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磨

成科峰

<h1>  记得一九七一年一个夏秋之交际,生产队给家里按人口分了四百多斤刚打下的小麦。在家中的小院经过凉晒和筛选,然后装袋储藏,这也是我们六口人(我的三个弟妹还未出生)的全年主粮。秋收之后生产队还将给社员分配玉米、土豆、黄豆、胡萝卜、白萝卜、胡麻油等杂粮和蔬菜,全年的口粮基本能维持到第二年。</h1><h3></h3> <h1>  有一天下午我刚放学回家,父亲叫我快点吃饭,吃过饭后与他一起去外村的水磨磨面。那时我们公社还未通电,也就没有后来的钢磨,村民磨面只有水磨这一种方式。我们村没有水磨,只能到邻村礼县宽川远门村的水磨去,远门村与我村只有一公里的路程,本想着下午就能磨完。我跟着父亲,他背着七八十斤小麦到远门村水磨房时,等待磨面的人非常多,要等待很长时间。一看这情况,父亲二话没说,叫我跟他去一公里外张沟门水磨,经过半过多小时的步行,我们便到了张沟门水磨房,不巧的是看磨的磨户不在。这时天气尚早,我们决定顺河而下,到成河村上街水磨房去,走到成河水磨房一看,排队的人比远门水磨房还多。怎么办?排队等估计得等到第二天,父亲是个非常执着的人,他对我说我继续往下一站走。就这样父亲又背起口袋,沿着小路继续负重前行,二十八九岁的父亲,正年轻气盛,大约四十分钟后便到了位于小沟村口的柳树子磨坊,这时天也快黑了。</h1> <h1>  这里有两条流向嘉陵江而交汇的河流,水流急,建造的水磨也比上游的水磨规模大,水磨与榨油房建在一起,地方很宽敞。</h1><p><br></p> <h1>  水磨是古代人为了节省人力,提高生产效率而发明的一种粮食加工机具,它是古代劳动人民智慧的结晶。它利用流水落差产生的水能来带动木轮旋转,推动石磨加工粮食。水磨由上下扇石质磨盘、转轴、水轮盘、支架构成。上扇磨盘悬吊于支架上,下扇磨盘安装在转轴上,上下扇磨盘上刻有相反的螺旋纹齿,只要将下磨盘转动,就能粉碎谷物。转轴上端固定着一副石磨,石磨盘多由坚硬的石料制作而成,另一端装有水轮盘,通过流水的冲击力来带动磨盘轴转动。由于这里远离人口居住密集的几个村,来磨面的人明显少了。我们前面只有一位正在磨面的客人,磨户很热情,他看好像与父亲认识,他们一起喝茶聊天,在耐心等待。我东张西望,这儿看看,哪儿瞧瞧,水磨吱吱的在转和磨盘下漫漫落下的面粉,磨面的主人很麻利的拿起小扫把,将磨下的间扫起拨到一旁,用小箩在专用木架子上来回几下,便将箩箩里面麸皮倒在一旁,如此反复,一百斤小麦在水磨上磨最少需要两小时。</h1><p><br></p> <h1>  等待的时间是慢长的,我又好奇的钻进隔壁院子榨油房,榨油房的师傅们正在炒油籽,旁边正好有刚榨过胡麻油渣,还在发热,榨油的师傅说,娃娃油渣可以吃,但不能多吃,于是乎搬了一块放在口中,细爵慢咽之后,感觉还是满香的。榨油房的设备十分原始,一口大锅用来炒油籽,一个榨槽里了放满了大小不一,厚度不等的铁麻子楔,还有处理过用来包油籽的包谷皮,地上放着几口盛油的大缸,只见油房大梁上方悬挂着一根乌黑发亮青钢木大棒。询问师傅之后,才知道是榨油的重要工具之一,师傅们几个人抱着他迅速向后移,借助贯性再向前孟冲,重重撞击在木楔上,反复循环,在这个过程中,在榨油槽上不断加木楔,直至把油榨干榨净为止。</h1><p><br></p> <p><span style="font-size: 20px; color: rgb(237, 35, 8);">  这三坨圆饼就是榨过的油渣饼,今天拿到手闻了一下,一股油香扑鼻而来,看来是最近刚榨过的油渣饼,说明古老榨油作坊还在继续使用,它可以申报非物质文化遗产。</span></p> <p><span style="font-size: 20px; color: rgb(237, 35, 8);">  当年榨油小作坊成人了游人参观的景点。</span></p> <p><span style="font-size: 20px; color: rgb(237, 35, 8);">  2020年3月8日在微县党政镇水磨坊留影。</span></p> <p><span style="font-size: 20px; color: rgb(237, 35, 8);">  当年水磨用过的磨盘。