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1><b>独龙江穿越纪实(2004.7.23-8.03)</b></h1> <h1> <b> (一) 换一种方式出行</b></h1><p><br></p><p> 除了风景和行走之外,一定有什么东西被我们忽略了,只要带上心,就会有那温柔的心意…… </p><p> 每个人旅行的兴趣和追求各不相同,并不都是万众一心,规规矩矩地看风景。同一处风光,不同的人群,总会呈现出千姿百态的面貌。有的喜好玩,有的愿意看,有的擅长拍,有的热衷买,有的追求艰苦,有的享受悠闲,行者的面目丰富而精彩。我不是好色之徒,亦非情圣,也不想做香客,没有钱当然不去凑热闹当购物狂,趁现在还有体力做资本,我想做一回苦行僧,用最少的钱,耗最大的体力,吃最大的苦,走最艰险、最刺激、最冷僻、最有个性的路线,执着和勇气是最大的资本,超越自我是最终的目的,我要从南走到北,还要从白走到黑,我要人们都看到我,但不知道我是谁。。。。 </p><p> 三年前就跟朋友格桑约过,要跟他一起背包走一次,因种种客观原因一直未能成行。年初格桑又有了在8月从泸沽湖穿越稻城的计划,这次是死活也得要跟着去,于是早做打算。时间临近,格桑却放弃计划,决定这个暑假在家休养生息,正遗憾时,看到风G的“徒步独龙江招集贴”,想都未想,报名了再说。软磨硬缠,骗得风G招至麾下,经过一番精心准备,我们如期出行了。 </p><p> 天很热,非常的热,阳光照得人睁不开眼,在这样的天气里出行,不知道意味着什么。一切收拾妥当,只等着背包出发了,有些兴奋,有些紧张,有些不安,有些忧虑。要去的地方风景绝对的美,可我们出行的方式却是绝对的艰苦,尽管有人对我的这种行为大为的不赞赏,称这是一种变态,是绝对的神经,管他呢,成天的按部就班的复制枯燥的生活,偶尔发一回神经或者变态一回又何防。7月22日下午2点,菜园坝车站贵宾休息室,大山、小猪、某甲、花儿来给我们送行,我们按惯例拿出行者大旗合影,然后上车,等着火车的启动。 </p><p> 23日,坐了22小时火车总算到了昆明,胡汉三已在出站口等着我们,她非常热情又固执地安排了我们在昆明仅有的6个小时的时间,吃饭,喝茶,聊天。一下车,胡汉三就不停的说怒江、独龙江那边发大水并伴有泥石流和塌方,规劝我们改变徒步独龙江的计划,在胡汉三善意的恫吓面前,我们意志坚定,不为所动,但有一种前路未卜的念头一闪而过。晚上8点,我们坐上了前往怒江州府六库的空调大巴。旅途枯燥而无聊,车在夜色中前行,车箱里播放着邓丽君的甜蜜蜜,夜很静,窗外,天边有一弯清月,星星稀落,躺在铺上的我两眼傻傻地望着天空,任摇晃的车身将自己颠来倒去,迷迷糊糊中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p><p> 车子在大山中盘旋而行,因为不能适应上下山时的负气压,耳朵一阵刺痛,我从昏睡中醒来。天还未亮,车箱里很静,不时有鼾声响起,雨点打着车篷,嘀哒作响,再也无法入睡,我侧过身,两眼望向窗外,车子正沿着大窝河顺流而行,不时有山瀑飞流直下,河水因山洪变得浑浊,河面不宽,但流水湍急,想来在上面漂流倒是很不错。 </p><p> 12个小时,我们到达了六库,下车草草洗漱,吃完早点,我们未作停留,继续向独龙江进发。由于连日下雨,不时传来有塌方消息,我们未按原计划直达贡山,而只能先到福贡,节节而行,24日上午9点半,我们在六库搭上了前往福贡的中巴车,车子沿怒江逆流而行,怒江大峡谷,两岸山势峻峭,绝壁千仞,危崖嶙峋,山谷间有云雾缭绕,此时,雨已经停了,天空亮了起来,车行不到半小时,就遇到塌方受阻,但很快,养路队便将道路疏通,耽误10分钟后,我们继续前行,但不到半小时又遇泥石流,只好安下心来耐心等待。