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成和我的心灵之旅

马成

　　2019年的国庆节，一个久违的电话让我有些失眠了，那是一个战友打来的，他说过几天要专程来宽甸看看我。他叫石成，是我当年在部队时最好的战友，已20多年没有见面。他家在黑龙江省汤原县，我在高德地图上查了一下，汤原和俄罗斯较近，距宽甸却很远，足有1000多公里。

       石成的年龄比我小，46岁，和我一样不再年轻了。我们一起在吉林省四平市石岭镇81382部队服役的时候，同在团里做电影放映员。他是因为擅长维修电器，我是因为擅长绘画，分别被抽调到电影组的。放电影是一个相对轻松的工作，也是一个令人羡慕的工作。

　　电影组不像正规的坦克连，比较自由，不出操。除了放电影，还要放号、广播、写会标、出板报等等。那时候，最愿意做的是跟着领导慰问当地百姓，在村里露天放电影。我和石成每人都会得到一盒红塔山香烟，吃上一顿丰盛的晚饭，当然，最让我们感到得意的是在放电影时，总有很多小孩子围在周围，时不时用蒙蒙的眼神，小心翼翼地看着我们。

　　我们最后一次见面，是在1996年的秋天，我们已经复员后的事了。我俩约了电影组里的另一位好战友小范，一起回了趟老部队。那时的郭干事己经是干部股的股长了，他和嫂子接待了我们，还有张发强。从那次分别之后，就没有再见过面。时光漂移，联系越来越少。我结婚时，石成给我寄了100元，这也是我们最后的念想。后来，就彻底失去了联系。几年前，我的一个在刑警工作的朋友，帮我找到了石成的联系地址。而小范，像谜一样的失踪了，没有了一点消息。

　　这个电话让我在夜里、在梦中，恍恍惚惚的回到了过去。那些人、那些事，想起的、遗忘的，这些支离破碎的东西，在我冥冥的梦里反复的在拼凑着，模模糊糊的勾勒出一个不太完整的轮廓，我慢慢地知道，那就是经常让我魂牵梦绕的石岭镇，那个驻扎在山沟沟里的，叫做坦克十团的地方……

　　虽然已经知道近期战友要来了，但来得还是比较突然，石成想给我来个惊喜，在去往宽甸的路上才告诉我这个消息，让我有些措手不及。那一天，我正陪同好友著名作家于晓威、还有几位画家和舞蹈家在青山沟夹砬子村采风。这个原生态浓郁的村落座落在青山湖对岸，来往需要拖船运输车辆，非常不方便。我没有办法亲自去接石成，而且当天我又回不来，我知道这样石成会有些失望，但我只能愧疚的对他说声抱歉了。

　　石成和妻子小相是乘坐高铁而来的，我安排哥去丹东接的站。哥在我复员后，因为档案的事，单独为我去过一趟石岭镇，与石成有过一面之缘 。接到石成小相后，哥刻意将车的路线安排至沿鸭绿江边，让他俩感受一下中朝两岸的风光。路过“中国十大最美乡村”河口时，正值当地秋白桃收获的时节。河口的景色非常漂亮，但是一年中最漂亮的时候，还是万亩桃园鲜花盛开的时候。蒋大为的歌《在那桃花盛开的地方》，唱的就是河口村。

　　哥直接把两口子送到青山沟，并安排在美术馆的四合院居住。青山沟是一个旅游大镇，是国家AAAA级风景名胜区，这里也是我工作多年的地方。        

吃过晚餐，石成和小相观看了全国最大的满族风情歌舞表演《八旗山水谣》。表演中，演职人员特别提到欢迎石成夫妇的到来，让他俩既高兴又感动。演出结束后，酒店老板和我同事按照我的嘱咐，又专门宴请了石成夫妇烧烤。后来同事告诉我，那天晚上我虽然不在场，但石成喝得很好，小相也喝了很多。

