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3>文/沈惠勤(黄桥实验小学)</h3> <h3>一个地道的江南水乡人,此生与水有缘,坦坦荡荡的生活里,总是小看了那些毛细血管一样的河浜之流。并非忘本,而是待久了往往熟视无睹,便想着别样的山居生活。</h3> <h3>对山,有一种陌生的向往和憧憬。不懂,那种藏于高处林石间的山民生活;更不懂,那种藏于几百米海拔高度里的神仙生活,于是,终于促成了今秋对安徽休宁祖源村的探访。</h3> <h3>我不是鸟,无有翅膀,却借助山路,一路颠簸,几经曲折,终于攀登到了那个海拔685米的插角尖山腰。</h3><h3><br></h3><h3>插角尖,把它放到祖国西部高山峻岭前,也许只能算是小巫见之于大巫。然而,把它安放在我的家乡苏州,即便拿出缥缈峰,它也足见伟岸了,想必缥缈峰也会为自己浪得的虚幻之名而局促汗颜,不过,兀立于太湖之滨,缥缈峰倒也真有几分飘然若仙的神气。</h3> <h3>而在安徽休宁的众多山岭间,插角尖这样的山腰反而显得低调内敛,如同舒展了一个山姑的怀抱,滋养了一个村子,村子树一样的平凡而坚韧,传说从宋代就扎了跟脚。村庄与山里的花花草草一同长而又衰,衰而又长,长了一千二百多年的历史,生生息息,既有古老遗韵,又有年轻气度。</h3> <h3>村庄的古老刻在几乎与村庄同步成长的红豆杉的躯干上,缀在古桥的青苔里,长在古民居的瓦楞里,需要多少岁月的积淀,才能长成历史文化的景观啊。<br></h3> <h3>成长中的村庄也很年轻,那份活力粉饰在焕然一新的一些徽派建筑上,粉白的墙色顶着黛青的瓦色,掩映在周边赤橙黄绿的秋色里,彰显一派怡人悦目的清纯。村庄的年轻也孕育在村侧高高低低、层层叠叠的梯田里,驳杂的色块是山体新鲜铺陈的画轴,而画师,便是勤劳的山民和此刻掌管自然生命态的秋姑娘。</h3><h3><br></h3><h3>站在山凹村前,虽然没有见识到想象中云缠雾绕的飘飘欲仙之色,却倒是实实在在地感受到了山间的朴实无华,安宁祥和。定睛处,便是无穷无尽的秋韵细节。</h3> <h3>于是,此行,决定专挑山间秋色细细打量。</h3> <h3>举起手机,煞有介事地以一个城里人的姿态自居,开始探寻山姑姑怀抱里的小品秋色。山姑姑不施粉黛,全是自然流露的秋色气韵。拍摄技术平庸到汗颜,只能借助时间的酝酿,苦苦地对着一株草、一颗果、一朵花,无数次地点击留存,用最傻的办法百里挑一,挑心仪的那点风、那点阳光、那点感受合成一张天时地利人和的定格,美艳在手机相册,种植在心窝之间。一片枯燥贫乏的心地需要种植一季山国里的秋色,带回家,装帧出平凡生活里的彩色夹页,自得其乐。</h3> <h3>一条蓬蓬松松的狗尾草穗子在草丛里摇摆,不见萧瑟,却有几分打趣的可爱和调皮,风也许就是最得心应手的调教师。做一尾山间的狗尾草穗子,应该不会太过寂寞,蛱蝶仍在侧遭飞舞。</h3><h3></h3> <h3>一簇红艳艳的未知名的山果,窃窃地在绿荫后笑,轻启朱唇,这份惊喜,只有在撩开绿叶后方能求得,如同新郎挑起了新娘的红盖头,窃喜之后便做采花大盗,继而又偷食禁果,酸酸甜甜,爽甜可口。浪里个浪,继续雀跃走起。</h3> <h3>几朵白色的小花状若雏菊,无忧无虑地扎着堆,我听不懂她们姐妹之间贴心知己的山间花语,只为她们俏丽的小模样欢喜不已,雪一样白净的花瓣,状如鸭舌,中间凸出的花蕊却是金黄一色,坦坦荡荡地绽放满脸喜悦。迫不及待拍摄一张,“形色”上查找,得名:三脉紫菀。