jiadongmin的美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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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3> 我的祖母</h3><h3> 不知为什么,这几天总想起我的祖母,祖母的音容笑貌经常浮现在我的眼前。虽然她去世已有40多年了,可她的形象仍在我脑海里记忆犹新。其实,一向重男轻女的祖母并不喜欢我,一是因为我是女孩,二是因为我倔强不会来事。三是因为我经常和妈妈学舌,告祖母和叔叔的状,可我对祖母的感情却情深似海,久久不能忘怀。特别是到了如今的年龄,我才深深体会和理解了祖母当初为什么偏坦叔叔,也为当初的幼稚感到可笑和悔恨。</h3><h3> 祖母这辈子很不容易,大半辈子是在旧社会度过的。祖母的原籍我不知道,她娘家的事我也不清楚,只知道她连自己的名字都没有,夫家的姓和娘家的姓便是她的名字——贾单氏。</h3><h3> 祖母嫁给爷爷后,就没过过几天好日子。爷爷在家排行老二,祖爷爷死后,他们哥三就分了家。为了生存,没有文化的爷爷跟随闯关东的人流来到了黑龙江省做劳役,用现代的话说就是打工。后来他又做一些小买卖,隔三差五还能给家寄点钱。祖母带着年幼的父亲在河北老家,靠给人做些针线活作为生活补贴,日子还过得去。</h3><h3> 祖母要强,她深知没文化的苦衷,她紧衣缩食供父亲读书,但是由于生活所迫,父亲断断续续只读到初小。在老家,祖母很受人欺负,就连亲戚都瞧不起他们,嫌他们穷。有一次,父亲放学回家路过叔叔家门口,叔叔依着门框,端着碗,筷子上夹个饺子,叫着父亲的乳名说“信礼头,这饺子可香了,你们家有吗?”年幼倔强的父亲看都没看他一眼,跑到屋里便哭了。当祖母问清原由后,就卖掉家里唯一值钱的一个座钟,给父亲包了一顿饺子。这件事深深刻在父亲的心上,父亲立志将来一定过上好日子,天天吃饺子。</h3><h3> 后来,爷爷在黑龙江省青冈县落了脚,他就将祖母和父亲接到了东北,一家人总算团圆了。1942年,祖母在青冈县生下叔叔不久,爷爷就从跳板上摔了下来,伤没养好,后背又长了个痈,百姓叫“搭背”,从此,爷<span style="line-height: 1.8;">爷便卧床不起。叔叔一</span><span style="line-height: 1.8;">岁</span><span style="line-height: 1.8;">,父亲十四岁时,爷爷便撒手人寰。从此,三十二岁</span><span style="line-height: 1.8;">的祖母没有再嫁,一个人拉扯两个儿子,为他们娶妻生子,帮两个儿子带大了八个孩子,直到1974年去世。&nbsp;</span></h3><h3><span style="line-height: 1.8;"> 她守寡半辈子,在旧社会,一个目不识丁的小脚女人,带着两个年幼的儿子度日谈何容易,不说日子过得多么艰难,就是孤儿寡母也受尽了人们的白眼,受尽了人们的欺凌。</span></h3><h3><span style="line-height: 1.8;"> 别看祖母没文化,但是她很有主见。说来也神,祖母不仅把父亲带到这个世界上,而且给了他两次生命。第一次是1947年,东北已经解放,民主联军在青冈县征兵,一个连长一眼就相中了当时就是民兵的父亲,可祖母死活不让父亲去当兵,悄悄将父亲送到哈尔滨去修铁路。当时青冈县参军的青年都参加了辽沈战役,几乎都牺牲在战场上,父亲逃过这一劫。第二次是1949年,父亲在哈尔滨随招工的来到鹤岗煤矿当上了一名矿工。1950年初,父亲将祖母和叔叔从青冈县接到鹤岗市。1950年末,祖母张罗让父亲和母亲成亲。父亲和母亲是爷爷在世时定的娃娃亲,在祖母的催促下,父亲请假去牡丹江附近的姜家站接母亲。就在父亲走的当天,井下便发生了瓦斯爆炸,死伤很多人,父亲又逃过一劫。</span></h3><h3><span style="line-height: 1.8;"> 祖母对两个儿子是有巨大贡献的。她劳苦功高,她帮两个儿子带大了八个子女。