　　夹砬子村与中国画家村遥相呼应，分别座落在青山湖的两岸，这里景色极美，犹如世外桃源。此时的我，心早已在石成哪里，我不在他的身边，怕冷落了他，这种担心让我有些不安。天刚放亮，我就约了船，迫不及待的渡过青山湖，赶往美术馆，赶往石成住的地方。

　　我多次想象第一眼见到石成时，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除了激动，还会伴着泪水？当我终于见到石成时，他和从前一样，兴奋的摊开双手，顿挫一下，然后与我紧紧的抱在一起。多年再见，有的是激动，但没有想象的那么波澜壮阔，或泪如泉涌。坐下后，互相刻意观察了对方，然后一起吃过早餐，一切平静且自然，仿佛分开的时间并不长，说话是那种简单的问答式。    

石成还是有变化的，面部增添了许多皱纹，脸色黑了许多，多了些这个年龄应有的淡定。从前的石成是非常阳光的，还是政治处出了名的开心果。而现在的石成，给我的感觉有些心事，特别是那双眼睛，太过深沉，不像在部队时鲜亮鲜亮的。        

其实这一天，我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做。因为这天是我的父亲过世两周年的祭日，我需要到父亲葬的地方祭拜一下。我和石成二十多年来的第一次见面，非常巧合的在我父亲祭日的这一天，有些伤感，又有些无奈。

　　到了宽甸后，我把石成小相接到自己的家，由母亲陪着说话。而我在坟地祭拜过父亲后，把石成又接到饭店，和大家一起吃午饭。然后，我的妻红梅开车，一行四人离开了县城，开始了计划好的行程，开始了属于我和石成的旅程，希望通过这次旅行，在内心深处去找回过去的激情，找回那逝去的青春岁月。所以，我们把这次旅行称之为“心灵之旅”。

　　宽甸满族自治县隶属于辽宁省丹东市，坐落在鸭绿江畔，与朝鲜隔江相望，是辽宁最大的边境县。宽甸旅游资源丰富，景色绝美，被评为“中国最美生态旅游名县”，被誉为“神仙住过的地方”。　　

一路走来，我们聊了一些目前的生活现状，但很少触及部队的往事，也许是氛围烘托的不到时候，不是不想提，而是我觉得还是自然而然来的好。倒是两个女人初次接触就较为投缘，一路风声笑语。路过下露河朝鲜族乡的春竹饭店，我们一起吃了碗现压的朝鲜风味榆树面。带着石成环绕宽甸，我第一个想法就是带他吃遍宽甸的各种特色小吃，第二个想法就是游遍宽甸各个景区。但是，这需要石成给我时间，我只有留住他，才有机会完成它。

　　美丽的浑江是鸭绿江的支流，两江融汇之地就在浑江口，这里被称为东方的香格里拉，是野外宿营的好地方，是户外摄影家的天堂。在浑江大弯口，我们遇见一位年轻的《中国国家地理》记者，他将小广角安插在手机上，给我们拍下了一张大弯口的全景照片。这个时段正值秋晚，我们在江边小商贩那里购买了一点板栗和葡萄，味道很好吃。看到石成小相开心的样子，我和红梅都很高兴。

　　浑江口东面隔浑江与吉林接壤，东南与朝鲜隔鸭绿江相望，地理位置特殊。浑江最美的时节是在油菜花开的时候，那时候漫天遍野的万亩油菜花漂亮极了。眼下的花地，花儿过了她最漂亮的季节，已经残落了，像是用笔沾了黄颜料后挥洒出的墨点，但是，还是能够依稀看出曾经绽放的影子。

　　晚上，我们入住了沿途最好的浑江口酒店。遇到了几个朋友，包括有过一面之缘的酒店老板，在他们盛情的邀请下，一起吃了顿丰盛的晚餐。他们对石成很热情，也很客气，不知不觉我们都有些醉了。从青山湖一路到浑江口，有些累，这个局没能坚持到最后，我们四个人就起身别过好客的朋友，在红梅小相的搀扶之下，我和石成恍恍荡荡地提前回房休息了。　　