细细看,方知,她们果真还有微紫的底蕴,眼睛骗了我。一时半会儿的小接触我哪能通晓一朵山间野花成长的传奇经历?让她们继续演绎姐妹之间的故事吧。</h3> <h3>其实,我不光喜欢看那些活得尚且滋润的,我也怜惜那些已经遭难秋霜的。山间的秋日里既有明媚娇艳的,也有形容枯槁的,各种生命态相杂一起,才构成了丰富的生命色系。</h3> <h3>一片未名秋叶千疮百孔,低垂着枯槁的容颜,赤橙红黄褐绿的色块互相渗透,叶面的肌理模糊难辨,唯见裸凸的叶脉由丙部辐射,如同生命的江河,依然一如既往地竭尽输液的职责,生命虽然渺小,却如此执着,祭献着最后的苍老微笑。风穿透叶孔,光刺穿叶洞,我用手机近距离定格,彰显的全是她不畏老矣的生命底色,不由对着一张秋叶心生几许敬畏。<br></h3> <h3>在盘桓的山路上兜兜转转,与其说是在采集山间小花小草小果子们的小品细节,毋宁说是在与山间的各种微小的生命对话,此生,它们都活在一个不算大的胸怀里,从来没有做过更大的梦想,然而他们都在这里无怨无悔,共同演绎了一方山地的生命态。平凡的人的生命大抵也是离不开这些小花小草小果一样的生命窠臼,即便能外出兜转世界,最终总归叶落飘零于自己的一抔黄土间。</h3> <h3>不过,据传,这里也有另类的生命——一株活成千二百岁的红豆杉,一个只能算是路经祖源侧畔、将歇停脚的帝王朱元璋。沾了他们的光,小村庄便释放华彩。有人爱在微小的生命前沉醉,也有人喜欢膜拜于伟大的生命前。</h3> <h3>一个山怀里走不出的生命,用悠久的1千2百多年的时长证明了坚守的伟大和可贵。驻足于那棵堪称徽州红豆杉之王的大树前,目测她5米左右的胸围,仰视她27米左右的身高,摄录她依然风华鼎盛的翡翠树冠。切,一瞬间的定格哪能记录得尽她千余年阅历的风雨雷电,巴掌大的手机屏方寸岂能全数盛载她的无数枝枝叶叶。感受一棵树的伟岸,竟然如此窘迫。</h3> <h3>感受那个歇脚于村外思贤岭皇帝的伟大,更是窘迫,新时空留不住一个开国明朝皇帝的音容笑貌,然而,伟人的故事可以一路演绎,长盛不衰,一解窘境的是祖源村史馆,那里清晰地记录着这样一个故事:“传说元末朱元璋率部征战南北,久攻鄱阳不下。正一筹莫展之时,有人建议他到徽州访谋士朱升以求良策。求贤若渴的朱元璋果真鞍马劳顿,日夜兼程从江西婺源翻山越岭,过祖源直奔迥溪。但朱升避而不见,却早早地在家里摆上一‘螃蟹阵’。绝顶聪明的朱元璋一看就心领神会,回去依阵作战果然大胜。以后朱升也就成了朱元璋的心腹重臣。”</h3><h3><br></h3><h3>对于祖源人来讲,明开国皇帝礼贤下士曾经路过的山岭古驿道,颇有意味!于是后人就在此建亭立碑,以启族人。那原本名不见经传的普通山岭因为一沾帝王之边,便成了思贤岭。</h3> <h3>一个小村落隐于山间,就像一颗种子掉于一个小山坳,它用千余年的耐心积累一季季风光,渺小的生命在此生生息息;它用千余年的小心呵护,滋养了一棵堪以称王的大树;它用悠久的等待,邂逅了一个后来成就大业的真正帝王;它又在当下安守自己宁静里的一季平凡秋韵。它一头显着渺小微弱,一头又载着伟岸厚重,却风平浪静地蜗居在山坳,一如既往地过着属于自己的祥和宁静的山居生活。</h3> <h3>于是,总有一些好奇心要在这里满足。此行,我以一个行走的平凡生命,邂逅并解读了祖源的渺小和奇伟,最终明白:唯安然平和,方能长盛不衰。</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