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span style="font-size: 20px;"> </span></p><p><span style="font-size: 20px;"> 庆祝教师节 再续母校情</span></p><p><br></p><p><span style="font-size: 20px;"> 白士祥</span></p><p><br></p><p><span style="font-size: 20px;"> 这可能是中国历史上的第一次:一场疫情致使全国学校停课、学生离开校园8个多月。</span></p><p><span style="font-size: 20px;"> 这绝对是一个奇迹:在全世界60多亿人口还处在疫情的水深火热之中时,拥有14亿人口的我国却率先走出了疫情的阴霾。</span></p><p><span style="font-size: 20px;"> 在秋高气爽的金秋9月,我们迎来了新学期的开学之日,同学们兴高采烈地重返校园;今天我们也迎来了第35个教师节,中华民族尊师重教之风遍吹华夏。</span></p><p><span style="font-size: 20px;"> 《呼兰一中百名教师和校友风采录》,是我“再现百年母校风采”报道计划的重要内容,突发的疫情使它中断了7个半月。在庆祝教师节这个喜庆的日子,我要继续为各位同学、校友和朋友呈现呼兰一中教师和校友风采,再续母校情。</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 </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 让我终生受益的</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 四个字:多看、多练</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 ——怀念徐树森老师</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 白士祥</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 1962年的开学季,我从建国小学走进了呼兰一中校园。初一第一堂语文课,从教室门口走进一位中等身材的老师。他自我介绍说:“我叫徐树森,双立人徐,树木的树,森林的森。从今以后,由我来担任你们的语文课。”简短的几句话,自然而又亲切,拉近了他与同学们的距离。</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 可能是我生性内向、沉默寡言的性格,更可能是徐老师给我留下了和蔼可亲的第一印象,在所有各科目中,我最喜欢的就是语文课。</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 急于想学好语文课的心情,让我要去寻找“窍门”和“捷径”。一次语文课下课,我急忙追出教室,壮着胆子喊了一声:“徐老师……”老师回头看到是我在叫他:“找我有事吗?”我凑上前去:“老师,我想问问,学好语文有没有更好的方法。”老师反问:“你是想问有没有‘捷径’可走吗?”我点了点头。老师说:“学好语文不是一日之功,不可能一蹴而就。依我这些年的体会,必须在‘多看、多练’上下笨功夫。”老师缓了缓又说:“‘多看’,就是要多读书,多观察;‘多练’,就要多写,多练笔。经年累月,必有成效。”看到同学们开始回教室,课间休息快到了,我不好再占用老师的时间,赶忙给老师敬个礼:“谢谢徐老师!”</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 放学回家,我反复琢磨徐老师“多看、多练”这四个字。我想:徐老师是过来人,他说的话一定有道理,我就按徐老师说的去做。</span></p> <p><span style="font-size: 20px;"> 说起读书,可真不好意思。我父母都大字不识,我家除了黄历,再没有一本带字的书。可是我却有一间卷帙浩繁的藏书室——县图书馆。</span></p><p><span style="font-size: 20px;"> 早年我家住在“新扒道”,小学高年级时我就常去图书馆看书。这次听徐老师说要想学好语文首先要多读书,我更是放学后有时间就往图书馆跑。那里有各类报纸,可提供最新鲜的资讯;更有国家和各省市的文学期刊,提供高水平的文学作品。我最喜欢以赵树理、马烽为代表的“山药蛋派”的作品,他们塑造的农民形象惟妙惟肖,刻画人物入木三分。