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3>文字:景观园林</h3><h3>图片:景观园林</h3> <h3>时光匆匆,季节更迭,不知不觉中严冬渐远。春天悄然而至,山野间雪白的梨花开了,田埂里黄灿灿的油菜花亦开了,香味由近及远,浓烈到清淡。水汪汪的冬水田如镜,翠绿的远山如黛。</h3><h3><br></h3><h3>已按捺不住仅仅在阳台上观风景的心情,与琪相约去田埂。闻香,踩泥,捕蝶嬉戏。转眼就能见隐藏于某处的白鹭,偶被我们惊起便飞掠出离地面两三丈的高空,极不情愿的低鸣一声,划破了长空的寂,我甚至能对视到它幽怨的眼神。</h3><h3><br></h3><h3> 牵琪的手,穿梭于田埂与油菜花之间,遥望远山,还望小窗阳台与教学楼,很多学生在走廊上驻足或游荡,上课铃一响,悉数归进了教室。</h3><h3><br></h3><h3> "天地间隐了精灵,又放了精灵,在同一片蓝天,又不在同一个时段。就像似曾相识,却又不会在同一个频率,反反复复地变,却在变化中依恋。”</h3><h3><br></h3><h3> 这是多年后学生说出来的,他们说那时的我们,是最美的一道靓丽风景线。传递着幻想与真,这比教的点滴知识更记得。那些书上的早忘了,唯奔跑于田埂与油菜花田的倩影,不会忘。</h3><h3><br></h3><h3> 我知道他们记住的是琪,而我是衬托的景。</h3><h3><br></h3><h3>在现在踢跶走路的时候,眼前仍会闪现田埂上落步的轻盈影。回蓦的是绵绵情,缠绕光阴不尽,萦绕至今。那是爱的载体啊,不会来无踪去无影。</h3><h3> </h3> <h3>见到春天的田埂,便能刹那间清晰明了闪现靓丽身影,睹物思人从未消散于风里。 我是在琪去竞聘电视台主持后才感觉到她的变化的。</h3><h3><br></h3><h3><br></h3><h3>先前一直沉浸在校园的平静与恬淡中,以为时光这样便好。晨起暮落,工作和生活,卿卿我我,在山峦环抱的摇篮里不再幻想山峦外。感受着学生的小尊重,和琪的小脾气,嘟嘟嘴的开心或不开心,很重要。</h3> <h3>上课下课的铃声很刺耳,如时间流逝的惊鸿;却又如睁睁眼的小懒猫,眨眨眼又睡去。好像要改变,但却又是什么都未变。如果不是琪去竞聘主持人。</h3> <h3>但她去了,别人认为她行,她也认为自己行,的确也行。众多竞聘者中打分第一,完美诠释了精灵,如她小巧玲珑般的慧美。</h3> <h3>这种平静与恬淡即将消逝。当她告诉我这消息的时候,有莫名的惊喜,又莫名的担忧,还有N多的不确定。</h3><h3><br></h3><h3>是该要重新规划每天做的事了。校园里的花还继续开,但不再含情,摇摇摆摆的显得有些零落和形单影只。</h3> <h3>星期天的傍晚赶到学校,她关上门。</h3><h3>轻敲,开了,却显出很无奈的样子。</h3><h3> "咋啦,谁欺负你啦?"</h3><h3> "没有的事,这几摞学生的作业本都没改,明早第一堂就是英语课,帮我批改下可以不?″</h3><h3><br></h3><h3> "行,怎么啦,是竞聘的事吗?″</h3> <h3></h3><h3><br></h3><h3> "没希望了,只选一位,有关系的人上了。"她说得云淡风轻跟她毫无关系似的。</h3><h3><br></h3><h3> 你不是第一吗?</h3><h3><br></h3><h3> "呵呵,天真!”</h3><h3><br></h3><h3> 委屈啦?</h3><h3><br></h3><h3> 她看我一眼,执笔改作业,说现实与向往有距离,向往天空,却没有飞翔的翅膀……</h3> <h3> 有种心疼的感觉。畅想生命与爱,却忘了我们生活在社会群体里,食着人间烟火,看不清竞争对手,我们还嫩。生活需要抗争,自然界遵循丛林法则,社会也一样需要拼,现实不与幻想并存,也不会被一腔的含情默默所感动,有时候感动真的没什么卵用。</h3><h3><br></h3><h3><br></h3><h3> 轻抚摸她的长发,很无助。但有些事情必须感悟,她做了个动作:扼住了我的喉!我惊讶,疑惑。</h3><h3><br></h3><h3> "贝多芬说过:我要扼住命运的咽喉……”</h3><h3><br></h3><h3> "我们要抗争,不能一辈子就这样过。”