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情是天边一道彩虹(散文)

竹

相 思(散文)

◎吉米

睁开眼，是她。

我赶紧闭上，还是她。

她像青藤一样，从脚下一直往上爬，缠住了我的身体我的脖子。我动弹不了。

我求你了，求你放过我，好吗？

在树下，她孤身一人，在看我？还是在等我？

到了公园，我径直走向那棵歪脖子树。来到树下，我默然停下脚步。

公园里人不少，我在找她。不找了，找她干嘛！

人来人往的人很多，我望眼欲穿。我也在等一个人。

我知道她不会来，我还在傻傻地等。

天黑下来，我变成一棵树。

我是一棵树，默默地，等一个不会来的人。

我闭上眼，她真来了！她抱着我，亲我的脸颊，最后她的嘴唇和我的嘴唇合拢。

她眼角上的泪珠，像天上一颗闪亮的星。

她在看我。

眼睁开，她走了。她一点影子都没有，走得彻彻底底，干干净净，不留一点痕迹。

唉，她当我死了。我们从未相识，从未相见，更从未相恋。她不认识我，我也不认识她。

河面上，微波荡漾。细细的风吹乱了我黑色的长发。

我想她了。对不起，我不应该想她！我应该想另一个她。

她又在哪？

她在的话，我不会想另一个女人，尽管我们什么也没有。我又不是她爱人。

走吧！

走在断桥上，她又出现了。

她在树下，等我，等我赴约。这是我们第一次约会的地点。

我穿米黄色的风衣来了！

又往前走，她挽着我的手走。

天很蓝，月亮老圆。又想她了……对不起，是我的错！对不，我不应该想她。是她说的，叫我不想她。

当面，我答应她了。我为什么答应她？我太傻啦！

天下雨了。我拽着她的手，一起狂跑。我们躲在屋檐下。

她看我的眼睛，如甘泉一样清澈、透明。

下雨了。

我淋着雨，独自一人走在无人的小路上，两边树老高，像站着二排黑衣人似的。

2019年11月6日写于广州

思 念(散文)

◎吉米

一坐在沙发上，闭上眼休息一会，她出现了。

她走到我面前，说：“亲爱的，你辛苦了！”

是她的声音，清脆而响亮。她的声音，像风一样，从窗外吹了进来。

冲完凉，我躺在床上，她又出现了。

今天加班，到家，差不多凌晨一点。

她说：“亲爱的，早点睡！太晚了，别看书，切记！！！”

她的话，我百分之百听。

我闭上眼，一下，进入梦乡。

只听见，她在卫生间洗衣服的声音。

这些，我换洗的衣服，本打算第二天早上洗，洗完才上班。

她洗了……

在梦里，我们坐在草地上，她看书，我弹吉他。

月明，星疏。河水静静流淌。

故乡的南山，朦朦胧胧的，依稀可见。

旋律，像水中细细的波浪，又像河面上远去的孤舟，又像是她的亲吻。

我被爱的波澜所包围。

我沐浴月光。这月光，来自西南，沁到我心坎。

醒来，她走了。

她去哪？她为什么要走？是我不好吗？我脑瓜子，一下蒙了，不知所云。

我脸紧贴在湿漉漉的玻璃上，看天上的云朵，无声地游动。

想着，想着，我泪流满脸。

2019年12月25日写于广州

杏 花(散文)