这些作家的作品我几乎期期都读。</span></p><p><span style="font-size: 20px;"> 每次到同学和邻居家,看到有我喜欢的书,都要想办法借来读。那时虽然我家无书,却仍然可以读到很多书。</span></p><p><span style="font-size: 20px;"> 观察是我的“短板”,过去我“两耳不闻窗外事”,把自己封闭了起来。现在我按照徐老师说的,放开双眼,去观察身边接触到的一切:课间休息操场上活跃的同学,上学路上匆匆的行人,市场上叫卖的小贩,呼兰河边早晚的美景,西岗公园的四季轮回……观察让我视野开阔,观察让我耳目一新,观察让我有了一股要练笔的冲动。</span></p><p><span style="font-size: 20px;"> 为了做到徐老师说的“多练”,我专门准备了一个练笔的小本子。</span></p><p><span style="font-size: 20px;"> 读完一本好书,我写了读后感;看完一篇文学作品,我记下了心得收获;去市场买菜,我描绘出高声叫卖的小贩;跟父亲走着去哈市卖鸡蛋,回来我补记了沿途的所见所闻。春天打榆树钱,夏天去游泳、钓鱼、划船,秋天溜土豆、偷苞米,冬天打爬犁、堆雪人,还有我的老师、同学、家人和邻居,这些都在我的小本子里留下了记载。初中三年下来,我密密麻麻地记满了三大本。</span></p><p><span style="font-size: 20px;"> 多读书,多观察,多练笔,让我丰富了词汇,增长了知识,开阔了眼界,学到了一些写作技巧,增加了学习语文课的兴趣。</span></p><p><span style="font-size: 20px;"> 过去我最犯愁写作文,打开作文本,茫然无措,脑袋空空,搜肠刮肚勉强写出几句,也是干干巴巴,空洞无物。现在觉得有东西可写了,语言也顺畅多了,内容也充实了。</span></p> <p><span style="font-size: 20px;"> 初中二年级时,学校搞了一次郊游,回来我把这次活动写成了一篇散记。从图书馆我看到了哈报的报社地址,我想投稿,可是又怕退稿被同学笑话。我找到徐老师,把想法跟他说了。老师鼓励我说:“你不但要多练笔,还要敢于投稿。不要怕退稿,很多大作家都有过退稿的经历。”听到了老师的鼓励,我还是有些忐忑地把稿子通过邮局寄走了。</span></p><p><span style="font-size: 20px;"> 没想到几天以后班主任丁老师找我,说刚才报社把电话打到了学校收发室,找我介绍一下你在学校的表现。更让我没想到的是,过了几天报社又打来电话,通知我稿子发了,稿费过几天就会汇到。听到这个消息我还是不敢相信,直到我在图书馆的报纸上看到了印有我名字的那篇散记,我才如梦初醒。当我把从邮局领出的4元钱稿费交到爸爸妈妈的手里,我看到妈妈激动得流出了热泪。</span></p><p><span style="font-size: 20px;"> 1964年学校搞建校50周年庆典活动,在通向学校大门过道的板报专栏,还展出了我那篇散记的报纸剪裁。</span></p><p><span style="font-size: 20px;"> 初二时,学校举办了一次不分初、高中的征文比赛,我想参赛,但不知写什么好。</span></p><p><span style="font-size: 20px;"> 在我多次去同学家玩时,特别羡慕很多同学都有可爱的小弟弟。我也想有一个这样的小弟弟。时间一长,真的有一个小弟弟在我的心中活跃了起来,他其实是很多同学小弟弟的综合体,我管他叫小兵。这个虚构的小弟弟已经在我的头脑里活动了很长时间,好几次我在糊火柴盒的时候,一个脑袋很大、聪明伶俐又顽皮好动的小家伙就浮现在我的眼前,他是我的“跟屁虫”,有时又惹得我哭笑不得。</span></p><p><span style="font-size: 20px;"> 这时我又想到了徐老师。在语文教研室,我对他讲了我的这个“小弟弟”。徐老师仔细听完,马上说:“你就写这个小弟弟参加比赛。”我说:“可是这是我编出来的呀!”徐老师耐心地跟我说:“文学中有一种体裁叫小说,它是以刻画人物形象为中心,通过完整的故事情节和环境描写来反映社会生活的。小说的人物可以虚构,但必须来源于生活,通过整理和提炼,又高于生活。”停顿了一下,徐老师又说:“你心目中的小弟弟,符合这一体裁的要求,你就把他写活了。”</span></p><p><span style="font-size: 20px;"> 按照老师说的,我写得很顺利,取名就叫《我的弟弟小兵》,送去参赛。</span></p><p><span style="font-size: 20px;"> 出乎我的意料,这篇征文与高三一位同学的征文并列获得了一等奖。