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心蕙质（十三章 絮花翻飞）

冬雪夏雨

作者/冬雪夏雨

校改/冬雪夏雨

　　静蕙从那次宁心“退学”事件后，一直在痛苦中煎熬，时间己经过了三年，她依然没有得到宁心的任何信息。同时，她也知道这件事与姨夫有关，可无论以什么样的方式询问，所能得到的只是“秘密”这种上天都听不懂的答案，她不知道对宁心来说终久是福是祸，但有种直觉让她越来越恐慌，有时她甚至想：若宁心由此而相安无事则罢，如若不测，就算舍得一身寡，拼着身败名裂，也绝不会让这件事罢休。有时她又在想：宁心是从李兰妹妹手中“抢”来的，也许这就是来自上苍的惩罚，她希望这个惩罚很重，她希望向兰妹妹赎罪，她甘愿受此一难，她甘愿受到惩戒，她甚至相信这些能够换来宁心平安无事。

她清楚宁心的人品，她期待与宁心拥有共同的未来，因此，她愿意等，必须等，等待那个看不见，摸不着，说不清的机会。她要用衷情去等，用青春年华去等，用一生生命去等他。

哪见到过我俩这样的爱人、恋人、情人啊，相识相爱将近五年了，居然在情到深处断然相隔，没有分别的默默相对，没有分别时的绵绵情话，也没有分别时的蓦然回首，甚至连一声简单的“再见”都不曾有过。这是静蕙写在日记中的心灵感慨。是啊，处在和平时期，倡导婚姻自主，倡导恋爱自由的当下，一对深情的恋人走到一起能有这么难吗？

在静蕙的日记中记载着她对宁心的一往深情：

我们分别了第九百九十九天，我日夜的思念，从来就没有间断过，我这种真情，我这样的执念，连月下老人都说我应该得到九百九十九枝玫瑰，可是那都是梦中场景，回到现实中，别说没有那种鲜花玫瑰的馈赠，也别说想象之中和期盼已久的相拥相吻，就连简简单单的一封书信，那怕只是只字片语的相互问候，也己成为了极度舍施！真是令人感概，悲哀！……

命运不断地赐福予我，又不断地惩罚着我。上帝赐予我那么好的李兰妹妹，可又无情地让我们分别，算来我们也分开一年了，今天又把她还给我，昨天寄来李兰妹妹的信件，她告诉我：她成功的考取清华计算机科学专业研究生。那可是清华数一数二的龙头专业啊，兰儿的实力我是没有丝毫怀疑的，但令我遗憾的是，如果我们在一起凭你宁心的实力，现在我们一定会在这里团聚的。上帝把你赐予我，我是我们同龄人中最幸福的人，可又把你从我身边无情夺走，于是我又成了同龄人中最痛苦的人。天哪，我究竟是作了什么孽！……

　　在清华大学的日子里，我始终在等待着你（宁心）的消息，我坚持相信一定会有你的消息的，我坚持相信我的灵感，你的秘密生涯总会结束的，一旦到了这天，即便你不能直接知道我的消息，可你一定会找到我的。你有那么多的好朋友，马明宇，周明远等等，现在他们都留校参加了工作，据我所知，他们都干得有声有色。对了，我们还有兰儿，她是你最亲的亲人，她是我们相聚路上的桥……

最近几天，我所有时间都是在实验室中度过的。这次实验涉及物理前沿，需要连续观测，不可以中间间断，一旦间断，损失巨大，所以我们这几天吃饭都在实验室。我期盼实验结果，若是结果理想，那就是我们的成功，到时候我们会出名的。天哪，要是我真得出名了，你找我还会难吗？……

昨天，我又收到了信件，一封沉淀淀的信。这信件不是兰儿寄的，兰儿那涓秀的字体我一眼就能认出来。我甚至想象着是你寄给我的，因为只有你才可以有许多的话对我述说。我时常想象你寄给我的信——那应该是厚厚的一摞信纸，里面定会有你说不尽的情话，我可以花很多很多的时间去读，我希望用我一辈子的时间去读它，反复的读，读它一辈子！可当我真的展开这封信的时侯，我却是惊呆了——这竟然真的是一封情书！只可惜，这情书不是你写给我的，不是我想用一辈子的时间去读的……。你应该知道我们马班吧，他是一个才气横溢的帅男。从你离开我以后，我仍然保持晨练的习惯，每天来到运动场，我都幻想着跑在我前面的那个矫健的身影是你，因为我己经把追逐你的身影当成了习惯。可一段时间之后，我发现那个影子变了，变成了马明宇。他是个好人，他从来没有侃侃而谈，倒是寡言少语中句句实在可靠，他具备那种大哥哥的风范，而恰恰是他，在大学后两年来的时间里默默的保护着我，可我虽也接受着这种呵护，但内心里，我总把他当成你的影子，我不知道这种做法是否是道德，是否自私，可我却一点也不想对他有所期望，甚至连一句感谢也无法从嘴里说出。天哪，我爱你如此之深，可我们的缘分却如此之薄！假如，你在这些年里另有所爱，我真不知道我将怎么去做，我可以不怨你，但我不能不怨自己，我会怨我成为你们之间的第三者。天哪，我会成为第三者？天道不公！我们之间的恋爱才刚刚开始，我怎么会成为第三者呢？事实上，我相信你，你不会弃我而去，在选择与被选择之间，我相信选择，我对自己有充分的自信，在爱情上，我不奢望朝朝暮暮，但我更相信天涯海角，海枯石烂！……

