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会与命运和解,继续做焚梦的旅人

赤道蚂蚁

<h3>折腾一整晚的夜莺终于疲倦下来。堤岸的大垂柳树,抛洒出萧瑟的枯黄,皴裂的发丝,仅风一吹,就重启了这个静谧的清晨。</h3><h3><br></h3><h3>牧羊人赶着略带膻味的羊群,从安静的桥面上一路向北。直到放眼看不见它们时,才猛然想起那只跛脚的领头羊,它该有一个好听的名字。如若不然,木讷的主人又该以怎样的方式,来区分它与其他同类的正确位置。</h3><h3><br></h3><h3>脚边的草丛,仍旧沾染着冰凉的腥臊味儿,这时候的冰花还在沉睡,雾气却枕在远山的肩头,陪伴这个宇宙所有的生灵贪婪地呼吸。</h3> <h3>山城没有海,只有一条河,很安静的一流而下。</h3><h3><br></h3><h3>我想,当潮汐成为一段影像时,我身边的这条河里,定然也有一轮圆月,她也正在串联一段故事。洱海或是花湖,她们能美到令人窒息。这里的河水,也必然能流淌进入人类的灵魂。</h3><h3><br></h3><h3>从上古传说中徐徐下落的星星,追逐着,直到彻底溶进这里的灿烂银河。它们忽闪着,或明或暗的光亮,仅仅只用一只瓶子,就将流逝的时光装了进来。</h3><h3><br></h3><h3>茫茫汪洋,我将这样的漂浮物叫做漂流瓶。被容器囚禁的对白,漂洗漂洗后,先是泛着白,很快就被耗尽了底色。</h3><h3><br></h3><h3>而后,这个被叫做漂流的瓶子,只留下残留的夜的余味,浓浓的,像是陈酿的烈酒,醉过一次后,再很多年过去,竟不曾遇见过。</h3><h3><br></h3><h3>我就是在这样的海边开始想家,想起天涯边上的那条河流。</h3><h3><br></h3><h3>日出照亮高山上的殿堂,那里的梵音越飘越近,把山林的群鸟逐出,又将石缝里的蚱蜢唤回。而我,却只能对着周围的一切,简简单单地说声再见。</h3><h3><br></h3><h3>我偷偷地转身,葡萄架上的青果,沉甸甸地落下,就着柔软而又潮湿的青苔,溃乱一地。</h3> <h3>大同街上,熙熙攘攘,像一条生病的软体动物,从南边一直匍匐到北边。店面外的高音喇叭和低音炮,轮换播放着相同的音调。这种叫卖,像极了猎人手中的弓,他们试图找回隐匿者的蝉翼和诗人们的墨汁,遗憾的是,即便这里再门庭若市,悬挂于招牌四周的,不过是歌者们因倦怠而沉寂下去的竖琴。</h3><h3><br></h3><h3>刺骨的寒风,席卷着整条街错陈的叫卖,重低音留下了他们的心,却吹皱了这个过于浮躁的冬天。</h3><h3><br></h3><h3>大同街上的斗鸡游戏,终是愈发无聊。</h3> <h3>这是我回来后的一些场景。</h3><h3><br></h3><h3>遗失了洱海用以发呆的慢时光,流香溪里依旧沉淀着经年的向往。</h3><h3><br></h3><h3>每天清晨,我围着这里跑步,总幻想在一池残荷下面,那里是最迷蒙的银河。我多么希望始终隐匿的情人们能够亲口对我再说些暖心的话。青蛙、锦鲤、蜻蜓,哪怕还有水藻和莲藕。我等着它们冲着我开口说话,足足等了一季的时光。</h3><h3><br></h3><h3>后来,她们轻轻附在我的耳边,温柔的说我的睫毛就是一帘夜的帷幕,这条丝绸后边永远都笼罩着秘密和欲望。</h3><h3><br></h3><h3>我信以为真,只是天真的笑着,像个失忆的老翁。</h3><h3><br></h3><h3>很久以后,我的脉搏依然还年轻着,蠢蠢欲动的肌肉,还能经受得住持续的拉练,一个周期的跳跃结束,荷尔蒙的气味,被糅杂进入正午的岩石上,我忽然听到,有人说“我要你”。</h3> <h3>这回声很长,一直蔓延到下个己未年。</h3><h3><br></h3><h3>子夜来临。这个世界懵懵懂懂,偌大的双人床上,曾经挽弓的手臂,竟只能揽住一道闪电。</h3><h3><br></h3><h3>青蛙蜕变成了蟾蜍,蜻蜓也成了飞蛾,锦鲤和水藻它们,依旧装模作样,一副和睦的样子,唯有莲藕,正策马扬鞭奔向下一个轮回。</h3><h3><br></h3><h3>我的情人们,在紧接着的这场雨里,逐个暴虐着,发疯一般奔跑在这片滚烫的石径上,脚底磨出骇人的血泡。</h3><h3><br></h3><h3>这个世界,一点都不可爱。虚伪和装扮让一些物种就像人类那样,一点点地变异,像极了一幅幅皮囊下最简单的人心。</h3><h3><br></h3><h3>欲望和秘密,毕竟不是橱柜里的家珍,当有人像呵护鞋子似的定期打蜡的时候,污垢与油腻都是次要,尘埃下的真实,才是最惊心动魄的那些成分。</h3> <h3>我忽然想起,被弄脏的人心,是擦不干净的。</h3><h3><br></h3><h3>于是,我开始渴望春天,渴望走进那里最洁净的梨花园。</h3><h3><br></h3><h3>其实,真正美的东西,并不只是一树梨花。在蔓延着透白的园子里,我抬头看见蜜蜂的眼泪,在一片青翠的叶子上纯粹地凝固。或许,真正的琥珀,就是这样的清泪,它滴痛了单薄的叶片,更滴痛了厚重的土地。</h3><h3><br></h3><h3>大伙们都在计划着下一个己未年的活法。恒久的友谊或爱情,是否还能够以彼此熟识的名义,再来一次热情的干杯。</h3><h3><br></h3><h3>如果,我没有死去,那时候一定老到了不成样子。我的鬓角染了霜,眸子也不再闪烁,孱弱的手臂自然也拉不满弓弦,我所能拥抱的,只剩下被清酒浸泡过的疲惫。</h3> <h3>六十年后,这个被改造完美的世界,终是接纳了我。这么美丽这么宏大的她,终是成了我最亲密的爱人。</h3><h3><br></h3><h3>闪电和雷雨在一道彩虹之下,奏响唯美的交响乐,我的头顶飞翔着蜻蜓般美丽的飞机,向着一丛丛芬芳馥郁的花簇,激情跃进。</h3><h3><br></h3><h3>这个轮回,我依旧是焚梦的旅人。</h3><h3><br></h3><h3>时间终于学会了与命运和解,我解开衬衣顶端的三粒纽扣,向这个尘世袒露着最新鲜的胸怀。</h3><h3><br></h3><h3>绕过连绵成海的薰衣草,在那片岩石背后,我又听到了“我要你”的邀约。</h3> <h3>凌乱,就像暗夜背后的推搡,也一如此刻专属记录的文字。</h3><h3><br></h3><h3>尔后,很近。</h3><h3><br></h3><h3>那一天,滚烫的岩石四周,开满了鲜艳的花儿。浪漫的花期,足足又是一个轮回。</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