几经周折,有惊无险,我们于下午5点半抵达贡山。 </p><h1> 从昆明至六库12小时,六库至贡山8小时,车算不上十分颠簸,但近20小时的车程已然感觉到有些疲惫。我们找到了贡山法院的小杨,详细了解了进独龙江的情况,由于马帮未落实,明天进独龙江的计划估计会落空,只好按原计划,先去丙中落和秋那桶!在贡山一家叫金花的小饭馆里,我们点了六菜一汤,还有怒江里的扁头鱼(跟我小时候在小河里抓过的巴石子是一样的),吃起来很是爽口,这是我们出来几天里吃的最对味口的一顿。 </h1><p><br></p><p><br></p><h1> </h1><p><br></p> <h1> <b>(二)徒步秋那桶小试牛刀</b></h1><p><br></p><p> 有人说:“生活就像洋葱,你一层一层剥开,总有一层会让你流泪。”我说:徒步的日子像剥洋葱。一路走来,每一处都让人动情。 </p><p> 7月25日,早上7点,我们起床收拾东西,精简了背包里一些暂时不用的东西,留下必须的装备,吃完早餐,我们坐上了去丙中洛的班车。沿着大峡谷江岸驱车而行,峡谷两岸美不胜收!处处都是令人怦然心动、摄人魂魄的画卷,但比画更鲜活灵动,无以伦比的峰巅谷深到极致的壮美,尽给人激烈深刻的亢奋! 车缓缓而行,抬头望山,西厢起伏挺拔的山峦如屏,在纯粹的蓝色天幕中莹莹闪光,满山的树重重叠叠迎面而来,仿佛万马奔腾,挂在高山上的田地遥远成一块块的毡子,两岸的村寨房舍低矮,遥视点缀其间的村寨,心中很是惊诧,这样的艰难、这样的贫瘠,他们怎么活?去丙中洛要途经怒江第一湾,司机特意停下来让我们拍照。俯视“怒江第一湾”,静静的江流被长长的山脉挽留,潇洒的弯成“U”形,江水因峰水期变得浑黄,远远望去,显得温柔宁静,据称春秋时节的怒江是丰盈而澄碧的,前不见头,后不见尾,悠悠而去,在两岸巍然耸峙的高黎贡山和碧罗雪山的映衬下,令人心醉不已。2小时后我们到达丙中洛,开始了此程的第一次徒步。 </p><p> 我很兴奋,跟在风G的旁边大步流星的走着(全然忘记了新驴手册讲的,要找一个与己相当的人跟着走),放眼望去,风景秀美如画,正午的太阳挂在天上,偶尔有山风江风吹来,很是惬意,四个人兴致都很高涨,大奔亮开嗓门兴奋的吼着,连几天来言语不多的风G也被感染得跟着大喊起来,我和镜子故做矜持的踱着方步,笑靥如花的脸暴露了我们快乐的心。我们个个拿着相机不时的按动快门,石门雄关扑入眼底,仿佛伸手可及,但我们却足足花了一个多小时才亲近到它。拐过几道弯,来到一豁口,石门关的雄姿显露出来,我们急迫的要求风G照相,大家各自摆着谱士,嘴里还喋喋不休的喊:石门雄关我们来了!第一个五公里我们走得很轻松,只用了1小时。坐在路边的老乡家休息的时候我们乐观的说,照这个速度,18公里路程用不了多少时间。稍事休息后我们继续上路,天很蓝,白云很亮,怒江的水声很响,沿江两岸不时有山溪汇入江中,我们一路走一路惊叹山溪的翠绿,这种绿就象翡翠,让人眩目。 </p><p>由于滑坡泥石流塌方,公路上没有车辆通行,间或有马帮与我们擦肩而过,来往的行人不多,据说是去做礼拜了,这里很多基督教徒,不知道这里的山民,是不是因为这个才在这么贫困的环境里活得那么安详自在,没有一点浮燥。 </p><p> 2个小时后,我开始体力不支,刚上路时走得过猛,左腿韧带开始疼痛起来,镜子跟大奔的影子越来越远,我掉在了后面,我开始感到气短、胸闷,突然觉得高原上三四点钟的太阳很毒,火辣辣的照在身上,即便是穿着长袖,一样地具有穿透力,我闷着头、忍着痛,默默的赶路,风G不声不响的走在我身边,总是很适时的递上水壶,默默的照顾着我。我开始关心剩余的路还有多远还需要走多长时间,但凡有人迎面走来,我总是很急迫的上前问路,但回答却越来越令人绝望。