踟蹰在艾斯克霞尔

遇春

踟躇在艾斯克霞尔

汽车从新疆维吾尔自治区的门户-----哈密向西南方向驶去,一路上从繁华的市区、瓜果飘香的农村、进入广裘的戈壁沙漠,过了五堡,就逐渐进入了一片雅丹地貌的群山。

时值初秋，放眼望去，雅丹后面茫茫苍苍，热浪蒸腾，眼前的大小雅丹土丘，有的象龟，有的象驼；有的似羊，有的似蛇，盘恒在大地上。

这片雅丹地貌东起烟墩外的骆驼峰，到五堡长大约有4000平方公里，亘古的时候这里应该是一片平坦的荒漠,千万年来暴风狂沙不断地打磨这裸露的荒漠，形成了千奇百怪的雅丹地貌。由于大风天天越过天山刮向戈壁大漠，这里经常是黄沙遮天、飞沙走石，狂风在雅丹群里回旋，那凄厉的呼啸,似鬼哭狼嚎，令人毛骨悚然，难怪人们认为这里是魔鬼出没的地方。

　　戈壁上没有路，我们顺着散乱的比较集中的车辙前行，向东一拐，雅丹的体积越来越大，远远望去，在昏黄的阳光下，突兀出现的似乎是一座古城。高耸的似塔，墩厚的象堡，且街巷横生，阡陌交错。

几个人下得车来，踩着细细的黄沙，踟躇着不敢向前，四下里是一片沉静，静得能听到自己的心跳，远远的只有风掠过山丘发出的呜咽―――或许那是古人演奏陨的旋律？干脆，脱了鞋袜，赤足沫沙，入得城去。

我们在一座山的阴影下停下来,一抬头,一座古城堡映入眼帘。仿佛是童话里的城堡，依山傍石，嵯峨嶙峋，但是它实实在在兀立在那里，似乎是头怪兽，虎视眈眈地看着我们。

　　站在城堡北边的山上，放眼望去，那条丝绸之路应该从南边雅丹山地边缘擦过，在城堡处往西北一折，正好是奔哈密而去。在古远的年代，我们的祖先，为了沟通东西方的友好交往，为了祖国的繁荣富强、江山牢固，在这蛮荒古道上往来拔涉，不知洒下了多少血和汗、演义过多少动人心魄的故事。班超出使西域、唐玄奘西行取经、候君大破高昌、这里迎送过一批又一批使臣、商人、僧侣、和将士，这片黄沙上都留下过他们历史的足印。

公元六百二十七年，唐玄奘西行取经从长安出发，西出阳关后，有两条路可通印度，一条向南，走阿尔金山经和田，出帕米尔高原，这是南丝绸之路，如果是这样，西游记就要改写。还有一条过哈密翻天山经巴里坤到达欧洲，这是北丝绸之路，和西游记无关。

　　当年这位高僧一路风尘，走河西走廊，过阳关至伊吾（哈密），必经雅满苏以南的这片沙漠雅丹。他沿着一条天山南鹿间断的绿洲带，经过吐鲁番、托克逊、焉耆、库车、阿克苏、翻帕米尔高原到达天竺国。因此，才有了师徒过火焰山、孙悟空三调芭蕉扇、通天河巨龟背师徒、女儿国三藏招亲等系列神话传说。如今高昌的讲经台似乎还刻印着高僧的身影，帕孜克里克胜金口的栓马桩也许留有栓白龙马的勒痕，这应该是中丝绸之路。那么，这座所谓的城堡为驿站，唐僧等人在此歇息应是理所当然的事了。

　　畅想古时那一队队驼队行进在大漠之上，在山的避风之处，三五驼队卧在避风处休息，人们或在沙海散步、或游戏于驿站前的宽广的大漠、或在驿站里交换着南来北往的信息，或饮酒品茶、或赛技小赌、或引亢高歌、或翩翩起舞．．．．．．，好一副悠长的古丝绸之路商旅图。

我们搜行在沙丘边、山沟里，时而爬上山颠、时而钻进岩洞，在砾石滩上可以找到古化石，有琥珀、犀牛骨和不知名动物化石的碎片，时代可追溯到侏罗纪、石炭纪。在一座山脚下，看到一大片散落的瓦片，瓦片块儿很大很厚，使人联想到长安的秦砖汉瓦，被大漠的烈日烤出了一层黑紫色的漆皮。如果说城堡不足以说明人为的痕迹，那这堆残瓦千真万确说明一个事实―――这儿在几千年前歇息过驼队。也许是一场战争、也许是一次盗抢、也许是一次群殴、也许是一次不小心翻了驼包，碎了陶器。

　　虽然现在这里荒无人烟，寸草不生，3000年前这里应该是商贾云集，驼队繁忙，江南、西北乃至欧亚各国的语音在这条路上此起彼伏；长衫短褂乃至燕尾大氅在这儿往来穿梭，马碲得得、驼铃叮咚、胡茄呜咽、这应该是当年丝绸之路商旅真实写照。

依据新疆文物考古权威部门的资料，在对古堡东北方向墓地的考古过程中，出土了3000年以前欧罗巴人的尸骨及许多陪葬物，有毛纺织品、皮革制品、骨器、青铜刀等。大量的出土文物说明了哈密在3000年前就是联系中原与欧亚的纽带，是中西文化交流的重镇，与楼兰、高昌齐名，那么这座古建筑的历史也有3000年以上了。

　　突然，轰鸣声魔鬼城上空回荡，一架喷气式飞机划过长空，把我们的思绪拉回现实之中。虽然这片 魔鬼城和三千年以前没有什么不同，两百里之外的古丝绸之路上的哈密，吐鲁番等城市现在是现代化的城市，高楼林立、车水马龙、绿树繁花、一派欣欣向荣的景象。从北京、西安通往新疆不再有驼队，汽车、飞机、火车等现代化的交通工具把西域这块广裘的土地和内地乃至世界紧密地联系在一起。

　　我拍摄了许多照片，大家都忘记了回返，司机说，尽量早点走，因为在大漠上单车最好不要走夜路，万一迷失方向，又无水源，将是很危险的。夕阳以挂在西边的土丘上，大大的、红红的，夕阳下的雅丹，有的暗红、有的昏黄、突兀起伏、神秘无比，好一派大漠炊烟直，沙海落日圆的风光。

好多年过去了，许多美好的风景大都忘怀了，惟独艾斯克霞尔，那一片雅丹、那一片沙海、那一轮落日、常常勾起我无尽的遐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