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山深处有人家

幸运张

现如今，在广水你还看到过不通公路的村庄吗？之前我是不信的，政府在大力发展新农村建设的今天，村村通，甚至湾湾通都做到了，怎么还有不通车的村庄？然而这是真的，上周末的一次深山徒步探幽，我们见证了大山深处的几座小山村，高大的山脉下弯弯曲曲的小山路是当地村庄的居民唯一出行的通道。一条小溪自群山中蜿蜒曲折而下，两边是起伏的群山，溪边山脚下世世代代的村民踩踏出一条人行小道通向外面的世界。陡峭的山崖，光滑的石滩，狭窄的小山道沿着小溪兜兜转转，一会溪左，一会溪右，延伸向深山，延伸出山外。小山村是那么的宁静，那么的闲情逸致，恍如陶渊明笔下的世外桃源。

上周，户外群主大牛发帖组织一次穿越中华山，徒步金鸡河古道的探秘活动，寻秘大山深处的村庄人家。中华山，是我国所有山脉中唯一一座以国名命名的山脉，她又存在着怎样的神秘呢？

《中华山创修碑记》载：“吾阳有析城天下之名山也，山之阴有护驾村之东南孤峰”特立名曰中华山。中华山属桐柏山脉余脉，中华山林海茫茫，山岭连绵不断，最高峰——中华山顶811．4米，广水民谣唱道：“一进中华山，又是一层天，满山是绿色，遍地喷清泉，嫦娥不想回月宫，玄女不想回九天，众仙不赴蟠桃会，王母只好把会迁。”景区内四季景色各不相同，春天，杜鹃红，楚兰香；夏季，林荫蔽日，清风徐徐；秋日，红枫、乌桕红遍，层林尽染；冬令，高山雪景，银装素裹。在此基础上建上的中华山国家森林公园是湖北省面积最大的国家森林公园，其位于鄂北名城——湖北省广水市广水城区北3公里。景区山水风光秀丽，奇峰怪石林立，寺庙历史悠久，古堡寨墙众多，是集森林旅游、疗养避暑、观光度假为一体的旅游胜地，是鄂北重要的生态保护区域。

周末，我们一行乘车经宝林，进入姣儿冲，姣儿冲已属中华山脉下的一条山冲，这里曾流传着一则慈母叫儿的凄美传说……。姣儿冲处在两则高大的山峰之中，汽车在高山脚下一条简易狭窄的通村水泥路上爬行，透过车窗，两边的高山陡峭峻伟，仰视不见山顶，山上杂树丛生，怪石林立，狭小的冲底被山洪冲下的一条条巨石或立或卧，形态各异。树枝在北风的呼啸声中顽强的挺立着，起伏不停，恍如大海的波涛。经过近一个多小时的车程，到了姣儿冲最顶的一个小山村，水泥路也到了尽头，我们弃车而下，开始了我们的中华山穿越之旅。

投入山林，曾经枝繁叶茂的树林早已只剩下孤零零的枝条，树叶经不住季节的变替，纷纷投入了大地的怀抱，地上铺满了厚厚的叶子，踏在上面发出吱吱的声响。往日寂静的山林也许因为我们的不邀自来而打扰了它们的清净，也许为了挽留我们，热情的和我们打着招呼。枝丫们或时而绊住我们的脚步，让我们能多停留一会；或牵住我们的衣角，依依不舍；或调皮的摘下我们的帽子，亲热的抚摸一下我们。陡峭无路的山林不一会让我们气喘吁吁，友友们在树丛中艰难穿行，互相帮扶提醒。虽然累，但友友们觉得只有这样的爬山强度才符合户外的精神，安逸的散步只属于热恋的情侣，累才快乐！累才舒畅！

一座巨石矗立在半山腰上，风雨的洗礼下，让我们看到了大自然力量，一块片石悄然脱离了巨石，直立在母体边，似一把巨斧齐齐的劈下一般，不由惊叹大自然的鬼斧神工。世界万物，既使我们人类，在大自然面前也是多么的渺小，甚至不堪一击。日出日落，春夏秋冬，沧海变桑田，世事变化万千！

翻过一座山峰，在山顶简易的风电公路上稍息片刻，我们开始下山。下山的小道上，几个农民模样的中老年人正在用最基本的农具铁锹、锄头等开辟一条稍宽的山路，似要与山顶的风电公路相连。带着疑感我一路下行，山腰处一块块梯田呈现在眼前，每一块耕田都均匀的翻耕过来，一条条优美匀称的弧线在田地里延伸着，似五线谱一样演奏着动听的乐曲，泥土的气息在山谷里漂荡，余韵悠长。用树枝搭起的围栏里，两头小黄牛躁动不安，惊恐的盯着我们这些不速之客。一位农村大姐正在田边放牧，一位友友说这头大黄牛值两三万吧，大姐笑着说一万五卖给你。

