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天山——西行漫记（五）

马洪杰

文字、摄影：马洪杰（原创）

　　天山，亚州中部的一条大山脉（主要在我国新疆境内），是世界七大山系之一。其东段在新疆境内绵延1700多公里，占去了新疆全区面积的三分之一，是一座名副其实的大山。天山呈东西走向横贯我国新疆的中部，将新疆分为了两部分，即南疆和北疆。

天山也好似一道天然屏障，不仅隔出了两片天地，也隔出了不同的自然风光和民俗风情，“北疆看风光，南疆看风情”，即由此而来。

　　天山古名白山，又名雪山，因冬夏常年有雪，地质地理环境复杂多变，而成为南北疆之间难以逾越的一道天险，自古以来就阻碍着南北两地的沟通和交流。但是人定胜天，独库公路就建在了天山的中部，呈南北走向纵贯天山山脉，让天堑变成了通途。

　　1983年9月建成通车的独库公路（G217国道的一部分），北起“石油之城”独山子，南至龟兹古国库车，全程穿越天山山脉，总长560多公里。它直线连接起了北疆和南疆，使两地通行的路程缩短了近六百公里，极大的方便了南北疆的交通运输和人们的出行，是一条便捷南北通行的黄金通道，更是中国公路建设史上的一座丰碑。

　　独库公路穿行在平均海拔两千多米的崇山峻岭和深川峡谷之中，很多地方是“猿猱欲度愁攀援”的危险地段。它有三分之一路段是悬崖绝壁，五分之一路段处于高山永冻层，要跨越天山近十条主要河流，还要翻越终年积雪的四个冰雪达坂（积雪山口）。

　　独库公路就象一条神奇的天路，在天山的大山中蜿蜒舞动。它如同一条当空彩练，在崇山峻岭间盘旋，在雪山达坂上翻越，在深山峡谷中迴转，在高山草原上穿行，成为一条拥有绝美风光的天山南北穿越之路。

　　独库公路的贯通，将隐藏在天山深山中的少数民族风情、乔尔玛景区、百里画廊、那拉提草原、巴音布鲁克草原、大小龙池、天山神秘大峡谷、雅丹地貌等众多的人文和自然景观连在了一起，完美的呈现在人们的面前，让人们有机会能够自由的饱览，尽情的享受壮美的风光所带来的震撼和惊喜。

　　独库公路宛如一条巨龙横卧天山，是一条建在山巅上的公路，它包揽了天山中一年四季的奇特风光 ，汇聚了戈壁、雪峰、冰川、湖泊、河流、林海、草原、峡谷等令人惊叹的美景。因有着五里不同景、十里不同天的绝美风光，而被誉为“纵贯天山脊梁的景观大道”、“中国最美、最险的公路”。

　　一条路因建在了天山上而成为网红公路，成为了人们向往的“此生必走一次的景观大道”，吸引了全国各地众多的自驾游爱好者驾车穿行，去亲身领略它的旷世风采和展现出的神奇与不平凡，去体验感受那种行走在天路上的惊险刺激和无穷魅力。

　　但由于独库公路所处地形特殊，地质构造十分复杂，雪崩、塌方、泥石流、滑坡、沉降、水毁、结冰等自然灾害不断，惊险难走， 而且全程海拔高，要连续翻越4座海拔3000多公尺的高山冰雪达板，坡陡弯多，上下回转，因此全年的通车时间只有夏季的三个月左右，其他时间都处于封闭状态，即使是通车时段，也会因为极端的雨雪天气而随时封路。

　　这一次的大西北之旅，主要目的之一就是想自驾行走独库公路，穿越天山，去邂逅最美的风景、最美的路。时间已近9月底，为了赶在封路和国庆长假之前去行走，所以在游览完甘肃敦煌的鸣沙山月牙泉和莫高窟之后，路上就不再停留，直接驶往独库公路的起点独山子。

　　中午驾车从敦煌向北返回到连霍高速上，从星星峡进入新疆境内之后，一路过哈密、吐鲁番、乌鲁木齐、昌吉、石河子等地，行程一千三百多公里（途中在哈密住宿），于第二天下午到达独山子区，当晚入住在市区酒店，并做好了穿行前的准备工作（检查车辆、加油、购买食物、饮用水等）。

　　独山子，是石油之城克拉玛依市的一个下辖区，地处天山北麓，准噶尔盆地西南边缘，北疆南部，也是一座石油重镇。独山子在维吾尔语和哈萨克语中，是“油山”的意思。走进独山子，只见一座座炼油厂塔罐林立，热气蒸腾；市区内的街道干净整洁，环境优美，秋色正浓，一派繁忙、宁静、祥和的景象。