越走越累,越累越走,矛盾的心情像开了锅的水,上下翻滚,想想进独龙江还要连续走四天,而且路程更远更艰难,于是心想回贡山后就不去独龙江了,但又觉得好丢脸哦,还是坚持吧,就这样一边矛盾的想着一边走着,镜子和大奔在前边的桥上歇下来等着我们,我们追赶上去,他们告诉说,从这桥边的小路上去,翻过一道梁就到秋那桶了,听了这话,我开始有了信心,小歇了一会,我们便从小路上山,没走多远,发现前面没路可走了,我们走错路了,心里一阵恐慌,我们倒回去上了另一条小路,但路的痕迹还是不明显,风G、大奔轮番上前探路,我和镜子紧紧跟着,天开始暗下来,我们在乱草丛中穿行,这个时候已经忘了劳累和疼痛,一心只盼着能在天黑之前走上正道,赶到秋那桶。折腾了近一小时,终于看到一坐小桥横跨小溪两岸,两匹马悠闲的低头吃着野草,不远处有狗叫声传来,跑在前面的大奔和镜子兴奋地大声喊着告诉我们说,上面就是秋那桶了。听了这句话,我彻底的崩溃了,沉重的双腿怎么也挪不动了,我赖着不肯走,还一边跟风G说,这里扎帐篷多好啊,这种不切实际的妄想在风G威严的催促声中化为泡影,我咬着牙作最后冲刺,大奔返回来接下我的包,其实那也只剩两三米的路了。 </p><p>我们在村子的一个教堂的屋檐下歇下来,天还亮着,狗们围上来一阵乱吠,四五个小孩儿,睁着好奇的眼睛看着我们,我们拿出糖和奶片一一分发,脏兮兮的小手接糖时都没忘用两只手。此时,天空飘起了小雨,山那边还有一抹阳光,村子里有吹烟升起,我兴奋的拿着相机晃来晃去,风G和镜子在忙活着支帐篷,以后的行程里,我都是很享受的等着风G扎好帐篷只管进帐歇息。突然发现天边一道彩虹,便大喊,快看彩虹,个个赶紧拿着相机一阵乱照。我们就这样没有头绪的忙着看着聊着吼着煮着吃着,天黑了下来,兴奋过后,疲劳再度袭来,洗漱完后,我们各自进帐,风G叮嘱大家早睡,明天还要赶路哩。过度的疲劳和过度的兴奋,情绪这样大起大落,躺在帐篷里反倒没有了睡意,在帐篷里翻来覆去的换姿式越发地清醒无法入睡,帐外抽烟的风G说了声,篷里太闷的话可以出来透透气,心里轻轻漫过一阵暖意,风G其实没有看上去那么威严咧。黑夜里,静静地坐在抽烟的风G旁边,眼睛望着远方,身后帐篷里镜子跟大奔还在有一句没一句的唠着,一会便有鼾声响起。我和抽完烟的风G相继各自入帐,不一会风G便鼾声响起,我还睁着眼,听帐外虫鸣。。。。。</p><p> 第二天一大早,我们在狗吠中醒来,迅速收拾起背包,我们跟着一个去丙中洛的村民下山,昨天走了1小时的山路我们只用了半小时,村民帮我背着包,我空着手,加之一夜的休整,下山时走得飞快,也很轻松,上了公路,从村民手里接过包,道完谢,他与我们道别匆匆赶路去了。我们又开始在这条公路上消磨起意志来。由于走回头路,对路程情况已经很熟悉了,于是我们只是紧着往前赶,一路无话,风G跟镜子走在了前头,大奔留下陪我努力的练着脚劲儿,磨着鞋底,回头路走着枯燥又无聊,身边的风景已经抵挡不了疲劳的困扰,我只是低着头,一路无话的走啊走,走的累了,也不能坐下休息,怕一坐下来就不想动窝,于是,不时的发着牢骚,娘的,还不如回家洗衣做饭带孩子哩。一路上除了我一个人叫累,他们看上去个个精神抖擞,为了给我们买冰棍,掉了一段队的镜子,怕冰棍化了,居然还有体力背着包狂奔追赶我们,心里恨恨的想,年轻真TMD好啊!</p><p> 风G和大奔轮番陪我走,丙中洛越来越近,我的体力越来越差,脚越来越重,看到一辆拉沙的车,我求旁边的风G说,搭一段儿吧,风G递上水壶的同时面无表情的回答,如果你不想去独龙江你就去搭吧,刚升起的点点希望被风G扼杀得干干净净,但风G答应我可以休息两分钟再走,这时候就是哪怕一秒钟都显得那么的珍贵。