平车里给人家送去。父亲把着车辕,我把机器用力抬起,父亲把小平车塞到机器下,然后他往下压车辕,我把机器往车上推,费了半天劲,终于装上了,我把机器送去后回到家。现在就是把玉米粒和玉米芯装到袋子里,一开始是父亲用铁簸箕往袋子里装,我张口袋,等装满后移到一块,因为用的多是料袋子,每袋都有一百多斤,提都提不起来,我只好拖,就像死猪一样老沉老沉的。正望着如山般的堆子发愁。好友红平来了,他二话不说就动手干起来,果然二人提一袋玉米轻松就移到位置。装玉米芯时,他手似簸箕,一抓一堆子,很快就装完了。父亲向他感激地说:“要不是你,我们到天黑都干不完。”他说举手之劳,不值一提,最后只吃了一个苹果就走了。</h3><h3> 父亲让我给侄女婿元红打个电话,看他明天有空把玉米卖了。元红主要是干收玉米小麦的运输生意。他答应明天来先看一下水分是否合乎要求。</h3><h3> 第二天元红先骑着电摩来了,用水分测量仪测了测,觉得还差不多,不需要再晒了。他回家把三轮车开到来,因为三轮宽大,进不了院门,只好停在院门口,那么一袋袋都要抬着往三轮车上搬。我说和元红两人抬,他说那样不得劲,还不如一人扛。于是我把袋子往他肩上扶,他扛着往三轮车上倒。二十七八袋玉米,扛得他气喘如牛,半路歇了一会,最终一股气抗完了。要是我呀,早就累趴下了。</h3><h3> 我们二人原计划到石羊饲料厂,可是人家要身份证和银行卡,我走得急没有带,只好又拉到县城里的晋龙饲料厂,刚进了厂子进行初检,人家就下班了,足足等了一个多小时,总算交了并且结算了钱。我给元红钱,他说要钱早就不来了,我只好作罢。我们到饭店吃了碗饺子就回家了。</h3><h3> 进了院门,看着打扫得干干净净的院子,摸着口袋厚厚的钱,我想这凝聚了宽广无边的父爱,朴实真诚的友情,还有血缘纽带相连的亲情。哦,对了,应该还有远在京城的妻子的爱情……因为,没有她与我的共同耕种,玉米怎会有这金黄的收获?</h3> <h3>《回家三天》(散文)</h3><h3> 休假五天,回一天,去一天,到家只剩下三天。</h3><h3> 虽然没有海伦·凯勒的《假如给我三天光明》那么珍贵,但在她看来,也是珍分惜妙。</h3><h3> 从正月初几走后,已经半年时间了。</h3><h3> 女儿变了没有,是不是又长高了。从电话里知道了她的数学成绩下降了,究竟是什么原因,她内心很是着急,问得紧了,女儿只是哭,显得也很委屈,想象着孩子晶莹的泪珠滚下眼角,滑落腮边,她的心也酸了,不忍心再问。</h3><h3> 庄稼长得怎么样,麦子今年收了多少,玉米苗出得如何,近期天旱浇水了吗,除草剂喷了没有。这些都是她心里的一道数学题,急于求出答案。</h3><h3> 更让人牵挂的,就是占据她心灵大半的那个他。</h3><h3> 他只会左手拿课本,右手拿粉笔,学生就是他的儿女,讲台就是他的阵地。</h3><h3> 每当二人每天例行公事般的通话,永远说的老是那几句吃的啥干的咋的淡话,可是仿佛有一股诱人的力量驱使双方,一到固定的时间,就不由自主地拿起手机。</h3><h3> 过年走时,他检查出有点高血压,药是否按时吃,血压是否按时量,她知道他一忙起工作来就什么都忘了。人到中年,身体千万不可疏忽大意,不然的话,一病倒就好似房屋断了顶梁柱,汽车坏了发动机。</h3><h3> 列车上快到站的时候,他打来了电话,说他已经在出站口了。她嗔怪他不该早早来,日头这么毒辣,晒坏了怎么办。他憨笑了一声说不要紧。