</h3><h3><br></h3><h3> "我支持你,就如你支持我。"</h3><h3><br></h3><h3> "你继续竞聘,或再考学,我也思考一下,下一步怎么办。" </h3><h3><br></h3><h3> 嗯,就这样定。说得很干脆!</h3><h3><br></h3><h3> "我们分开,整天这样粘着不好,不被命运扼杀,也会被温柔煮死。" </h3><h3><br></h3><h3> 我诧异,却表示赞同。随口说出的话,却是年青时作的最勇敢而艰难的决定,是非对错直至多年后都难评判和知晓。命运的阴差阳错,也许讲的就是这种貌不惊心的情形。</h3><h3><br></h3><h3> 校园仍是晨嚣夜静,但不见琪闲庭信步的身影。除了上课,我也时常跑出去,有时去很远的地方。</h3><h3><br></h3><h3>路是尘土路,来来往往风尘仆仆,外面的世界很宽,并不只是去走走。定位自己的生活,可能要丢掉工作,而那时恰逢学校鼓励停薪留职。</h3><h3><br></h3><h3>那不仅仅需要勇气,也更是另一种向往,我想挑战!不要平静!也不是逃避!我不是块当好老师的料,当好老师要耐得住寂寞,而我不行,选择也许是对的。</h3><h3><br></h3><h3> 形形色色的人流,完全不等同于校园。处处新奇,而又处处碰壁,于是不得不学《厚黑学》和《孙子兵法》。哪怕与唐诗宋词相去甚远,却是另一套必知的路子,不然会磕碰得很惨。</h3><h3><br></h3><h3> 校园外的村庄周围种满了桔,被称为桔乡,一到金秋十月,络绎不绝的外地车,到小镇来拉桔子。</h3><h3><br></h3><h3> 有车停在校门口,走来一位穿黑呢子大衣皮肤黝黑的中年人,问哪里能收到桔子。相互攀谈,知我是学校的老师,便来劲了:</h3><h3><br></h3><h3> "能不能帮我收购桔子?给别人一车伍佰元,你也一样。"</h3><h3><br></h3><h3> "可以,车还可以停在操场上。"觉得这是个机会。</h3><h3><br></h3><h3> 三言两语就这么定了,也许他看我骨子里散发一股书卷味,似乎吃了定心丸。那个年代,我每月工资112元。</h3><h3><br></h3><h3> 马上找来熟悉的朋友帮着收桔子,居然两天就收好了。中年人连声赞,说后面还有五辆车,全让我收购桔子。</h3><h3><br></h3><h3> 听说几十公里外的赵家桔子多,又便宜,东挪西凑了五千元,去做倒爷。学校的姚电工住赵家,他儿子介绍一贩卖桔子的主,成堆的桔子河边放,足有十万斤。</h3><h3><br></h3><h3> "既然是熟人介绍的,叁毛八一斤,随时来拉,拉货前钱付清。"</h3><h3><br></h3><h3> "这都要,先付五千定金,傍晚拉货时付清。"</h3><h3> "行。"</h3><h3><br></h3><h3> "一言为定,我叫车去。" 他数钱,答应得特爽快。</h3><h3><br></h3><h3><br></h3><h3>傍晚车风风火火地开到河边,傻眼了:堆着的如山一样高的桔子呢?怎么都没了?人呢?咋个跑得影儿都没了?!找姚电工的儿子问,他说他也不知道,那人是外地的,前几天才认识。</h3><h3> 轰,懵了,天塌了,五千元,不吃不喝也要工作四年多。我愣在原地,犹五雷轰顶!怎么可以这样?收钱就跑路,书上不是这样写的,也不是这样教学生的。 问一万遍都没用,垂头丧气地回学校,倒床上蒙头就睡,也不想对琪说,她除了上课还得准备考研。</h3><h3><br></h3><h3><br></h3><h3> 睡醒了也想清楚了,既然被贼骗了,也只好上贼船,继续做小倒爷,不然欠的债怎么还。不吭声,也不让凑钱给我的朋友知道,上课之余,我压制心事乐呵呵地买卖桔子。远方来的客商一个介绍一个,居然有了几个客户,略略冲淡了如潮的伤感。快快挣点,快快还债,在还没漏底之前。</h3><h3><br></h3><h3> 放寒假了,和琪吱一声,跟桔子车去西安灞桥,只为多挣500元。回来时坐长途客车,迷迷糊糊颠簸着。到达州时上来一波人,有个像傻子的坐在了我旁边。</h3><h3><br></h3><h3> "嘭!″ 他居然打开一瓶健力宝,喝得很自然,手指上扣着拉下的环。