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3> 水,清明的水<br> 作者:段林</h3> <h3> 清明,在汉家人眼里是个肃穆的季节,而在傣家人的心中却是一个充满了色彩和笑声的日子。<br> 今年清明节后的第十天,我在边城耿马欢度了一个傣族泼水节。那热风、那色彩、那韵味、那笑声、那清清的水……使我忘记了自己是置身于三年前七点二级强烈地震的中心,仿佛我是在神话传说和欢笑的海洋中领略着生活的甘美。<br> 人们不分族别,不分老少,相识的,不相识的,长得英俊的,长得憨厚的……手中都端着一盆在阳光下清得发亮的水。男女各自自发地组合在一起,在大街上,在竹林里,在小溪边,在笑声中选择着自己的目标,将清清的水泼向异性。老年人用水祝福来年五谷丰登,平安富裕,年轻人用水表示一见钟情,婚姻美满。<br> 满街花伞,撑不住一个夏天;水淋透了一个个四季穿筒裙的寨子。人们欢笑着,比划着,追逐着,似乎都跃上了一个巨大的舞台。<br> 大青树站了起来,把天撑高,让河水缓缓地淌过坝子。寨子边,风很瘦,很瘦。摇曳着的漫无边际的龙竹,用绿把高远的天染得一碰就能淌下绿色的汁水。无言的远山显得更加洒脱、惬意,生机盎然。系着五颜六色筒裙、耳环上闪着金光的小卜哨们在大舞台上晃动着,变幻着,让我感到山还在走,地还在动。<br> 缅寺外,一个细高的小卜哨将一小塑料袋晶莹的水轻轻地泼到我的身上,我仰起头,望着她那面带一丝儿羞涩的笑,仿佛读到了一首绝妙的诗。<br> 一蓬高大的龙竹捧起了一个车轮般的月亮,远处的寨子变得隐隐约约。踩着象脚鼓的鼓点,我走进了散发着馨香味的芒果林。那个白天泼给我水的小卜哨早已在林里小声地唱着她心里再也憋不住的歌:<br> 阿妹的水清又清<br> 滴没滴进阿哥心<br> 芒果林里站一夜<br> 盼着阿哥快回音<br> <br> 听着,听着,我脸一热,心蹦蹦地跳着,似乎心弦也被歌声搅得调不准了……<br> 歌声,象一股细风,顿时吹遍了整个芒果林。林里,处处飘出了清脆悦耳的情歌。听着,听着,主旋律终于被我听出来了,那就是:地震震垮了我们的楼房,但震不垮我们的向往;共产党重给我们带来了太阳,阿哥解放军的双手又给我们送来了欢乐和月亮……<br> 小ト哨轻轻拉了一下我的手,正当我进退维谷时,不远处一串笑声解救了我。我极不自然地说道:“当心,有人。”她却露出那糯米一样白的牙齿笑道:“今晚哪没人?我在问你。“我,我是来出差,我已有……”我慌忙中甩出了句牛头不对马嘴的话。<br> 月光在树顶上无声地亮着,她不好意思地留下两行秋波,扭头就跑…… <br> 走出果林,夜风又把一首歌送进我的耳鼓:<br> 等哥等到太阳落<br> 伤心眼泪淌成河<br> 摘片叶子揩去泪<br> 明日妹再用水泼<br> 夜很短,我却睡得很甜,只是多梦。梦中我又听到了歌声,笑声,象脚鼓声。但心里更多的却是祝福,愿昨晚那等哥等到太阳落的小ト哨能在明天将清清的水准确地泼到她心上人的身上。<br> <br> <br> <br> <br> 原载《山西文学》91年第8期</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