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3>1956年</h3><h3><br></h3><h3> 今天,2019.12.27,是我父亲陈仁溥逝世30周年祭日。</h3> <h3> 1989年的今天,我永远失去了我亲爱的父亲。</h3><h3> 那年,我35岁,父亲还未满64岁。</h3> <h3> 父亲是国内知名的微生物学和免疫学专家。</h3><h3> 1971年,父亲到大竹县搞克山病时,不幸感染了乙肝。</h3><h3> 之后18年,因为整个社会大环境极度恶劣,父亲作为文革中被打倒戴高帽进学习班的“历史反革命”,根本没有条件保证营养与休息;</h3><h3> 文革后期得到政治身份的平反解放,1978年重医恢复招生,父亲是重医第一批评审通过的教授。</h3><h3> 为把被文革耽误的时间补回来,父亲不顾一切拼了命地工作,既要给本科生上大课,同时又一次性招收了3名研究生(是当年重医招研人数最多的),还要编写全国统编教材,编写专业英语词典,教学科研之余,还要挤时间每周定期为教研室的年轻老师做专业英语培训。</h3> <h3>1972年</h3><h3><br></h3><h3> 在这十多年中,因工作太繁忙,父亲从来没有好好休息过。</h3><h3> 有好几次肝炎突然急性发作,父亲都坚持把最后一次课上完,最后一次讲座讲完,才同意住进医院。</h3><h3> 加之当时物质匮乏,待遇又差,根本没有保肝必需的营养品。长期积累的疲劳透支和营养不良,导致18年中肝炎几乎每年都要反复发作,一次一次,最终逐渐恶变成肝硬化。</h3><h3> 父亲临终前写下了“丧事从简,遗体捐献给重医”的遗嘱,他真正做到了为重医微生物学免疫学的学科建设和人材培养披肝沥胆,呕心沥血,躹躬尽瘁,死而后已。</h3> <h3>1989年春</h3><h3><br></h3><h3> 父亲是重医出了名的最会讲课、教学效果最好的老师。</h3><h3> 我读护校时曾去听过一次父亲讲课,站在三尺讲台,父亲就是一位学问满腹、风度翩翩的学者。</h3><h3> 他讲起课来语言十分干净优美,没有一个多余的字,讲课内容层次分明,条理清晰,逻辑严密,深入浅出,易懂易记。虽然是讲微生物,讲免疫,却语调抑扬顿挫,生动传神,富有吸引力和感染力。而且教学节奏把握得天衣无缝恰到好处。</h3><h3> 他的学生回忆,“陈老师讲课时记的笔记下课后根本不用整理,就是一篇好文章,经常是刚讲完最后一句话,就响起了下课铃。”</h3><h3> 一位学生在文章中写道:“陈仁溥老师戴一副眼镜,讲课语句沉稳,简明扼要,富有启发性。大课他好像只讲了一部分,实验课全是由他指导的,我的微生物学知识和技术打下了很好的基础,一生受用。我在上海第一医学院读书遇到许多优秀的教师,他们激发了我读书求知和做事的热情,他们中的很多人我仍然历历在目,我非常感谢他们。那是我一生最重要的时期。”</h3> <h3>1948年</h3><h3><br></h3><h3> 父亲年轻时在福建集美中学读高中,1952年从上海第一医学院毕业留校任教。</h3><h3> 1958年积极响应国家号召,主动报名支援三线建设,成为上海医学院来重庆建立重庆医学院的413名元老中的一员。</h3> <h3> 后来,父亲历任教研室主任,校学术委员,省高级职称评审委员,四川省及重庆市微生物学会理事,中国微生物学会医学微生物学与免疫学专业委员会委员,高等医学院校《医学微生物学》统编教材编委。重庆市第十届人大代表,四川省及重庆市劳动模范。</h3> <h3>1953年父母结婚照</h3><h3><br></h3><h3> 父亲属牛。他做任何事,都像一头老黄牛一样认真踏实,忍辱负重,勤勤恳恳,任劳任怨。</h3><h3> 父亲为人诚信善良,仁慈厚道,宽以待人,严于律己,宁可人负我,不可我负人,绝不会占别人便宜让他人吃亏,在重医也是出了名的大好人。</h3><h3> 重医的钱悳老院长曾高度评价父亲“陈仁溥一生不争名,不争利,是典型的中国知识分子”。</h3> <h3>1963年</h3><h3><br></h3><h3> 父亲兴趣爱好广泛,多才多艺,应该算得一个大才子。</h3><h3> 他有扎实的古文和文字功底,喜欢文学,写得一手好文章,一手漂亮的钢笔字;</h3><h3> 他喜欢历史,好多历史人物与故事如数家珍;</h3><h3> 他喜欢京剧,会哼唱不少名剧片段;</h3><h3> 他喜欢旅游,喜欢摄影,喜欢听音乐,喜欢打乒乓……</h3> <h3>1972年华清池</h3> <h3>父亲编写教材的手稿</h3><h3><br></h3><h3> 现在回忆起来,真是不得不承认遗传的基因多么强大!</h3><h3> 我为人处世待人接物的许多方面都受到父亲深刻而久远的影响,</h3><h3> 我的许多兴趣爱好更是与父亲一脉相承,</h3><h3> 甚至我最初学写字也曾亦步亦趋地摹仿过父亲的字体。</h3> <h3>1979年</h3><h3><br></h3><h3>我为能有这样的父亲而无比骄傲与自豪!</h3> <h3> 10天前(12.18),由复旦大学上海医学院和重庆医科大学联合主办的“弦歌西进——上医重医西迁精神主题展览”在重医大学城校区开展。