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不了大娘对我的情

焕兰

<h3 style="text-align: center;"><font color="#ed2308">刘焕兰</font></h3> <h3>  我要说的是我的大娘,也是我的“妈妈”。然而,她并不是我的亲大娘,更不是我的亲妈妈。她是我初中同学辛玉连的母亲,一个再平凡不过的农村老大娘。就是这个相貌平凡,身材矮小,走路又有点佝偻的老太太在我童年失去母亲时给过我母爱。就是这个平凡的老太太,在我一生中给过我无数次的帮助,使我终生难忘。</h3> <h3>  我从小是个苦命的孩子,父母离异,我成了当然的牺牲品,母亲带我后嫁,继父虽然是个老实人,但在那吞糠咽菜的年代,特别是在我母亲又接连生了两个弟弟以后,继父就开始嫌弃我了。每次端起饭碗,他必然要拿白眼瞅我。所以,吃饭时,我总是提心吊胆,不敢多吃,妈妈看见总是偷偷的抹眼泪。为了避免和继父吵架,妈妈只好偷偷的塞给我一个窝头或一小碗糠炒面,让我到院子里去偷着吃。妈妈常常抹着眼泪对我说:“只要你好好念书,将来有出息,妈妈现在吃点苦,受点气也不要紧。”在妈妈的疼爱的照顾下,我一天天地长大,功课也学得较好。六0年,十三岁的我以良好的成绩考入县城中学住校学习。为我操心劳累的妈妈也抹着眼泪高兴的笑了。</h3> <h3> 在我考入初中还不到一个月的时候,一天晚上,继父和妈妈到农业社收拾秋庄稼,还不大会做饭的两个弟弟自己弄火做饭,不慎起火,两个弟弟在火中丧生。妈妈回家忍受不了这样巨大的打击,也跳井身亡。就这样,我一下失去了三个亲人,我哭得昏天暗地悲痛欲绝。幸亏生父还没有忘记我,虽然远在千里的边疆工作,十几年见不上两次面,还给我捎些钱,使我能在困难中继续学习。</h3> <h3>  平时在校还好说,住校有学校领导老师和全班同学们的关怀与帮助,可是假期到了,我该怎么办?同学们快要回家看自己的爸爸妈妈了,高兴的晚上睡不着觉。而我呢,放了假学校没人了,我该去那儿?我愁得一连几夜没睡好。在走投无路的情况下,我只好背着铺盖去叔叔家。叔叔待我很好,可刚过年离开学还有半个月的时候婶子有事要出门,所以我也不能在叔叔家呆着了,叔叔没办法只好哭着把我送到路上。我一边往县城中学走,一边愁得哭,心想其他亲戚恐怕也不欢迎我,我是决不去的,但愿学校有人。谁知到了学校,除了看大门的一个老汉外,再没有其他人了。</h3> <h3> 我把被子放在门房,不知如何是好,只知道伤心痛哭。我在心中呼唤着妈妈:妈妈,你不是说你最亲最疼最不放心的是我吗?你为什么不管我了?为什么要弃我而去呢?今天你让我怎么办?今天你让我去那儿?门房老大爷当然同情我,但也想不出其他办法,只能劝我说:“离开学也没几天了,还是再去投其他亲戚吧,他们也许不会嫌弃你的。”于是我只好背着铺盖出了校门,另想它法。</h3> <h3> 我正在街上徘徊,不知该去那家时,忽然碰上我们班的同学辛玉连和一个头发花白走路有点佝偻的老太太。辛玉连是个诚实而又极富同情心的女孩子。她看见我背着被子,问我到那儿去,我一边简单地诉说情由,一边不由的又掉下了眼泪。那个和辛玉连相跟的老太太同情地看着我,说:“牺徨的,也是个苦命的孩子,让到咱们家去吧。”辛玉连这时才告我说:“这是我妈,那咱就听我妈的,到我们家去吧。”我知道辛连家也是极贫困的。父亲在她还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剩下他们姐妹四人,靠她母亲一人苦苦支撑着这个家。辛玉连在学校享受着国家最高的助学金,尽管这样还是十分困难,很少的几个作业本翻来复去要用好几次。我想自己的亲戚经济条件比他们家好还嫌弃,他们这样困难,自己又和她妈素不相识,怎么好意思去呢。我正犹豫不决,辛玉连妈说:“孩子,只要不嫌我们家穷,你就把我家当成自己的家吧。”