李兰来了，可我却要走了。这又注定是一次离别，是一次难舍难分的离别。《红楼梦》中有句话——相见时难别亦难，难道我们都是当年曹雪芹笔下的红楼人物吗？我们的人生注定会是悲剧吗？你若是红楼梦中的宝玉，我又会是谁？难通会是黛玉吗？天哪，我怎么这样脆弱？我怎么会成为黛玉呢？我喜欢黛玉对爱情的专注，可我不喜欢她那种软弱，我喜欢自强，我喜欢努力去奋争。尽管这是一条崎岖坎坷的路，可我们只能走下去，一直走下去，百折不挠，坚贞不屈，我希望我们能够感动上苍，发生奇迹，我希望上苍赐予我们共同的幸福！……

　　前天，就在前天，校长派人通知我：国家三部委已经同意我以及其他两名同学去美国，并且，我是去美国的纽约州立大学石溪分校攻读博士学位，那可是杨振宁博士所在的学校啊，我的导师可是诺贝尔物理学奖获得者啊，我竟然成了他的学生！这也太容易了吧，我自己还没申请，居然被批准去美国，而且还是公费的。太不可思议了。我想起三个月前，姨夫来京参加会议，然后来校看我，他说他对我关爱太少了，觉得对不起我，还向我道歉，他怎么会对不起我呢，在我父母最艰难的时侯，我几乎就在他的呵护中上学，读书，成人，他对我恩重如山，怎么可以向我道歉呢？……后来他说，他可以保证把我送去美国。可我不想去美国啊，在这里，在我的祖国之中有我的亲人，我怎么会弃她们而不顾呢？更何况，我还有一个更重要的人，我苦苦寻找了三年多的人！……

我苦涩地想着去还是留，是啊，苦涩！在这里，这么大的一件事情，我跟前竟然没有人可以商量，可以帮我去选择，在这种时候，我还竟然只是一只落单的孤雁。我知道这个机会是姨夫为我创造的，他送给我一个美丽的光环，我是幸福的，姨夫送给了我至尚的幸福，他这样爱护我，让我的心灵得到最大的安慰——那就是姨夫一定会关照你，因为你是他未来的外甥女婿，他不关照你？天都不信！……可以想象，你虽身为秘密人物，可你一定不会离我太远，你也在姨夫制造的光环之中，这个，我从姨夫的眼晴中能够读懂，天哪，你我竟有可能近在咫尺！可为什么我们却不能相拥相吻呢？……

兰儿就要来了，算了算我们相聚的时间只有十三个小时，这还得算上兰儿去机场送我登机的那两个小时，太短了，简直太短了！为此，我们见面后，我们不能去外面吃饭，只好委托老大，她来负责我们的伙食吧，最好是方便面，对了，我还得准备好谈话提纲，不然跑题了就麻烦了。唉，有什么好准备的呢？除了你之外我们还能谈什么？我们必须把我们各自得到的，分析得出的，有关你的信息去做出全面的分享，不会漏过蛛丝马迹的。你可能有所不知，这几年兰儿与我可是相依为命的，我们的深情厚谊，虽不可以你我的爱情，恋情相此拟，可它却也是旷世奇情！如若不是李兰，我又岂能如此坚强地站立，恐怕早已成了轰然倒塌的废墟！……

　　对了，还有一件事，我得向你坦白：兰儿给了我一笔钱——五万元，这是用妈妈的名字存在银行的钱。李兰告诉我，这是妈妈当年出嫁时的嫁妆。兰儿受妈妈的委托，将这笔存款交给她的儿媳。至于这笔存款为什么会在兰儿手上，又为什么要转交于我，我心如明镜——这分明是妈妈在当初已经认定兰儿是她的儿媳妇！如今兰儿与你已成八拜之交，兰儿当然会把它转交给她的嫂子——你的爱人。我自问自己，我是否具备这个资格，可如果连我都没有这个资格，那谁还会有呢？你能不能告诉我，她是谁？谁能像我这样痴情地爱你！分别都三年了，我们的故事足以写成《一千零一夜》，你说这算少吗？我的日记都已经写了五本，应该上十几万字了吧，可我有怨无悔！上苍啊，天哪，人生青春才几个三年啊！宁心啊，放弃吧，结束你的秘密工作，我们怎么就会活不下去呢，我们的共同理想并不只是你一个人的奋斗，现在我已经能够去美国留学，学成之后我会有一笔财富的，就算你分文没有，我不也是可以养活你吗？何况你那么聪明，又那么年轻！……

这是我在出国之前最后一篇日记，我的五本日记里，每一页都沾着我的眼泪，当你拿到我的日记时，你自会品味这种苦涩！出国之前，我把它留给兰儿，连并那五万元存款，以备你不时之需。记着，兰儿是我们的桥！我把探索你的消息的重任委以兰儿，一旦兰儿有了你的消息，那就是我也有了你的消息，我会安排第一时间与你相会，即便是你已成家、结婚、或生子，我也要亲自听你说出你不爱我或不要我！在这之前，请你记住——在大洋彼岸还有一个想你、念你、爱你的人……

静蕙最终合上日记，按照时间顺序整理好，一本一本地放到文件夹中，等待李兰到达之后，交给她。这时距离接兰儿的时间还剩十二小时零十分钟，这段时间本来不长，她本应该利用这段时间美美的睡上一觉，可她却睡不着——思绪让她产生一种幻想：假如退到三年之前，如果也是此情此景，也剩下如此同样的时间，那又会当如何？毫无疑问，一定要把这最后时光分给宁心，一定是让宁心与自己长拥长吻，直至最后登机离去。……宁心啊，你可平安？你到底经历着什么？你此时也正在想我吗？……

宿舍里静得很，静得几乎听不到任何声音，只有静蕙那犹如初夏里翻飞的絮花，悄无声息地飞扬，漂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