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3> 冬至,家中剩下我一人,妻儿老小都去赴宴了。</h3><h3> 孤单地坐在饭桌旁,给自己煮了26个水饺,我数了数。其实,老家老人最忌讳数水饺,至今不知道啥原因,为这,童年不少受母亲啰嗦。</h3><h3> 我端起碗,思绪又回到了二十年前的那个冬至。</h3><h3> 那个冬至,我在山西省运城市一个叫桃林沟的地方度过。时至今日,岁月已使我鬓角发如霜染,但对那个冬至,那位老人的记忆,依然恍如昨日。</h3><h3> </h3> <h3> 那时候,我多少还有点追风少年的身姿和浮夸。假期,我跟着一个亲戚学手艺,做安装油漆木工之类的活计。</h3><h3> 这家男人爷们几个,都去矿上干活去了,家里只有一位七十多岁老奶奶,接待安排我们干活。</h3><h3> 黄土高原纯朴的乡风,家里来了工人干活,都是要管饭的,不同于现今这个炎凉的世界。</h3><h3> 中午,老人请了隔壁一个中年妇女包饺子。</h3><h3> 两个大钢盆,一盆水饺用水滤过,一盆卤肉,一瓶当时很火的“孔府家酒”。这是七八个人的量,而我们只有两人吃饭。</h3><h3> 老人站在一旁,不住地搓手。说着我不太懂的方言,大意是,没有什么好菜,你们要吃饱,冬至吃了水饺不冻耳朵。</h3><h3> 天下母亲的心思都是一样的。</h3> <h3> 饭后,我走上老人家窑洞上方的小山。冬天的黄土高原,千山万壑,太阳有点惨淡,凛冽的北风吹散了我的头发,晕乎乎的。我抹了一把眼角的发际,对亲戚说,老人有点像我奶奶。</h3><h3> 当时虽然有点感动,但不强烈,正是少年不知愁滋味,不知感恩与惜福。</h3><h3> 二十余载,白驹过隙。</h3><h3> 期间,为了生活,我几乎漂泊不定了半个中国。曾在青岛温德姆海滨酒店,享用每人150元的自助早餐,五百余种来自世界各地的美食。河南话,想吃啥吃啥,想弄谁弄谁。服务员厨师大都来自异国他乡。</h3><h3> 也曾在海口金海岸酒店,与朋友灯红酒绿,在广州白天鹅宾馆被朋友接待喝早茶。美酒佳肴中,我渐渐也把自己当成了人物,学会了食不厌精,学会了挑食,学会了酒桌上指点江山,口若悬河,谈古论今……</h3><h3> 事实上,这都比不过老家冬至的一碗水饺,比不过黄土高原上老人给我煮的一盆卤肉。</h3> <h3> 2017年冬至,我在信阳市光山县寨河镇。</h3><h3> 房东王叔,包了饺子,让我吃,吃了几个:王叔,这饺子怎么不太好吃?</h3><h3> “不是不好吃,是你不饿!”</h3><h3> 一语惊醒梦中人。王叔,是经历过上世纪“信阳饥荒事件”的人,我有点羞愧了。</h3><h3> 他的话,也让我思绪,一下子回到了黄土高原那个老人的窑洞中……</h3><h3> 岁月的小河在悄悄流淌,流过春夏,走过秋冬。老人家,你还健在吗?</h3><h3> 感谢你,在我年少轻狂无知的时候,一盆水饺温暖我到今天,让岁月的年轮,带去我对你的祝福与问候。</h3><h3> 放下碗,望着窗外,马路边的法国梧桐树,金黄的树叶在风中一片片飘落。</h3><h3> 夕阳千里,冬风一叶,</h3><h3> 故人何在,心事谁同?</h3><h3> 多少个冬至,老人家,你那盆水饺,都温暖着我一路前行。</h3><h3> 2019.12.22</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