她的心觉得像船进了港湾,踏实而温暖。</h3><h3> 一出候车室,她就看见他站在大太阳里,满头是汗。她拖着包箱快步走到他跟前,掏出手纸心疼地给他擦汗。他接过包箱,顺手递给她一瓶冰镇矿泉水,她拿在手里,凉丝丝的,一仰头喝了一大口,一直凉到了心田,仿佛是他的灵犀,能猜到她心中的所要。</h3><h3> 身边的俊男靓女,开着宝马豪车,接走了自己的亲朋或情人。他的摩托车孤独寒酸地立在树下,由于包箱太大,她只得反坐在摩托车后坐上,双手紧抱包箱。滑稽的坐法,引来了周围嘲笑和不屑的目光。摩托车一开始歪歪扭扭了好一阵子,才渐渐趋于平稳。</h3><h3> 进了城,他问她吃了没有,她说没哩,他就要带她进饭店吃饭。她说马上到家了,还是在家里吃。他死活不愿意,但她怕多花钱,双方争执了好久,最后还是她想了一个折中的法子,买两个翟店饼子,再打一碗凉粉到家吃,他想想也只好如此。</h3><h3> 他和她骑着摩托进了村,乡亲们都亲热地打招呼,有的说“在北京挣钱的回来啦”,有的说“掌柜的回啦”,一朋一伙干脆取笑说“晚上悠着点儿”,还有的说“你们黑了操心着,我们去听房呀”……他们把摩托油门扭到最大,把这些玩笑一股脑儿抛在后面。</h3><h3> 进了家门,老父亲倚门相迎,满脸皱纹开成一朵菊花。女儿早已欢蹦如雀飞出屋门,扑进妈妈的怀抱。她抚摸着女儿那一头浓密的头发,红了眼圈。</h3><h3> 一家人坐在一起吃饼子就凉粉,虽然简单,倒也温馨融洽。</h3><h3> 午休时,他握住她的手,都能感觉到对方微微的颤抖。</h3><h3> 她说他白头发多了,他说想你想的呗。她白了他一眼,但甜蜜多于责怪。</h3><h3> 他说她的脸在北京变得白了,她说是吗,用手摸摸脸蛋,一脸的幸福。</h3><h3> 第二天一大早,她就要下地,去检阅她的兵。</h3><h3> 初升的太阳虽说还不太毒辣,但玉米苗儿已经打着扭儿,耷拉着脑袋无精打采。而且还出得不均匀,这儿挤一窝,那儿短两行。地垄上杂草遍布,已是密密麻麻。</h3><h3> 望着两旁邻居黑绿壮实的玉米苗,她埋怨他说,你的学生假如就像这苗子,你愿意吗?</h3><h3> 他嘿嘿地笑着,没有时间管理嘛。他的心里,学生个个健康成长,像棵棵小白杨。</h3><h3> 她向他发出了命令,去给地里喷除草剂。然后自己用铁锨铲草垒堰,准备浇水。</h3><h3> 他背着喷雾器,觉得浑身是力量,脚步走得飞快,以往漫长的地帧眨眼即到。</h3><h3> 一股井水流进地里,玉米苗如婴儿吮奶般大口大口地喝着甘霖,舒展开了扭曲的叶子。</h3><h3> 她借着有水忙着移栽苗子,一会儿地里便一排排一行行,变成了一支身穿绿军装、雄赳赳气昂昂的队伍。</h3><h3> 他感激她的勤劳能干,给她戴上帽子,防止日头把她的脸晒黑了。</h3><h3> 忙完了地里活,她提出去县城买衣服。他看着穿着朴实的她,说该买几件像样的衣服了。</h3><h3> 到了服装店,她说先给你买吧。说着就走到男士专区,摸着一件浅蓝色的短袖衫,服务员也急忙赶来说119元。他在旁边说道太贵了,服务员把他们领到另一处说,这件便宜,59元。她一摸布料,立刻说不要,继续往前走。服务员又指着挂着的蓝色短袖衫,说这件料子好,纯棉的,139元。她又摸了摸,说就买它,包好。他急忙说,贵了,还是不要吧。她态度坚决说,你别管!紧接着又为他配了一条蓝黑色的休闲裤,也是139元。他只嚷着别胡乱花钱,她依旧掏钱付账。