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3> 第二章 碾场</h3> <h3> 熟麦子的天气,真是热的要命。</h3><h3> 地面就像被烤熟了似的。脚掌踩上去,似乎都烫的心慌,没地儿落脚。</h3><h3> 闷不楞登的天气,怎就不见吹一丝风,就连道旁树上那些平时叫的烦人的知了似乎也热糊涂了,没了声儿。村东头磨官(开磨坊的人)那刚结婚的扁头儿子和他的新媳妇儿都穿戴的一身新,骑着新买的宗申摩托车,“突突”地从村东头旋风似的疾驰到西头。他那新媳妇正坐在摩托车后边伸着舌头,嘴巴“吱吱”地舔着一根雪糕。冷不防,他男人的摩托车前轮子猛的别进了凹凸的车辙中,雪糕“吧唧”掉在了她的新成衣襟上。气不打一处来的新媳妇挥起粉拳抡在了磨官那偏头儿子的脊背上。“噢哟……”传来了几声似猪叫唤的声音。见有人走过来了,新媳妇从车上“嗖”地溜下来,一边向后拨弄着吹乱的拉丝头,一边踩着咯噔响的高跟鞋,细腰肢一扭一扭地进了自家的铁皮大门。</h3><h3> 屋里热的人睡也睡不好,坐也坐不住了。</h3><h3> “给场地上走,碾麦呀"。公公站在院子里一声哟喝,家里所有人都从房间里出来了,纷纷准备干活。三夏大忙,虎口夺食的节骨眼上,家里老少谁也不敢说个“不去”二字!“养兵千日,用兵一时”。老少都一个个地捂上了长袖衣服,头顶上扣着草帽,肩上扛着铁钗奔向了摞着麦垛子的洋灰场。我两岁多的儿子嘴里叼着他奶灌的奶瓶,手心里紧紧地攥着一把饼干,屁颠屁颠地追赶在大人们的后面。大家都一心忙着干农活,此刻也顾不上逗他猫儿狗娃地玩耍了。即使追不上大人的脚步,也任由着他胡乱跑了。转头去找他时,家喜正搂着家里那只捡来的小狗“旺财”,一根一根地给狗喂饼干。麦子从地里往回拉时,是被用草或麦秆扎成一捆一捆的。运回来之后才在场地上摞成小山形状的。一捆一捆的麦子得先用铁钗从麦堆上挑开后径直摔在洋灰场地上,后面就得我和婆婆一个用镰刀割开捆绑在麦捆半腰上的枯草(俗称:腰),一个得顺次摊开麦场子。麦穗朝北,都得朝北摆。一会儿的时间就热的我头晕眼花,眼前冒金星,汗流浃背的我,脸也抺成了大花猫。真想找个阴凉地儿歇歇……</h3><h3> “碾场,咋不叫我呢?”马司令放下轻便自行车,手里提着一塑料袋桃子向麦垛子走来。由于他刚才着急,自行车都没停稳当,“咣当”一声,车子就倒在了路边,自行车子头也摔歪了。他把桃子往家喜手里一塞,转身又跑去扶他的自行车。“马司令”这回索性把自行车推去靠在路边的白杨树杆上。边走边挽白衬衫的袖子,投身到了"大干三夏”的队伍之中。人多力量大!不愧是当过兵的,身手就是敏捷。站在麦垛堆上的“马司令”,两手各提一大捆麦“嗖嗖”地下到洋灰场,小山包似的麦垛子在大家的齐心协力下被铺平,摊成了椭圆般的形状。紧跟着碾麦的人也就开着手扶机(拖拉机的一种)进场了。手扶机后面是用钢绳牵引的一个翁状的,满是粘着石头的辘轳在麦场上飞快地奔跑着,一圈又一圈……</h3><h3> 伏天麦子晒干的快,碾了几个来回后。公公和“马司令”上前用钗挑起一撮麦翻看了一下都说得暴晒一会儿,再去碾麦就容易些。我暗自庆幸终能喘口气,歇歇了。“马司令”从汗水浸透的白的确良衬衫口袋里摸出一盒烟,给公公点上后,也没忘了给他自己点根烟。俩人一边抽烟一边摇着草帽一前一后朝着大杨树下走去。</h3><h3> 婆婆坐下掏了两个桃子一看没有水清洗,就掐了一把草叶子抺了抹,递给喉咙早已冒烟的我。我们刚啃的带劲,就瞥见“马司令”和公公俩人扛着铁钗朝洋灰场走来。唉,我还没顾得上喝一口水呐!“你慢些吃,歇会儿再来……”婆婆说完,就扣上草帽,扛着铁钗走了。“养兵千日,用兵一时”我哪还能坐的住呢?扣顶草帽,小跑着撵了上去。</h3><h3> 翻麦场了。其实就是把碾压了数遍的麦秆,靠人工全部翻个里朝天。确保麦穗子暴光后,流失了水份,全部就会脱壳了。碾场就轻松,容易的多了。公公、婆婆和“马司令”弓着腰,手底下“唰唰”地拽起一撮又一撮。“再碾个一两遍就收场吧,基本上碾净了。”公公这样说。他挑起麦秆时,肯定是看到有的麦粒脱壳之后,遭到碾压,会粘在地面上的,这对农民来说,太可惜了。当了一辈子的农民,种了一辈子粮,眼看就要丰收,颗粒归仓了,要是遭到一丁点浪费和破坏,父辈们是会深感可惜和痛心的!</h3><h3> 手扶拖拉机又“突突”着似 圆规画圆般的飞旋了。甭小看碾场这个活儿,危险系数高着呢!还得要司机眼尖手快,有一定的技术呢。只见那碾场的师傅嘴里斜叼着一根烟,悠然地吐着烟圈,一只手紧紧扳着手扶机的靠背,整个身体侧向一方,朝后倾斜,一只脚用力蹬着飞旋的车头,操控着碾场的方向。操控的好了,干的漂亮,否则就会有危险隐患。以前就听村里人说谁谁碾场时,从旋转的手扶车上甩下来受了伤……眼前这位碾场的司机,那娴熟的技术,又驾驶的那么游刃有余,可见他就是一位碾场的老把式了!</h3><h3> </h3><h3> </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