在学校大礼堂召开的全校师生大会上宣布了获奖名单,并奖给我两部长篇小说。更让我没想到的是还奖励我期末语文考试免试,给最高分。</span></p><p><span style="font-size: 20px;"> 1964年,我升入了初三。学校又举办了一次征文比赛,我对参赛跃跃欲试,还是拿不定主意写啥好。 </span></p><p><span style="font-size: 20px;"> 1955年,美帝国主义悍然发动了长达20年的越南战争。他们用现代化的武器对越南人民大肆杀戮,犯下了惨绝人寰的滔天罪行,造成了300多万越南人民伤亡,整个北方也被夷为一片焦土。</span></p><p><span style="font-size: 20px;"> 1964年,作家出版社出版发行了《南方来信》一书。该书是越南南方人民写给北方亲人的信,也是一本对帝国主义侵略者及其走狗的控诉书。美帝国主义及其走狗对越南南方人民采用种种恐怖手段,无恶不作。南方人民面对敌人的刺刀,没有屈服,而是挺起胸膛,为了祖国的统一和尊严,采取各种形式,展开了不屈不挠的斗争。</span></p><p><span style="font-size: 20px;"> 我在县图书馆看到了这本书,一下就被震撼到了,被吸引住了。我再一次去找徐老师,跟他说想围绕《南方来信》写点啥,不知可不可以。徐老师说:“把你震撼到的,一定会是触动心灵的,这样会写出真情实感,我建议你写一篇读后感。”</span></p><p><span style="font-size: 20px;"> 我马上写了一篇《〈南方来信〉读后感》,去参加征文比赛,结果获得了二等奖。</span></p><p><span style="font-size: 20px;"> 徐老师“多看、多练”的四字真言,坚持做下来使我的语文课成绩有了长足的进步,徐老师曾多次把我的作文作为范文读给班里的同学。语文学习成绩的提高,也带动了其他学科的学习成绩,初三升高中时,我以非常优异的成绩考入了呼兰一中高中。</span></p> <p><span style="font-size: 20px;"> 中国有句古话说:“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说的是传授给人以知识,不如传授给人学习知识的方法。徐老师传授给我的,既有知识,更有学习方法。</span></p><p><span style="font-size: 20px;"> 徐老师“多看、多练”的四字真言,不仅在校学习时使我大受裨益,而且在我走上工作岗位后也奠定了我整个人生,让我终生受益。</span></p><p><span style="font-size: 20px;"> 上个世纪七十年代初,哈尔滨市和松花江地区为了适应农业机械化发展的需要,解决地方工业缺钢少铁的局面,抽调了5400多名干部和民工,在阿城县小岭境内开展了钢铁大会战。1970年9月,我从青年点被抽调而来,不久分配到炼铁车间作佈料工,负责推独轮车给炼铁高炉上料。</span></p><p><span style="font-size: 20px;"> 在校学习时养成的练笔习惯,到了工作岗位也延续了下来。尽管每天都累得腰酸腿疼,下班后还是把车间的好人好事写了下来,投给厂广播站和厂报播发。佈料工没干上几个月,车间要配一名宣传员,全车间400多人选中了我,不久又担任了车间团总支书记。</span></p> <p><span style="font-size: 20px;"> 我们车间有一座“三·八”号高炉,120名炼铁工人最小的才17岁,平均年龄不到22岁,在全省数十座高炉中是唯一的女子炼铁集体。</span></p><p><span style="font-size: 20px;"> 1972年2月中旬的一天,当时我入厂还不到一年半,车间领导通知我:市里准备报道“三·八”号高炉,写稿的任务就交给你了。在近一个月的时间,我经过召开座谈会、个别采访,初稿完成后又多次修改才定稿。</span></p><p><span style="font-size: 20px;"> 3月4日,4900字的通讯《新人炉边炼红心——记松哈小岭钢铁厂“三八”炉的青年女炼铁工》在《黑龙江日报》三版头条发表,占据了大半个版面,报社还为这篇通讯配发了英姿飒爽炼铁女工的插图。同日,黑龙江人民广播电台全文播报了这篇通讯,工厂还组织了职工收听。</span></p><p><span style="font-size: 20px;"> 1972年3月,经上级党组织批准,我厂建立了第一届党委,同月我也成为了新党委接收的第一批党员。党委组建党委办公室,需要一名党委秘书。