</h3><h3> 他们又来到一件短袖衫前,米黄色还印有暗“福”字花纹,纽扣还是那种老式的。她让他穿上试试,他说我哪能穿这么老的,再说不是已经买了嘛。她白了他一眼说,给咱爹买的,他才明白过来。</h3><h3> 他说,该给你买了吧!她头也不回地往外走说,回家!他着急地说,不是你说给你买衣服吗,敢情是为了我和爹呀!她嘴一抿笑了笑说,傻样!</h3><h3> 回家的路上,忽然狂风大作,乌云密布,下起了瓢泼大雨。他们躲闪不及,被淋了个浑身湿透。雨水打在他的眼镜上,迷了眼,什么也看不见,他们只得走走停停。</h3><h3> 湿透的衣裳让人浑身发冷,她紧紧抱住他,用彼此的体温取暖。天虽冷,但心火热。此时此景,正如他们目前的生活状况,同经风雨,迎难而上!</h3><h3> 他穿上她为他新买的一身衣服,走到街上,众人都说简直变了个人,根本看不出是个农村教书匠,反而像是城里工作人。人们又说,这有老婆和没老婆到底就是不一样。他憨笑着,步法更坚定而自信。后来,她对他说,其实这身衣裳就是照着北京她打工的部门经理买的,那经理身材矮小肥胖,和他差远啦。她又说,你现在成了京城人啦!他也说,这下我就能配上你了,咱们现在平起平坐了,二人就笑个不停。</h3><h3> 晚上,她对他说想过过麻将瘾,他大度地挥挥手说,去吧,早点回来!</h3><h3> 深夜,他睡得迷迷糊糊醒转过来,见她侧身躺在他身边,用手臂支着头,目不转睛地看着他,眼里满是爱恋。他也看着她,慢慢地把她搂在怀里……</h3><h3> 白天,她在客厅为他跳着在公司早上做的健美操,有《美美哒》,有《成吉思汗》等,他在一旁拍着照片和小视频,这些将是他排遣孤独寂寞的蕴藉。</h3><h3> 三天转瞬即逝,又是分别时候。她默默地打扫着屋里,又默默地收拾东西。他买来了稷山麻花和翟店饼子,放进包箱,叮嘱她到单位要分给同事吃。</h3><h3> “相见时难别亦难,站台接送一瞬间”,当她拖着包箱走进候车室时,他仿佛又看到她刚从北京回来出站台的情景。这一别又是大半年,过年时分才相见。</h3><h3> 他用手机记录着她进站的一幕,只见她经过检票口,把包箱放进安检机,又跑着到另一边去接。但是安检员又指着她背上的小包,她又跑过来把小包通过安检机,她终于回过头,朝他挥挥手,一转身就淹没在汹涌的人流中……</h3><h3> “来时鸳鸯双栖飞,归去孤雁单悲鸣”,三日的相聚,虽已化作云烟,却留下长久的回忆……</h3> <h3>《一壶老酒》之遐思</h3><h3> </h3><h3>村口柿子树旁</h3><h3>伫立着瘦小柔弱的娘</h3><h3>布满老茧和裂口的手</h3><h3>一会儿搭在额上</h3><h3>一会儿拨开风吹散了的白发</h3><h3>因为它挡住了望向小路尽头的目光</h3><h3>浑浊的目光</h3><h3>紧紧地盯住一个</h3><h3>一步三回头的身影</h3><h3>不舍与忧伤</h3><h3>牵挂与渴望</h3><h3>化作老泪溢满眼眶</h3><h3>八尺高的汉子</h3><h3>身背行囊</h3><h3>步履沉重而彷徨</h3><h3>粗犷的面容</h3><h3>胡须零乱饱经沧桑</h3><h3>任泪水恣意纵横</h3><h3>娘是火热的土炕</h3><h3>儿在温暖中进入梦乡</h3><h3>儿是风筝</h3><h3>线儿牵在娘的手中</h3><h3>拧开酒瓶</h3><h3>灌一口进入口腔</h3><h3>火辣