</span></p> <h1>  大约晚上九时许,上一家人的面也磨好了,父亲叫着我的小名,叫我回磨坊帮忙,只见父亲和磨户抬秆过重,过重后按每百斤打5斤"磨稞”的方式折算了应收取的"磨稞",也就是说收了几斤小麦,那时磨面不收现金,只收"磨稞",磨户将收取的"磨稞"攒起来,待一定数量之后再拿到集市买了换成钱。</h1><p><br></p> <h1>  磨面的全过程我也是第一次接触。首先将小麦倒进悬挂在水磨上方的倒锥形木斗中,木斗两侧有麻绳吊起,用来装谷物。而上扇石磨则在两打的石孔中穿入麻绳绑在木柱上将磨扇拉起,两绳之间交差用一节硬杂木棍从中穿,顺一个方向绞紧。当用户需面细或面粗时,由这节木棍的松紧来决定上扇磨重合在下扇磨上的咬合度。木斗最下方有一个小出口通向上扇磨的磨眼,上扇磨台放置一个竹皮制作直径大约二十公左右的圆圈,圆圈起到将木斗出口流下来的粮食围在磨眼中,磨眼还插有控制进料数量不等的小竹棍,木斗下方小出口有控制出粮多少的插板。水流大小的冲击力决定水磨下扇石磨的转速,转速快小出口滑板向提,流向磨眼的粮食就会增多,水磨速度慢则将滑板向下推至合适位置,流出磨眼的粮食就会减少。随着水磨的转动,石磨磨面最少要磨三遍,第一遍速度较快,磨的面比较粗,这时雪白的面粉会沿着两扇磨口慢慢落在磨台木板上。在磨面的整个过程中,待面粉达到一定数量时,就要将面粉扫到一旁。当然这个扫面任务就由我来完成,父亲则在一旁箩面。箩完之后的麸皮还要重新上斗,进行第二次加工,第二遍才是出面粉最多的时候,再次筛箩之后与第一遍的优粉绞拌在一起,混合而成了标准粉。第三遍则是将麸皮再磨一遍,这一遍磨下来的面叫二面(黑面),含麸子量高,不能制作面条,只能制作馍馍。</h1><h3></h3> <h1>  近80多斤的小麦磨了两个多小时,面终于磨好了,除二面和麸皮外,最后装入袋子的面粉大约也就60多斤。这时已是深夜,父亲背起面袋,我背上麸,告别磨户步行返程。初秋的夜晚,是那么的安静,行走在乡间的小路上,见不到一个人影,只听见玉米地里传来的阵阵蛐蛐声和夜蚂蚱悦耳动听歌声,五公里的路走了一个多小时。大约子夜时分,进了村子,由于我村植被茂密,生态良好,行走林间小道,借助月光,隐约感觉好像在下毛毛雨,抬头仔细一打量,不是毛毛雨,而是树叶滴下的露珠。</h1><h3></h3> <h1>  水磨磨面的视频。</h1><h3></h3> <h1>  其实那一年我才十一岁,之所以父亲叫我和他一起磨面,不是叫我能给他帮多大的忙,只是想叫我多了解一些生活常识,多学一点生存的基本技能,也是对我的一种体能和意志锻炼,更是父亲对儿子的另一种关爱。</h1><h3></h3> <h1>  1978年10月父亲与堂哥成多尔来西安陆军学校看望正在上军校的我。</h1><h3></h3> <h1>  1973年春,公社考虑到苏城上片六七个村没有水磨,群众磨面困难,决定在我村建造一处以柴油机为动力的磨坊,以解决周边几个村的磨面问题。公社领导先后到县进行汇报衔接,在天水县农机局的大力协助下,经过公社和大队的努力,在我村二队打麦场旁建起了三间大瓦房,县上下拔一台75马力的柴油机,每月定量免费供应三铁桶柴油(每桶大约三百公斤),通过县农机局工作人员的精心调试,很快全公社第一家以柴油机为动力的石磨坊建成并投入使用。它的建成有效缓解了当地几个村民吃面难的问题,从此我们告别了原始的水磨时代,走进了机械化时代。</h1><h3></h3> <h1>  1976年冬父亲担任村主任(兼保健站站长前排右一)与村委会党支部书记、副书记、副主任、村文书、村医合影。</h1><h3></h3> <h1>  美好的时光,总是叫人难以忘怀。儿时的记忆中,家乡沿河由西到东大概建了十几座水磨。这些水磨在时未通照明电的情况下,十里八乡的群众吃面全靠他们。那时,流水冲击下的石磨轰轰声,在方便人们生活的同时,也成为一道美丽的风景,随着时代的变迁和科学技术飞速发展,水磨已经退出了历的舞台,成了我们永久的回忆。</h1><h3></h3><h1>&nbsp;&nbsp;&nbsp;&nbsp;</h1> <h1>  (部分图片来自网络)</h1><h3></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