</h3><h3><br></h3><h3> "哇,你中奖了!"</h3><h3><br></h3><h3>坐后排的好事者兴奋的尖叫起来,也是从达州上车的,捏着傻子扣着健力宝拉环的手惊呼:</h3><h3><br></h3><h3> "<b>还是特等奖一一八万!</b>"<br></h3><h3><br></h3><h3> 车厢里顿时骚动起来,好几个人在争辩,甚至有人拿出一本《读者》杂志,翻到其中的一页,果真,健力宝有抽奖大赛,特等奖八万。</h3><h3> 这又掀起一波高潮。有人劝傻子把中奖的瓶卖掉,傻子好像也心动了,点头愿意卖。</h3><h3><br></h3><h3> “八千!”</h3><h3><br></h3><h3> 一万!</h3><h3><br></h3><h3> “一万五!”<br></h3><h3><br></h3><h3> 两万!</h3><h3><br></h3><h3> "两万三!”</h3><h3><br></h3><h3> 两万五! </h3><h3><br></h3><h3> "两万八!″</h3><h3><br></h3><h3> 三万!</h3><h3><br></h3><h3> "三万二"</h3><h3><br></h3><h3> ……</h3><h3><br></h3><h3> 叫价一个劲地往上翻,那时国内还没有拍卖行,连上海的朵云轩都还未开始拍,在这乡间行驶的车厢里却热闹非凡,不知哪里钻出的附合者,把氛围衬托得如此热烈,仅为帮助一名看似傻子的成交一笔买卖,感觉好有雷锋精神!</h3><h3><br></h3><h3> 傻子似乎懵了,抱着健力宝瓶,生怕贱卖了似的,怕怕的样子。那些学雷锋的更起劲了,一个劲地往上喊价,说不要欺负老实人。</h3><h3><br></h3><h3> 一只大手拍我肩膀。</h3><h3><br></h3><h3> "谢老师,认得我不?我是学校边上的杜黑狗,郑中国老师的女婿。"</h3><h3><br></h3><h3> 不认识他,但郑老师是知道的。</h3><h3><br></h3><h3> "你是老师,你帮我鉴定一下,这健力宝瓶是不是真的中奖啦?"</h3><h3><br></h3><h3> "好象《读者》上是这样写的……特等奖八万……"</h3><h3><br></h3><h3> 话还没说完,自称杜黑狗的一把捏住傻子的手大声说:</h3><h3><br></h3><h3> "都莫争了,我出三万三,一手交钱一手交货!"</h3><h3><br></h3><h3> 车厢静了,有叹气的,有叫好的,有咕噜的。傻子傻傻地看着杜黑狗,坐下来,古懂似的客车慢哉悠哉地在土路上走。</h3><h3><br></h3><h3> 只见杜黑狗转身到他先前坐的座位边蹲下来,取出蛇皮口袋,十元一扎的拿出三扎,再抽出一叠,数数,连蛇皮带提过来,把钱递给傻子,说清点。把健力宝瓶及拉环,还有旁边递过来的《读者》书塞进蛇皮带里,很豪气的样子。环视车里人,也看我,向我努嘴,还伸出大拇指,象似谢谢。我也有点懵了,就象遇到传说中的大侠,出手怎么这样快,还没回过神就抢购完毕,整个过程一气喝成,没一丁点拖泥带水,比现在的天使投资公司都有气势。</h3><h3><br></h3><h3> 有人喊要尿尿。车停了,傻子、还有四五个人下了车,再也没上来。</h3><h3><br></h3><h3> 杜黑狗挪位坐到我边上来,自我介绍了一翻。说这次组织了一车皮的桔子到西安,没赚多少,还不如拍一个健力宝瓶子赚得多,并探讨怎样去健力宝总部兑现。</h3><h3><br></h3><h3> 挺羡慕他,说书上写着的:健力宝总部在三水!</h3><h3><br></h3><h3> 客车司机甩过话来:"兑现!对啥子现?这是一群骗子,傻子是主角,其他的是托,没看出来吗?天上有掉馅饼的事?他们人多,我也不敢说。"</h3><h3><br></h3><h3> 车厢里又蠢蠢欲动,车巅簸着,杜黑狗越来越对我有敌意,最后竟对我吼起来:</h3><h3><br></h3><h3> "都因信任你,以为你是老师,有人品,有知识……说,你是不是他们一伙的?你是不是托儿?这瓶子我不要了,你要!"</h3><h3><br></h3><h3> 什么逻辑!我竟哑口无言,竟被当成了帮凶和骗子。