我们继续赶路,风G已经被我拖得很疲惫了,他加快了速度朝前走去,大奔留了下来,又有一辆五十铃开来,旁边没有了风G,我心中又抑制不住要搭一程的欲望,便用不容质凝的口吻告诉大奔,我要搭车!大奔招手让车停下,讲好一元钱搭到丙中洛,驾驶室已没有坐位,我们只好坐在后面的车厢,我已经没有上车的力气,几乎是大奔双手托着把我推上了车,车里空荡荡的,我坐在背包上,大奔在车厢里被颠得摇来晃去,灰尘迎面扑来,但我觉得好放松,不到十分钟,我们看到了背着包迈着大步的风G和镜子,同时也看到了丙中洛我们来时下车的地方。两天里我们走了12个半小时,约38公里。 </p> <h1> <b> (三)人马驿道带我们进入童话世界</b></h1><p><br></p><p> 在贡山我们收集了很多关于进入独龙江的信息,我们决定走人马驿道进独龙江,这也是独龙族人与外界联系的唯一通道,是他们的生命线。 </p><p> 我们的运气很好,找到了马帮,还租到两匹马帮我们驼背包,我一直悬着的心放了下来,只要不负重,走出独龙江,我还是充满了信心。 </p><p> 好事多磨,等一切打理妥当,出发时,已是下午1点半,我们顶着烈日上路了,小杨说我们的运气真好,我们到贡山前的两个月都是天天下雨,而我们一进贡山天就开始放晴,风G直庆幸,老天爷也照顾我们。 </p><p> 开始的路很简单,沿着普拉河逆流而行,在进入人马驿道的入口处,因为马夫阿旦回家取东西未到,我们怕走错路,停下来等阿旦,风哥顺手捡了一根棍递给我作手杖,没想到以后再也离不开这根棍了,在以后的四天行程里,它就象我的一条腿,支撑我走完全程。 </p><p> 我们今天的目的地是其期(原意是崎岖),由于没有负重,初进山的路没有想象的难走,于是我们走得很悠闲,不紧不慢,还不时的打望着普拉河两岸的景致,大奔说胜似闲庭信步,风G应和,是超级FB游。太阳依旧很烈,但我们走在密林里,有风掠过,并没觉得很热,我和镜子很注意保护皮肤,都穿着长衣长裤,风G和大奔也没敢露腿。我们一上一下的穿行于密林小道间,整座山谷只有脚步混着竹杖敲击地面的声音,虽然没有负重,走的急了,我还是看见风G已然汗水如注,从进山开始风哥就成了我的贴身卫士,既是督促亦是照顾,一路下来都令我心存感激。 </p><p> 刚进山的人马驿道比我们想象的好多了,1米宽的土路和圆石路,普拉河在脚下流淌,越往里走,浓密高大的树木就越多,耸立在我们目所能及的所有地方,间或有断掉的大树倒在路上,挡住去路,我们要么从它布满青苔的树身跨过去,要么从树下钻过去,大片的原始森林仿佛带我们进入了一个童话世界,我们拿着相机盲目的寻找角度,高大的树木无论我们怎样的横平竖直的调整姿势,都无法拍下来。 </p><p> 一路上除了在第一处瀑布前,狂喜的谋杀了N张胶片,一路下来便是按部就班的走着,我的腿因为走山路已不那么疼痛,但左脚后跟开始抽筋一样痛起来,但有了前两天的负重拉练垫底,虽然一样的疲惫,但还是在天黑前咬牙走到了其期。 </p><p>以前的其期只有一个老人,现在增加了两个小年轻一男一女,那里有一座2层楼房,一栋看上去像是饲养牲畜的原木房,还有一栋只有两间房的木屋,一间火房,一间空房权做饭厅。虽然很疲乏,但因为走完了今天的路程,心情很放松,开始一蹶一拐的忙活着做饭填早已饿扁的肚子,上灶于我来讲本是件轻松小事,可是因为条件实在有限,五菜一汤还是让我费了一翻功夫。我们吃的很香,风G拿出出发前买的包谷酒跟大奔对饮起来,一时兴起,我们猜拳行令,三两下半瓶白酒下了肚。酒足饭饱后,洗漱停当各自入帐,关帐帘时,我看到有朗月高挂在藏蓝色的天空,清辉晓月,溪水潺潺,风声、水声、虫声、林声伴我入眠。。。。</p> <h1> <b>(四)风景和美丽只有自己一个人体会</b></h1><p><br></p><p> 第二天出发前,天空晴好,马夫阿旦说今天的路程相对较短,我们在下午四五点钟就可以到达今晚的宿营地东哨房,所以建议我们10点起程,为了赶路,风G还是在9点就催促我们上路了,马夫随后跟来。 </p><p> 我们沿着阿旦手指的方向上路,路的前方,除了同样的山和密林什么也看不到。对于我来说,那是一条很长的路,虽然每晚经过休整后体力有所恢复,但身上的疼痛却不是一时半会就消去的.但每当看着满目的清绿,嗅着清新的空气,看见精神头十足的三个同伴,我的精神总会不自禁地振奋起来。整座山中好像只有我们,我们照样拿出相机边走边摄,路上粗大原木铺成的桥已经被岁月腐蚀,巨大的红豆杉、云杉、秃杉傲然的挺立着,在一棵非常粗大的百年老树前,镜子提议我们四人伸出手合抱,看能不能够手触着手,最后我们没有成功。 </p><p> 山里的天气说变就变,太阳还挂在山头,天空又飘起了小雨,我们赶紧拿出雨衣,雨一会下一会停,我们索性淋着雨在雨中穿行,整整一天我们都在沿着无尽的原始故道往高处行走,没有任何人,四周寂静无声,只有沿途看不完的景致不断让我们惊叹,从蔓延藤萝的树丛,到金色的树叶零,从漫山灿烂的野花,到菲红成熟的果实……这条路的美丽我们看到了,而且从此留在了心里. </p><p> 下午近六点钟,我们来到了有名的东哨房,这是这条人马驿道的传统宿营地,而呈现在我们眼前的东哨房,却成了独龙牛的阵营,仅剩的房架下屋基地面一片狼籍,粪水横流,哪里还有我们的安身之所?马夫告诉我们,再走半个小时,有一块平地可以扎帐,于是我们决定继续往前赶,这样第二天又可以多一些时间。独龙牛总是漫不经心的跟在我们后面,直到我们扎好营帐,它们也跟着在附近逗留下来不肯离开。这种独龙牛是野牛的变种,它们看上去膘肥体壮,皮毛光亮,有的蹄子是白色的如同穿了袜子,还有的脸是花脸,就好像带着个脸谱,见到生人它们不会让开,还会慢吞吞的向你走来,如果你给它们些盐巴,让它们尝到一点,那它们就更是要跟着你走了,牛的主人任其在山野中自由吃草,二三个月才去看它们一次,但从未听说有牛被盗窃的事件发生,这也是独龙江至今都还保留下来的路不拾遗,夜不闭户的最纯朴的美德。 </p><p> 天近黑时,我们在一块有些倾斜的平地上扎好了营帐,在三千多米的山坳里,寒气袭来,天下又飘起了细细密密的雨丝,我们搓着手、呵着白气一个劲儿的喊冷,马夫们赶紧搭好雨蓬,找来干柴树枝升火,在烟熏火燎中我们一边烤着打湿的鞋袜,一边热烈的谈论着一路的见闻,等着吃马夫们做的烩饭(就是把乱七八糟的东西放到一起煮熟了就吃)。 </p><p> 吃完饭,雨依旧下着,没有半点停的迹象,在细细的雨水中,沉静而悠长的夜晚空气清凉而洁净,进到帐里我多加了一件衣服,钻进了睡袋,眼睛在黑暗中清醒地睁得老大,心里担忧着雨这样不停的下着会不会有滑坡的危险,由于害怕,更加的感到寒气逼人,摸索着起来多添加了一件衣服,睡袋里仍然冷冰冰的没有一点暖意,我蜷缩在睡袋中听着越来越密集的雨点敲打着帐篷,感受着没有嘈杂的自然,仿佛一个孤独的梦境,风景和美丽只有自己一个人体会。恍惚间,有独龙牛拱了两下帐篷,我惊吓地喊出了声,怕惊醒别的人我努力压低了声音,风G听到喊声,在懵懂中都不失威严的说了声:快睡!我再次缩进睡袋中,闭着眼强行让自己入睡,不知过了多久,怀着惊恐的心在冰冷中沉睡过去,直到独龙牛第二次惊扰而惊醒,就这样睁眼到天明。。。。。。 <span style="font-size: 20px; color: inherit;"> </span></p><p> </p> <h1> <b>(五)一路狂奔到巴坡</b></h1><p><br></p><p> 今天是我们进独龙江的第三天,也是我们最为重视的一天,因为今天我们要走32公里,马夫们讲这段路非常难走,我们还必须穿越听起来就让人毛骨悚然的蚂蝗区,而且还会在茂密的丛林里遇着毒蛇,这是我最恐惧的两样东西。