在5400多名职工中(当时全厂有上百名年轻的大学生,政工组有2名秘书,还有1名中国人民大学毕业的政工干事),我有幸被选中成为了党委秘书。两年之后,我陆续被提拔为机关党总支副书记、党委办公室副主任、党委办和厂办两办主任。1983年5月,经省冶金工业厅党组批准,我又被提拔为副处级的党委副书记,当年只有35岁。</span></p><p><span style="font-size: 20px;"> 1991年,全国首次进行企业政工人员专业职务评聘工作。高级政工师的评聘有一个刚性条件:具备大学本科学历。我只有大专学历,不够条件。凭着多年来我在报纸、杂志发表的作品,特别是在省和全国获奖的十几篇思想政治工作研究论文,哈市评审委员会破格批准了我为高级政工师。就是这一破格,退休后让我每年可以多拿一万多元的退休金。</span></p><p><span style="font-size: 20px;"> 江山易改,秉性难移。即使走上了工作岗位,我这种内向、腼腆、寡言的性格也没有改变。按说有这种性格的人,又没有任何背景,从不托关系、送礼,是不会被重用和提拔的。我所以会走得如此顺风顺水,我感觉冥冥之中是徐老师在助我,是他“多看、多练”的四字真言,让我始终坚持而没有放弃,这在当时很纯正的风气之下就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span></p><p><span style="font-size: 20px;"> 2008年5月,年满60岁的我,在改制后的金山实业集团党委副书记、纪委书记、工会主席、监事会主席任上退休。</span></p> <p><span style="font-size: 20px;"> 一日为师,终身为师。何况初中三年,一千多个日月。徐老师“多看、多练”的四字真言,早已融入到我的血液中,变成了我这一生的自觉行动。</span></p><p><span style="font-size: 20px;"> 退休后的这12年,我这辆有些老旧的车,并没有停歇,还是按照惯性在行走。</span></p><p><span style="font-size: 20px;"> 发达的互联网,为我提供了更加便利的条件。我放下钢笔,每天在电脑和手机上敲击键盘,在很多网站撰写和发表我喜欢写的文字。前一段时间,我整理了一下这些文字,分成了《求索集》、《耕耘集》、《往事集》、《推介集》、《母校集》、《战役集》等10个集子,我统计了一下字数,竟有120万字之多。我还编辑、制作了一些视频,“美篇”制作了1200余篇,“彩视”制作了500多篇,拥有粉丝11.55万人,播放量突破326万次。</span></p> <p><span style="font-size: 20px;"> 自1968年毕业离校,我先是下乡,后又到他乡工作了40年,一直没有再见过徐老师一面,也得不到他的信息。这次我编辑《呼兰一中百名教师和校友风采录》,开始就把徐老师列入其中。尽管我多次跑县图书馆,查阅呼兰县教育志和呼兰一中校志,找我的同学和校友们了解情况,得到的信息仍然极为有限。我当然知道,对一个人的信息知道得多少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永远都没有离开你的心中。</span></p><p><span style="font-size: 20px;"> 我们国家的56个民族,有一支原居东北地区的少数民族,她是历史悠久的古老民族,叫锡伯族。我敬爱的徐老师,就是这个民族的一员。</span></p><p><span style="font-size: 20px;"> 他是呼兰本地人,早年在呼兰一中担任语文老师,上个世纪六十年代末调入呼兰师专中文系任教,为副教授。他一生都在从事语文教学工作,可谓桃李满天下。77岁那年,他驾鹤西去。</span></p><p><span style="font-size: 20px;"> 他身后留给这个世界的另一个重大贡献,就是他把自己的儿子培养得非常优秀,以优异的成绩考入了清华大学。儿子在清华大学学习期间依然那么出类拔萃,学成到中国科学院工作,带领一个团队攀登科学技术的高峰。</span></p><p><span style="font-size: 20px;"> 幸运的是,我总算从《萧红研究》第三辑上,找到了徐老师生前的一篇作品。文如其人,以文识人,让我们透过徐老师这篇作品的字里行间,来了解徐老师其人,来怀念我们的恩师。