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城的曙光（原创散文）

云蒙牧歌

醒过几次，总算看到窗外零星地亮起了灯光。还差二十分才六点，这正是我们川东小城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常年在外工作养成的习惯，早上六点准时起床。实在躺不住了，悄悄穿衣起来。

想瞅瞅黎明的夜景，将窗页推开一条缝。黑暗中，一股寒凉倏地挤了进来。一个激灵，我清醒了许多。我陡然闪出了个怪念头，想看看家乡黎明的模样。

下得楼来，整个小城被严寒包裹，偶尔传来露滴叩击雨篷的闷响，除此之外，一切都是静止的。马路边，一盏盏路灯孤零零地亮着昏黄的光，像一个个威武的哨兵无畏严寒坚守着寂寞的小城。不时，一辆赶早的小车从身旁碾过，车轮与路面摩擦出的嚓嚓声，尖利刺耳，却无力撕碎这仿佛封冻了的坚硬的黎明。

没有风，空气也是冷凝的，硌着人的脸，生痛生痛。我一路漫步经心地走着，瞅着。家家店铺的卷闸门死死地关闭着。寒夜，静得空旷苍凉又孤单。整条大街仿佛黑暗里无限延伸的深邃的遂道。再走一段路，前方断断续续传来轻微的刷刷声，莹莹的光斑若隐若现。近了，原来是穿着桔黄色反光条纹环卫工作服的大妈在扫路上的落叶。原以为我是最早的，却不知她是什么时候早起来了，巳将枯叶扫成馒头状，一堆一堆，正挨个往环卫推车上撮。然而，天还迟迟不见曙色。

前面十字路口少数几家早餐店巳开门了，白惨惨的灯光从屋里流泻出来，在门口的马路边淌了一滩，被冷空气生生凝固了。热气腾腾的蒸笼旁，店老板睡眼惺松地连连打着哈欠忙碌着转来转去。店门前已有几个系着红领巾的学生娃娃围在前面买着包子馒头，一边啃着一边伸手等着店里胖胖的老板娘找零。渐渐地店门前的学生越聚越多，店老板开始手忙脚乱起来，像喂着一群挣着抢食的鸡，忙着却不吵闹。再往前走，我看到各条灯光昏暗的巷子里不断地冒出三三两两的学生娃，两手瑟缩地插进裤兜里，个个背上背着鼓鼓的书包，压得小小的身躯微微前倾，无声地朝同一条大道汇聚，像赶着潮汛的鱼儿，自觉地向同一个方向游去。

小城还在酣睡中，只有马路两边那一盏盏昏黄的路灯疲倦的眨着眼睛看护着这一群群可爱得让人疼痛的孩子。我仰望附近那一座座直戳夜空的碑一样的高楼，高楼也是静止的。偶尔几家窗户亮起的点点灯光，仿佛遥远天际的几颗孤星冷冷地眨着眼睛。在这寒夜的黎明，除了早餐店老板，环卫工，剩下的全是满城上学的孩子。这寒夜的黎明中，上班一族还倦缩在温暧的被窝里，或许正做着甜美的酣梦呢。而我们的孩子却已经整装出发了。

看到这一群群让人心疼的孩子们，我们还能埋怨他们做得不够好么？我们这些做父母的难道不该诘问自己？我们真正了解自己的孩子吗？我们去细心聆听过他们的心音吗？孩子们虽小，他们也有自己的思想，自己的精神世界，自己的生活态度。放下长者的姿态吧！他们巳做得很好了，别动不动就在孩子面前提老子当年怎样怎样。儿女是我们心中的太阳，总期盼着它冉冉升起光芒万丈的那一天。我们应该清楚地知道，不同的时代自有它不同的方式打磨着时代的精品。假如孩子们早生二十年三十年，他们也一样能挺过我们当年走过的沟沟坎坎。瞧，这些勇敢的冒着夜的严寒的孩子们，他们巳先于躲在被窝里的父母们出发了。

我们的太阳已冉冉升起，他们在积蓄着力量，不久就会冲破云雾，光芒万丈的那天就会到来。

鬼使神差，我走近了学校门口。这时，天边巳露出了点点曙色，栋栋教学楼里灯光透亮，一阵阵朗朗的读书声扑愣愣飞出窗外，飞向远方，像凤凰在引颈长鸣，像鸿鹄在拍打翅膀……

小城的孩子，黎明后的曙光，我们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