凌晨四点，红梅开灯故意搅醒了我。是因为昨晚朋友陈三哥介绍我们早起爬山，到观景台看日出观云海，很美的。怕影响石成休息，所以没有去敲石成的房门。黑漆漆的晨夜，我带着红梅，打着手电筒，好不容易找到通往观景台的栈道，用了一个多小时的时间，很疲惫的爬到了山顶。遗憾的是天色阴沉，没有日出，也没有云海，让我们略感失望，但是，能够俯瞰美丽的浑江口，算做另一种收获吧。

　　下山后，天己经亮了，石成和小相也起床了，我们是在那片消残的花地里会合的。远离城市的喧嚣，漫步在美丽安静的浑江口，呼吸大地散发的花香，几十年没见的战友，在妻子的陪同下，懒洋洋的享受着自然风光，一种自然而然的幸福随之而来。天空虽然有些阴暗，太阳也没有露出面容，但这丝毫不影响其中的愉悦之情，难忘的浑江口，让我们不忍离去，下一次，或许己经没有下一次，让我和石成再来一次这个地方！

　　在我们去往绿江的途中，陈三哥多次打电话过来，中午要在绿江请客。这个朋友很实在，但我真的不想麻烦他，一开始是推托，他又说弄了一条鸭绿江的大鲤鱼，中午就吃灶台铁锅炖鱼。天气有些冷，想起那热气腾腾的灶台鱼，我们还是动心了。中午，喝着当地用蓝莓酿制的白酒，吃着热乎乎的鲤鱼，真是非常的爽。豪爽的三哥与我相见恨晚，他的媳妇又是我同学，两口子都是讲究人，让我很感动。

　　绿江村的景色全部是原生态的，这里没有人工开发的痕迹，山水灵秀清新，令人心旷神怡！ “车在路上走，人在画中游”，说的就是绿江的沿岸风光。石成小相身临其境，感受其中，连声赞叹。绿江是我非常喜欢的地方，每年我都至少来两次，一次是金达莱花开的时候，一次是油菜花开的时候。每次我都会住上一晚，只为了绿江的早晨，鸭绿江边，云雾缭绕，犹如梦境，终生难忘。可惜，我们没有计划在绿江住，今晚需要返回宽甸，绿江的清晨是看不到了。

　　浑江大桥横垮辽宁吉林两省，桥的另一边是吉林省集安市。这两天，我们一直穿梭在两国、两省、两江的交汇当中，感悟边疆风情，感受地域特色。我们刻意开车过桥，越过大桥到达吉林地界，算为跨省。时间过得真快，两天的浑江和绿江之行结束了。红梅比较辛苦，由于我和石成一直喝酒的缘故，一直由她开车。在夜色降临的时候，我们又回到了宽甸县城。

　　我们四个人不约而同的将晚餐选择了烧烤。阳春烧烤是宽甸知名的老店，在这里吃烧烤，肉很新鲜，需要自己烤、自己掌握火候，干料是延边风味很有特点。吃着烤肉才慢慢的感觉到，这是石成来宽甸后，我们第一次在妻子的陪同下安静的吃个饭。我们的话题，开始零零散散说起了当兵的故事，在属于自己空间的这家烧烤店里。让我有些失望的是，好多事石成己经淡忘了，提起曾经的战友，有些人他已经想不起来了，而我，有些人也已经被我忘却了。

　　吃完烤肉，红梅有些劳累，回家休息了。我领石成小相看了一场电影《我和我的祖国》。三张票，一张前排、两张后排。小相刻意安排我和石成在一起，想让我俩多说说话。而我和石成在两个多小时里，一直到电影结束，都在静静的坐着，没有说话，也不知道说什么。我想起了石成今晚吃饭时，说的一件轻描淡写的往事。他说复员的时候，他是一个人离开部队的。没有人送，也没有酒，甚至没有人给过他一个哭泣的机会……，那时侯的电影组除了他，还有小范也要复员，小范离开部队比石成早，而石成是在小范离开后而告别部队的。我的脑海里回想起一首歌：“ 我将真心付给了你，将悲伤留给我自己。我将青春付给了你，将岁月留给我自己……”二十多年过去了，经过的经过了，走过的走过了，感情这个东西是个很残酷的东西，我们何尝不为此怀疑过、为此忧郁过，就像我和我亲爱的战友，在这个电影院，坐在一起，却不知道该说点什么。

