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3><font color="#010101"><b>葛长益:</b></font></h3><h3><b> 边关岁月居延情之二</b></h3><h1><font color="#010101"><b> 我以“孤烟”证悬案</b></font></h1><h3><br></h3><h3> 居延地区有一件文学悬案,千年来争论不休,我也曾斗胆参与其中,说来颇有意思。</h3><h3> 唐代有将士镇守边关,大诗人王维奉命出使劳军,写下脍炙人口的诗句:“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对大自然有高度审美力且又长于写景的王摩诘,只用了寥寥十个字,便凝炼、准确而传神地活画出一幅大漠夕照图。画面开阔,意境雄浑,凸现了塞外奇特壮丽的风光。近人王国维在《人间词话》中称“此等境界可谓千古壮语”,实非虚美之辞。</h3><h3> 可是,“烟”怎么直呢?千年来说法不一。</h3><h3> 历来注家大多认为,这烟并非炊烟,而是狼烟。段成式《酉阳杂俎》:“狼粪烟直上,烽火用之。”宋陆佃《埤雅》: “古之烽火用狼粪,取其烟直而聚,虽风吹之不斜。”这是古人的见解。</h3><h3> 而我认为,此“烟”作“尘烟”解似乎更合理。</h3><h3> 如果说,直烟是狼烟,那么,现在烽火台既不存,更不用狼烟报警,王维诗中所绘大漠夕照图不就成了历史陈迹?其实不然。漠上至今有直烟,那奇异的塞外风光仍时有所见。这里处于巴丹吉林沙漠腹部,浩瀚沙海,一望无边;从祁连山蜿蜒而下的弱水河横穿沙漠,注入居延海。漠上常有旋风出现,卷起沙尘直上云霄,上下粗细相近,确似一根移动的立柱,与横在地面的长长弱水相交,极易给人打上深刻印记。若逢傍晚,夕阳西垂,那么“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的景象便立体地呈现在人们眼前。</h3><h3> 再说,联系诗人出使塞上的背景,大约可以表明这烟并非狼烟。开元二十五年(737年),河西节度副大使崔希逸大胜吐蕃,唐玄宗命王维以监察御史的身份出塞宣慰。王维便是在这边情和缓的形势下作塞上之行的。《使至塞上》说得很明白,“都护在燕然”,也就是说,河西节度使在燕然山前线。燕然山即杭爱山,在今蒙古共和国境内。尽管这里不一定是实指,但前线远在塞外这一点却是可以肯定的。因此,王维在往边塞途中,便不大可能见到用于报警的烽烟。更何况,烽烟用于报警,常是连续不断传递消息的,诗人大概不会用“孤烟”来描写一个接着一个烽火台腾腾上升的烽烟。而“孤”对尘烟来讲,却是再恰当不过了。前面说到的景象,虽出现的时间、地点有不同,然而视野中同时出现两个或两个以上尘柱,却未曾见过。</h3><h3> 另外,我认为长河落日圆的“圆”字也极有讲究。白日自然是圆的,无须诗人赘述。然而落日是否“圆”就因地而异了。千里沙漠无人烟,没有村庄,没有树木,甚至没有山峦,诗人眼前无遮无挡,极目天边落日,自然圆得可爱,圆得非常。所以,紧接“大漠孤烟直”,写出“长河落日圆”,就不仅是修辞、对仗的需要,而是诗人对眼前景物的白描。同时,也正是这一圆字,表明了作者的视野中没有什么高出地平线的景物,那道直直的孤烟,也是漠上的自然风光,而不是烽火台所出的狼烟。</h3><h3> 依据本人真实感受和诗人写作背景考察,我以《漠上至今有“直烟”》为题,在上海《文科月刊》上发表文章,引起学术界关注。更有研究者引用此文参与争鸣,我的见闻成为了有说服力的佐证。</h3> <h3>(图片摄影:黄树成)</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