经过梯田的田埂，走到湾中，说是湾，其实只有一家，三间漂亮的红砖瓦屋座落在山腰的凹处，旁边的土坯青瓦屋业已破败倒塌，不知是旧屋还是屋主已搬迁。屋后青翠的竹林纤细婀娜，在风中发出沙沙的声响。友友龙井茶走到门前，门牌上显示是稻场坡1号，原来就是我们此行探秘的中华山小山村中的稻场坡，一湾只有一户，大门敞开着，屋中无人，也许刚才放牧的大姐就是房屋的主人吧。群山峻岭之中，一座一户人家独立寒冬，即使家中无人也不设防，任由大门敞开。

屋侧，平整的稻场上二个石磙散落在一侧，磙身整洁，其中一个石磙里的木质磙窝还比较新，可见稻场和石磙仍在发挥着其应有的功能。石磙边栓着的一条小花狗瑟瑟发抖，不知是因为天冷或是因为一下子见到了我们这么多陌生人而害怕。一个友友试图靠近它，小花狗一下子狂吠起来，歇斯底里的跳了几跳，但它因害怕而不断后退和发抖的小身板彻底暴露了它的内心的虚弱和胆小。

在这个唯一一家的小山村里，在这座大山里面的小山村，这里仅住着一家人，也仅是留守的老人，他们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耕牛是他们农田的原始劳作工具，稻场、石磙是最原始的打谷场，这里不通公路，手机没有讯号，没有电视，这里只有农田、大山、满山的树木相伴，只有耕牛、小狗共语，晚上听着鸟叫虫鸣而卧，枕着林涛而眠。

湾脚下，一头黄牛系在木桩上，抬头好奇的打量着我们，一大堆稻草堆放在一旁，这是冬季草木凋零后黄牛的主要食料。看着这熟悉的画面，一下子把我拉回到了儿时，冬季里，抱着稻草喂养耕牛的场景。

离开稻场坡，继续沿着林间铺满树叶的山路一路向下，山谷里一条干涸的小溪在寒冬里裸露着石质的河床，一路与我们相伴，这就是所谓的金鸡河，小道也是金鸡河古道吧！没有河水，河就没有了灵魂，走在河边的古道上，就象没有乐曲的清唱，怎么也没有韵味，河道苍桑，古道苍桑！

沿着古道走了一会，又遇上一座小村庄，不过这座小村庄就比稻场坡"大"多了，前后两排房子，有上十户人家，也是传统的矮小土石结构的农家瓦屋。同样，几处残垣断壁预示着人员的不断离去。湾前站着一个三十多岁的男子，穿着小时候农村人常穿的解放鞋，衣家简朴，络腮胡，露出憨厚的笑容。手中拿着一把镰刀，肩上扛着二根木棒，木棒上系着两根绳索，大概准备出门砍柴吧。湾前袅袅升起的炊烟，是正在烧制的木炭，是小时候御寒的奢侈品。现在封山育林，同时经济卫生时惠当属电器，曾经的木炭早已在绝大多数家庭被淘汰。身强力壮的三十多岁的小伙子在农村从事最低级的体力劳动，从他憨憨的举止中我们不难猜测几分<我并无贬低之意>。在封闭的大山里，年轻人都向往着外面的世界，那里有他们的梦想，留守的都是老弱病残之人，要么就是不忍离开故土的老人，要么就是不能离开的，有的即使勉强去了外面，也不被外面的世界所接纳，只能回到包容一切的老家。

荒废的房屋下，建有几处蜂箱。春暖花开的时候恐怕是小山村最热闹的地方，蜂来蜂往。这里生产最正宗的蜂蜜，不知道这种原始的养蜂还能延续多久！

古老的碾盘、碾子。古朴原始，就我记事起，我的老家也有这样一座碾场，不过那时也已废弃，完成了其历史使命！现在这种原始的打米工具能完整保存也不多吧！

河边的菜地里，绿油油的青菜有机无污染，

在廖零的山中格外醒目。

就地取材建起的木篱笆墙，也许现在大山里最不缺的最廉价的就是这树枝吧

金鸡河中终于见到了一泓碧水。

清澈见底，两旁的树木倒映入水，相互辉映。嫩绿的青苔在碧水中缓缓舒展，如美少女的青丝任由河水母亲轻轻的梳理；小石子静静的躺在母亲的怀抱里，安然入眠；树叶儿在水面上如小船儿轻轻漂荡，一切是那么的宁静，一切是那么的空灵！

