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味儿

开心颜

噼里啪啦的鞭炮声中，新的一年又来了。        最近婆婆的身体不好，所以我就光荣的当上了“大厨”。大年三十，我在厨房忙活了半天，总算是端上了一桌还算丰盛的年夜饭，红烧排骨、香菇炒肉、凉拌牛肉、爆炒牛肚……        饭桌上，闺女边吃边嘟囔：“妈，怎么这么多肉呀！腻死了……”“哎呦，看看现在的孩子，还嫌肉多，我们小时候能有口饱饭吃就谢天谢地啦！”婆婆接过话来，“奶奶，那都是多少年前的事情了？现在谁还稀罕肉呀！”闺女不以为然，边说边瞥了一眼电视机，“现在的春晚也没啥看头，过年，真没劲儿！”       转眼间，元宵节到了，按照惯例，村里请来了戏班子，在影剧院开始了为期三天的唱大戏。     晚上闲来无事，我带着孩子到戏台边看热闹，权当遛娃了。村里的影剧院是去年刚翻修的，还盖起了一座高规格的室内篮球场，斥资过百万，据说是市里数一数二的工程呢。我细细打量，的确恢宏壮观，气度不凡。戏台上正是热热闹闹的一出好戏，戏台下三三两两的坐着一群人，仔细看去，老年人居多。剧场外扯着五彩缤纷的彩灯，喜气洋洋的，此外是一字排开的小摊儿，炸串的、烤玉米的、五颜六色的氢气球、琳琅满目的冰糖葫芦、新奇好玩的玩具……熙熙攘攘的，围观的大多都是小孩子，手里拿着簇新的压岁钱，边逛边吃。      闺女刚买了一杯奶茶，吸溜了两口：“妈，这个奶茶没有我上次在奶茶店买的好喝，戏也没啥看头，咱回家吧！过年，真没劲儿！”      我心里一惊，这是我第二次听到孩子抱怨“过年没劲儿”，从什么时候开始，在00后的孩子眼里，过大年成了一件特没劲儿的事？我们小时候哪个不是掰着手指头盼过年？那可是个欢天喜地的节日啊！       我是八零后，儿时的记忆里，物质生活是贫瘠的，平时难得有一件新衣服穿，鸡鸭鱼肉呀这些东西绝对是奢侈品。      但是一到过年就不一样啦！      稀里呼噜喝了腊八粥，家家户户就开始筹备过年了。扫房子、祭灶、杀猪宰羊、买新衣服、洗澡、理发……       腊月廿七，妈妈在院里蒸馒头、蒸菜包、蒸豆包、炸果子、炸角片儿……我就忙里忙外的掏火添材，时不时偷吃两嘴儿。红红的火焰儿舔着锅底，把我的眼睛照的又暖又亮，小小的心里，被期待和喜悦塞的满满的。       腊月廿八，是一定要跟着爸妈去置办年货的，回郭镇，赶年集。我跟在后面，手里拖着一个大大的袋子，看着爸妈流连在各个摊位讨价还价，心里盘算着爸妈在买完必备的年货后，最好能有余钱给我买一点零食。       大年三十，贴春联，那时候的春联都是爸爸手写的，爸爸的毛笔字并不好看，但是谁计较这个呢！红彤彤的就够了！那时候对联贴的真丰富呀，除了必贴的几个门庭，其他地方也是很讲究的，门后要贴“小心门户”，水管上贴“细水长流”，面瓮上贴“节约粮食”，树上要贴“树木兴旺”，猪圈鸡圈上贴“六畜兴旺”，……连拖拉机也要贴上“日行千里”呢！到了傍晚，一切收拾妥当，连脚都要再认真洗过的，吃过热腾腾的饺子，燃香上供，然后哥哥到院子里放三个爆竹，就是“安神了”。              除夕夜，热腾腾的饺子出锅了，一家人围坐在电视机前，看着热热闹闹的春晚，吃着平时难得一见的水果零食，这差不多是全世界最好的日子了。       终于到了大年初一，一年中最有仪式感的一天。     此起彼伏的鞭炮声，从子夜一直持续到第二天上午，空气中弥散着好闻的烟火味儿。两个哥哥四点左右都要抢着起床，放鞭炮呀！我也早早就起来了，穿上一水儿的新衣服，虽然平时日子艰难，但是过年这一天，必须从头到脚都是新的。