</span></p><p><br></p><p><span style="font-size: 20px;"> 2020年教师节前夕</span></p><p><span style="font-size: 20px;"> 写于哈市家中</span></p> <h1><span style="font-size: 20px;"> </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 20px;"> 舒展自如 独具风骚</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 20px;"> ——《两个青蛙》新论</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 20px;"> 徐树森</span></h1><h1><br></h1><h1><span style="font-size: 20px;"> 研究萧红的作品,很少有人论及她早期创作的小说《两个青蛙》。可以说,这篇小说长期被人们冷落了。实际上,它是萧红作品中别具风格又很有特色的一篇小说。虽然不可避免地带有作者习作的若干稚气,但萧红不事雕琢,不重渲染,甚至用散文一样舒展自如的笔触,叙写一个就像生活本身一样真实而又寓意深刻的故事,是应当给予充分肯定的。透过《两个青蛙》这个小小的窗口,我们可以窥见女作家早期创作思想、笔德修养和艺术技巧日臻成熟的过程。</span></h1><p><br></p> <h1><span style="font-size: 20px;"> 一</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 20px;"> 《两个青蛙》创作于1933年8月6日,时逢本世纪30年代初期,当时日伪统治下的东北,黑暗笼罩着大地。萧红面对旧世界纷繁复杂的人间世相,毅然选取《两个青蛙》这样的题材进行现实主义描写,这在当时,应当说是难能可贵的。</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 20px;"> 《两个青蛙》塑造了秦铮、平野两个进步青年形象,从作家交代的“南楼宿舍”和“北楼宿舍”以及两次提到的“校园”来看,男女主人公的身份像是青年学生。小说用较多篇幅写了他们久别重逢后的热恋;但不可忽视地还写到了他们的工作和事业,这正是这篇小说进步思想的闪光点所在。秦铮到乡下去考察工作,亲眼一睹了那一里“猩红热,虎利拉…各样的传染病都有。只有传染病,没有医生,患病者只有死”的悲惨状况,这是30年代初半封建半殖民地旧中国农村的一个缩影。对此,秦铮的爱憎是分明的,她痛恨“这样的世界”同情广大农民的不幸遭遇。</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 20px;"> 平野比起秦铮,在思想上和理论上似乎更高一筹。他主动问起秦铮在乡下工作的情况,教育秦铮“想要死的人,那是自私,或者是个人主义的变态”。当他和秦铮交换了乡下工作情况之后,觉得自己充实了,“又像恢复了自己似的热情又涌上他的心来,他不再觉得自己是在喊口号了”。后来就是因为那天晚间,平野同秦铮“在校园里谈了一些关于乡间和工作的事他们被捕入狱了。这双青年人,虽然没有轰轰烈烈的革命业绩,但他们毕竟接触了一些中国的现实问题,而且也有一些实际行动,这说明他们的爱国主义思想是强烈的。</span></h1><p><span style="font-size: 20px;"> 作家还通过侧面描写的方法,写了“不是行抢,只为了几张碎纸在身上”就被逮捕入狱的两个人。作品提到的“碎纸”,显然是政治宣传品一类东西,那么推断起来,携带这类东西的人,很可能是地下革命工作者或思想进步人士。作品描写了他俩和别的犯人不同的表情,“两张面孔,并不苍白;手足安然的,并不颇索”。女作家对这两个“犯人”的态度虽然没有作正面赞扬的描写,但在字里行间却流露出肯定和敬佩的真情实感。</span></p><p><span style="font-size: 20px;"> 《两个青蛙》从思想容量到思想深度,同萧红其他早期小说比较起来,应当承认是有些逊色的。它既没有《王阿嫂的死》中对地主阶级惨绝人寰行径的血泪控诉;也没有《看风筝》中革命者从事群众发动工作的高涨热情;更没有《夜风》中农民阶级对敌人明火执仗的殊死搏斗。但不能因此就冷落或否定了这篇小说。《两个育蛙》从整体角度来看,思想倾向还是进步的。</span></p> <h1><span style="font-size: 20px;"> 二</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 20px;"> 从作品的具体描写来看,平野和秦铮不是已婚夫妇,而是一对未婚恋人,但他们初次发生性关系了。萧红对这对恋人的情爱描写又占据了整个小说篇幅二分之一的容量。这一点,或许是《两个青蛙》被冷落的又一个原因。