滚烫</h3><h3>化作浓浓的挚爱亲情</h3><h3>凝结在愁肠</h3><h3>振翅欲飞的乌鸦</h3><h3>绕树三匝声声哀鸣</h3><h3>娘的手在风中挥动</h3><h3>儿的心在阵阵疼痛</h3><h3>张开口喊一嗓</h3><h3>叫一声带着酒味的娘</h3><h3>惆怅却又豪放</h3><h3>回荡在故乡的上空</h3><h3>(二)</h3><h3>《今夜的稷山,我是谁的男人》</h3><h3>冬夜,伫立汾河岸边</h3><h3>吸一口清冷的空气</h3><h3>清醒的头脑</h3><h3>振臂仰天呐喊</h3><h3>脚下,河流干涸</h3><h3>萎缩成一条线 </h3><h3>曾经,流淌阳刚之气的滚滚波涛</h3><h3>已经消失在线装的书典</h3><h3>曾经</h3><h3>我或泛舟滚滚黄河</h3><h3>或纵马驰骋茫茫草原</h3><h3>或是几绺长须飘于胸前</h3><h3>或是虬髯布满腮边</h3><h3>左手舞一把弯刀亮闪</h3><h3>右手挥狼毫泼墨</h3><h3>悲凉豪壮的敕勒歌</h3><h3>已化为高昂慷慨的乱弹</h3><h3>不屑做染黄发带耳环的伪娘小生</h3><h3>豪气一吼心胸宽</h3><h3>仰望苍穹星光灿烂</h3><h3>放眼上下五千年</h3><h3>极目天地万物间</h3><h3>今夜</h3><h3>谁和稷山交合</h3><h3>让历史的宫殿震颤</h3><h3>冬至的饺子还余香满腮</h3><h3>人们是否把羲和这个名字忘记</h3><h3>你赤身裸体,腰间被树叶遮盖</h3><h3>披散的长发下</h3><h3>你双眼闪亮,写满睿智</h3><h3>别人的目光直盯着那奔跑的野兽</h3><h3>你却瞩目宇宙</h3><h3>分辨着春秋更替、昼长夜短</h3><h3>潜心演算,观天制历</h3><h3>从此有了二十四节气</h3><h3>天地阴阳两分</h3><h3>人间不再是一片混沌</h3><h3>你的眼里</h3><h3>酷暑严寒,茹毛饮血</h3><h3>人类的生命成为瞬息</h3><h3>你忧心如焚,夜不能寐</h3><h3>带血的生肉经常成为断片</h3><h3>你的目光被植物深深吸引</h3><h3>头顶烈日汗滴黄土</h3><h3>手捧五谷俯身躬耕</h3><h3>犁耧耙耱,稻菽千重浪</h3><h3>碾打晾晒,麦粟泛金光</h3><h3>春种,夏耘,秋收,冬藏</h3><h3>天下苍生有了繁衍生息的希望</h3><h3>你高举麦穗的身影</h3><h3>定格成亘古不变的圣像</h3><h3>悲悯的目光透过辉煌的庙堂</h3><h3>流连在生你养你以你为名的的故乡</h3><h3>——后稷!</h3><h3>读惯了青史扬名的清正廉明</h3><h3>看不惯世间的贪腐行凶</h3><h3>紧蹙的眉头</h3><h3>忧虑着百姓的疾苦营生</h3><h3>愤怒的目光</h3><h3>看穿了黑暗中的肮脏勾当</h3><h3>敢于向皇帝直谏</h3><h3>不惧贵族权倾朝纲</h3><h3>凛凛然亚赛包龙图再世托生</h3><h3>亮闪闪钢刀落顽凶伏法命丧</h3><h3>乌纱帽显官威你却视粪土一般</h3><h3>“铁面御史”传桑梓乡亲称颂</h3><h3>姚青天,姚天福</h3><h3>你是上天赐予百姓的福祉</h3><h3>万民升平,海廓澄