1951年,当我“呱呱”落地时,祖</span><span style="line-height: 1.8;">母就把我视为掌上明珠,捧着抱着。我六个月,母亲就参加了工作,加上年轻好玩,除了喂奶,其他时间都是由祖母照顾我。我两岁半时,母亲生了大弟,祖母便把爱全部给了弟弟。我四岁半时,母亲生了大妹,祖母要做饭,料理家务,还要照看我们姐弟三人,累得心烦。有一次因和母亲生气,说什么也不照看我们了。父亲和母亲无奈,只好把我送到千里之外的外婆家,直到我9岁时才回到父母身边。接着,小妹小弟陆续光临这个世界。祖母承担了照料我们五个的全部责任。后来,叔叔娶妻生子,有了三个儿女,祖母不顾体弱多病,又帮叔婶照顾孩子,直到我们八个长大。</span></h3><h3><span style="line-height: 1.8;"> 祖母虽然是女流之辈,但她大度,心胸宽广。她不计前嫌地容纳了曾伤害过她的人,仍把他们当亲人一样对待。1954年,父亲出差时将堂弟贾松智带到鹤岗,为他安排工作。1958年,正值煤矿大发展。父亲的三叔三婶带着两个儿子来到鹤岗。开始,他们都住在家里,在那物质极度贫乏的年代,祖母一日三餐要做十余口人的饭菜,谈何容易。只有两个房间的家里要容纳十余口人,祖母要经常到外面的邻居家找宿。后来,父亲的堂弟又将媳妇娶到家里,祖母将小澡堂腾出来,作为他们做新房。以后,老家的人陆陆续续来到鹤岗,包括祖母的娘家人,祖母大伯子的女儿,祖母小姑子一家三口等等。在我的记忆里,那时我家就像大车店,人来人往,客人总是不断。</span></h3><h3><span style="line-height: 1.8;"> 祖母是传统式的贤妻良母。一女不嫁二夫,重男轻女的思想根深蒂固。爷爷去世后,她仍坚守自己在夫家的位置,保持着和夫家的联系,她对夫家人有求必应。她把对丈夫的爱全部转移到两个儿子身上。五,六十年代,粮油限量供应。虽说我家生活条件还说得过去,可吃大米白面的时候并不多,有限的细粮要留给父亲和叔叔吃,只有大弟能享受到父亲的待遇。祖母,母亲和我们吃的是粗茶淡饭。有时,祖母炒一大锅土豆丝,给我们盛出来后,锅里再放点油,把留给叔叔的土豆丝再重炒一遍。在我的记忆里,叔叔很少和我们在一个饭桌上吃饭。为此事,母亲不止一次和祖母吵架,可祖母仍然我行我素。记得有一次,我向祖母借钱,并答应她,母亲回来后一定还给她,可她推三阻四硬是没给我。这时,大弟回来向她要5角钱看电影,祖母想都没想便从兜里掏出一元钱递给大弟,当时,我的眼泪就流了出来。祖母心里只有儿子和孙子,装不下别人,包括她自己。</span></h3><h3><span style="line-height: 1.8;"> 祖母爱子心切,她的生活是围绕儿子转,是以儿子利益为中心。文化大革命期间,只要有当权派游街,祖母总是踮着小脚挤到前面看是否有父亲。她说话办事十分小心,唯恐给父亲带来麻烦。70年代初,国家要求干部带头摒弃土葬,提倡火葬,祖母就叮嘱父亲:“你是党员,是干部,我不能给你添麻烦,等我死了就火葬吧,你给我准备的那副棺材料干别的用吧。”一个旧社会过来的没有文化的老人,为了儿子思想这么开通,真是很难得。1974年,祖母去世时,父亲就按着祖母的遗嘱进行了火葬,这在那时是廖廖无几的。</span></h3><h3><span style="line-height: 1.8;"> 祖母性格刚强,生活简朴,干净利落。在我记忆里,祖母总是穿的干干净净,利利索索的。身着黑色带大襟上衣,钮扣是自己盘的,下身是缅裤腰,扎腿绑那种裤子,穿一双白色袜子,黑色带尖的布鞋,只有逢年过节才把父亲买的那双带尖的,擦得亮亮的小脚黑皮鞋穿上。洗过的衣服总是放在枕头下或褥子下面压得板板整整的。祖母住的房间整洁干净,一尘不染,哪怕病重,只要能动,她也要拿个抹布把桌子,窗台擦得干干净净,她的铺盖总是叠得整整齐齐,即使病重她也很少大铺大盖的躺在床上。祖母的衣服都是自己做的,她好像从没买过衣服,一件衣服一双鞋要穿好多年。其实,1968年我就参加工作了,虽然挣的不多,可给祖母买件衣服买双鞋的钱还是有的,可那时就没想到,现在想起来我后悔至极。由于操劳过度,祖母六十几岁就得了肺气肿。喘不过气来,一到冬天就更严重了。