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3>2018年12月23日,乘坐国航早班飞机,不到上午10点已抵达距北京两千公里以外的西南边城——西昌。</h3> <h3>此次西昌之行是陪妈妈去看望已92岁高龄的大哥(我的大舅)—— 扎根西昌已60余年的老北京;这也是我们最远的一次去亲戚家串门。我的小儿子最爱热闹,这次也跟了来。</h3> <h3>一出机场,就感受到西昌的万里晴空和干净的空气,想到未来几天一直能在此地晒太阳洗肺,并完美避开光临北京的寒流,打心里觉得幸福来得太突然!</h3> <h3>来接我们的是我的表哥表嫂。表哥1980-1984年在中央民族学院(今天的中央民族大学)读书,那时常来我家;毕业后表哥又回到西昌工作。与表嫂见面还是表哥在北京读书的时候,那时他们还没有结婚。虽然后来见过到北京出差的表哥几次,但却再未见过表嫂。然而在机场一见到他们,就觉得亲切,没有一点生疏感。</h3><h3><br></h3> <h3>侄子见到姑姑也分外高兴,站在大街上就开聊!</h3> <h3></h3><h3>表姐也早在我们入住的酒店等候,我和她上次见面时还只有七八岁!这是当年表姐在北京与我妈的合影,四十年的时光真是转眼即逝!然而照片定格的瞬间把时光变成永恒,也让那时的样貌永驻心间。</h3> <h3>如今的表姐已有两个长大成人的儿子,和我妈一样有了第三代。尽管岁月催人老,然而笑容却能穿越年代,一洗沧桑。</h3> <h3>放下行李,妈妈迫不及待地要去探望多年不见、年长她16岁的大哥。对大舅我始终是又爱又怕。印象最深的是在我上小学前,他因见义勇为被歹徒扎伤,回北京休假养伤的一段时间。他对小孩子管教颇多,让我失去了自在;但他也常给我买吃的,带我出去玩,谁招我也会被他一顿臭骂,绝对给我撑腰。</h3><h3><br></h3> <h3>而最近一次见到大舅也已经是十多年前了,那时他来北京筹划撰写族谱,通过他在亲友宗族间的奔走忙碌,《赵氏家族备忘录》得以在2008年夏天完成。也因这本小册子,让很多亲友重新联络起来,更让我们这些后人有机会了解家族过往的点点滴滴。</h3> <h3>大舅家中挂着他当年南下时的照片,帅气逼人!</h3><h3></h3> <h3>大舅生于1926年的立秋日,是位于景山西街赵姓大宅门里的长孙,长得好看,人又活泼,深得他祖父的欢心。因此在众人的宠爱庇护之下,吃过见过的大场面无数,也多少让他养成了些说一不二、任性肆意的脾气。</h3><h3><br></h3><h3>只是造化弄人,他后来参军抗日,却进了国民党的军队,好在北京解放前,他已脱离国民党军队回到家中, 又进入华北大学,随共产党的部队南下, 这一走就再没有回到北京。</h3> <h3>大舅20岁开始进入社会,独立生活。也是在那前后,开始了他从未间断的日记人生。这是大舅的第一本日记,记录了1945—1946年间的往事。</h3> <h3>这第一个日子本是友人在1944年10月10日赠送大舅的礼物。短短的前言和落款让我们一窥那年间青年人的风貌与时尚,同样是亘古不变“为赋新词强说愁”的少年通病,同样是夹带英文字母(比如日期)的流行表达。</h3><h3><br></h3><h3>如今赠送他日记本的友人早已断了联系,不知去向,但这个本子却忠实地记录下两人正当青春的友谊与青涩帅气的样貌。</h3> <h3>大舅一记就是70多年,从未间断。即使在那个失去理智的年代,日记给他带来个人的灾祸,他还因此入狱,也没有改掉他记日记的习惯。平反后,他的大部分日记被归还,但仍有不少再也找不到。对其他人来说这些记录柴米油盐,生活琐事的残旧普通的本子或许一文不值,丢了也没什么大不了。而对个人来说,这些都是与他相伴相依的岁月记忆,是他走过的人生足迹。这些本来有序、本与他人无关的记录被强行侵犯,在我眼里,这就像那些被欺凌的孩子,眼看着自己写得工工整整的作业被撕的粉碎,还被踩上无数肮脏的脚印,然后随着一声言不由衷、充满讥讽的“对不起”,那些侵犯者狂笑着扬长而去没有两样。然而,大舅像那被欺负但没有屈服的孩子,初衷不改,顽强坚持。即使在92岁的高龄,依然每天雷打不动地写着日记,这也是他对侵犯者的最有力还击。</h3><h3><br></h3><h3><br></h3> <h3>面对这一满柜子的日记本,我倍受感动也不禁感慨。一件简单的事,有多少人会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坚持下来?一件事的意义本来或许没有多大,但日久天长之后,意义自然显现,只是我们大多数人因为没有坚持自然也看不到罢了。</h3><h3><br></h3><h3>当今的我们每天快速消费着大量的信息,如狂风卷起的尘土,躲闪不急就被扑了一脸、吃了一嘴。我们被信息裹挟着在时代的洪流中踉跄前行,当一个又一个热点奔流而来,我们的关注变得如此广泛与支离破碎,早忘了我们该坚持什么,能坚持什么;结果一切都留给了人工智能,我们渐渐变得健忘而薄情。</h3> <h3>命运是什么?眼前这位曾经生在北京大宅门里的风光无限的少爷,经历了民国初建、日本占领,随后为抗日加入过国民党军队、后又随共产党部队南下,一番风雨后最终在西南边城成家立业,也终将会在此地渡过余生的老人,他眼中的命运是什么?他在时代的洪流中或主动或被动或选择或接受,最终离开自己的故土,在遥远的西南边城建立了他自己的家园,他有遗憾吗?他有后悔吗?他有不甘心吗?这些在我脑中匆匆闪现的问题我没有问过大舅,也并不想问他。</h3><h3><br></h3><h3><br></h3> <h3>早睡早起、下楼锻炼、读书看报、记录及补录每天琐碎的生活,按时吃饭,喝些小酒,这些是他每天规律的日常。任何打扰,对一位耄耋老人来说,都是多余的。</h3> <h3>在这个2018年的平安夜,任何过往或许都不重要,伴妈妈千里而来的省亲之旅只为此刻亲人团聚,传递问候,送出祝福!愿天下的老人都能身康体健,安享晚年!</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