清</h3><h3>有什么能比手足割断骨肉分离更悲伤</h3><h3>竟使得枣花落泪汾水悲恸</h3><h3>粉团一样的两个弟弟</h3><h3>像是断线的风筝</h3><h3>失去了踪影</h3><h3>母亲的嘱托响彻在耳旁</h3><h3>心中的信念铭刻难忘</h3><h3>双脚踏遍了十七省</h3><h3>三万里险途走不停</h3><h3>渴饮山泉水</h3><h3>饥尝野果香</h3><h3>任劳累折磨身躯</h3><h3>任两鬓雪染白霜</h3><h3>美少年竟变成白头翁</h3><h3>只闯敌营</h3><h3>皮鞭撕咬你遍体鳞伤</h3><h3>双走雪原</h3><h3>冷冻摧残你双脚难行</h3><h3>三兄弟团圆夙愿偿</h3><h3>枣儿谣唱出撼天情</h3><h3>“兄弟孔怀”的御赐牌匾赫然高悬</h3><h3>“大清义民”的称号千古流芳</h3><h3>一个个来</h3><h3>一个个走</h3><h3>或伟业擎天</h3><h3>或造福万民</h3><h3>或刚正不阿</h3><h3>或义薄云天</h3><h3>徘徊在古城的大街小巷</h3><h3>震动着人们的心灵</h3><h3>五彩迷离的霓虹</h3><h3>渐渐迷失了前行的方向</h3><h3>喧嚣中的孤独</h3><h3>更觉忧伤凄凉</h3><h3>沉重而有力的脚步</h3><h3>在稷王山丛莽穿行</h3><h3>震动得稷山塔铜铃摇荡</h3><h3>清脆的金属声</h3><h3>使大佛侧耳倾听</h3><h3>撞响了千年的钟声</h3><h3>与枣林环抱的青龙寺</h3><h3>遥相呼应</h3><h3>迈过汾水</h3><h3>带着双腿泥土的芳香</h3><h3>撷一颗板枣</h3><h3>嚼出满口甜香</h3><h3>黝黑的脸膛露出笑容</h3><h3>坚实粗壮的臂膀</h3><h3>一头连着红枣映红的秋霞楼</h3><h3>一头连着工业园高耸入云的烟囱</h3><h3>看似腰粗膀圆的体格</h3><h3>转眼竟是出奇得轻盈</h3><h3>让高台花鼓在首都敲响</h3><h3>把阳城走兽奔向申遗现场</h3><h3>坐在你的炕头</h3><h3>盛一碗鲜嫩爽滑的爙菜</h3><h3>泡上油香酥脆的麻花烧饼</h3><h3>就一根鞭杆大葱</h3><h3>和你唠唠家常</h3><h3>哪管他夜深人静</h3><h3>悠悠的岁月</h3><h3>足够倾诉衷肠</h3> <h3>《清明想起我的妈》(散文)</h3><h3> 又是一年清明节,怀念亡人感深恩。</h3><h3> 手捧两柱香,望着桌上妈的遗像,她慈祥的面容略显拘谨。</h3><h3> 点燃香,缕缕青烟袅袅直升,缭绕盘旋,久久不肯离散,犹如我无尽的思念。冥冥之中,妈又回到了我的身边……</h3><h3> 从妈在世一直到离开人间,让我们兄弟姐妹愧疚于心的是,竟然不知道妈的生日是在哪一天。</h3><h3> 正缘于此,所以我们从没有给妈过过一个像样的生日。我们曾千方百计地向她打探询问,她总是笑着说:“花那些闲钱有什么意思,平时吃好喝好就行了。”</h3><h3> 妈活了七十又五春,一生养育四男一女。她生性耿直,善恶分明,一是一二是二,不会编圈转弯,花言巧语。家里一贫如洗,全靠她和爹辛勤劳作,白手起家。吃的是粗粮淡饭,穿的是棉布衣衫。</h3><h3> 曾听爹说,家里住的是几间土坯房,墙是用拌了麦草的泥垒的,脚底下就是与土地亲密接触。