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当日历翻到了1976年时,我下乡插队已进入第七个年头了。</p><p class="ql-block"> 年初,我还在上海休养恢复的这段日子里,公社正在酝酿建立一家知青缝纫厂。说是缝纫厂,其实就是个能容纳七、八个知青的裁缝铺子。上海有关方面负责提供设备和技术,公社负责落实场地用房等,主要目的是为了能给下乡知青自谋职业、自食其力树立一个样板。但后来的实际情况却难遂人愿,缝纫厂的高成本和低工效,与顾集镇上那些裁缝铺子相比,并无优势可言。所以更多的还是显示着形象工程和政绩工程的作用。</p><p class="ql-block"> 4月的一天,我在家接到老陈的一个电话,他又来上海了,已经办完了事,正准备返回。他交给了我一张上海援助我们公社知青一台锁边机的提货单,要我在回顾集时把它捎上。当时我并不知道我会是这台锁边机后来的实际使用人,对知青缝纫厂的事情也是一无所知。</p><p class="ql-block"> 5月初,我带上锁边机动身回顾集了,火车是在天刚蒙蒙亮时到达蚌埠的,已经在蚌埠铁路分局新桥工区工作的徐铭沪赶来车站接我,我把东西寄存在火车站,跟着他坐上了公交车。新桥工区在蚌埠郊区,紧挨着铁路淮河新桥,工区的主要工作就是大桥的日常维护和保养。在新桥工区休息了一天后,第二天早晨徐铭沪再送我到蚌埠长途汽车站,分手时,他给了我十斤安徽粮票。有了这十斤粮票,紧要关头就不至于挨饿了。</p><p class="ql-block"> 回到贾寨半月后,老陈把我找去,让我去缝纫厂做开业的准备工作。当得知公社要我去缝纫厂当负责人时,我有些迟疑了。老陈一眼就看穿了我的心思,他说:“你紧张什么,缝纫厂只是个社办企业,你的身份还是知青,以后有机会走,还不照样走。”听了这话我心里就有了底,后面的工作干起来也就更起劲了。</p><p class="ql-block"> 这一年生产队的麦收我就没参加了,整天都忙于缝纫厂的卫生清扫和设备的安装调试。缝纫厂就在公社大院斜对面,临街的三大间砖瓦结构的门面房,又高又敞亮。后院是生活区,有一排三间门朝西的宿舍和一口压井,去年顾集就通了电,这时照样也给缝纫厂的每间宿舍都安上了电灯。</p><p class="ql-block"> 缝纫厂的知青员工们陆陆续续都来了。应寨大队的贺翠娟、南李大队的贾静芳最早到位,她们俩原先就有很好的缝纫基础,又被公社派到县里去学习了一段时间,后来一直都是厂里的骨干。紧接着是李翠大队的戚莺莺和段楼大队的朱文静,再后来便是方庄大队的刘秀英,他们都是生手,都得从头学起。最后来的是王莉英,一个郑州的下放知青,她的姨夫是县革委会的副主任,她在缝纫厂主要负责财务。除朱文静外,大家都是在一个锅里吃饭,粮食都是由大家从各自生产队带来的。由于口粮还是在生产队分,所以大家每月需从工资中上缴一部分给生产队,俗称买工分。朱文静已经结婚,并育有一子,丈夫是个复员军人,就在对面农机厂里当焊工。她来到缝纫厂后,一家三口便能一起生活在顾集街上,所以她格外珍惜这份工作,技术上也进步得很快。</p><p class="ql-block"> 缝纫厂开业不久,戚莺莺就被招工走了,单位是阜阳外贸公司。</p><p class="ql-block"> 6月中旬,上海派来了红光内衣厂的两位师傅,他们从怎么量尺寸,怎么裁剪,怎么缝纫,怎么锁扣眼,一一手把手地教我们,使我们的技术有了很大的进步。他们还按照红光厂的工艺卡,为我们制定了一套简单的操作流程。我们依照这个流程,加工出来的服装果然大不一样,一时间门店里来往的顾客明显多了起来。遵照上海师傅临走时的建议,我还在临泉县城采购了一些涤棉布料,加工成成衣出售,成衣挂在门店里,招来了不少顾客的围观,这样的小批量生产既节省了工时,提高了效率,也起了一点广告效应。</p><p class="ql-block"> 缝纫厂的方方面面开始走向正轨后,有一天公社李昆峰书记的爱人来到缝纫厂,拿出一块涤卡布料,要给李书记做一件中山装。后来李书记也过来了,指着身上的一件从上海新买的涤卡中山装,嫌身围太小了,前襟还起翘。我先仔细地给他量了量尺寸,再根据他的体形,特别是他那微微隆起的啤酒肚,结合当地的衣着习惯,在通常的裁剪方法上稍稍作了些改动,最后交由朱文静缝制,结果收到了很好的效果。</p><p class="ql-block"> 那一天,李书记穿着新衣服来到缝纫厂,对我们的技术大加赞赏,说是比上海的品牌成衣做得还要好。其实我们很清楚,李书记这是过奖了。不过像李书记这样的特殊身材,一定要量体裁衣,那样做出来的衣服才会合身。也许是这件衣服的原因,我与李书记之间有了更多的沟通机会,最终使他改变了对我的看法,也为几个月后的招工推荐典定了基础。</p><p class="ql-block"> 那一年的7月28日发生了唐山大地震,紧接着全国就象得了地震恐惧症一样,争相预报本地区可能发生地震,一时间机关、学校、工厂到处都是形形色色的防震棚,就连旅社招待所也不例外。</p><p class="ql-block"> 缝纫厂也搭了个带有拱形顶的防震棚,就像一条乌篷船一样。开始女知青都还住在里面,可秋后天气凉了,地震也没了声音,结果她们一个个又都跑回宿舍住了。</p><p class="ql-block"> 9月9日毛主席逝世,全国上下都沉浸在万分悲痛之中。公社在礼堂里也召开了全公社的追悼大会。缝纫厂作为社直单位的一员,献上了大家动手制作的花圈。</p><p class="ql-block"> 伟人的逝世,使人们不约而同地担心起国家民族的未来。可又有谁会想到,他老人家去世之后,我们迎来了前所未有的改革开放,国家反倒加快了日益强盛的步伐,人民生活更是芝麻开花节节高。而那些被他送去农村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的知识青年们,又都纷纷回到了城市。如今就连那些土生土长的农村劳动力也都涌向了城市,很多人在城市站住了脚,成为了“让城市更美好的”的一代新市民。老人家若棺中有知,此时不知又该作何感想。</p><p class="ql-block"> 9月下旬,陈步新来过一次顾集,我正好有事外出了,没能遇上。她亳县师范毕业后,被分在了界首县城北的靳寨公社房庄学校。她毕业后的结果没能超出我的预料,但想到她好赖已完成中专学习,如今已是个与国家干部等同身份的人民教师,而自己却仍然是个知青,还在农村待着,心里真不是个滋味。</p><p class="ql-block"> 10月,中央粉碎了四人帮,全国人民无不拍手称快。这个金秋也是公社招工最忙碌得的季节。这一次,韦秉根等的去了淮北建筑安装公司,刘学宏、朱晓枫、祝翠华等去了蚌埠建筑安装公司。</p><p class="ql-block"> 朱晓枫他们走时我去界首县城送了他们。从长途汽车站回到招待所时,正巧遇到了当初大队宣传队的杨燕平。她在安徽农学院淮北分院学习了三年,如今毕业了,被分配在了界首县植保站。宿舍还没落实好,先暂且住在了招待所里。</p><p class="ql-block">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