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针 砍柴 两顿饭

世盛勇王景元

<p class="ql-block">作者简介:</p><p class="ql-block">&nbsp;&nbsp;&nbsp;&nbsp;&nbsp;王景元&nbsp;&nbsp;山西祁县人。军营生活25年,曾任助理员、修理所长、政治指导员、教导员,宣传保卫科长、组织干部科长,政治委员,现自主择业。在部队长期从事政治工作,有部分作品在内部刊物多次刊载,平时喜欢读书、集邮,写写小故事等。</p> <p><br></p><p>《乡里乡亲》系列之二</p> <h3>  葛针,也叫酸枣树。家乡连绵起伏的沟沟壑壑、坡坡凹凹随处可见。悬崖边上,田间地头,房前屋后,道路两旁,甚至在公路中间都会冒出几枝,可以说堰头沟底野冈坡,遍地葛针酸枣树。</h3> <h3>  父母在,家就在,乡情也在。从上小学离开父母,有四十年时间和他们很少在一起,和乡亲们更是寡言少语,有的都互不认识。因此,每次回到村里,都要主动和他们坐坐,拉拉家常,聊聊家乡人,忆忆家乡事,说说家乡话,尽量多住几天。</h3><h3> 父母已年迈,陪同他们的时间也会越来越少。有空就想回家给他们再端端饭,洗洗脚,扫扫地,说说话,尽力满足他们晚年所需,别到亲不待时,留下满心的茫然和惆怅。父母生育了我,用他们有些变形的脊梁为我撑起了一片朗朗乾坤,用大山一样的胸怀包容我的不完美,当我遇到不如意不顺心时,还可以站在那高高山岗上大声呼喊发泄。父母就像这不会说话的大山一声不吭,聆听着你的诉说。父母就像山上的葛针,一辈子守着大山,看着子女们一个个远走高飞,他们却悄无声无息独守寂寞,忍受着病魔带来的不便和无奈!</h3> <h3>  马儿窑,村北边的一座土山。最高处有一片野生苜蓿,面积不大,长的特别旺,是兔子最爱吃的一种草。小时候,我常去那里割苜蓿喂兔子,兔子吃了长的又快又壮,给我留下了深刻印象和记忆。</h3><h3> </h3><h3> </h3><h3> </h3><h3> </h3><h3> </h3> <h3>  马儿窑有好多坡地和梯田。乡亲们把山上的葛针砍了,用镢头把各种杂草连根抱掉,顺地势造一些大小不等的地,这就是坡地。梯田则是用机械开垦,比较平整,面积较大,和梯子一样一层一层、一块一块的,从远处看像台阶似的。秋天,站在昌源河西岸看马儿窑,红彤彤的高梁地、黄澄澄的金谷穗、绿中带黄的玉茭地,层层叠叠,郁郁葱葱。各种颜色交织在一起,像块绣了牡丹花的丝绸,格外耀眼靓丽!</h3><h3> </h3><h3></h3> <h3>  "大锅饭"的时候,村里没有一块闲地。圪梁梁、河难边和道路旁,只要有点土都要开出来撒点种子。那个年代"以粮为纲"的思想牢牢根植于基层干部和广大群众的脑子里,融到了他们的血脉里,一心想着为国家多种粮多产粮,以实际行动感谢毛主席的恩情,支持社会主义建设。山区十年九旱,只能种些荞麦、谷子、土豆,高粱和玉茭等耐旱耐寒的杂粮,虽说产量不高但总能有点收成,交给国家的公粮就是这样一点一点积攒起来的。</h3><h3> 后来包产到户后,这些地都逐渐黄了,费工费时效益低,投入和产出不对称,人们就不种了。因为经过多年的积累,家家户户都屯积了不少粮食,尤其是老年人受"广积粮"的影响,特别是三年自然灾害的深刻教训,大多数人家都储备了三年甚至五年也吃不完的粮食。我家还屯了两千斤小麦和一大瓮黄豆,母亲经常讲,遇到天灾时就可以用来救急。真是家里有粮,心里不慌啊!</h3> <h3>  天旱葛针芽,雨涝黄金茶(黄芪)。说的是天旱葛针长的茂密,雨水多时黄金茶就繁盛。实际上葛针耐旱,它的根扎到土里有两三米甚至更深。一旦遇到干旱天气,其它植物都因为根系少、入土浅,很快因缺水而干死变黄,唯独葛针因为耐旱而坚挺在那高高的山岗上。</h3><h3> 去马儿窑的路边,葛针长的歪歪扭扭,密密麻麻,甚至是密不透风,它们像守卫阵地的士兵一样,个个手持钢枪,想爬上去还真不容易。这么多葛针,都是烧火的硬柴,在几十年前,都要被人们砍回家当柴烧,现在都没有人要了,改革开放几十年百姓的生活质量提高了,都不用柴火烧水做饭了,改成了电磁炉有的还用上了煤气等,变化真大!</h3><h3> </h3> <h3>  地上本没有路,走的人多了便成了路。可是有路不走或走的少了,路也就逐渐没有了。