妈妈照例早起包饺子、燃柏枝，家里的劳模爸爸，每年的这一天反倒是起的最晚的，妈妈也绝对不会吵他，辛苦了一年了，睡个懒觉，太应该了。况且过年是只许说吉利话的。这一天的饺子，照例要包个硬币在里面，谁吃到就预示着这一年有福气，顺顺溜溜。      吃完饺子，天刚蒙蒙亮，跑到晓庆（我儿时亲密无间的玩伴儿，离我家最近）家等她，耐着性子等她换衣服吃饺子放鞭炮，心里少不了要嫌弃她过年的节奏略慢呢。拉着晓庆出门，一路找俊梅、素丽、可朋、明杰......（这些小伙伴们如今也各自散落在天涯）上午基本就是闲逛，和小伙伴显摆新衣服，分享着兜里的花生糖果瓜子。中午的时候麻溜回家，有一大桌好吃的在家里等着呢，什么海蜇、腐竹、莲藕、鸡、鱼……这些吃食差不多一年才能吃到一次。       过了大年初一，心心念念的就是元宵节了。      那时候村里穷呀，但是元宵节那几天还是要破费请几台戏的。村民一年的娱乐项目就指着它了！      那时候的戏院只是一个塌败的院子，连戏台也是灰扑扑的，粗铁丝把几根旧的圆木桩扎起来，勉强算围了个场地。唯一的亮色就是酒红色的幕布了。每次大幕徐徐拉开，锣鼓一响，村里最喜庆热闹的日子就拉开了帷幕。全村的老少爷们必定场场不拉的去看戏，还有不少外村的“不远万里”步行来看戏呢！       那也是我们这帮孩子的节日呀！早早的吃过饭去，抢位占座，没地儿坐的时候就骑在四周的圆木桩上，伸长了脖子看。那些演员真迷人呀，亮晶晶的头饰、宽宽的袖袍、嘹亮的唱腔……有几次看着看着就迷糊了，差点从木桩上栽下来。每次开戏前，我们几个皮孩子还会偷偷撩开幕布，看演员变戏法似的往脸上涂厚厚的油彩，也在心里暗暗惋惜，脱了戏服，他们居然是普通人的模样。        戏台上演了什么，往往是不知道的。毕竟除了看看热闹，更吸引我们的是戏台周围的小商小贩儿。那时候一年到头，走街串巷的，除了收破烂、修锅碗瓢盆的，哪里见过的别的呢！这几天可变戏法似的都出来了，五分钱一根的冰棍儿、一毛钱一大把的红薯干儿、明艳动人的糖葫芦儿……       如果手头的钱够宽裕，还可以一咬牙买个两毛钱的“琉璃嗝呗”，细脖儿大肚儿，褐色，晶莹剔透，在阳光下璀璨夺目。到手后马上就被小伙伴儿围观了，“别动，离我远点！弄坏了要赔的！”吹琉璃咯呗可是个技术活，劲儿小了不响，劲儿大了就爆底儿。小心翼翼的吹着细细的琉璃管子，薄薄圆圆的琉璃底一起一伏，发出“咯呗咯呗儿”美妙的声响，心里甭提有多得意了！可惜好景不长，一口气儿没控制好，啪！一地的碎玻璃渣儿，阳光亮亮的照着，碎钻一般刺眼。小伙伴们这时候准保要起哄的：“琉璃咯呗，只耍一会儿，咯呗打了，不得耍啦！”      还记得有次过年，一向抠门的二哥居然给了我五毛钱，整整五毛钱，那可是一笔巨款呀！让我高兴了好多天，买了很多喜欢的小东西。以至于后来的很长时间，只要我俩一吵嘴打架，必定反悔，强烈要求我返还那五毛钱。……        “妈，发什么呆呢！回家了。”闺女的声音把我拉回了现实，我抬头看看这今非昔比的大剧院，一个念头在心头久久萦绕。       儿时的“年味儿”是温馨难忘的，但又何尝没有淡淡的心酸呢。是呀，为什么现在的“年味儿”越来越淡了呢？从另一个角度来看，不正是因为如今国富民安，老百姓的每一天都是好日子，每一天都像是在过年吗？我们这个小村落的巨变，就像一面镜子，映照的不正是伟大祖国的变化吗？      “ 走！闺女，回家妈妈给你讲讲我们小时候的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