　　第二天一早出独山子城区穿过“天山之门”，即走上了独库公路，路面不宽但平坦好走。向前望去，绵延不断、高大雄浑的天山山脉就横亘在眼前，山上的皑皑白雪隐约可见，让你顿感到这是一次不同寻常的自驾之旅，会有很多艰难险阻在等待着你，心里凭添了敬畏与沉重之感。

　　时至九月底，天山已进入了深秋时节，树木草原已是金黄一片，斑斓浓郁的秋色与蓝天白云、高山雪峰、湍急清澈的河流、成群的牛羊等景色相互辉映， 更增添了独库公路两边多彩壮阔的风光之美。

　　独库公路分为南北两段，风景风光各不相同。北段为独山子至G218国道（那拉提），一路山势高壮雄浑，大气磅礴；山路曲折险峻，地貌复杂多变，植被较少，显得苍凉荒寂。南段从G218国道至南疆北部的库车县，全程340多公里，这一路风光旖旎，美景不断，有高山雪峰、有森林草原，有河流湖泊，还有雅丹地貌等，丰富多彩。

　　进入独库公路北段，由北向南沿奎屯河的干支流向天山深处前行。路途中，一面傍山，一面临河，一面是悬崖峭壁、陡坡险滩，一面是峡谷深渊，公路地势十分险要，很多路段都要小心翼翼的行车，不但要应对急弯险路，还要防备山崖落石。

　　走进独库公路，一路崎岖，一路险峻，一路惊叹，就像是走进了壮美风光和地质博览的大观园，也开始在一层层的揭开它神秘的面纱。呈现在眼前的秋日的风光美景，让人目不暇接，不断的停车驻足，欣赏拍照，流连忘行。

　　驾车沿着峡谷陡坡上的公路开始一路盘旋上行，出现独库公路中最曲折和惊险崎岖的一段路，这段路地质状况十分复杂，雨雪天气中经常会有塌方、泥石流、滚石和雪崩等情况出现，以往的遗迹也随处可见，让人触目惊心。其中有一段是在狭窄峡谷的峭壁上开凿出来的叫作“老虎口”的险路。车辆在弯道连连、百转千回中，最后驶上了独库公路中的第一个冰雪达坂——海拔3400多米的哈希勒根。

　　哈希勒根达坂上白雪皑皑，近在眼前，伸手可触。游人们在此停留拍照，欣赏冰川雪景、山峦奇峰，心中升起征服天险后的欣喜。达坂上开凿有曾经是我国海拔最高的公路隧道。隧道前还建有号称世界唯一的百米防雪长廊，可使悬崖上的崩雪翻落到公路旁的深沟中去，成为独库公路上惊险独特的一景。

　　穿过哈希勒根隧道，沿山路一路下行，就到了独库公路上的一个重要节点——乔尔玛。

　　乔尔玛位于独库公路起点往南140公里与伊乔公路（S315省道）的交汇处，伊犁州的尼勒克县境内。这里山峰耸峙，河谷狭长，风景如画，秋日的景色更是浓郁而又热烈，往西走就是著名的唐布拉百里画廊。这里已发展成一个旅游小镇，可以游览观光，吃饭住宿，加油休整。

　　作为一名自驾游旅行的爱好者和曾经当过兵的老战士，在乔尔玛有一个地方不能不去，就是乔尔玛烈士陵园。我相信大多数的自驾游者经过这里时都会去瞻仰凭吊一番。

　　乔尔玛烈士陵园就坐落在独库公路的边上，是为了纪念安葬建设独库公路而牺牲的168名烈士而建。陵园不大，苍松翠柏，庄严肃穆。高耸的纪念碑上镌刻着烈士们的名字，我站在纪念碑前肃立默哀，并敬上了一个老兵庄严的军礼；纪念馆里展示着修建独库公路官兵们的事迹和过程，这给每一个来此瞻仰的人都带来了巨大的心灵冲击和深深的感动。

　　独库公路修建于上世纪70年代，是由国务院、中央军委下令修建的战备国防公路。为了修建这条公路，数万名解放军官兵在上接云天、下临深涧的天山深处，在恶劣的地质环境和天气中，在当年施工条件十分简陋的情况下，战冰雪，斗严寒，经受住了生与死、苦与乐的考验，连续奋战10年，终于修通了飞跃天山南北的这条天路，用血与汗创造出了人间奇迹。为此有168名筑路官兵献出了宝贵的生命，还有数千名官兵负伤致残。牺牲的战士中年龄最大的31岁，最小的只有16岁，平均每3公里多的道路就牺牲了一名解放军战士。

