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文

老牧

读到篇介绍北领地的文章，想起了那次游历，想起了阿文。

许多年前，那时还年轻，向往着一块奇石。那是地球上体积最大的单体岩石，艾尔斯岩（Ayers Rock）。

谋划一阵后欣欣然地去了，阿文就是在那里相识的。

初见阿文，背着摄影包，与她娇小的身材比起来显得有些突兀，沉甸甸的样子，很担心她不堪重负。阿文来自台湾，是家杂志社的实习记者，还在悉尼的大学进修。

部分成员合影，前排右一是阿文。

参加的是Kata Tjuta国家公园野营之旅，成员来自各国，近半是在澳留学的大学生。阿文开朗活泼甜美，虽无沉鱼落雁之貌，一口糯软的言语令人十分享用，不多久与每个人都混得很熟了。阿文给全体营员编了通讯录，人名下标着备注。我与妞妈下面标注的是来自中国和蔼的一对，阿文的自我备注是：整日拿着相机的人。

爱尔斯岩是块巨大的赭石，有着几亿年的历史了，富含各种矿物质元素，自然的风化作用下，呈现各种奇特的表面。

当地土著原住民称艾尔斯岩为乌鲁鲁（Uluru），奉为神圣之地。

导游Jon在讲解这一奇特的地貌成因。右下为阿文。

后得知，有禁忌说在乌鲁鲁拍摄洞穴不能取全景，否则会遭咒的。幸好，此照我只摄取了洞穴局部，部分有树丛挡着。

导游Jon兼司机，长得有点像小布什，原是布里斯班的一位中学物理老师。只因女儿执意要来这沙漠工作，爱女心切的他不放心，便辞了教师工作，随女也来到乌鲁鲁，干起了导游。

那时去北领地的游客不很多，做导游几年来，Jon说他接待过的中国大陆游客都数不满十个手指。

曾身为教师的Jon，常会说些掌故趣闻，知识渊博。介绍起沙漠里的那些动植物如数家珍，行驶在那片红色的沙漠旷野中也就不觉那么枯燥了。常会遇到一种小袋鼠，呆在公路上东张西望。此时Jon会慢慢停车，讲些趣闻。强烈的日照空气会形成小气旋，裹席着沙土升腾，范围很小但快速地移动着。Jon往往是最先发现，会兴奋地提醒我们注意观看。这种迷你龙卷风维持时间不久便会消弥于无形，很有些魔幻。

作者，妞妈，阿文，Peggy，Alecs，君采。分居四地，团里仅有六位讲中文的。Peggy供职于香港的银行是在大马的Alecs女友，君采自来台湾南部，烧烤店的小老板。

碰到有些情况我与他人的英语交流会有些困难，何文、Peggy与Alecs便会充当起翻译一职。

乌鲁鲁的原始岩画。

右边那对是来自意大利的情侣。在乌鲁鲁机场室外，曾见到过他们，小伙一脸络腮胡，粗壮的手臂帖满了纹身，俩人坐在行李箱上抽着烟吞云吐雾。当时曾腹诽这小子像是混“黑手党”的。接触下来是非常和善的一对。

三人行，中为阿文。若欲攀爬，可沿岩石右方那条浅色小径一路向上。原住民一直抗议攀爬，认为是亵渎了他们的神灵。既有此说，随妞妈选择了绕石游走。而阿文是去攀岩了。

为了尊重原住民，管理方今年十月起禁止攀岩了。

乌鲁鲁处在沙漠的环境里，少有高大的乔木，常见的是纸矮的灌木丛。各种奇花异草顽强地在生存着。阿文以一个记者的敏感，善于捕捉并把其凝固在镜头里。

坐等黄昏，静观其变。

随着日照光线的不同，岩石会变幻着颜色。

当地土著原住民视其为神圣显灵。

每到一处营地休栖，来自比利时的帅哥总会先点燃篝火，右二的意大利独行侠永远在记着笔记，他在阿德莱德读大学。大家会轮值下厨，准备全体人员的餐食。Jon的旅行拖车里备有各种器具和丰富的食材，应有尽有。大家可各展厨艺，“黑手党”会烤可口的披萨，而Jon煮的土豆泥美味无比，细腻滑软又香甜。