妈每天扫地时,一扫一大堆土,她总盼望着什么时候才能在青砖地上扫地,再也不和土打交道了。</h3><h3> 就是这样的土房子,在一个暴雨倾盆的夜里,后檐墙竟轰然倒塌,妈抱着年幼的哥哥,蜷缩在前檐的一个角落里,如同母鸡护雏。最后不得不寄居在别人家里。</h3><h3> 妈成天为了这个贫瘠的家忙个不停。男人们在地里干上一晌,回家还能在炕上歇个午觉。可是妈也在地里累死累活,回家还要拉起风闸拐,给一家人做饭。</h3><h3> 妈为了贴补家用,深夜还纺棉花织棉布。经常是我们一觉醒来,还听到嗡嗡嗡的纺车声或是吱扭吧嗒的织布机声。</h3><h3> 曾几何时,妈牵着我的小手,背着一捆棉布,到北山根下的化峪去赶集。那时候我总觉得道路真是太漫长了,走啊走,还是走不到。妈背负重物,额上渗满了汗珠。到了集上,和山里人常是为一寸布或是一分钱讨价还价,为的是多给家里挣点零花钱。</h3><h3> 妈有时也用手绢裹着家里母鸡下的几个蛋,到代销点去换几两盐或者酱油。</h3><h3> 哥哥们渐渐长大成人,要娶媳妇结婚。高昂的彩礼常常让妈百般熬煎。我亲眼看到一次我们全家正在吃饭,媒人找上门来,说女方还要加几十元钱的彩礼。妈放下碗筷,当即痛哭失声,让我们的心里也倍感难受。</h3><h3> 我也曾看见,读高中的三哥每次去学校,要拿五元钱的伙食费,妈愁眉苦脸,犹豫了半天才掏出钱给了哥哥。</h3><h3> 我是家中的老小,本应是个娇娇蛋。可是妈对我说,她原本打算再要个闺女,替她干些家务,减轻她的负担没想到又是一个老小子,她说其实我就是个多娃子。可她嘴上这么说,其实还是把我当成宝。</h3><h3> 小时候我嘴馋,买什么的过来我都想尝一口。妈也不是见啥买啥,信惯我。比如卖冰棍的一根五分钱,我要不在她跟前磨叽上大半天,她是不会利利索索把钱给我的。通常情况下眼看卖冰棍都要推车走了,她才给钱让我去追人家。</h3><h3> 我长大后知道,妈何尝不想让自己的孩子痛痛快快地花钱呢,关键是家里太没有了,她要为全家的生计考虑呀!</h3><h3> 妈终日忙碌,积劳成疾。她的病其实是有先兆的,只是她始终没有说,也怪我们做儿女的太粗心大意。妈去世后,听本家一个嫂嫂说,有天夜里她到我家串门,和妈拉拉家常。其间妈出去解手,竟半天不曾回来。原来妈是昏倒在厕所里了,迷糊了老半天才醒来,但她像没事一样,谁也没有告诉。</h3><h3> 终于在1989年的农历七月的一天,妈得了脑血栓,住进了新绛医院。</h3><h3> 出院后,妈的病恢复得挺好,除了左腿走路时有点撇以外,其他与常人无异。她仍然给全家人做饭,闲了与众邻居抹抹纸牌。</h3><h3> 2001年,大哥盖房子,妈替他管了几顿工人饭,估计是上了火,旧疾复发,经过输液打针,走路拄上了拐杖。再后来,又拄上了杌子方能行走。</h3><h3> 我有了儿子驰娃和女儿茉茉,每当孩子在院里顽皮淘气时,妈坐在门边叫我赶紧去看。我开始还积极响应,后来就觉得妈有些厌烦,总是爱理不理的,态度也很生硬。</h3><h3> 但是过了一段时间,妈连话也说不成了,只会发出简单的词语。我再也听不到她呼唤家人和孩子的声音了,真后悔以前对妈的不敬。</h3><h3> 感谢爹对妈的精心照管,吃喝拉撒他都细致入微,尽心尽力。但是他也有管得烦躁的时候,当爹不耐烦时,就会骂上妈几句。妈委屈难忍,哭了起来。我们做儿女的心如刀割,难道妈愿意这样吗?