</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 20px;"> 对待这个问题,要结合小说进行具体分析后再作答案。这里,作品描写有两个层次。第个层次是一般热恋;第二个层次是越轨的性行为。</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 20px;"> 先看第一层次,秦铮因事去乡下好长一段时间,归来后见到平野,两颗炽热的心紧紧相连,萧红对两人的表情动态分别做了真实自然的描绘。</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 20px;"> 秦铮愉快地坐在水池边,“她的眼睛向平野羞涩地笑,别离使她羞涩了”,这“差涩地笑是激动幸福的笑。接着作品又写了她的泪,“秦铮的眼泪落了,落到平野的衣襟上手上、唇上”,这热恋着的情人的泪,无疑也是激动幸福的泪,一笑一泪描写,准确地把秦铮这个女性与平野久别重逢的喜悦感情如实勾勒出来了。</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 20px;"> 平野呢?他“和她的肩头相依,但只是坐着,他躲避着热情似的坐着”,他情人的热泪“水银似的在平野的灵魂里滚转”。萧红笔下的这些描写,显然更注重男子汉的心理感受,但与秦铮达到的幸福感却是相同的。</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 20px;"> 再看第二个层次。“南楼宿舍里睡在夜里了,北楼也睡在夜里”,夜色使他们“久别的情绪苍白着,不可顿挫地强硬起来,纠缠起来”,他们“穿着林丛踱荡,踏着月光踱荡。”这时秦铮是愉快轻松的,丝毫没有异样感觉,可平野却“徘徊着,他作窘”,终于为了秦铮的“青春所激动”,产生了占有她的欲望,于是把秦铮引到“树丛的深处”。尽管如此,平野的内心却是不平静的,他“颤栗地走着,激动地走着”。等秦铮“从树丛颤巍着那里走出来”时,“头发毛散了,衣裙不整齐了,怕羞地背影走上楼梯去”,“她为新的体验淹没了”。</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 20px;"> 对平野因久别重逢后的一时冲动所做出的越轨行动,从中国传统道德看,当然是不可取的,但毕竟是在一对恋人中发生的,而且从第一个层次描写来看,他们的热恋感情又达到了相当程度;再从作品留给我们的思索、想象、回味和补充的空问看,以后平野不但不会抛弃秦铮,相反会对她爱得更深。此事,我们觉得只是过分了些,和纯粹的不道德不能同日而语。</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 20px;"> 我们说女作家萧红的笔德是健康的。《两个青蛙》中,她没有细腻的描写平野的性兀、理性,只是写他“徘徊”“作窘”和为恋人的育春所“激动”;也没有赤裸裸地描写性行为和具体过程,只是写“秦铮的头发毛散了,衣裙不整齐了”,更没有用污秽的语言展示人体某些部位来刺激人们的感官。总之,萧红写此事是含蓄而有分寸的。人们不应当因为作品写了青年男女的情爱与性关系,就简单地否定这篇小说的总体成就,进而冷落了它。</span></h1> <h1><span style="font-size: 20px;"> 三</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 20px;"> 《两个青蛙》作为萧红早期作品,就艺术性来看,显然比不上《呼兰河传》《后花园》《小城三月》等后期作品那样成熟,还存在着种种欠缺,比如人物形象不够丰满,小说结构布局不尽理,甚至有个别语句显得别扭。但也不能因此就否定或冷落这篇小说。我们说它还有很多可取之处,特别是通过探讨它的某些艺术特点,对研究萧红作品艺术技巧日臻完善的发展过程是不无裨益的。</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 20px;"> 首先,小说把《两个青蛙》作为文题,并作为细节描写贯穿作品的始终。“两个青蛙”是有象征寓意的,可否把它看作是象征平野和秦铮这对恋人?进而象征着他们爱情的真挚、和谐与富有生机?肯定的回答并非牵强。在有限的篇幅里,女作家多次对“两个育蛙”进行描写。首先交待出这两个青蛙是秦铮“从乡间回来特地带回”的,接着写秦铮携带装有青蛙的提篮去与平野约会重逢,当青蛙跳到地面时,“平野在阳光里笑着……把青蛙装进篮里”,后来又写把蛙放到水池里。当这对情人发生了越轨的性行为,只有青蛙是最好见证物,最后作品写到“青蛙叫了,要吵破这个秘密似地叫了”。待三年后,“放在水池里的两个青蛙变做一群小青蛙,在校园里仍是叫着”,这又象征着狱中的这对情人对未来的朦胧希望。