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旅途，我独悠然》 文/风僧

风中的思绪

　　独自旅行的感觉，有一种异姓陌路、我独悠然的窃喜，故而即使旅途短暂，我也必尽情感受。

　　独自旅行的感觉，有一种异姓陌路、我独悠然的窃喜，平时这样的机会却不多。

        最近一个月，只因上海家中母亲略有小恙，需一段时日的卧床休息，故我无锡上海走得频繁，凭添了数次短暂旅途。

        地铁、高铁、公交的周转候乘，虽比自驾耗时，但省力是肯定的。还有，就是不长的旅途闲暇，能给我不少别样的观感和感悟，这是自驾出行所不能的。

        回沪的时光总是匆匆，毕竟还是上班的人，有时，早出晚归，有时，第一天打早来，第二天急忙忙回。每次往返，网上购票，总给赶车留下宽裕的时间。不过，凡事急切的个性令我每每提前抵达车站，候车的时间有时竟多达一个小时。回家看父母，归心似箭，路途的时间再短也嫌漫长，以往我总能使些小聪明，揣着未到点的车票，提前混入即刻出发的车次，即使有座变无座也在所不惜。可自从高铁实行无票电子化通闸后，我的小伎俩竟行不通了。无奈之下，也只有静心等候了。

        古人云“欲速则不达”，这个道理都懂，然而，今天的社会就像是被架在急速运转的机器上，变化、节奏令人目不暇接，眼睛里过往的人和事，无不猴急火燎地匆匆忙忙。急则躁，浮躁之心难以安宁，若能迫使自己借以放松，清净，再施以冥想，倒也不枉这旅途时光的流逝。然而，放松且不易，冥想岂是容易？

        自己已是急流勇退的年龄，该缓就缓吧！可是，所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内心的宁静尚需磨练。上半年的北欧之行已给了我这样的启示。在北欧，我亲见了北欧人的安逸和悠缓（以导游的话就是北欧人的“发呆”）。静谧的街道、温馨的花园，周边总能见到悠闲安坐、或一杯咖啡、或一卷书刊的老人，甚至是年轻人，呆坐着沐浴阳光，看似无聊地观望发呆。北欧是世界上公认的最具创新意识和创造能力的区域，不说北欧人摘获诺贝尔奖之众，就是我们日常生活离不开的火柴、温度计、冰箱、鼠标、手机等等，无不出自北欧人的创造发明。谁能说北欧人的“发呆”不是在冥想，不是在创意呢？

        这天我从上海回转无锡，买了晚七点多的车次。从爸妈家到高铁站，一个钟点的公交车程。跟每次一样，在家总是多蹭一会是一会。然而，才五点出头，就被躺在床上的妈催促着出发，捱到快六点了，爸妈齐催，只得动身。

        其实，出门即呼“的的”快车很顺畅，二十来分钟便到了车站。进入候车大厅，距检票尚有个把钟头。回程无需着急，但乱哄哄的环境，静心冥想似无可能，不妨用这段时间读一读，看一看，愿有所获。

        候车、乘车，多见手机低头族，这已没什么新奇，倒是偶有打开书本的人，令人刮目。对于阅读，我从不评判手机和书本的优劣，只是感觉翻阅纸质的书刊似乎更有仪式感，更能入心入脑。每次出行我也习惯性地会在轻便的行囊中放上一本书，闲暇时间稍长，便会想着拿出来翻上几页，尤其这次携带的是我最新购得的木心文集《哥伦比亚的倒影》，其间一篇篇短而隽永的散文，时不时地勾引着心眼，时不时地让我有拿出来一阅的冲动。然而，当从包里抽出书来时，周边齐刷刷的低头族，竟让自己感觉颇显另类异常，打开书本时，更觉得有装模作样之嫌了。

        不看也罢，难得让自己发个呆吧！况且身边的形形色色，嘈嘈杂杂，不无猎奇之处，说不定就遇上一出人间活话剧，好让我成就一篇亦如木心《同车人的啜泣》（木心文集中的一篇目）般的小文。

        然而，顾目四周，满座的候车人，就一两个孩童蹦跳着嬉戏，几个老妪各自紧张地盯着奔跑的娃，时而起身拉扯，时而亮一嗓子呵斥。其余竟都与手机牵连，并无太多动静。临座的一对小情侣，身子亲昵地依偎，手眼却是人各一方，侍弄着手机；一个长发靓女双耳垂线连着手机，闭着目，摇首晃脑，甚是陶醉；一个貌似公司管事的，一副坐立不安的模样，似有交代不完的公务，对着手机喋喋不休。……独不见有人面对面的交流对白，哪怕是来点以前车站常见的吵架喧闹呢，都会让我感觉生动许多。唉！都是手机惹的祸，混沌而沉闷的场景，哪有我可以描划的素材？

        时间还允许，不如室外兜个风，观个景，兴许解闷之余还有猎鲜，反正行囊简单，出入自如。

        室外的温度，甚是寒意，车站周边车来人往，更是匆匆。路上行人应验了“九月十月乱穿衣”的老话，有人冬装在身，寒风里，信步自若；有人衣单襟薄，蜷缩着身躯，疾步乱窜。若论时令，小雪前后的节气，也该是这样了。可如今的气候，季节变换一点不讲究，气温动辄就是“跳跃式”、“断崖式”突变，竟与人心之浮躁不相上下！ 24℃到12℃的温差竟在一夜间降临，令人猝不及防。苦煞旅途中人不说，就连堪称“季节表情”的树木花草也是“一脸”懵然。路旁的法国梧桐狂舞着该黄未黄的枝叶，被硬生生地扯落飘零。站前广场那几株按季节该应是金黄颜色、极其好看的银杏，此时竟还裹着一身青不纯、黄不透的叶子，一副蜕变不及的尴尬。黄昏时分，日头早已西落，高楼林立的空间，更助溺了突如其来的朔风肆孽。变天了！一切索然，赏景的兴致更是索然无存。

  

　　世界在变，万物在变，虽说变是永恒不变的形态，可变之极速，变得陌生，颇令人生惧。我知道，随着年岁的变老，自己心态也在变。所幸心态之变尚属可控。须得时常提醒自己，切莫落了鲁迅笔下“九斤”老太的俗，又切莫随波逐流，丢了应有的自我和定力。

        纷杂的时空，一如车窗外掠过的景致，飞速而模糊。平复的思绪，犹如远处的山峦和星星散散的灯光，舒缓而伸展。列车高速行进，却载不走此刻悬在天上的半轮明月。我忽发奇想：心静若能如此，安宁而坦然地俯瞰飞速变化的世界，多些思索和冥想，探明自己的定位，应是当下我可追寻的理想境界。

        ——候车间隙，行车途中，能平复心态，独享内心宁静之悠然，斩获些许感悟，自然便对得起一次次短暂旅途的劳顿和时光的流失了。

　　2019年冬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