她很少躺着睡觉,都是趴在被跺上,早上起来,手肿得像个大馒头。白天晚上总是哼哼,大口喘气,用她的话说:只有出气,没有进气。每天晚上我都提心吊胆,总怕她死去,她一不哼哼,我就吓得抓住她的胳膊又是摇又是喊,直到她又哼哼了,我才放心睡觉。我经常按着祖母的指点,用一枚乾隆年间的大钱沾点水或酒,在祖母的前胸后背刮痧,刮得紫红紫红的,可祖母却说舒服,火出来了。父亲为她办个家庭病房,每周医生都要到家里为祖母看病送药。记得祖母吃的最多的药是安茶碱。医生走后拔输液管或滚针了都由我处理,从此我学会了静脉注射,但是技术不佳,有时扎不上,找不到血管,针在肉里乱戳,可祖母</span><span style="line-height: 1.8;">却说不疼。也就从那时起我就立志将来一定当个医生,等父母老了病了我好为他们看病。</span></h3><h3><span style="line-height: 1.8;"> 祖母很要强,她病得很厉害,可她的外衣让我洗,内衣却从不让我摸一下。她有病不能做饭,但她仍掂记全家的饭菜。于是她就教我如何发面,如何蒸馒头,每当我用完面碱后,祖母就用老家的方言说“我听听还有没有酸味”,我知道“听”就是“闻”的意思,可仍调皮地把面放到她耳朵旁,她就说“这丫头没正行。”我就这样在祖母的教导下学会了做饭。母亲常说“会过日子,能干,干净,这些非常像你的奶奶。”我也是这样想,祖母的基因在我的血液里流淌,祖母的生命在我身上延续。如今我老了,我体会和理解了当年祖母对子女的那种无私无悔的爱,那牵肠挂肚的牵挂。</span></h3><h3><span style="line-height: 1.8;"> 1974年夏天,一向刚强的祖母不愿在卧室的便盆里小便,她强支撑着身体去卫生间,不小心摔了一跤,头上碰个包,当时只有小弟在家,小弟急忙给 父亲母亲打电话,远在疗养院工作的父亲带着全市较有名气的医生马</span><span style="line-height: 1.8;">不停</span><span style="line-height: 1.8;">蹄地赶到家里,经医生诊断为脑出血,心衰,他告诉父亲准备后事吧。父亲经不起这打击,一下坐在椅子上,医生走了,一向讲究礼节的父亲都没起来送送,甚至连声“</span><span style="line-height: 1.8;">谢谢”</span><span style="line-height: 1.8;">都没</span><span style="line-height: 1.8;">说</span><span style="line-height: 1.8;">。祖母静静地躺在床上,这是久违了的姿势。傍晚,我热 了一杯牛奶,用小勺一口一口的喂祖母,祖母竟喝了一杯,年轻的我以为祖母没事了,只是累了要歇歇。可是,第二天祖母却安然的离开了这个世界。按规矩应该由女儿洗脸梳头,穿衣穿鞋,可祖母没有女儿,只有我代劳了。我含着眼泪为祖母梳洗穿戴整齐。说来也怪,邻居韩姨帮我给祖母穿衣服时,鞋说什么也穿不上,只好用剪子绞个豁口,我忙放下手中的衣服,拿起另一只鞋没费劲就穿上了,韩姨说这是祖母只习惯我的伺候。祖母走了,这是我第一次经历失去亲人的痛苦。但是,那时我年轻,承受能力强,随着岁月的流逝,这种痛苦渐渐淡忘了,可祖母却永远在我心里。</span></h3><h3><span style="line-height: 1.8;"> 祖母离开我40多年了,很多往事都忘记了,就连祖母去世的具体时间我都想不起来了,只记得那是1974年的夏天。可是逢年过节,清明我都会给祖母上注香,烧点纸币,给天堂上的祖母送去我的问候,送去我的祝福。愿我的祖母在那个世界生活的幸福快乐!</span></h3><h3><span style="line-height: 1.8;"></span><span style="line-height: 1.8;"> 2019年12月</span></h3><h3><span style="line-height: 1.8;"></span></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