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年记忆之红薯

陌尘

<h3>漫步在冬日的街头,被一阵陈浓郁的薯香味儿,伴随着一声声"烤红薯"的叫卖声吸取了我的眼球,瞬间偷走了我的心。猛然想起,又到了吃红薯的季节了。许是这个季节的原因,记忆如狗尾草一般疯长。总是怀念红薯的味道,但凡有朋友说要回老家去,我定会说,不如帮我带点红薯吧。真的,可能我怀念的不是红薯本身,而是那段过去的岁月。关于红薯的记忆很长很长,可以从春天爬进秋天,绿色的藤蔓象一个村姑的发辫,编织着那时生活的风雨和这些年绵长的回忆。</h3> <h3>一方水土,养一方人,此话一点不假。我的家乡甘棠,(甘棠,很久以前人称干塘)穷山僻壤,土地众多,山岭薄地,非常贫瘠,属于省级贫困地区。虽说我出生的时候,温饱问题已经得到解决,红薯只是作为一个农副产品存在着。不像父辈们,红薯因为耐干旱成了他们一年到头的主粮。到了秋收的时候,还会将没吃完的红薯切成片,晾晒干,从今秋吃到明年秋天,一整年靠红薯养活。小时候常常听父辈说起,在上世纪六十年代,三年自然灾害的时候,我们村就是因为有红薯充饥,而免受饥饿之苦,并且还从邻村用红薯娶回了新媳妇。每每这时,父亲的眼中散发着骄傲的光芒。由此可见温饱是最重要的事啊!(这里插句题外话,我的亲生母亲来自邵阳,不知道她是否是因为温饱问题而远嫁来的吗?儿时我特别想知道答案,可妈妈却笑而不语,摸摸我的头告诉我,你长大就知道了)</h3><h3><br></h3><h3>越是这样,我越好奇。直至今日,都没有答案。就这样,我久久不能忘怀的红薯,在心里烙上了独一无二的印迹。久而久之,我就爱上了它。从小长大到现在,我对红薯百吃不厌。特别是用红红的柴火灰煨出来的红薯。说到煨红薯,我有着一种由衷的热爱。不仅仅是那股味道,也是一种情怀。那时,家里煮饭,烧水,炒菜用的可全都是柴火。村子里家家户户灶屋里都会打一口烧柴的灶,灶膛深深的,每当煮饭或者烧水后,柴火烧尽后灶膛里留下通红通红的大块大块的木炭,勤快的妈妈会将几个小红薯埋在还有火的炭灰里。待我们姊妹放学回家,在学校顽皮了一天的我们早已饥饿难耐,想起妈妈灶膛里的煨红薯,就顾不上与小伙伴们在路上打闹,一溜烟似地往家跑。</h3> <h3>一进灶房,一股煨红薯的淡淡清香,馋得作为小吃货的我,直咽口水。这时妈妈会用火钳轻轻地扒开微微发热的柴灰,双手小心翼翼地捧起还有点烫手的红薯,轻轻地把上面残余的灰拍干净。然后再上下颠簸几下,并配合轻拍动作,再把边角烧焦的尾巴咩掉,再递到我们手上,还会嘱咐一声,慢点吃,别烫着。接过红薯的我,早就馋坏了。急不可耐地撕下一块放入嘴里,柴灰煨出来的红薯,吃起来软软柔柔的,用手一撕开焦黄的外皮,里面便露出饱含糖水的晶莹的红薯肉,用牙咬上一口,甜汁沾满舌尖,甜入心田,那种甜,让你感觉甜而不腻,沁人心脾。那种滋味,香香的,甜津津的,是儿时最难忘的、最温暖的美味。特别是下雨下雪的天,吃上这样一个热气腾腾的煨红薯,那真是全身都暖暖的。</h3><h3><br></h3><h3>如果妈妈不在,那作为急性子的我可不是这样的吃相。总会急急地拿起一个,也不拍灰,也不上下颠簸。烫得手舞足蹈,把红薯从左手倒到右手,就是舍不得放下。肚子里的馋虫实在忍不住了,就皮都不扒,就着柴灰张嘴就是一口。烫得龇牙咧嘴,狼吞虎咽之后,红薯顺着喉咙一路烫下去。烫得我双脚直跳,恨不得把手伸进喉咙里抠出来。</h3> <h3>为了使红薯尽快不那么烫,整个人像耍杂技一样,不时把红薯抛起来,轮流用两手去接,并不时嘬起嘴巴用力吹,恨不得它马上就冷却下,好让我能快点享用美味。稍稍冷却后,细细地把外面那层灰皮撕掉,就露出了一层焦黄的硬壳,金黄的薯肉,热腾腾,香喷喷,油滋滋的,馋得我直流口水,喉咙里咕嘟咕嘟直响。轻轻地吹凉后,吃进嘴里,焦黄的薯皮又脆又香,薯肉又软又糯,甜津津的,细细地咀嚼,真是唇齿留香呀。记忆中,正是这样的季节,霜降过后,红薯味道最好,嚼劲足、甜而不腻。</h3> <h3>喜欢吃煨红薯,对于我这种动手能力强的孩子来说,当然也会学着自己动手。