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行日记：沿着伊犁河去看雪……（上）

秦淮一叔

我是一个在黑暗中大雪纷飞的人，你再不来，我就要下雪了 　　 ———木心 （一）在下雪之前，我来了 12月14日，西行第2天。乌鲁木齐到伊宁c8741次动车上。 此刻上午8点50分，西域的天还未亮。 冬天到台北来看雨，是一种浪漫；冬天到新疆来看雪，却是一种修行。人未行，心己远；身未到，心却已经历了种种折腾及等待的煎熬，这不是修行，是什么呢？只不过这种修行还真有点儿浪慢。去台北浪漫，去新疆也浪慢，慢吞吞的慢。 昨晚从南京飞乌鲁木齐，飞机在晚点了四个多小时以后，终于在22：40滑向跑道，恰巧在这时刻收到南航短信，告知14日早8点飞伊宁的航班取消，顾不着飞机已动车了，赶紧打南航客服电话，要求改签最近到伊宁的航班，被告知最快的要到下午15点半，OK！无条件成交，无奈而高效。几次交往，南航服务的专业规范，给我留下好感。航班延误，我向来不怨天尤人。怨天，一者无用二者天意不可违；尤人，只要人遵规执纪，何尤之有？子曰：“不怨天，不忧人，学而上达，知我者天乎！”将心比心，严己宽人，修行在路上，喝口鸡汤压压惊先。 深夜3 点多钟，飞机穿进乌鲁木齐上空的浓雾里，迷茫了好一阵子，总算平安地降落在坚实的大地上。当时，机场依然笼罩在雾里，远处的灯光在雾里更显朦胧诡异，能见度极低，感谢机组，感谢上天不挽留之恩，平安到达。打开手机，收到领队的一条短信，由于大雾他们三人决定明早从乌鲁木齐改乘火车，以保证当天能顺利到达伊宁。好的，我也改乘火车。这种雾况，今天下午的航班能否正常还是未知数，在12306上迅速订好了动车票。航空公司说退票要收取90%的退票费，好吧，客气啦，请便。 从南京到乌鲁木齐4个半小时的航程，大多时间飞行平稳正常。这算是我上百次国内飞行的第一次夜航。 舱内调暗了灯光，我却没有了睡意。无意中透过舷窗，发现脚下的群山清晰可见，山脊上覆盖着皑皑白雪，沟壑纵横，间或点缀着些许灯光，那是深山中的村落。从飞行时间判断，下面可能是祁连山脉。再抬头向上仰望，幽幽深邃的天空，星星点点，这种场景让人有堕入太空的感觉。一想今天是农历十八，月亮刚圆过，是月亮照亮了雪域山脉。此刻，如果耳朵能过滤掉发动机的轰鸣声，就这样静静地在这午夜时分，仰望星空俯视山河，与苍天大地进行一场无言的心灵对话，那又会是怎样的一种人生体验呢？ 午夜的天边一片"朦胧"，像云又像雾；群山被白雪覆盖，没有了白天被仰视的那种巍峨挺拔，在月光下，象一群群温顺的灰色绵羊匍匐在地，绵延在舷窗之外的航线下，好不壮观！我发现，俯视大地时的感觉是那样的轻松自如，没有了仰视高山时视觉上产生的压迫感。这说明要想改变，那必须提升自已的高度！哇，好有励志，不能再说下去了，再说就成了心灵鸡汤，鸡们不乐意。 飞机在苍茫的夜空中穿行，有时觉得机翼下的群山离飞机是那么的近，灰茫茫的一片，像夜里温柔平静的海，如果真是海，没准稍大一点的海浪便可拍窗而至。坐飞机航空却坐出了乘船航海的感觉，这难道是此生与大海的结缘，职业使然？航海航空都有"航"字，而航源于舟，如此关联并不至于太突兀吧？……夜深人静的午夜，总是容易让人萌发出莫名其妙的念想，我必须承认，我还是静心享受了这次意外的夜航，视线所及，不再是一堆苟且，而是星辰大海。有时，逆来顺受化腐朽为神奇，生活会因此轻松许多。 其实，一路上航线的气象条件还是很好的，飞机快到乌鲁木齐降低高度时，才发现四周都是雾，浓雾遮望眼，降落一定是要借助飞机的盲降系统的。据我在乌鲁木齐机场工作的大学同学陈总说每年11月底乌鲁木齐机场总有那么几天大雾弥漫，这场大雾，今年推迟了十天，让我遇到了，总算是识了次时雾，却难为俊杰。 此次横贯国土东西，开启西疆之行，还真是够浪慢的：因乌鲁木齐机场大雾，航班取消而改签了三次，延误了三次，退票了一次，比原计划耽搁了两天，这还只是此行的去程。