　　独库公路不但是一条通衢大道、景观之路，还是一条英雄之路，让人不由得感怀感念。我在想，我们今天之所以能通畅的行走在这条路上，尽情的饱览欣赏天山深处的大美风光，都是当年的修路官兵们用他们的青春年华、血与汗乃至生命换来的，没有他们的牺牲奉献，我们到不了这里。就像我们今天的国家乃至新疆的和平安定、人民安居乐业一样，都是有无数人在默默的负重前行、舍身忘我的工作和顽强的坚守才能实现的。

　　瞻仰凭吊完乔尔玛烈士陵园，继续沿独库公路前行。从这里开始，才正式进入风景如画的天山腹地。在翻越了第二个高山达坂——海拔3200多米的玉希莫勒盖达坂后，天色已晚，就在独库公路与G218国道交界处转往那拉提草原旁的小镇住宿，当天完成了独库公路北段的旅行，共行程220多公里。

　　因那拉提草原前年已来过，就不再停留，第二天一早又返回到独库公路的南段继续前行。从那拉提出发，一路盘山而上，开始翻越第三个高山达坂——海拔近三千米的拉尔敦。达坂前后展现在眼前的崇山峻岭、雪山草甸、山川峡谷、雪岭云杉、山谷溪流……，都是一幅幅优美秀丽的山水画卷。这一路松林浩荡，天蓝山阔，秋色浓郁，大气恢弘。站在山顶远望，让人心怀激荡，神清气爽。

　　行驶60多公里以后，就到了我国仅次于呼伦贝尔的第二大草原——巴音布鲁克草原。巴音布鲁克，蒙古语意为“永不枯竭的甘泉”，位于天山山脉中段的高山盆地中，四周雪山环抱。草原上地势平坦，河流如带，水草丰盛，牛羊成群，是新疆最重要的畜牧业基地之一。那里不但有雪山环抱下的世外桃源，有“九曲十八弯”的开都河，更有优雅迷人的天鹅湖和曲折动人的人文故事。这里是“梦中的草原、骏马的天堂、天鹅的故乡”

　　从独库公路起点出发开始，一路上都在翻山越岭，在高山雪峰中前行，而到了巴音布鲁克，终于可以体会一马平川的广阔了。公路不再盘旋曲折，而是笔直地通向远方； 路边不再是茂密的森林，冷峻的岩石，而是天苍苍、野茫茫的金黄草原，弯弯曲曲、缓缓流淌的的河流，和风吹草低中频现的一群群牛羊，以及奔驰的骏马、洁白的蒙古包和远处的皑皑雪山。高原的牧歌景象充盈眼帘，让思绪充满了诗意，也让人缠绵留恋。

　　离开了广阔的巴音布鲁克，车子又开始在高山峡谷中前行，一路盘旋而上，向着独库公路最高的达坂——海拔近四千米的铁力买提达坂行进。一路蜿蜒爬坡后，终于来到了最高点，这是独库公路上第四个也是最后一个高山达坂。高山之上，群山尽览，让人心中与天地一样的旷达与辽阔。

　　穿过铁力买提达坂的公路隧道后就沿着来回弯转的山路开始下坡，山那边的秋色更加斑斓浓郁，山坡上、公路和山谷河道边的草地、胡扬林等已是金黄灿烂，为冷峻空旷的山谷增添了一抹抹亮丽的色彩。

　　在山谷中前行不远，就到了被称为“南天池”的大小龙池，这是在独库公路上最后出现的一幅青山绿水的画面。这两个被群山雪峰和森林环绕的高山湖泊，如两块晶莹剔透的翡翠，镶嵌在高山的半山腰，静静地坐落在天山的深处，显得深邃而又矜持。

　　从大小龙池继续前行后，开始展现在我们眼前的，是南疆奇特的地貌景观。森林草原、雪峰云杉、冰川湖泊、游牧风情等景像已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火红的雅丹地貌。维语中，这里被称作“克孜利亚”，意为红色的山崖，如山一般耸立在公路两边，绵延数十公里，像火焰一般热烈，蔚为壮观。

　　独特的地质地貌，让人明白自己已经踏上了南疆的土地。空气也由清新清爽和凉润，变为干燥和炎热。下午七点多终于站在了独库公路的终点标志碑前，表明已完成了全程穿越，前面就是库车古城。

　　这真是一次完美的驾车体验，一路沿独库公路走来，560多公里的路程，除了在乔尔玛瞻仰烈士陵园外，没有进任何一处景点，都是在路上，走了整整两天，不是因为限速，也不是因为路途崎岖难行，而是路上的风光让你迈不动腿。其实最美的风景就在路上，进景区反而成了多余。一年四季的风景，风云变幻的风光，不同的地质地貌，不同的风土人情，惊险刺激的驾驶体验，都在这一路上呈现，让人欣赏激动不已，也让梦想随着这变幻的风光而延伸拉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