为了防蚂蝗我们还特意在贡山每人买了一幅绑腿,我们起的很早,吃过早饭我和镜子就急着让阿肯、阿旦分别给我们扎绑腿,我在裤腿上先洒了很多风油精,扎上绑腿后又在绑腿、袜子和鞋上撒了很多盐,据说可以防蚂蝗,这时候也不管是真是假,能不能起作用,只管朝腿上一阵猛撒。风G和大奔显得没我们这们紧张,还戏称今天就是专门要去喂蚂蝗,还说这是最好的新陈代谢,气得我跟镜子叫他们去裸奔算了。 </p><p> 人马驿道的最高点是南魔王垭口,海拔三千八百多米,由于头天我们多走了一段路,所以翻越垭口只用了不到2个小时。临近垭口的一段山嵴坡度不大,也谈不上危险,在快到垭口的时候我们看到了一片未化的积雪,四个人都很兴奋,冲劲儿也很足,几乎是小跑着上到了垭口,站在垭口,回望山下,一阵激动撞击着胸口,高黎贡山就在我们的脚下,这一刻我们每一个都为自己感到自豪,自己被自己感动着,山有多高心有多高,恨不能与天比高低。 </p><p> 兴奋了一阵,风G催我们赶紧上路,艰苦的路程还在后面哩。我们像每一个过路人一样,在垭口那片传说中的竹杖林中埋下一样东西保佑平安,我和镜子埋了一棵草,风G埋了一块钱,不知道大奔埋的什么。 </p><p> 翻过垭口我们开始下山,下山的大部份的路都是由乱石拼凑出来的,它们七凹八凸,有些地方分不出是坡是坎还是沟,反正无木少草可以走的就是路,我心里暗自庆幸,虽然路难走但毕竟是下坡,好像还没有想象的那么累,没作什么停留我们来到了废弃的西哨房,稍作停留后我们继续上路,我们不知道真正的考验才刚刚开始。 </p><p> 下山的坡非常陡,至少有40度,一路逆溪下山,大部份的路被长年不断的山溪水浸泡着,根本谈不上路,奇形怪状的石头上分不清哪块石头可以稳稳的站在上面,不致于滑倒,脚基本泡在水里,没有一块可以平整放脚的地方,稍不留心就会摔个大马趴或者来个屁蹲儿,我们在石头上面东跳西跨、东摇西摆,就像在跳滑稽的芭蕾,却无人有功夫来欣赏,我开始还小心翼翼保护着登山鞋不被水打湿,不一会功夫考虑的便是怎么下脚更安全不让自己摔跟头。镜子跟着马夫们走在前面,大奔在我视线所及的地方摔了几个大跟头,手上挂彩,我赶紧拿出创可贴给他包上。走在后面的风G,也不时整出吓人的动静,让我总是分心回头关心的叮嘱他小心路滑,因为有风G一路护驾,我摔得没有大奔那样沉重,实在难走的地段干脆吊着风G的手臂滑下去,我咬着牙,屏住气,全神贯注的走着,不敢有丝毫的懈怠,但嘴里还是不时恨恨的念道,这是人走的路吗?这是人走的路吗?这时风G总会接过话头,你不是人呀?我无言以对,但也不服,回嘴说我是变态的人!哈哈。 </p><p> 我们比马夫慢了近半小时,追上他们的时候他们已经停下来,做着午饭。我走到埋锅造饭的火堆旁,不管三七二十一一屁股坐下,脱掉鞋袜露出已泡得发白的脚,此时大家已饥肠辘辘,我吃不下马夫煮的半生不熟的米饭,自顾拿出干粮边吃边烤鞋袜,这时阿肯从马身上捉来一条蚂蝗,看得我全身直起鸡皮疙瘩,暗暗祈祷不要碰见蚂蝗,好在看到天已放晴,阳光四射,如果不下雨蚂蝗会少很多,心里有了一丝安慰,接下来的路还很长,我们必须在天黑前赶到巴坡,所以匆匆吃完饭我们继续赶路。 </p><p> 起程时我重新扎好绑腿,又撒了一些风油精和盐,还在裤兜里装了一小袋盐备用,镜子还特意向风G要了几根烟和一个打火机装在包里,据说附在身上吸得半饱的蚂蝗要用火烫才弄得掉。风G安排大奔不用跟队,提前去巴坡联系住宿,早已跑得无踪无影了。因为刚才下山时精力过分集中消耗了不少体力,接下来的一段路程已没有那么艰难,走了一段没发现让我恐惧的蚂蝗,却被一条因为被惊扰而快速从我脚前爬过的一条不大的蛇吓了一跳,过了一会心里不由的又放松下来,加上体力不支,我开始频繁的提出休息,一路上风G都没有多的话,每当我想跟他说点什么或提出休息的时候,他总是面无表情的吐两个字出来:快走! 