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3><span style="line-height: 1.8;"> 翻箱倒柜,我打开一只只盒子,它们存放着诸多旧物:信笺、明信片、照片、证件等。我找寻昌政老师的来信,从泛黄的牛皮纸信封里抽出一纸:</span><br></h3><h3> “最近生活状态还好吧?写得少了?多写,坚持写。</h3><h3> 祝</h3><h3> 好!</h3><h3> 昌政</h3><h3> 3.27”</h3><h3> 看了下邮戳:04.3.31。</h3><h3> </h3><h3> </h3><h3> </h3><h3> </h3> <h3> 见字如晤,一瞬间,我泪如雨下。若时光倒流,15年前的昌政老师多么年轻而意气风发。那年,他在副刊“绿地”版推出我的作品专号,编后语《涵养创作的源泉》中写道:“印象中,何爱兰总是漂泊不定。但是,丰富的阅历之后,她的作品更为宁静。”专号推出的当天:2004年11月17日,我结婚!他有意的,有心的。</h3><h3> 文友们都说:昌政是一个纯粹的人。所以,他的心意诚挚而美好。24年前,我在厦门第一百货打工,客居鼓浪屿。收信不便,亲友来信都寄往舍友陈红上班的“中山路麦当劳餐厅”转交。1996年夏日,昌政老师出差经厦门转机,他寻到麦当劳,找陈红,她不在。也巧,问到陈红的妹妹阿珍。于是,他等阿珍下班,一起乘渡轮,上岛,寻到我们四个女孩租住的鼓浪屿乌埭路31号。不巧,那日我休假<span style="line-height: 1.8;">去老乡家,未谋面。昌政老师带来一本舒婷的散文《你丢失了什么》,他是用心的——舒婷,鼓浪屿人,就住在与乌埭路交叉的中华路。走时,他让舍友转告我:写好的文章尽管寄来!后来,我发去一组稿件《人在鼓浪屿》。他寄来样报,写上一句:“谢谢您在那么艰苦的环境,给了我这么好的作品。”</span></h3> <h3> 昌政老师对人间充满善意,心怀慈悲。他曾化名“小雪”,写过一篇《人在他乡》的短文,叙述我的打工生活,文末写道:“我的心一阵疼痛,这样一个多愁善感的女孩,孤单单地穿行在异乡陌生的人群中,默默地在厦门图书馆里备课、看书、写信、创作......这样的信我百读不厌,它让我坚强、勤奋,经得起安逸的诱惑。”之后,我们一次次相见,昌政老师又一次次旧事重提:“你在鼓浪屿的小屋,连个桌子都没有,她们说你拿个板凳坐在床边写作,我被感动了。”他在“怡园”版面多次以“一间斗室,以床当桌”来描绘一个漂泊过的女子。殊不知,当年那些变成铅字被刊发的文字是怎样的一种力道,一路提拎着我往光亮处走。每次,昌政老师寄来样报总是附上一纸,只言片语的鼓励让我感动,让我放下脆弱,让我在书写中挺直了脊背,在最困顿的日子,<span style="line-height: 1.8;">我紧握住了手中的笔。而一次当我道出感谢的话,他却摆摆手,半严肃道:“我不同意你这样说,不可以这样说。”</span></h3> <h3> 多年后,生活安逸。昌政老师告诉我:“日子平静,对写作更要保持一种警醒,你的散文比诗歌好,但因为写过诗,所以文字干净,有诗意,之前的个性、风姿不可丢失,要继<span style="line-height: 1.8;">续保持。”2013年,昌政老师编辑《三明诗群》时,挂电话指定要编入一首《正午,时光折断了》,我略作修改发去。他又挂来电话:“不用改,原汁原味好。你写着写着忽然</span><span style="line-height: 1.8;">不写诗歌了,无疾而终,就像你诗句里的:一场没有完成的初恋。”于是,诗选中的一页便以《何爱兰:没有完成的初恋》为标题。他</span><span style="line-height: 1.8;">总是一语中的,透彻。</span></h3> <h3> 2017年春天,昌政老师与莱笙主席、青黄参加“走进将乐”笔会,正逢我乔迁新居,便<span style="line-height: 1.8;">邀</span><span style="line-height: 1.8;">约他们到家中小坐。那天,昌政老师兴致</span><span style="line-height: 1.8;">极佳,四下里看,连说:“很好!为你高兴!”我们围坐一处,饮酒、谈笑、叙旧,一个温暖生动的夜晚。之后的采风活动人多,顾不上说什么。记得那天午餐后,他们仨提</span><span style="line-height: 1.8;">早告辞,说是赶赴大田参加活动。昌政老师挥挥手,走了。</span></h3><h3> 不曾想,竟是最后一面......</h3> <h3> 今日,送别昌政老师。深夜无眠,我坐在书房,翻来覆去读着旧年他寄来的信笺,这些珍藏在时光里的碎片啊――</h3><h3> “继续吧,生活在继续,写作也是。</h3><h3> 生活可能有种种不适,但写作却可能因此而顺畅。您的坎坷经历已经构成您人生的风景和文学资源,值得。</h3><h3> 固定的职业未必是必需的。</h3><h3> 继续吧,我尽我可能,帮助您。而就稿源及稿件质量来说,也可以说是:您帮助了我。</h3><h3> 即使继续漂泊,也要继续写作。</h3><h3> 昌政</h3><h3> 2001.9.4”</h3><h3> 一字一句,吸附着他指尖的温度,再一次力透纸背,深沉地敲打着我,嘱咐我:继续写作。继续!</h3><h3> </h3><h3> 何爱兰</h3><h3> 2019.12.26</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