朋友说，所谓浪漫，就是慢慢的浪（浪在这里应作感受生活来理解），不无道理。放松心态，所有遇见都有前因，所有经历都当作修行。慢就慢，坐一段高原的火车也是一次不错的经历，路上的风景，如路边的野花，你不采白不采，采了也不白采，权当一次田野调查，因风景而念想人文，因风景人文而喜欢这片土地。 总之，西行的序幕就这样跌跌撞撞地在大雾中拉开了。昨天还在温暖的南方，这会儿到了银装素裹的西疆，冰天雪地，天上人间。读书行路总有一个在路上，给每一次出行先贴上崇高的标签，先感动一下自己，再气死别人（别人都在上班）。 这时，车窗外的天渐渐的亮了，铁道两边大地雪白，树枝及灌木丛都披上了银装，白雪掩盖了寒冬的枯萎和萧瑟，世界变得纯净起来，仿佛每一垛白雪包裹的树丛里随时都可能蹦出安徒生的白雪公主或者是卖女孩的小火柴。火车向西飞驰，望着窗外，我还真想起了《西去列车的窗口……》这篇初中课文，这可是激励了整整一代人的战斗诗篇，但现在己没有了丝毫贺敬之先生当时的激情。 这个冬天，在遥远的西域，注定会留下我的脚印；我也期待着用镜头带走西疆的异域风情，还有那些永远化不掉的冰雪记忆。 总之，历经艰辛，我来了。 深夜的乌鲁木齐机场上空，苍茫如幕。远处有些许灯光，迷幻而诡异。透过舷窗，用手机记录下这个时刻。 昨天下午吃完中饭（新疆比内地晚2小时），司机老李带着我们在伊宁近郊的伊犁河流域转转，天下起了雪，初到雪域，一切都是那样的新奇和美好，零下8度左右，无风则不冷。 15日凌晨，天还没亮，我们冒着满天飘雪驱车赶到地处伊犁河北岸的英塔木乡温泉湖。这里的疣鼻天鹅是从西伯利亚飞来过冬的。温热的泉水从地上冒出，湖面水气升腾，成群的天鹅们忽隐忽现，在湖中梳妆飘游，呀呀呀讲着听不懂的俄语。温泉湖冬季不结冰，是疣鼻天鹅越冬的理想栖息地。 看到英塔木白天鹅，等于没有白来。看白天鹅，也不能白看，得留点什么，书到用时方恨少，搜肠刮肚终算有诗一首献上。嘿嘿，你可以不喜欢，天鹅喜欢。 天之鹅 冬天，你从寒冷的西伯利亚飞来，像漫天的雪花，飘落在英塔木温泉湖上； 湖畔的白雪，树上的雾挂，因你有了生命的灵气，你就是浮动在水中的雪； 你长长的红鼻，妆点了这个纯白的世界，你优雅的身姿，在氤氲迷离的雾气中若隐若现； 你从黑夜里走来，你比我们更懂得夜的沧桑。你把每一个黎明，都当成一次可以为爱殉情的道场； 天色只是微蒙，你已在冬雾迷茫的湖中梳妆，你时而引颈昂头，高贵而端庄；你时而曲项晗首，淡然而优雅； 圣洁，是你对这个世界的承诺。此刻，我也想给你一个承诺：我不按快门了，我不忍心任何一点儿轻微的声响，打搅这梦幻般的宁静； 你在水中，我在岸上。任时光慢慢地流淌，像你飘渺曼妙的身影；任雪花漫天地飞舞，如同我此刻的心情； 我习惯于用镜头，与世界交流。我可以静静的等，等你慢慢梳妆，待绽放出你最美的温柔，请给我镜头一个深情的回眸。 这次有点遗憾，没有用相机拍几段天鹅的视频。我还没有拍视频的意识，见团友在拍，便用手机录了两段。下回记住了，影像一体。 （二）一路向西，风雪兼程 12月16日，西行第4天。伊宁市往特克斯县车上。 上回来新疆，我有这样的感慨：新疆之魅，始于靓丽颜值，奇于异域风情，享于瓜果美食，乐于琴瑟歌舞，终于流连忘返；新疆之遥，来一趟要撗穿整个中国，数千公里的路程；新疆之大，占六分之一国土面积，来一次也只能玩一个方向，虽已四次探访，都只能蜻蜓点水，观花走马，未尽之愿，留待下次。今夕何夕，下次何年？每一次归来，便开始期待着下一次启程。 一年多的期待，才有了这次启程。我去过二次北疆，分别是在白云悠悠蓝天清澈的夏日和暖阳倾泻花果飘香的金色秋天，其中有一次是和几位大学同学及家人一起去的，开心和快乐一直停留在我的心间；我去过南疆，夕阳下叶子像金子一般闪烁耀眼的不朽胡杨曾演绎着一段段千古传奇，独特而神秘的异域人文风情给我留下深刻的印象；去过东疆及神秘广袤的罗布泊，无人区的艰辛穿行和创世纪般原始大漠让我感受到生命的渺小和大自然之奇妙。