</h3> <h3>父亲的部分史料展出</h3> <h3>我和母亲在父亲的事迹介绍前合影。</h3> <h3> 我的母亲已经89岁高龄,但她头脑清晰,思维敏捷,生活能够自理。</h3><h3> 她不仅能写一手漂亮的字体,还能写得一手好文章,说起话来也头头是道,语言丰富,非常流畅。</h3> <h3> 母亲是一位注重仪表、时尚爱美的老太太。她有较高的审美品位,不仅爱打扮,也会打扮,相貌雍容,气质不凡。</h3> <h3> 年轻时就漂亮出众的母亲,现在89岁高龄还经常得到别人的赞美。好多人都说她长得像上个世纪30年代中国著名的电影演员秦怡。</h3> <h3> 出于长期当护士长的职业习惯,母亲特别讲究干净整洁,把家里布置得清爽整齐,雅致大方,为自己营造出一个舒适温馨的生活环境。</h3> <h3> 2016.4.2,我最敬重的如歌姐姐杨蔼琪患乳腺癌四年后仙逝; </h3> <h3> 2016.8.31,我唯一的胞妹陈灵确诊晚期肝癌三个月后离去;</h3> <h3> 2016.11.13,我的挚友知己蓉子田静确诊晚期肺癌两个月后去世。</h3><h3> 一年之中,痛失三人,此情何堪!</h3> <h3>2015年底,多多赴美与芒果成婚。</h3> <h3>伊娃半岁</h3> <h3> 2016.12.7,小芒果伊娃黄伊宛出生,属猴。</h3> <h3> 2019.6.25,小伊妹安娜黄伊宁出生,属猪。</h3> <h3>小伊妹半岁</h3> <h3>生命的无常与轮回!</h3> <h3> 退休后我的人生格言是:</h3><h3> 顺其自然,随遇而安,</h3><h3> 及时行乐,活在当下。</h3> <h3> 我是一个理想主义者,有着对美的执著痴迷,对生命形态的完美追求,对死亡的豁达泰然,还有那种骨子里的热烈奔放豪爽侠气。</h3> <h3> 我也羡慕年轻人,他们的人生有无限选择的可能,他们的生命之路还很长,还会经历许多未知的风雨和彩虹;</h3><h3> 但也同样喜欢现在的自己,自由自在,无拘无束,如随风飘颺的蒲公英,在无限广袤的空中轻盈地打旋飞舞。</h3><h3> 我愿意坦然面对并尽情享受生命的每一个阶段,每一种状态。</h3><h3> 我要微笑面对逐年老去的面容和身体,</h3><h3> 我期待着看到未来的自己会变成什么模样。</h3> <h3> 每个人都会最终面临死亡。</h3><h3> 面对死亡是悲悲切切哭哭啼啼害怕恐惧,还是乐观镇定从容不迫顺其自然?这是两种截然不同的生死观。</h3><h3> 我愿意选择后者。</h3><h3> 即使将来必然会来到的某一天我真的与死神相遇,相信自己也会顺从天命,自然体面、优雅而有尊严地直面死亡,我不需要任何人的安慰同情和鼓励,我会微笑着接受命运的安排。</h3><h3> 我要像如歌那样,</h3><h3> 生,以“美”为至尊至上的人生第一要则,追求唯美,表现唯美;</h3><h3> 死,以“美”为生死抉择的终极标尺,“我怕老丑,甚于怕死”。</h3> <h3> 我非常欣赏和赞同如歌关于生死的理念:</h3><h3> “我对死亡的观念,源于我的自然审美观:生命力就是美,大自然视万物为刍狗——眷顾和装点年轻健康朝气勃勃的美丽生命,厌弃和摧毁衰老病弱的丑陋生命,这是大自然永葆青春美丽不可逆反的规律。正是死神,使这个世界永葆青春和美丽!老年人的美——无论是肉体还是精神——也只表现在一点:永葆青春的魅力!老人,应该以是否能自理地生活为生命期限,人在不能自理地生活时及时安然死去,人生才真正美丽、圆满、幸福。终有一天,病魔将会以加速度的形式在我容貌和形体上显现它摧枯拉朽的可怕威力。我早就看破红尘,随时做好准备,一旦失去起码的健康,不能自理时,我绝不腻腻歪歪、丑陋累赘地活着,丧失最后的尊严和美丽。虽然我热爱生命,却情愿放弃失去美(即失去生命力)的生命,如果这样多活几年、十几年甚至几十年,又有何意义?!我希望自己死得干净,利落,安详,静默,死得美好。如果有一天人们听说我自己走了,请不必为我叹惜——因为那时我的生命已经不值得惋惜,走了才使世界干净美丽。”</h3> <h3> 对自己的身后事,如歌亦早已有了仁厚唯美的详尽安排:</h3><h3> “捐献眼球,不要骨灰。如果亲人不忍心,那么象征性地拿回一点骨灰,埋在花坛树下,给美丽的生命增添一点营养。不洒入大海,是因为恐怕污染海水,并浪费亲人的时间精力;不捐献躯体,是因为我至死无法理性克服爱美而害羞的本性,不愿任何人看到我衰老丑陋的尸体;坚决不要任何灵堂坟墓,是因为我不信关于死后的任何胡说八道;我不要任何人为我开任何形式的追悼会,对于死人,追悼会没有任何意义。”</h3><h3> 如歌是这样说的,</h3><h3> 她也是这样做的。</h3><h3> 她彻底践行了自己“唯美到老,至死方休”的诺言。</h3> <h3> 最后,让我再引用如歌姐姐的一句话作为本篇《生命》的总结陈辞,并以此明志:</h3><h3> “当无论怎样努力也终于抗不住、死神终于前来敲门时,从容淡定跟着走就是了——或许先敬他一杯热茶,然后像贵妇那样,仪态万方,伸出左手,让死神牵引,优雅前行。”</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