又对辛连说:“还不快替她把被子背上。”没容我再说什么,辛玉连已经把我的被子背在了她的身上。看见她们那样诚恳的样子,我也就不好说什么了,悄悄的跟在她们后面,朝她们家走去。</h3> <p class="ql-block"> 辛玉连的家是一孔比较大的窑洞。家里陈设很简单,只有一个破箱子和几个瓮,但却收拾的很干净。由于没有柴火烧,家里显得很冷。辛玉连妈看见我冷的直打颤,就马上给我热了碗米酒喝,我顿时身上热呼呼的。</p><p class="ql-block"> 晚上睡觉时,辛玉连妈说我体瘦不经凉。又把我安顿到炕头。那时我虽然年纪小,嘴又笨,不会说什么,但我心里很是感动。曾记得母亲在世时,我也是个活泼的孩子,在妈妈去世后,我渐渐变得像一只离了群的孤雁,郁郁寡欢,整天紧锁着眉头一言不发。</p> <h3>  特别是到了生处,更是心慌,一点灵巧劲都没有,找不到活干,像根铁棍一样,站到一个地方就动也不动。现在想起来,自己那时候的样子确实很不着人喜欢。然而那个毫无经济实力,又非常瘦小的老太太却收留了我。</h3><h3> 辛玉连妈看见我在她家很拘束,总是笑眯眯的逗我多说话,并和辛玉连说:“你们俩出去玩吧,到吃饭时回来吃就行了。”到了吃饭时,她还总是要在并不很好的饭莱里挑一碗最好吃的端给我,我接过碗,泪不由得掉下来了,我情不自禁地喊了声:“大娘”就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大娘高兴地边答应边安慰我说:“孩子,以后,星期天,放了假,就在咱们家来住。”我边吃边哭边答应。</h3> <h3> 后来的几天,大娘又为我忙乎了好一阵。先是替我把身上的衣服洗补了一次,接着又为我赶做了一双新鞋。我在不知不觉中感到了家的温暖,仿佛亲爱的妈妈又回到了我的身边。我觉得自己非常幸福,并常常在幸福的美梦中笑醒。我有时曾天真地想:是不是妈妈的魂魄附在了大娘的身上,要不为什么使她对待我要胜过对待她的亲生女儿呢?</h3><h3> 大娘母亲般的关怀在我的成长中起了很大的作用。后来,我逐渐合群了,离了群的孤雁又归队了。我在十四岁那年加入了共产主义青年团,先后被同学们选为班长和团支部书记,学习成绩也跃入全班前几名,文艺体育活动也非常活跃。在这当中,每次放假,我不再为无去处而发愁了,因为,我有了自己的家。不知不觉初中三年过去了。六三年中考时,我以较好的成绩考入外地中专。大娘像我的妈妈一样为我祝福,并帮我准备好了上学所需的一切。为了不误第二天早晨的汽车,大娘一夜没有睡觉,为我一个人做了在那年代只有过年才能吃得上的饺子。第二天清晨,大娘一家把我送到汽车站,我含着眼泪依依不舍地告别了大娘。</h3> <p class="ql-block"> 毕业后,我分配到外地工作,虽然由于路途遥远我和大娘见面的次数不多了。但只要我有困难,大娘仍然不顾年老体衰,千里迢迢要来照顾我。记得那是在我生孩子后,身体不好,大娘得知后,不顾家人的劝告来到我家服侍我,一直到我康复,才拖着疲惫的身子回了家。</p><p class="ql-block"> 一桩桩一件件道不完大娘对我深厚的恩情。我每次给大娘寄点东西回去,以慰我心,大娘总是说自己生活富裕了,反说我的身体不好,又以几倍于我的东西寄给我,让我补贴身体。如今,大娘年已八旬,原来瘦小的身体又矮小了许多,本来就有点佝偻的身子弯的更利害了,每天要靠吃药打针维持生命,但仍要常常挂念着我。大娘,不,亲爱的妈妈,我知道即使我用世界上最珍贵的东西也报答不了您对我的恩情,因为,在您那瘦小而平凡的身子里跳动的是一颗比金子还要珍贵万分的慈母般的心。在这里,我只以最真挚的感情衷心地祝愿我心中最最亲爱、最最伟大的妈妈福寿无疆!</p> <p class="ql-block">此文写于一九九二年</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