　　电影散场时己经深夜了，送石成回宾馆后回家很快就睡了。这个夜里做了很多乱七八糟的梦，凌晨醒来时，努力回忆梦见的是什么，断断续续的记不住了，而我却再也睡不着了。我的思绪，如电影胶片般不停地在坦克十团这部大片里翻转，张张影像似有旁白若隐若离娓娓而来……。怀念是一种痛，感情也是一种痛，而战友情，又是让很多人无法理解的一种病。二十多年的光阴，什么都看淡了，不会太激动、也不会太伤感。在这个糟蹋感情的现实世界里，很难再回到从前，我就觉得自己活得很不清楚，未来会怎样？我不知道。

　　今年，宽甸的枫叶有些读不懂，东面靠江的叶子大多还是绿的，而西面的枫叶己经萧瑟了，就像昨天的油菜化，是一种秋殇的感觉，还有一点淡淡的忧伤。        

我是下了很大的决心带石成去爬天华山的。我已经很多年不太注重锻炼，而身体越来越肥胖，体质越来越弱了。天华山座落在宽甸西部，是宽甸著名的景区之一，景观路线弯弯曲曲一直到天台，上下需要四个多小时。山脚下，我准备陪着石成爬到山顶，为了完成这个艰巨的任务，我故意压缩路程，将起点安排在半山腰上的通天峡。但就是这样，才走到路程的一半，就把我累的上气不接下气的，胸口就像塞了棉花似的透不过气来。无奈只得坐下休息一会儿，让石成小相先上，而我坐下后就不想起来了，犹豫再三后还是原地不动的放弃了。

　　石成小相比我年轻，一直坚持爬到最终的天台，而我在半山腰边休息边等候。天华山的晚秋有一种别样的美，踩着飘零的落叶，游弋暗灰的景色，感受着霞光落日……，我们是天华山最后的三个游客，走到山下，天己经黑了。送走我们，景区服务人员就将大门关闭了。       

返程的路上，石成告诉我，明天就要离开了。他这次来，办得是休假，可以再住几天，但是小相不行，工作太忙，需要马上回汤原。挽留的结果没有我想要的结果。这个时候我才知道，在我们没有痛快地展开过去的话题的时候，或者说我们还没有真正的大醉一场的时候，石成就要回家了。过了今夜，石成就要回汤原了。

　　宽甸羊汤是非常有名的，纯散放的山羊，不是圈养的那种。石成小相喝起羊汤来都不放醋，只为保持汤的鲜美。爬山较累，羊汤恰好解乏。

或许今晚将是我和石成在宽甸最后一次饮酒了，因为明天我得开车到丹东，把他俩送上高铁列车。红梅有事不能相陪，所以明天我不能酒驾不能喝酒。这几天，总感觉我和石成没有彻底的解放出来，内心都有些压抑，总感觉石成有难言之隐。我知道，石成曾经被伤害过，不愿意提及，我很担心。但是看到年轻漂亮、性格开朗的小相时，又觉得自己的担心有些多余。小相是个好妻子，有她在石成身边，我放心。石成是有过经历和故事的人，我也有过，每个人都有过自己的故事。       

人过中年，平静如水，我们都不再年轻。最后的夜晚，憋了很多话，还是藏了起来，不是不想说，而是不知怎样说起。就这样，这个夜晚，没有出现电影里设计好的情节和伶仃大醉，就这样过去了。

　　如果说，最能代表丹东的名片是什么地方，应该就是鸭绿江断桥了。当年的志愿军就是从这个桥上，跨过鸭绿江抗美援朝的。第二天，在丹东的断桥下，小相为我俩留下了几张愉悦的照片。我陪着石成小相在丹东鸭绿江边走了走，时间愈发的珍贵起来，开始按小时计算起来。       