煨红薯,那是需要一定的技术。放红薯的时候,剩下的柴火太旺了,会把红薯烧成木炭,前功尽弃;用火太小了,红薯又会煨不熟;煨红薯的火不均匀,红薯就会半生半熟,吃起来口感极差。呵,这里又得小骄傲一下,对于这个,我还真是有绝招的,且不用吃柴灰。要想把红薯煨好,可以先将红薯洗净,再用几张浸湿的干净报纸,将红薯包紧包好,用铁丝扎起来,然后再埋进柴灰中。至于火的大小嘛,我用的方法很简单,把自己双手靠近火堆,离得将近二十公分远,保持烤火姿势十分钟,能烤得一身滚热,却不烫身就可以了。这样,煨熟以后的红薯,既干净,又熟得通透,外焦里嫩,香甜可口,外壳吃得来还嘣噶脆。值得注意的是,在煨红薯的过程中,千万不要总用火钳拨动被煨在火灰中的红薯和柴灰。儿时我总坐不住, 在煨红薯等待的时候,没有到一定的时间,就喜欢过一会儿将煨的红薯拨出来看看捏捏,一会儿又将煨红薯的火灰拨来拨去,这样翻来翻去反复折腾,柴灰被盘熄了,红薯也熟不了。倘若煨出那种半生不熟的红薯,是最最难吃的,时间耗了不少,收获就是那一堆已经熄灭的柴火。所以奶奶总跟我说,:人搬穷,火搬灭”就是这个道理。</h3> <h3>除了煨红薯,记忆里占比比较重的还有晒红薯片。晒红薯片要先把红薯洗干净、晒劳(这里我真的不知道是个什么字,就只好用同音节替代了)、蒸熟,切相等厚度的片,再晒干。晒红薯片遇到阴雨天是最头疼的事啦!如果秋高气爽,红薯片三、四天就干透了,那么这一年也算是个好收成。但是如果连着几天下雨,红薯片就会发霉,人们之前的笑脸,就都变成了愁眉苦脸。好在那个时候的秋天,雨水也还不算多,那么晒干的红薯片很快就一筐一筐的进了仓。</h3> <h3>那个年代没有像现在一样的随手一查就知道有木有雨,大人们只能通过观察天色来决断是否有雨。有时候难免会看错,且秋天的雨,总爱在深夜到来,每到半夜下雨的时候,家家户户呼儿唤女:某某伢子,某某妹子,下雨啦,下雨啦,快滴起来收红薯片子。如果睡得太熟了没醒来,就会有好心的邻居敲窗子喊起来。</h3><h3>对于我们睡眠重的孩子来说,有时候真心不想起来,哪怕红薯片被水冲走,都只想着自己要睡觉。这个时候,妈妈不再温柔,不再轻言细语,好像我不是她亲生的一样,咬牙切齿地揪着我的耳朵。好了,痛感遍布全身,瞬间清醒,赶紧穿衣下床,披上块塑料薄膜,打着手电筒,大人孩子一起向山坡上进发。走慢了,还不行,必须要紧跟着。不然会走着走着迷了路,跟本就分不清自己家的红薯片晒在哪几块石头上。</h3> <h3>万盏灯火在山坡上闪烁,场面颇为壮观,一个劲地拾,累了也不能歇一歇,简直在和老天爷比赛,看是他下得快,还是我们抢得快。此时此刻时间是多么的宝贵啊!大人孩子恨不得多长出几只手,睡意袭来,我们小孩子不停地打瞌睡,手是在拾红薯片子,头却不停地摇晃着、下垂着……</h3><h3>现在的孩子,想吃什么,逛一圈超市回来啥都有了,吃不了的直接垃圾桶里一丢,一点都不珍惜食物。如果是像我们那个年代一样,零食来之不易,全程自己参与,估计就能懂得珍惜和节约。</h3> <h3>红薯片好吃,但制作过程真心不简单。除了晒干吃,还可以炸红薯片。妈妈炸的红薯片又香又脆,极其诱人,但是很耗油,懂事的我一般不吃,尝个几片之后,都留着过年招待客人。炸红薯片在铁锅内翻动的声音和炸熟后咬着咯嘣咯嘣的声音,现在想来还是那么地悦耳动听。</h3><h3><br></h3> <h3>熟悉的动作,唤醒了多少人记忆深处更多更美的记忆呢?是否每个季节的变更,都能勾起你相关的童年记忆呢?相对于口头上的怀念,我愿意把所有的东西化成文字,真真切切的再体会一番。怀念不仅是一种情怀,它更需要你身体力行地在行动中缅怀过往,在过往中向往未来。若果真怀念,你就出发吧,定能找到记忆深处专属于你的春夏秋冬。</h3> <h3>童年已逝,但那段红薯飘香的美好时光,却久久地留在我的记忆深处,婉约成一首清丽的宋词。梦里,我又回到了那个生我养我的小山村,闻到了那熟悉的红薯清香。对了,今晚决定吃红薯。</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