我本不认识他,而他主动套近乎,怨吗?冤!因为我是老师,他信不信任我不重要,对老师的信任很重要。当信任没回报时,便曲解了信任,与欺骗等同,以诡异的手段对峙正常的逻辑!我中枪了,因为我无形中佐证了一个他想佐证的骗局:既然书中写明了,你也认可了健力宝瓶能中奖,不管事件曲直,结局是你一定在骗我。</h3><h3><br></h3><h3> 一路上杜黑狗黑着脸,嚷着要把健力宝瓶给我,给他三万三。旁人看不下去了,有来劝解的,他一顿乱吼。竟被他吓着了,因为他恐吓我说要去学校告我,说我是骗子,骗了他三万三。</h3><h3><br></h3><h3> 这很打脸,有理也说不清,说清了也得翻倒重来。一路纠缠到了校门口,他要跟我进学校,要让校长和老师都知道。</h3><h3><br></h3><h3> 脸臊,我唆使别人上当了吗?有罪吗?罪孽深重吗?我无法辨别了啦。最后说权当我们合伙被别人骗了,承担一万三吧,给了他三仟元现金,写了一张一万元的欠条,他这才喋喋不休地离去,而我失落到谷底。</h3><h3><br></h3><h3> 其实我完全可以抗争,但那时太嫩,不知被什么约束,没有抗争到底,被拖进了漩涡,从此扰乱了我的生活。</h3><h3><br></h3><h3> 这事太丑,不合我生活的态度,不能与外人说。这是自尊在作怪,骨子里还是讲求个和,却苦了自己。说到底是太爱面子,没正视自己能否承受,又没有法律意识,但又有多少人正视过尚方宝剑般的法!谁能保护我?而我却一心想保护别人,特别是在琪面前。</h3><h3><br></h3><h3> 我在无助的路上越走越远,拜,蜡梅花!拜,亲爱的!拜,晨曦与落暮的校园!拜,我幼稚而又浪漫的好时光!我已被你们抛弃,走进了残酷现实的洪流,去挣分分厘厘的钱币,不然怎么活……</h3><h3><br></h3><h3><br></h3><h3> 琪没看出我的窘态,也不可能让她看出,从小养成的习惯是快乐与人分享,痛自己承受。其实一个人受到什么样的暗示在很小的时候已固化。年幼时生一场大病,打针时会主动把袖子撸起,护士说我很勇敢,其实那时幼年的我知晓怕死,忒想活命,然后活过来了被戏叫着二世人。于是懂得了幼嫩的感恩。也知活着就好,在幻想满满的年代,还有什么比活着更好的?如同拥有了残缺的完美,让偏执与丑陋滚一边去,如果遇上了,就面对。</h3><h3><br></h3><h3><br></h3><h3> </h3><h3><br></h3><h3></h3> <h3>那个寒假注定过不好,琪回到她父母的家,而我父母在远方,四处漫然。</h3><h3>怎样面对黑与白的世界,还有内心已生出的纠缠,这种历程是否是走向成熟的体现?如果成熟要经历这般炼狱,多么希望不要成熟。那些曾有的单纯与燥动不安是否对?摸索着前行,手中没握方向盘,因为根本就没有方向。</h3> <h3><br></h3><h3>人生中没有规划时的规划,在暝暝中成形,并不自觉沿着莫名而逐渐明了的轨迹前行。轨道越来越清晰,那就是挣钱,哪怕是去当小贩。</h3><h3>何为奋斗,我重新定义并诠释意义。开始与各路人接触,哪怕之前从不涉及,也或很幼稚地看不起。</h3> <h3>再没心思坐阳台看远山,诚然那块天地曾是那样美;再也没心思凝望那俏瓶中以假乱真的蜡梅花了,因幼稚的步履还未迈开,便堕入了未知的深渊。事件发生得如此快,在恰好年青的岁月没准备好,便仓促应战,粮草没有,兵器没有,上天能否给予助战?</h3><h3><br></h3><h3>总之还不想认输!那年,我每月工资112元,却背了近两万元的债,还想拥有哪份尊严。</h3> <h3>心中纵然有山花烂漫,也压得喘不过气来;纵然有爱,也无暇顾及,轻推一边,哪怕线拽得再紧,但却也越飘越远。</h3><h3><br></h3><h3>那时侯鼓励下海,但我仅仅探试性地走到了海边,就被波涛汹涌的海浪给吞噬了,气若游丝无力泅渡,更寻找不到前方那未知的彼岸。还莫名其妙地赌上了青春,更有我的爱情。能逆转?怎逆转?谁知道,天知晓!</h3> <h3><b>备注:后面待续</b></h3> <h3>(这是尊师的力作,我选取了其中几章节稍作了修改和缩略,欢迎友友们雅正欣阅)😊🍵</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