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年、那些事(四)

铁头168

<p class="ql-block">人的心理真得是很奇怪,让人捉谋不透;有时候明文规定不让干得事,暗地里去偷偷地尝试一下,心里那份满足那份快乐能缓解多少天工作带来的疲惫和压力,让人回味甜蜜大半辈子。</p><p class="ql-block">今年五月战友聚会结束、和连长坐在西行的高速列车上,看着车窗外一闪而过的连绵不断的青山绿水,我没话找话地问:“连长,你在部队还偷着学开汽车了?”“为这我还背了个处分!”连长特别诚恳还带点自豪地说。</p><p class="ql-block">和我在一个连队的宣城籍战友,有一个爸爸是部队正团级领导,因为他家条件好,在部队每逢冬天天黑以后弹药库执勤总是要喊我陪他,他说他怕;弹药库古木参天、浓荫遮蔽,不要说黑夜就是夏季雨天电闪雷鸣之时都释放出一股阴森森的寒气和逼人的恐怖;想想我们当时也才二十不到的小男孩,虽然毛泽东的思想武装了我们的头脑,但环境传递的恐惧还是让我们多少有点胆怯。</p><p class="ql-block">我从小家住在山脚下,旁边是坟头,离村庄最近的一家还隔着一条四季不断潺潺流水的小沟,练就了不信神不怕鬼的胆量;加上家里子妹多,条件差,落下一个好吃的毛病;陪他的条件是在我们营房外面宿迁牛奶厂门口的小店里买袋花生米,加一瓶小香槟(汽水饮料带一点酒精),有时也买一袋一种叫金枣的甜食,是糯米磨成粉做成枣子形状再油炸裏上白糖,我们就着寒夜苏北皎洁的月光、就着青涩的傲慢无知,躲在狭小的哨所里海阔天空谈天,守护着弹药库寂静无声无以数计的炮弹炸药,两个小时很快就过去了。我说,你学驾驶员就是你爸找关系打招呼,上面打电话给我们连队领导开后门学的,本来这个学驾驶的名额是我。他说:“真不是!我们到连队在新兵班下班之前要进行文化课考试,成绩出来以后,是按雷达仪器指挥排先挑,进了雷达仪器指挥排的是学不了驾驶;然后剩下的全部到炮排,根据在炮班几个月的表现和考察,到第二年春天再从炮排挑选学驾驶的。”我狡辩说这是你编的,你要想办法教会我学开汽车,不然……我后面话没说了;没事的时候我把他驾驶教材拿来看,那时年轻,加上炮兵部队车多,天天都可以看到,感性认识总是比理论认识更快更好地让人掌握。</p><p class="ql-block">部队每逢星期五下午是车炮场日,就是保养汽车大炮枪支。有一次我不再满足每天从书本上了解汽车,我要亲自开,他拗不过我,很无奈也冒点风险。他假装还没保养好,在车库等驾驶排人全部走后,让我坐上驾驶位,在静态告诉我怎么起步,挂档,停车,讲完以后,我迫不急待地起步了;当时他开的是一辆一汽制造的解放牌汽车,我松开离合器以后,用脚轻轻地踩着油门,当我正陶醉在发动机的声音随着我脚用力的大小而改变汽车向前行驶时,在汽车正前方,车库的门口有一堆防火石子(车库门口每隔几十米就有一堆),堆得像个小山头,因为刚刚学,对方向盘的运用还没掌握,他叫我把方向往左打,往左打,避让石子堆,因为紧张和生疏,方向没打,脚确用力把油门加大,只感觉车子像受惊的马飞速向前,汽车越过石堆,咚地一身落下,我俩的头嗵撞在驾驶室车顶,头被撞得闷痛发昏;他说慢点,才学一定要慢,我说不是不想慢,是不会慢。</p><p class="ql-block">就这样,有时间有机会就想摸方向盘。才开始学驾驶那股劲让人茶饭不思,像刚刚尝到甜头的新婚夫妻……</p><p class="ql-block">学驾驶最好的地方,是我们师位于金湖境内的泗湾湖农场一望无际的农田,加上部队进了农场纪律也松散些,汽车来来往往在营房和农场之间、农田和宿舍之间穿梭不息,能摸到方向盘的机会多,即使开到沟里,喊另一个车用钢丝绳一拉就起来,当时每辆车上都配有。</p><p class="ql-block">我开过很多人的车,胆子最大的是我们一起入伍的宣城籍的战友叫ⅩXⅩ,他人长得俊,五官端正、眉清目秀,逗人喜爱,给师领导开小车,北京吉普。与求其他人让汽车给我开一下磨半天相比,他要爽快多了。</p><p class="ql-block">有一天师领导到我们营检查工作,他开车,我正好送文件到营部碰到,问:“小车好不好开?”他问:“解放车你会开吗?”“会!”“这车比解放好开。”“让我试试?”“行!”说着我就坐上去,点火起步,往车库里面的操场上去。“刀!(宣城方言,表示惊叹的意思)你开这么熟,不需要我把关的!”就在他说话的时候,为了避让前面一堆物品,我往左方向打急了一点,加上速度有点高,小车像飘起一样,差点翻了,我吓得一身冷汗,他脸也惊吓得通红;接着他对我说,小车和大车唯一的区别,大车底盘低重心低,转弯稍微急一点不要紧,吉普车因为底盘高需要越野,重心也高,转急了容易翻车。这也是我大半生中唯一一次摸北京吉普方向盘。</p><p class="ql-block">在部队服役的最后两年我开过我们营所有老乡的车,一连王龙启,他胆子最小,新兵连在一个排,从宣城向阳农村入伍。在新兵连因为我俩长相和讲话口音相似,很多人都分不清我俩。在农场,我逮到他,就挤进驾驶室,在大田里兜不了两圈,他脸色都吓白了,说被营首长连队干部看到了要受处分的。八六年从部队一起复员回来以后,听说他到安徽南部一个叫石台的小县城驾校去当教练,从此三十多年都没见过;听战友说他过得还不错,我在想:分别四十年以后,我再报名在他手下学开汽车,不知道他会怎样教我?</p><p class="ql-block">平时开得最多的车是张和树的,安庆战友,在部队最后两年,我们连队出车都是他,他教了我不少驾驶常识和技能。</p><p class="ql-block">有天晚上,连队派车去宿迁汽车站接探亲回来的战士,我和他一起。出了部队大院,我就叫他让我开,在开到过最后一个京杭大运河闸上县城的窄桥上,这个小桥是在弯道上,当我们由西向东,驶入直线时,看到迎面驶来一辆北京吉普,知道肯定是首长车,他喊我,“快停!快停!”我还没让过来,他就从我手上接过方向盘,我从后面滑到副驾驶位,这时小车已开到我们旁边,只见对方车一个人伸出窗外对我们吼道:“远光灯不会关!”我俩一看是营首长,三魂吓了二魂半!心想:我们何止是远光灯没关。从那以后,我再也不敢缠着他叫他教我夜间驾驶了。</p><p class="ql-block">这以后我再也没摸过方向盘。时常梦里品尝年轻时胆大无知的岁月、时常在梦里开着车奔驰在最美的青藏高原上、时常在梦里开着车驶在家乡那个叫建国公社的乡村里。</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