◎吉米

天喜拄着拐杖，气喘吁吁的，一步一步走过屋后一片枣林，田坝，上一个二米长的小坡，来到白桦树下。

在白桦树下，他打住脚。他累了，想喘一口气，休息。

天喜张开大口，吸气，吐气。

天喜背靠树干，双手支撑拐杖，支撑他瘦小的身体。

他抬起眼，四处张望，想找到什么。

蓝色的天空，弯弯曲曲的小路，枯黄的草地，没长稻谷的田野，重重叠叠的山峦，阳光下，山是灰青色的，露出一张沉睡的脸。

树干粗了，杂草多了，满地稀里哗啦响的落叶，掩盖那条小路。

山没变！小路没变！天空的大小也没变！

要说变，人少了不少。

一阵冷风刮过来，重重打在他脸上，钻进他心里。

肚子里，冷飕飕的风乱钻。他连忙缩着身体。

天喜抬头，看远处朦朦胧胧的山峦，记忆把他带到那一年。

开喜20岁，杏花也20。

她，瓜子脸，柳叶眉，大大的眼睛深陷在眼窝中，左右两边各伸出一条马尾巴一样的长辫子，在腰间摆动。笑起来，杏花脸上露出两个甜甜的小酒窝，阳光，青春，吐出绿芽。

那年，天喜也是站在这棵树下，一只手扶着树干，眼睛直直地看着山间的小路。

他在等杏花。

左等右等，小路上，一个人都没有。

满山遍野的野菊花，昂起头，迎着风，向他点头。

野菊花像在说，杏花在路上，快来了！

他等，等得心发急。眼也把小路望穿了。

月亮从那个山头，朝他头顶上的树梢走来。淡黄色的月光，衣着单薄，瑟瑟发抖。

风也冷，天喜也冷，深蓝色的夜空也冷。

那天，他一直等杏花，她没来。第二天，杏花叫她的闺蜜交给他一封信，说她的父母不同意他们的交往，希望他能找到一个好嫂子，并祝天喜一生幸福！

他家太穷了。他上有三个哥哥，下有二个弟弟，还有一个姐姐。他的三个哥哥，还末成家。

穷，穷……难道不能脱贫致富吗？他看着绿色的叶子，像十八岁的小伙子，挺挺的站在枝头上。

天喜轻轻摸了摸满是皱纹的脸，唉，老了！

分手后，杏花嫁给一个中学老师。中学老师对杏花不好，嫌杏花没啥文化，朴素的衣着打扮，连说话都土里土气的。

杏花结婚不到二年时间，他丈夫出轨了。出轨新来的、爹声爹气的很洋气的女老师。

得知此事后，杏花回到家，喝农药自杀了。

杏花葬在前面的山头。

每年的清明，天喜给杏花的扫墓。每去一次，他伤心地哭一次。

天喜想杏花，想着想着，心变冷了。

他对着杏花的坟墓说：“杏花，你好傻呀，为什么要寻短见？”

现在，他眼睛不行了，看不见杏花的坟墓。

他隐隐感觉，她在那。杏花在等他。

风吹起他的白发，轻拂着他的脸颊。

如果杏花没死，今年也75岁。他们同龄。只不过，杏花比他小五个月。

杏花的坟墓，像挂在树上一片叶子，风一动，叶子也一动。

杏花像是站在枝头上，脉脉含情地朝他点头，微笑。

2019年12月20日写于广州

永恒的记忆(散文诗)

◎吉米

经过这里，两眼不由自主朝坡上看：低矮的平房，不到二米宽的过道，空无一人，冷冷清清的。

阳光，稀薄稀薄的，透着寒气。两根晾衣服的竹竿子，站在坡边头，迎着风，抖来抖去的。如仰卧在田里的坟墓，死一样寂静。

他想到黑夜，看到黑夜里她家那一扇窗子上照亮的灯光。

十年前，他走近窗前，透过玻璃，写字台上堆满老高的课本，参考书籍，她正埋头写作业。她有写不完的作业呀！

她高中，在市一中读，一所省重点学校。

她住在坡上，一排三个大门，第二个大门是她的家。没结婚前，他老来这里玩。

那年，来来往往的行人，追来追去的小孩……像过节似的，好一番热闹！

她是班上的文艺委员。印象中，节日演出，都有她和同学们的身影。她舞跳得超棒！

现在，她家大门紧闭。

她邻居说，她哥哥住这里。

她爸，在她七岁那年，得了绝症故去。她妈，一个人含辛茹苦带大她，和年长她一岁的哥哥。

把眼光收回，抬起步子，向俺娘家走去。

有次，高中同学聚会，晚上她要我叫她一起去。听我父亲说，原先这里是葬死人的坟山，把坟墓挖了，把山整平了，建成三幢一层楼的职工宿舍。

她胆小，怕走夜路。

记忆把我带到10年前，我早早去她家。她家，一室一厅。前厅吃饭，后室住人。她家离我家，走路不到十分钟。她家大门打开，我一溜烟进了她家大门。我怕她娘。

晚上，她娘不让她单独出门。

她坐在梳妆台前，把嘴唇凸起，对着隨圆型的镜子涂口红。

灯光照着她，我眼一亮，她尖尖的脸，脸上的笑，她像绒毯一样披在肩上的黑发，她瘦小的身材，她米色的连衣裙……令人回忆那一段消逝的青葱岁月！

我喜欢看她青春、阳光的样子，她的脸在我印象中，永远是笑的。她笑嘻嘻的性格，烦恼不沾她的身。

我爱与她呆一起，我有说不完的悄悄话对她说。

至于什么时候爱上她，我不知道。我把爱藏了起来，对她一直没说。我怕说出来了，她会拒绝，那样我们连朋友也做不成。

厂里减员，她下岗了。后来，她去了厦门打工。

我们再也没有联系。

听说，她嫁给台湾佬。不久，跟年长她34岁的老公，一起她去了台湾。

又听说，结婚二年后，在台湾，她从36层楼上，跳楼自杀了。

一位同学说，去台湾前，她得了忧郁症。

她的骨灰，埋在大陆，她母亲身边。

我去看过她坟墓一次。镶嵌在墓碑上的照片：她望着蓝天，朗朗在笑，甜甜的笑脸像初升的太阳。

十年前，这张照片是我拍的。背景，浮梁古县衙前的红塔。

几个要好的同学，骑单车秋游时，我躺在沙丘上，偷拍了她。

从那以后，每次经过她家坡下的时候，我总要看她家几眼。

倏地，我耳边响到她朗朗的笑声。

2019年12月6日写于广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