就连一路上如喜鹊般的秋雨也安静的坐在这一泓碧水边，陷入了沉思！你是怕自己的喧哗打扰了大山的宁静？还是在缅怀逝去的少女时代？

荆溪白石出，天寒红叶稀。

正值冬季，小河早已断流，悬崖也无瀑布，雨季里靓丽壮丽的风景不再，裸露出狰狞的本来面孔。

古道弯弯

古道幽幽

业已废弃的几户人家。山中的树木、杂草正慢慢侵入房屋，一切正土归土、尘归尘，回归大自然。

小丁家湾。

沿着金鸡河下行了几公里，见到了另一座深山里的小村庄一小丁家湾。湾边的河淌里，一位老大姐正在河淌里洗刷，当我最后一个经过她的身边时，她说了一句，一共三十二人。我惊讶于她的细心，她一边洗刷，还一边默默的数着我们这行人数。也许她也很少在这孤独的小山村里难得碰到这么多人，小丁家湾房子又稍多一些，依山而建，上下几层排房，大多是石块砌成的，墙壁平整，砌工手艺较高，也有少许的土砖结构。交通不便的小山村，建造房屋可见艰难，生活用品购买不便，生产的特产运不出去，一切都依靠最原始的肩挑手提。然而这些纯朴的村民却世世代代生活在这里，不愿离开。

一家农户里，一只小狗从门缝里伸出好奇的脑袋打量着我们，我走上前，拿出手机，拍下它好奇的模样。它友好的眨着明亮的眼睛，一动不动的打量着我，不吠不跳，看来我的善意让它心神领会。

老大姐的房子具有典型的土石结构的农家房屋，石阶、石墙、院落、正屋，让我们一下子仿佛回到了自己的老屋，格外亲切。友友们纷纷合影留恋！我本打算将老大姐朴素的形象也一起照进来，老大姐却摇摇手，走到了一边，生怕打扰了我们。农村里永远都是这么朴实的人们。

彭氏<栀子>三姐妹

你们灿烂的笑容是对老家的一种不舍的思念，是一种浓浓的怀念，故乡老屋可安在？！母亲可安好？您是否还象往常一样靠在门边翘首期盼归来儿女的身影？粥可温？衣可暖？

二中二同学。

青春与记忆

再前行

一路跋涉，来到了一处农家独屋，姑且称为独湾吧，只有一位农家老大哥在家独守，子女都在外务工，在城区购了房，只有他一人舍不得故居。老大哥非常热情的把他家中所有的桌椅搬出来供我们使用，友友们疲惫的心灵因老大哥的热心一下子消除了不少，大家就在屋前吃起了路餐。

农家老大哥

老大哥很健谈。看到我们吃着自带的路餐，很真诚的说下次你们再来，提前说一下，我给你们做热饭热菜。友友们问有锅巴粥么？老大哥说只要你们想吃，就有。老大哥拿出笔和纸写下他的座机号码，叮嘱我们只要来一定提前说，他头天备好。

老大哥很豁达。友友们看着他家也有蜂箱，问他有蜂蜜不，老大哥爽朗的笑着从里屋拿出一听五斤装的蜂蜜，说是正宗的自产自销的蜂蜜。黑哥说没带现金，问能刷微信不，老大哥说这里没信号，下次来再给也行。纯朴真诚溢于言表，初次相见，素不相识，不知再有无见面的机会，四百元钱对于一个大山里的农民来说并不少，而老大哥却很豁达的说下次来再给。多么朴实多么豁达的农家老大哥！

老大哥很热心。当我们吃罢路餐，稍作休整后又踏上了征程，老大哥还热情的欢迎我们再来。由于路远人稀，走了一会，上山的路完全被杂木荆棘所覆盖，正当我们艰难探路时，老大哥赶上来让我们跟着他走。老大哥在前面当向导，领着我们翻过了几道山岗，行走了一个多小时，直到把我们送到通往中华山水库的水泥路上才告别离去！

挥手作别老大哥，我们踏上了回程的路途。然而老大哥的纯朴、真诚和热心却让我久久难以平静，在他身上我看到了中国农民那颗永远朴实的心灵！

他们坚韧不拔，热爱故土，热爱生活，努力为改善生存环境而奋斗。

他们有一颗仁慈的心，守着故土，过着几乎与世隔绝的原生态生活，让远出的子女有一个永远的老家。子女就象一个飘飞的风筝，无论飞的多高多远，那根线永远连着家，永远握在故乡父母的手心里。

他们或许是大山里最后的坚守者，他们终将妇去。他们的儿女早已溶入外面精彩的世界，故土只是儿女们茶余饭后偶尔的谈资，儿女们或许再也不会回归故土，但愿大山的厚重、父辈的纯朴和善良长在心底。

他们很多并不是没有条件搬出去，他们只是觉得这是生他养他的故土，这里才更有家的味道！生活处处都是柴米油盐酱醋茶，但只有家里的饭菜永远令人难忘！那妈妈腌制的水淹菜，那妈妈煮的地道的锅巴饭……是我们永远的魂牵梦萦！

晚上，梦里，我回到老家的小山村，吃着妈妈做的香喷喷的饭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