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年4月台湾行纪实

乐乐

一、父亲回忆录

1941年秋，伯父邓立论和父亲邓立语兄弟二人志同道合双双参加抗日战争，保家卫国，伯父18岁入陆军四十八师（郑庭芨部）工兵营住云南嵩明保卫机场，父亲15岁入航空特务旅（周至柔部）五团住昆明巫家坝机场执行防空任务，历时四年，兄弟二人身经大小防空战斗四百多次，伯父负轻伤六次，重伤三次；父亲负轻伤五次，重伤二次，真是九死一生，屡立战功。伯父曾经击落敌机三架；父亲击落敌机四架，其中侦察机两架，战斗机和轰炸机各一架，立战功九次，荣获旅司令部颁发的“击落敌机高手”荣誉称号。（父亲回忆说：全连四个高炮台，仅在41年至42年间共击落敌机四十七架，43年后敌机日夜侵捣，防控战斗频繁，击落敌机大约四百多架。回忆旅司令部防空战报记载，仅在44年秋那场防空恶战中共击落敌机九十五架，俘获敌军飞行员107人，其中随机救护人员17人，击毙敌飞行员和服务人员64人）。恶劣的战斗环境中，兄弟俩相依为命，1943年秋，父亲腿部膝盖处被敌军打中，身负重伤，住在昆明美军空军医院，伯父守护床边，不离左右，直至父亲伤愈出院。1944年冬，伯父在48师通讯营二连驻守嵩明机场，在一次防空战斗中左臂负重伤，住在陆军医院，父亲也一直守在伯父身边,直到伯父伤愈出院才离开。1945年春，兄弟同调陆军总部通讯指揮部（指挥长刘永焜）在一起工作，担任警卫。1945年秋，兄弟随军从昆明开到湖南，由芷江乘飞机飞抵南京，接受日军投降，亲历日军投降签字仪式，同全国军民分享抗日胜利之喜悦。1946年秋，因内战伯父随军去了北方部队（青年军二0七师廖耀湘部），父亲被调南方部队（二三二师陈明仁部）服役，从此兄弟南北相隔，音讯断绝。1949年秋，伯父随大部队去了台湾，父亲随陈明仁部队留在了湖南，后解甲归田，奉养双亲。 此后漫长的近四十年的等待，思念，守望，在岁月的河流中汹涌澎湃。

历史的车轮转到了1988年，伯伯从不远万里的台湾回到了故乡，见到了年近90岁的奶奶和他的同胞弟妹以及所有亲人。人生暮年的伯父感受到了亲人给予的温暖，他感觉欣慰和幸福。风过花飞，伯伯因身体原因于1992年元月从此永别人间。临终时，膝下无儿无女为他送终，远在彼岸的我们也因种种原因未能为他祭拜。

感谢龙越慈善基金会的全体善良的亲们，托您们的福，让我们有机会来台祭拜。此行台湾之行，我一方面要为父亲了却一桩心愿，另一方面也尽自己一番孝心。我感恩于伯伯在我求学之时给予的支持和帮助，感恩于伯伯在父亲受伤时对父亲的关照，也感恩于他老人家为家人带来的各种好。

26日的祭拜之行，我感触很深。陪同我们前去祭拜的是龙越的丽雅美女，她一直贴心关照着我们。下午2点半，我和妹妹，还有一起伴行的西早士心、雅丽四人来到了忠灵祠。忠灵祠位于新北市树林区忠义街。的士司机很友好的将我们直接送到了办公的地方。我将伯父的信息上报给了工作人员，他们很热情的接待了我们，并在电脑里找到了伯父骨灰的寄存资料。此刻的我们，内心非常激动，20多年的永别斩不断对伯父无数的牵牵绊绊。尤其是我的父亲，没有人会知道，这种想念是如何的痛彻心肺，如何的将心彻底掏空，再无情的撕碎。伯父的身影总在心中飞，让我记忆犹新。1988年，伯父回家时，我正读高中，我从学校回去见他，伯父握着我的手老泪纵横，一口乡音顿时拉近我们的距离。他嘱咐我好好学习，将来有机会去台湾玩，我动情的点点头，说一定会的。简短的一句嘱咐竟成遗语。此后3年，我时常与伯父有过通信，伯父在海峡对岸不停念叨着祝福着，祈愿对岸的亲人幸福安康。

我在军人的公共灵前摆上供果，点上长香，倒上三杯敬酒，烧了一堆的金元财宝钱纸，长跪在伯伯的骨灰盒面前，为他年轻时苦难，年老时又孤独的灵魂哭泣。

冰冷的骨灰盒已布满尘灰，箱体外面没有伯伯的遗照。贴心的丽雅从袋子里拿了湿巾纸给我，顾不了脸上的哗哗泪水，我凝噎着用湿巾纸擦去了骨灰盒里里外外的尘灰，此刻，祈愿天堂里的伯伯能安息！

26日下午2点半，为了赶时间，我同妹妹放下心中的忧伤，搭上一辆计程车直奔伯伯在生时生活过的地方——基隆市和平街5巷12弄。一个小时的路程，我们顺利抵达目的地。

找到了这个地址，问了周围的人，没有一个人能认得伯伯。我沿着和平街，平一路，和一路，平二路来回穿梭，只要见到年长的都不放过去问询，伯伯过世已26年之久，他生前的好友都搬离了这个地方。万般无奈之下，我们找到了当地的派出所，出示了我们的身份证，说明了来意，他们很热心的为我们查资料，并跟当地的里长联系，无奈时过境迁，查无踪迹。天色渐晚，周边的山风声阵阵掠过我们单薄的身躯，夜雾降临，对于我们来说这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着实有点心惊胆战。妹妹害怕着想要放弃寻找，我虽在应和，但内心不甘，来来回回度步在这个伯伯曾经生活30年的地方。

冥冥中也许是伯伯在帮助我们，也许我们孝感天地，在我们找了两个半小时都没有找到，正准备放弃的时候，碰到一位阿姨她主动问我们在找谁，我们告诉她找邓立论伯伯，她说：邓伯伯噢，认得的，她说以前伯父曾经买过饼干给她三个孩子吃，说他人很好。并亲自领着我们去伯父曾经住过的房子。一路找过去，我们见到了伯伯生活了三十多年的地方，虽然现在已断壁残桓，但我非常激动，我快速的拿出手机录下了伯伯曾经千万次走过的楼梯小道和他生活过的小屋内外，周边环境。谢过那个阿姨，夜幕已悄然降临，在这个陌生的城市，因有了伯伯的踪迹，黑夜帮我们点亮了黑色的眼睛，我们欢快着鼓起勇气往台北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