我看到别人的妈轻手快脚,走路如风,我心里就觉得老天真是不公呀!为何让我的妈饱受疾病折磨之苦。</h3><h3> 到了最后,我们兄弟姐妹轮流照顾在你身边,看着你吃得一天比一天少,身体一天比一天瘦,把一个健康的妈折磨得皮包骨头。由于我们的不小心,让装着热水的瓶子烫伤了妈。这对妈来说真是雪上加霜,看着妈痛苦的样子,我们做儿女的自责连连,心里难受至极,真想替你承受这些罪。妈,您的苦难何时是个头呀!</h3><h3> 现在,我再也听不到妈谆谆教诲的声音了,再也看不到妈慈祥和蔼的面容了。只有在清明节向您道一声:妈,您九泉之下安息吧,儿女们会永远铭记您的恩情!</h3><h3> 最后,附上妈的一段碑文权作是此篇文章的总结。</h3><h3> 贤哉吾母,性温淑娴;和睦族亲,与人为善;侍奉公婆,尽孝床前;哺育儿女,倾心沥肝;一日三餐,锄割地畔;喂猪养鸡,织布纺棉;身心交瘁,忧愁熬煎;积劳成疾,沉疴廿三;病痛折磨,苦不堪言;七五离世,儿女肠断;恩深似海,铭记心间。</h3> <h3>老树重开新花香</h3><h3> —观河津蒲剧团《香莲案》有感</h3><h3>今天晚上,在稷峰镇关家窑村观看了河津市蒲剧团演出的新编大型历史古装剧--《香莲案》,觉得可圈可点之处颇多,于是趁热打铁,连夜写下此文。</h3><h3> </h3><h3>在戏还没有开演之前,我与众多观众一看题目,都觉得就是传统的《铡美案》,或者叫《明公断》,只是重新换了一个名字而已,仍然是旧酒装新瓶,换汤不换药。无非就是陈世美中了状元,入赘成为东床驸马,不认千里迢迢来寻夫的秦香莲母子三人,竟派手下韩琪追至破庙,欲杀香莲母子灭口,韩琪被香莲母子的不幸遭遇感动,自刎而死。紧接着就是拦路告状、十告状、三对面、铡美大结局几场戏,这是多年来人们已经耳熟能详的熟戏了。谁知戏一开演,竟觉得耳目一新,似一股清风扑面而来,主要有以下几方面。</h3><h3> </h3><h3>一是情节改编得新。从陈世美高中状元之后,增加了他手捧寒衣,睹物思人,回忆起香莲为她一针一线缝制寒衣的艰辛,还有秦香莲到驸马府寻夫难以进门,独自一人在喜来客栈深夜诉说心中怨恨的大段独唱,陈世美为安慰香莲,乘夜暗自到客栈私会结发原配,他用夫妻情劝说香莲母子赶快回去,不要让他身犯欺君之罪而被斩,并许以重金相赠。香莲痛斥他为贪图富贵而忘却根本的不义行径,表白了自己穷不坠青云之志,将金银打落地下。陈世美拂袖而去,香莲含悲忍愤,与儿女准备返回原籍。陈世美悄悄潜回宫中,不料公主早已知晓他私会妻子儿女,狠狠扇了他一巴掌,陈世美跪下苦苦哀求。为了三年的夫妻深情和皇家的颜面,公主宽恕了陈世美,并警告他永远不要再见香莲母子的面。陈世美派韩琪刺杀香莲母子,韩琪得知真相,不忍下手,自刎而死。开封府内,包拯手捧香莲的状纸,义愤填膺,传唤陈世美到堂,将他押入大牢。公主闻讯赶来,向包拯求情无果。这时,一道圣旨下达,圣上宣包拯上朝议事。公主得意洋洋,香莲两泪涟涟。包拯左右为难,一面是圣命难违,一面是百姓冤屈未伸。香莲仰天长叹:“皇家一手遮天,百姓处处有难,韩琪义薄云天,相爷为民伸冤,为了不失好官,宁可撤状回还。”包拯听后热血沸腾,摘下乌纱帽,宁愿辞官为民,也要秉公执法,毅然下令将陈世美用虎头铡斩首。公主昏迷不醒,香莲长跪感恩,开封城外,香莲母子与喜来客栈的老店家依依告别,踏上了返乡之路……</h3><h3> </h3><h3>二是增加了新的人物,就是上面所说的老店家,他可以说是全剧的线索人物。