石成还是没有游遍宽甸，也没有吃遍宽甸的各种小吃，想到这里，我有些伤感。突然之间，我迫切的想喝酒，而石成的想法和我一样。我马上约了一个同事从宽甸来代驾，而我迅速地带着他俩，找了一家朝鲜饭馆坐了下来。我点了拌饭、荞麦面、玉米面、明太鱼、大酱汤、籽兔酱、辣白菜等朝鲜特色菜，知道吃不了，只想让石成逐个尝尝味道，我潜意识里，有些怕了，天南海北的，怕是再也没有机会见面了。       

也许是气氛使然，也许是时间越来越近，我们在不知不觉中，开始了早就应该进行的主题，我和石成都知道，再不把握，也许就没有机会了。

　　我们围绕着部队谈了许多，开始忆起了许多人，想起了许多事。玩扑克下象棋看录像，好笑专业反侦的特务连，被我们在半夜里偷了一堆大葱白菜，且毫无察觉是电影组干的。然后用一个肉罐头，炖一盆香喷喷的大白菜，再喝上几杯二沟自酿的酒流子，醉熏熏的侃大山……，提起那美滋滋的小日子，就好像发生在昨天似的，历历在目，难以忘怀！        

我们终于陆续想起来了好多战友的名字，以及发生在他们身上的故事，还有那些难忘的东西：俱乐部的舞台、放映机、唱片机、广播喇叭、胶片等等。坦克十团，他的历史就是英雄的十团，当兵三年的历史，让我们有了一个完整的人生。在这个人情淡漠的社会里，每个人都在改变，能够怀旧的人越来越少，“感情”这两个字或许被很多人遗忘了，可我们不是，因为我们正在慢慢的发现自己，都在牵挂着对方、鼓励着对方、祝福着对方：“亲爱的战友，好好活着！”

　　该来的终归要来了，该回的时间也到了。石成把乘车的时间压倒了最后，我们不得不分开了。我送他俩到车站，在检票口做了告别。本来，应该就这样结束了，我和石成虽然前行的方向不同，但是目标却一致，都是回家。本来，就准备这样平静的离开了，但是小相的一句要命的话，让车站的所有旅客都用不解的目光看向了我们。我们正要挥手告别时，小相说了句，“你们，不拥抱一下吗？”这时，石成毫不犹豫地把我抱住，突然嚎啕大哭起来，我们两个大男人相拥一起，竟然像个孩子似的不能自制，所有的情感都在这一刻爆发了，而且一发不可收拾。围观的旅客和安检人员们全都看着我俩。那个瞬间的我注定会掉泪的，这个时刻我才发现，石成此次跨越千里来看我的意义，以及我们内心谁也说不清的东西。如果没有特别的意外，在这个平庸而且继续平庸的世界里，我们是最后一次见面了吧？生命的际遇是最后一次告别了吧？多少青春往事和烈火情怀是最后一次被埋葬了吧？我没有办法，只能残忍地推开了他，说，“走吧，走吧！”然后，我转过身来向外走去，背着身向石成挥了挥手，不忍回头，径直离开检票大厅。

　　一个人回到车里，我的眼泪怎么也止不住，所有夹杂在这感情中间的一切事，以及生活中的一切委屈，都在这一刻彻底的崩溃了，直到，同事敲响车门的那一刻。       

回家的路上，车窗外掠过模糊的画面犹如一张张电影胶片，我难过地懂得，下一次的再见真的很难了。而经过这次精神情感的洗涤，让我相信这个世上还有真情，就像我和我的生活一样，就像我和生我养我的土地一样，就像那些一切的平时看不见、像空气一样若即若离、但又无所不在的人间情感一样！也许，也许，未来也会使我随波逐流，但是骨子里的东西，改变不了的，那就是人的感情！

向所有的战友致敬！       

向英雄的坦克十团敬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