</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 20px;"> 萧红把“两个青蛙”作为小说题目,点出象征意义,又在作品气精心设置这一细节,叫它反复出现,这对突出作品的主题和连接推进情节的发展是起了一定作用的。象征手法的运用,可以说是萧红早期作品的一个突出特点,作家在《看风筝》中,不就是用风筝的高双起,象征着革命者必定胜利的光明前途吗!《洲夜风》这篇小说题目,不就是象征着黎明前的革命风暴吗?萧红对美好事物憧憬追求的主观情怀,往往也得助于象征手法来表现。这一点是不能被忽视的。</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 20px;"> 其次,是很有特色的景物描写。鲁迅说萧红“叙述和写景,胜人物描写”是颇有见地的。两个青蛙》中的景物描写,带有萧红明独特的个性。比如小说开头的景物描写:“秋雨过后,天色变作蓝,静悄悄的那边就是校园的林丛。校园像幅画似的,绘着小堆小堆的黄花,地平线以上,是些散散乱乱的枝柯,在晚风里取暖,拥着的树叶,跳着金光”,“水珠在树叶上闪起金光滚动着,风来了珠落了。”作品主人公平野和秦铮就是在这样一个自然环境中谈说爱的。这幅精湛的景物图画,紧密地联系着作品人物的活动和绪,并融进了作家真挚的主观情愫,使其蕴含着离情于景的情采和景内含情的色彩美。你看,秋雨过后,天高气爽,深蓝的“天空小堆小堆的“黄花”跳跃金光的“树叶”,闪起金光滚动的“水珠”,一切充满生机的景物,有力地衬托了主人公热恋心情的愉悦。</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 20px;"> 再看,“南楼的影子倒在水池里,太空镶着无数的星座,秋夜得和水晶似的透明”,这段描写过后,紧接就写“头发毛散了,衣裙不整齐了”的秦铮从树丛中走出来了。看似作家在这里突出的是秋夜的寂静,实则是突出秦铮“为新的体验淹没了”的不平静,真是景为人设,明为写景,实则仍是写人的感情。小说的二部分,对监狱的一段描写也是很有特色的:“铁窗外石壁的顶端,模糊着苍白的星座。深壑的院宇,水恒是刮着阴惨的风”,星座是苍白的,风是阴渗的,突出监狱的阴森凄惨正是为了衬托人物心理的沉痛感受。</span></h1> <h1><span style="font-size: 20px;"> 萧红笔下的景物描写,就是这样把人物内心的情感蕴含于自然景物状貌的描绘之中,使人的情态和景物的状貌和谐地统一起来,让读者从景物和情调中感到人物的情怀。</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 20px;"> 最后,这篇小说还运用了一些新颖贴切的比喻。比如把秦铮激动的泪水比作“水银似的在平野的灵魂里滚转”,把平野和秦铮“低下来,暗下来”的谈话声,比作“和苍茫的暮色一样,苍茫下来”,把秋夜的寂静比作“静得和水晶似的透明”。这些真挚朴素的比喻,也透视了萧红运用语言的功夫。</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 20px;"> 总之,萧红在她创作道路上的起步初期,能运用现实主义创作方法,在一篇不到三千字的小说里,较深刻地揭露了30年代旧中国的黑暗现实,并对进步青年的爱国主义精神和对美好事物的向往与追求加以赞扬,这些是应当给以肯定的。在艺术技巧上,虽然还不够娴熟但不同程度上也体现了萧红开始创作时的才华,其中有不少可取之处。抓住思想深度不够和艺术技巧上的某些稚气与某些缺欠,就因此冷落进而否定这篇小说,应当说是没有道理的。</span></h1><p><br></p><h1><span style="font-size: 20px;"> 本文选自《萧红研究》第三辑</span></h1><p><br></p> <p style="text-align: center;"><span style="font-size: 20px;">本篇配乐歌曲:</span></p><p style="text-align: center;"><span style="font-size: 20px;">《谢谢老师》</span></p><p style="text-align: center;"><span style="font-size: 20px;">演唱:刘一祯</span></p><p style="text-align: center;"><span style="font-size: 20px;">制作:白士祥</span></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