陈世美赶考时就住在他的客栈,因为他们是同乡。考中当上驸马,也是从客栈离去。秦香莲携儿女进京寻夫,又是住在喜来客栈,老店家明白了事情的真相,痛恨陈世美抛弃原配的行径,同情秦香莲的可怜命运,让她白吃白住。当韩琪到客栈寻找秦香莲母子的下落,老店家意识到香莲的危险,急忙抄小路为她们通风报信。在破庙内,老店家及时赶到,慷慨激昂地向韩琪诉说了香莲的悲惨遭遇,劝韩琪看清陈世美的真面目,让他做一个问心无愧的堂堂男儿。在开封府大堂上,陈世美自负地认为韩琪已死,没有证据证明他有杀妻灭子之罪,老店家与他对薄公堂,提供了有力的旁证。最后结尾,又是他与香莲母子挥手道别,留下了余音绕梁的效果。</h3><h3> </h3><h3>三是增加了新的道具--寒衣。这个中心道具的集中运用,增加了情感上的表达效果和人性化的色彩。陈世美也并非生来就是忘恩负义追求富贵之徒,他也曾手捧寒衣,摸着细密的针脚,感念妻子对他的一片深情。当他抛妻离子之后,秦香莲也是手捧寒衣泪流满面,这时寒衣又成了香莲痛诉陈世美卑劣行径的象征。“一针针,一线线,针针线线真情连。线未断,情已断,物是人非肝肠断。”看到此处,观众无不与香莲产生共鸣,泪湿眼圈。</h3><h3> </h3><h3>四是注重了细节上的刻画。比如香莲母子三人上京途中,运用了踮起脚跟碎步走和身转圆圈的动作,表现了翻山涉水步履的艰难和处境的危险。再如香莲母子在宫门口,面对凶神恶煞的卫士,香莲采用了跪行逼退他们的方式,充分突出了香莲的急切与可怜,以及卫士的残暴。另外香莲的儿女英哥冬妹的戏份也增加了不少,无论是路上的饥饿哭诉,还是向韩琪的求情,都显得更加生动,改变了传统中不是被香莲机械地拉着走动,就是像电线杆子杵在那儿不动。动作更趋于舞蹈化,让人感到优美。细节让人物不再生硬,情节不再突兀,更贴近了生活。</h3><h3> </h3><h3>五是唱腔设计和乐队伴奏更加新颖。唱腔在传统的基础上向歌剧发展,演员可以像唱歌一样尽情挥洒着自己的嗓子,不像过去一唱就是红脸赤脖,青筋暴露,起码是不费嗓子了,观众听了觉得悠扬悦耳,婉转动听。河津剧团的乐队伴奏很有自己的特点,就是擅长运用西洋乐器,比如小号拉管号、架子鼓上的片钹等,还有别的剧种的打击乐器,比如京锣,战鼓,锣鼓上用的大钹等。伴奏起来显得气势磅礴,别有特色。比如香莲路上遇到的闪电雷鸣,配合灯光,就像身临其境一般。蒲剧弦乐器的伴奏通常跟着演员一句也不拉下,观众听久了就会产生疲劳感,而且还听不出唱的戏词。河津剧团大量运用了停顿的手法,有时只用琵琶伴奏,如香莲在客栈倾诉衷肠一段,显得如泣如诉,达到了此时无声胜有声的效果;有时只用拉管号,如陈世美安排韩琪杀香莲母子一场,拉管号吹出了低沉凝重的声音,表现了陈世美内心的狠毒和阴险。</h3><h3> </h3><h3>总之,河津剧团的《香莲案》,一改传统情节的拖沓重复,增加了新的人物和道具,用更加细腻的表现手法,用悠扬悦耳的唱腔和新颖的音乐伴奏,为我们奉献了一台传统与创新相结合的蒲剧盛宴,真可谓是“老树枝头绽新花,鲜香扑鼻飘万家”!</h3> <h3>作者简介:薛文法,生于1972年,稷山县稷峰镇姚家庄村人。运城市作家协会会员,稷山县作家协会副秘书长。执教私立学校,生平酷爱文学,在省市报刊及各大文学网络平台发表作品五十余万字。</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