上马儿窑曾有一条不宽的山路,可是现在被杂草和葛针差不多封死了。我爬着爬着被越来越多葛针给拦住了,可什么工具也没带,看看周围随手捡了根铁锹把粗的木棍,把它掰成了一根“丫”字型的棍子,当作了开路工具,非常得手。</h3><h3> </h3> <h3>  在农村,家家户户取暖做饭都靠柴火。想想当年,每家每户的房顶上都整整齐齐的堆着葛针、玉茭巴和玉茭葛兰,还有树根树枝。有时候,人们在收工回家的路上,碰上葛针、羊道梢什么的,都要砍起来,顺手带回家,房子上的柴火就是这样聚沙成塔攒下的。</h3><h3> </h3> <h3>  冬季农村相对轻闲,但队长不会让社员们闲着,总得找点活干。白天砸坝垫地、搂河滩、打土坷垃、还有的往空地里挑大小粪,晚上学习《毛选》,总之不能闲的。偶尔遇到刮风下雪休息,乡亲们那种勤俭持家、节约闹革命的精神和强烈的家庭担当感,让他们躺炕上都睡不着觉,有的人就很自觉地拿上镰刀、扁担、绳子上山砍柴去了。他们备战备荒的思想树的非常牢固,让柴火堆的高高的,心里就踏实多了!</h3><h3></h3> <h3>  有一次,爷爷带着大哥去赶鱼沟砍柴。天还没有大亮就出发了,妈妈给他们带了午饭,也就是几个玉米饼。上个世纪五六十年代,生产队分的粮食根本就不够全家吃一年,往往是到次年开春就瓮底朝天了。这时,队里就组织社员到外村借粮,到秋天收了粮食再还人家,每年都有这样的事。因此,到了冬季,生产队就把吃三顿饭改为两顿,这样可以节约粮食,但也有人用"三三九碗、二五十碗"来唱反调。</h3><h3> 改成两顿后,孩子们上学时间也随之而变。早上五点半上课,八点半放学回家吃早饭,九点半再去学校,下午三点半放学。吃罢晚饭,孩子们也没有什么可以用来娱乐的,就三五成群的相跟上到昌源河里去玩,有玩打仗的、有溜冰车的、还有打瓦儿的,还有捉迷藏的等等,一直玩到天黑洞洞才回家,有的玩性未尽,天黑了也不回家,还得大人们大呼小叫的到处寻。回去了,也不洗漱就直接上坑睡觉。晚上,睡到半夜里能把人饿醒,肚子里咕噜咕噜的响,可什么吃的也没有,就是想喝口开水,黑天半夜也找不来,那像现在睡觉前还在床头放杯水。因此,只能硬抗着,任凭肚子里狂轰滥炸,不久就被瞌睡给平息了。<br></h3><h3> </h3> <h3>  爷爷和大哥边走边砍,偶尔遇到葛针和棘条,还有野生的杨柳树枝就顺手捡上,要砍两担硬柴还真不容易。爷孙俩冒着寒风,走了七八里山路终于砍了两担柴。他们吃了带的玉米饼,爷爷还留了半个揣兜里,想必是怕半路上大哥饿了给预留的。</h3><h3><br></h3> <h3>  大哥那年十六岁,这次柴砍多了,走到半路上就担不动了。他左肩换右肩,右肩再换左肩,倒来倒去实在坚持不住了,就把担子搁地上。爷爷心疼大哥,让他把预留的半个玉米饼吃了,可是担不动就是担不动。爷爷就先把自己的那一担往前担上一段放那儿,再回过头来帮大哥,倒腾了十几次总算来到了沟口。抬头看看村里,家家户户跳动着火苗的煤油灯已经走上了工作岗位,整个村庄被昏暗的煤油灯照的若隐若现。他们凭着天空密密麻麻的星星发出的微光,深一脚浅一脚的往家走着。</h3><h3> </h3> <h3>  我边爬边想,突然一根刺把我的手指头扎了一下,像过电一样,从指头疼到了心里,十指连心一点都不假。一阵疼痛顿时把我的思绪一下子拉了回来,鲜血都流出来了,在裤腿上稍微按了按,把流出的血款款的擦去,接着又用"丫头"棍把葛针硬硬的推倒,就这样如此左推右推的,硬硬地开辟了一条通道,终于爬到了山顶。<br></h3><h3> </h3> <h3>  一屁股坐在山顶上,任凭寒风吹着自己的脸颊,呆呆看着山下高高矮矮、杂乱无序的院落和长满黄草的疙道道,昔日袅袅炊烟、公鸡打鸣、群犬厮杀,高音喇叭放着晋剧《十五贯》,三三两两的人们蹲在一起调侃的场景连个影儿都没有了。 </h3><h3></h3> <h3>  回头看看那些从坡坎上、夹缝中生长出来,在磨难中挣扎,在逆境中巍峨的葛针,躲在无人注目的角落里,是那么不起眼,那黑黑的、弯弯曲曲的枝干,以及春暖花开后,不经意间长出的米黄色小花,再后来挂满枝头红艳艳、圆溜溜的的酸枣,都在顽强地显示着生命的存在,用它们自己的方式,为大自然默默地奉献着。</h3><h3> 古老的村庄如今人烟稀少,有些凄凉,但在这些葛针的陪伴下是那么的慈祥安逸!</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