而这次，是专门为冰雪而来的，我想知道数九寒天的新疆有多么的冷，多么的美。我始终认为：种种人类的审美中，冷美的感觉是那样的清新，最能拔动人的心弦，在我青春萌动的时侯是这么认为的，现在依然坚持。 我们这个摄影团一行9人，最远的来自美国洛杉矶，3辆越野SUV，三位当地司机，司机老李也是摄影师，9人中有4位是中国摄影家协会会员，技术含量之高，可谓豪华配置。领队的黄老师，是今年我在莆田拍元霄节时认识的。他很传奇，学油画出身，五年前开始玩摄影，但成绩斐然，一串会员会士头衔，从国协到国际，拿奖拿的腿发酸，数钱数到手发软，聪明风趣，悟性极高，善助人为乐，尤其是女士，深受中老年妇女爱戴。爱是肯定的，戴不戴我不知道。顺便说一句，黄老师半道出家玩摄影，儿子可是北京电影学院摄影系高才生，正宗科班，张老谋子的学弟，将来可了得？青出于黄，定胜于蓝。 出门在外，或侯机或车上无聊时，我喜欢玩手机整整照片，或者写点东西，这得益于眼睛不老花，大概是我书读得少。我在手机上写东西，也方便，先口述录音转文字，改一下，再添油加醋，像炒菜那样一般不加味精和酱油，便上朋友圈，算是观感纪实，也算是出门在外给朋友家人报个平安。 民以食为天，落笔食为先，先来说吃的。说到新疆的吃，多半会口水直下三千尺，疑是牛羊落九天。来新疆二天，第一顿正式聚餐却是在重庆人的饭店，吃了顿川菜，让几位福建人民辣得直喝水。当地的朋友说这样才觉得热情正式。就像当年去成都，当地的朋友非要给来自海边的人上生猛海鲜，不这样好像不热情。近几年才发现，成都的苍蝇馆子最好吃。民族的才是世界的，当地小巷子里的才是真正的特色美食。 昨天吃了大盘鸡，手抓饭，烤羊肉串，拉条子、馕、馕包肉等，南北影友普遍满意。朋友们知道新疆除手抓羊肉、烤包子之类还有哪些好吃的请告沂我，这回要好好敲一下黄领队，既然是高端摄影团，就不能吃得太地摊了。 新疆比内地晚两小时以上，这会儿又上路了，往特克斯县，那里的八卦城举世闻名。 从伊宁到特克斯县沿途风光 无人机高空俯瞰八卦城。小飞机未能深入，八卦城上空不让飞，又不是航线，不知缘何？损失的是你，少了一次被广告传播的机会。 （三）雪山深处有人家一一琼库什台村 12月18日，西行第6天。琼库什台村瑞京山庄客栈。 昨天，从克特斯县往琼库什台村进发的路上，沿途雪山绵延，山上几乎没有树。我问司机小丛，如果春夏山上是什么情形？他说是满山片野的各色野花，好有画面感的表述！ 雪白的山上有时可看见小木屋，偶尓有些马儿在雪地里吃草，我们开开停停，见到想拍的就停车，一路上真是开心，我们贪婪的按着快门，仿佛要把所有的美景全部收入相机里，中午饭是在一户哈萨克族人家，喝奶茶，吃馕饼。吃饭已成了一种规定动作，心思还在沿途的风景。 此刻，12月18号晨8点51分，月亮还高挂在天空，天上依然星星点点，屋后的雪山已经清晰可见，远处传来小溪流水的声音。 独特的地理环境和人文风情以及沿途的美丽风景，使琼库什台村成为游客落脚的地方，每年吸引了不少游客，尤其是夏天，有许多客栈。冬天客栈都关门了，昨晚住瑞京山庄，名字听起来很响亮，其实只有三间小木屋，一间主人一家老小住，另两间作为客房。我们12个人，分住两个房间，在木板上面铺上垫毯便成了大通铺，炉子生火用来取暖，木板房不保温。晚上呼噜声此起彼伏，自然是睡不好的。 昨晚吃手抓马肉饭，非常好吃，吃完饭后，大家聊天，开玩笑，有人秀瑜伽，有美女将手机放地上，屏保是美女的照片，让老帅哥黄总弯腰捡起来，试了几次就是弯不下腰，大家在一旁谈笑起哄，我戏说这属行为艺术，表明中年男人的渴望和无奈。 隔壁住着客栈主人一家人。 （篇幅受限，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