他在我身后保持不到2米的距离跟着,如果遇有山溪水,就会加快脚步跑上前去,拿出随身携带的水缸装满水等我走拢后递过来,我总是不声不响的接过来就喝,喝光后把缸子还给他,自顾自的朝前走,然后风G自己喝完水后又会默默的走在身后,一路上这已经成为我们的一种默契。 </p><p> 就是在这样放松的情况下,我们已毫无知觉的进入蚂蝗区,我再次借口鞋里进了东西需要坐下来休息,我边倒退着走边跟风G磨着,猛然间发现风G的裤腿、鞋及登山杖上有东西在蠕动,第一反应就是蚂蝗,我手指着风G的脚大叫,有蚂蝗,有蚂蝗,然后又发现风G手臂上有一条蚂蝗正附在上面头不停的一绅一缩,我惊恐的告诉风G,风G不停的用手抓着,猛然间才反应过来朝自己的腿上看,只见鞋上已有无数条细入发丝的东西摇摆着头,裤腿上醒目的粘着三条蚂蝗,我的声音顿时高了好几个分贝,不停的叫着风G,风G手忙脚乱的把我抓下腿上的蚂蝗,然后催我快走,这时的我已不用风G多说,早已忘了所有疲劳和疼痛,来不及做更仔细的检查,带上冲锋衣的帽子,一阵猛跑,一心只想离开那块是非之地,跑了约20分钟,来到一个不足两平方米的干燥的平坝,瞅瞅四周没有蚂蝗的影子,才敢停下来,不放心的让风G仔细查看我身上还有没有蚂蝗,我转过头,去掉帽子,就见风G盯着我的额头说别动,我知道我的头被蚂蝗袭击了,我居然顶着蚂蝗跑了20分钟,我全身紧张地一动也不敢动,大叫着并哭出了声,风G赶紧点上烟烫掉了我头上已吸得半饱的蚂蝗,看到掉在地上的蚂蝗,一阵恶心和肉麻,我不放心的让风G再仔细检查我的头、脖子,后背及帽子,在风G确定真的什么也没有了,我才慢慢镇定了下来,但还是心有余悸,我们开始慢慢向前走,风G没有催促我,估计是想让我平定一下情绪,我转过身看到风G一脸坏笑的看着我,我知道他是在笑我刚才的狼狈样,于是忿忿的抑郁道,你怎么一点同情心都没有啊?风G更加得意于他出发前说要让我哭一次的预言得以兑现,我无奈,只有任其风G扮得意状。风G还一个劲儿后悔,没把蚂蝗叮在我头上镜头照下来,于是我慷慨地把受伤还流着血的头奉献给了风G的相机。 </p><p> 因为蚂蝗,我已不用风G太多的催促,很自觉的往前走,镜子和马夫阿旦在我们进入独龙江的第一个村子边等着我们,见到他们我们各自说起蚂蝗的遭遇,镜子虽然也有蚂蝗骚扰,但情形没我这么严重,我不放心的又开始检查起来,我把外面的冲锋衣脱掉,手举着正检查哩,阿旦就在我的腋窝的衣服上又发现了一条,我让阿旦赶紧帮我抓下来,我跟镜子各自又检查了一遍,虽然再没发现什么,但心里总是疑神疑鬼的觉得身上有蚂蝗在爬,至此,风G便将蚂蝗作为要挟我的不二法宝,让我拖着一双沉重的双腿,一路狂奔到巴坡。 </p><p> 我们在巴坡的边防派出所落脚,阿肯在他的亲戚家为我们做着晚饭。在边防所一个极其简陋的冲凉房里,我痛快的冲了一次淋浴,虽然独龙江水非常的凉,但这却是我们三天里第一次这么舒服的洗澡,感觉就是爽极了。 </p><p> 冲完澡,洗完衣服,大奔和镜子已累得没有了食欲,只想早早歇息,我中午只吃了少许干粮,加上一路上身体和心里倍受摧残,肚子早已饿得咕咕叫,虽然不想动弹,但还是硬挺着去阿肯亲戚家吃饭,居然还有红烧鸡,风G阿肯两人又整了一瓶白酒解乏,酒足饭饱回到防边所已经12点钟,睡下后虽然极度的困倦,但整夜里脑子里都被白天蚂蝗袭击的情形困扰着,也没能睡个安稳觉。</p> <h1> <b>(六)世界尽头的冷酷仙境</b></h1><p> 独龙江的特有魅力,是它在一个偏僻得几乎不为人所知的角落,大自然的博大与神奇得到了最完美的保护,漫长又艰辛的路途,让我们觉得来到了世界的尽头,进入了独龙江就如进入了一个仙境。