与妞妈营地小屋前留影，阿文摄。

沙漠里的苍蝇非常猖獗。白天自不必说，睡梦中脸上痒痒的有东西在爬，夜晚也被这苍蝇骚扰。睡不着，走去了屋外。

这哪里是黑夜，简直明亮如昼。天河无垠，繁星低垂，硕大密集，太壮观了。如此美丽的星空只有在图片里见过，天文学家说南半球的星空比北半球的璀璨，不虚。

真庆幸醒来，那苍蝇缘此变得有些可爱起来，是让我别错失难得一睹的美景么！

有轻声招呼传来，转睛一瞧却是比利时帅哥，躺在矮矮的长条凳上。再瞧，另条凳上的是阿文，原来睡不着的不止我一个。也挑了条凳，三人默黙地躺着仰望浩瀚的星空，偶而会发出声惊叹，是流星划过了夜空。

来自德国的一对情侣，我很喜欢这张照。

几日的行程基本是围着乌鲁鲁和帝王峡谷转。

来到Alice springs小镇，乌鲁鲁之旅即将结束。Jon说要搞个联欢，每人要表演，各展其才。与妞妈商量后我们准备表演打太极的起始招式，并配以搞笑的解说：一个西瓜大又圆，拿刀来切一分二，一半给你（右手推往左），一半给他（左手推向右）…。阿文得知后，觉得有趣，兴奋地要求她来担任英语解说，当然可以啦！

最终联欢未举行，改成了冷餐会。

与坐对面一头金发的Tessa闲聊，她来自荷兰，大三在读。说起中国的人口，我说了个数。她与同伴Daisy叽咕了半天，未了拿来了纸，写下一串数字后疑惑地问我，是否多说了个零？阿文在旁插话，没错。我看到了Tessa脸上的惊讶。我也有些讶异，在我们以为的常识，一个外国大学生竟然不知道。常识有时并非是常识。

天高漠广，残阳似血。红土中的Alice Springs小镇野性粗旷。

街上一个乌黑的土著典着大肚在吼着追打他的小孩。卷曲蓬松的短发竖立着，似个发怒的狮子。

Jon说那些土著自从离开了原住地迁往城镇，生活方式彻底改变。几代人下来，原先基本没有的肥胖，高血压等都出现了。

分手的时侯到了，在街边的咖啡馆与大家一一互道珍重，就此别过。我与妞妈飞往cairns，阿文与几个日韩的女孩相约前去Darwin。

此后与阿文保持着伊妹联系，陆陆续续收到她发来在乌鲁鲁所记录的美图影像。谈她的工作和采风见闻及她的摄影作品。

一天打开邮箱，有条阿文发来了喜讯。在意大利家乡，“黑手党”从天而降，跳伞迎娶了美娇娘。

后收到阿文在新西兰皇后镇发来的伊妹，说电脑坏了，保存的资料无法读取，包括我们一起游玩的那些照片。她很珍惜，可没备份，望大家尽可能多地把照片回传给她。

我回传了所有图片，没有回复。此后也无伊妹传来，突然阿文就杳无音讯了。

无从知晓电邮的那端发生了什么。问Alecs，也不知。最初几年，偶有想起，会往那个沉寂的邮址发送些问候，石沉大海。

再往后，互联网公司撤撤并并，自己的邮箱也变换了几次，与阿文也就断了联系。

岁月不居，一晃送走夕阳无数。一九年的日历剩了没几页，鼠年日历已摆上了书桌。

冬日下翻看着旧照，忆着过往。这阴湿无阳的季节里难得遇有个大晴天。屋外不远处的那片林木早已褪了葱郁，枝头稀疏，点点的残枫杏黄。水杉泛着锈红，昨晚呼啸的寒风吹得它一夜间竟秃了许多，幸好松针常青给这萧索的冬日多少是留了些生气。

想来与阿文等相识并同游数日，彼此虽谈不上有什么深厚的友谊，却是段十分愉悦的经历。忽就想到儿时在夜晚所玩的烟花棒。挥舞着点燃的那支小棒，火花四溅，嗞嗞作响，短暂而绚烂。烟花燃尽，虽是一瞬，那点点光芒，如梦似幻，留在心里了。

人生多么相似，不期而至的小确幸，那些美丽的邂逅，一个个欢愉时刻里的人事物，不就似同这烟火棒的小小火花嘛。有这无数光芒瞬间伴随着人生的旅途，我们的生活因而变得有滋有味起来。

此时我在想，要把那个沉寂许久末联系的邮址找出来，发送此文，虽明知会是石沉大海。可谁又能知道，或许真有惊喜呢！

在帝王峡谷，阿文摄

峡谷崖边，阿文摄。

延伸阅读：野性浪漫的北领地

https://mp.weixin.qq.com/s/WINt1NTc6uUaL_uKdtjNMg

https://mp.weixin.qq.com/s/Thk-Gl0GvATVC2K7Bl8JY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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