</p><p> 这条鲜为人知的封闭河谷中,散居着一个4000余人孤悬世外的民族,他们在50年代才拥有自己正式的称呼——独龙族。时至今日整个独龙族仍旧处于绝对贫困状态。他们沿江而居,在稍为开阔人能站立的坡地修建自己传统的木屋。</p><p> 巴坡村很小,整个村子除了边防所的篮球场是水泥的以外,所有屋子都是木头的。由于乡政府迁移至孔当,更显得萧条。</p><p> 清晨起来,因为不急着赶路,悠闲的在篮球场上踱着方步看风景,站在高处远望,独龙江迎面扑来,奔流而去,真正是:神龙见首不见尾,千曲百回始出来,突兀一峰凌空立,月在江心水在天。</p><p> 离开巴坡,我们按计划直奔巴坡小学,那是我们所见过的最贫穷,条件最艰苦的一所学校,墙是用竹片编制的,房顶是石片,里面地上是泥巴,用几块石头放在两边,中间搭上破木板就是床了,有些房间没有门,墙上到处是指宽的缝隙。因为是假期,学校里没有一个学生,我们找到留校的双老师,送上了早已准备好的笔和书本,双老师带我们看了小而简陋的学校后,目送我们上路。</p><p> 从学校出来,大家走得很沉默,我是因为头一天身体和精神的双重折磨,实在没有足够的体力来挥霍,同伴们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学校的贫困,影响了心情。</p><p> 我们沿着独龙江的右岸一直顺着山路而行,成群飞舞的五彩蝴蝶、翠蓝色的小鸟,沿着山路盛开的各色鲜花。。。。可是又要走一整天,真累啊。镜子、大奔和马夫们又走得没了人影儿,从学校出来,风G一直都没怎么讲话,我开始磨磨蹭蹭起来,提议风G说点儿什么,风G一口回答,没什么说的,同时撂下一句话,你自己慢慢走,然后头也不回的大步朝前走去,我强装镇定的在后面笑着说,你要是再走几步就听不到我的声音了,你要是再走几步我就看不到你的身影了,风G没回头也没理会,不一会功夫,拐个弯不见了人影儿。虽然是青光白日,艳阳高照,又风景秀丽,但一个人走在空无一人的山路上,心头不由的还是一阵慌乱,我没有力气加快脚步,只能亦步亦趋地彳亍而行。拐过弯,一眼看见风G端着水缸站在前面的山溪前等着我,看着端着水的风G,我只是默默的接过水缸大口的喝着,感激之情溢满胸口。脚上的水泡开始隐隐作痛,肩膀上被晒伤的皮肤也感觉火辣辣的,我咬着牙,坚持了好长时间没有提出休息, 只是在心中暗暗期待着休息二字从风G嘴里说出来,但风G金口不开,惜字如金,我的期盼在风G的沉默中化为泡影,只是后来买了一罐健力宝权作给我的鼓励和安慰。</p><p> 曾经的独龙江峡谷是:“走村三天,过江半月。”现在的情况已经好多了,江面上修建了几座稳固的桥梁,而村民也从高黎贡山的半山腰搬到河谷驿道交通便利处定居,沿江往上游走,三五个小时便会遇到一个小村子。感觉孔当离我们越来越近,不远处有一坐传说中的藤桥,这是独龙族人传统的过江工具,这是一种用藤条编制的藤桥,桥面只有块尺宽的木板,绕在钢索上的铁丝网,足以漏下两个胖子,吊桥下是湍急的江水,一阵风吹过,这瘦骨伶仃的桥都会摇摇晃晃,何况人要一步一步走在上面,毫无疑问,那是关乎生命的惊险。看到桥体力不支的我为之一振,马上告诉风G想上桥照相,话音都没落,风G就黑着脸语气严厉的一口回绝:多大岁数的人了?我贼心不死,风G回头看到了我祈求的眼神,动了恻隐之心,于是缓和了语气说,去吧,只能在桥边,不许往里走!照完相,风G上桥朝桥中心走去,我心中忿忿不平,NND,为啥俺就不能上去走走?我知道风G是担心我的安全,虽然我们出发前都签了生死状,但他发自内心的担当责任的心却丝毫未有松懈过!</p><p> 孔当终于到了,这也是我们六天徒步的最后一站,坐在一座木楞屋的台阶前,我长时间无语</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