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种爱无可替代--解读陆游与唐琬的爱情

别有根芽

　　一个人死于爱情足够凄美，爱与死皆美和凄，历史上死于爱的人不算少，而唐琬依然在其中艳了千年，婉约了千年，越过元代明朝的青山碧水，抚过清人的感喟，掠过现代人的心田，她的爱亮丽柔美、清冽凄婉，贯透时空，拂卷而来，拂卷而来的还有她的陆游，她的沈园情梦。几千载王朝盛衷都是如此的相似，大唐的鼎盛开明，雍容华贵陷入低迷，赵匡胤横扫千钧，称帝建宋，北宋在辉煌灿烂之后只留下了偏居一隅，积贫积弱，风雨瓢摇的南宋小朝庭，南宋的统治都拽出来没个象样的男人，皆是苟且偷安、懦弱可欺、主张投降之辈，这乱世却造就了一批爱国词人：兵飞、陆游、张孝祥、辛弃疾、陈亮、文天祥......陆游，这一伟岸男子，面对大宋的半壁江山，他拳拳报国心切，铮铮报国志坚，万丈豪情震荡天地，这个妙笔生花，才华横溢的文人，既能“上马击狂胡”，又能“下马草军书”，“楼兰夜雪瓜洲渡，铁马秋风大散关”便是见证，瓜洲渡口一战，他冲锋陷阵，气宇轩昂，壮志勃勃，大散关战，他英姿飒爽，卓而不群，豪气冲天，他老来“僵卧孤村不自哀，尚思为国戊轮台”，他也没忘记叮嘱“王师北定中原日，家祭勿忘知乃翁”，这个以爱国著称于世，以抗菌素金救国为己任，以“塞上长城”自许，对驰骋疆场无限向往的热血男儿，一生又爱得柔肠百结、真真切切，缠绵悱恻，这种有钢的骨架，水的柔情的男人谁能不爱，唐琬爱了且拥有了，上天是如此地眷顾她，温情脉脉，怜香惜玉的他，温柔美丽，才艺双全的她，新婚燕尔，花前月下，丽影成双，填词作赋，唱和自如，琴瑟甚和，耳鬓厮磨，卿卿我我，伉俪情深，恰如神仙，可是，这一爱让天红了眼，更让婆婆红了眼，天妒娇妻，母怨佳人，母逼儿休妻了，

        女人，你千万别以为你端庄可人，温和淑雅，你知书达礼，才华出众，你品质高洁，婆婆就会喜欢你，那要看你遇上了什么样的婆婆。唐琬出身名门，成长于书香门第，她诗书精通，礼仪颇佳，文静灵秀，不善言语却善解人意，加之美丽多情，与陆游两小无猜，情投意合，郎才女貌，实在是天造地设的一双人，可惜在婆婆面前，一切都冷酷如冰。你唐琬不能生育，“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但这一点其实也好解决，大宋的男子三妻四妾是家常便饭，我可以让我儿子另娶他人生儿育女，最严重的原因就是我儿子恋了你这迷人的妻，恋了这儿女情长，就不恋这勤学苦读，功名利禄了，我几番呵斥你唐琬都无济于事，那些诗词歌赋只不过是调济生活的小品，惟有圣贤文书才是男人安身立命的根本，只有骑高头大马衣锦还乡才算光耀门楣，我儿子如此不求上进，都是你唐琬惹的祸，无量庵的“妙因”尼姑又说你俩八字不合，命相相冲，结成夫妇，我儿定性命不保，这还了得，是可忍，孰不可忍，我不见你贤你美，只见你可憎可恶，不赶你走我意难平，我儿为人方正、恪守古训，不会和我决裂，我声言厉色，恩威相逼，定可除去我的心头之忧。陆母，你的爱让你的儿子心血淋漓，遍体鳞伤，悔恨终生，若知如此，你还那样绝决吗？既使你有恋子情结。陆游百般劝谏、哀求无效，只得敷衍，把唐琬置于别馆偷偷相会，陆母发现秘密后断然给陆游取妻，陆母得偿所愿，从此，一双有情人天各一方，无处寄相思，无处问冷暖，无处讨公道，无处话凄凉。 陆游遵母命号娶他人，唐琬由家人安排另嫁同郡士人赵士程。巴尔扎克说过：“不以三代的熏陶，成就不了一个贵族。”贵族家庭中熏陶出来的谦谦君子，仁德之人更是襟怀坦荡，视野开阔，更会大气地承担。在宋朝，“赵”是个了不得的姓氏，赵士程是个不折不扣的皇室后裔，门庭显赫，远近闻名，而他又宽厚重情，宋朝时女再嫁不光彩，他没嫌弃，唐琬经历坎坷，他很同情，唐琬心念陆游，他能宽容，他要用破一生心，用尽一腔柔情，呵护出一个心属于他的唐琬。

日日月月年年，十年很长，这个稳重可靠，宽柔大度，魅力无限的男子终于让唐琬倍受重创的心平复下来，看样子相伴终老、安然娴静，二人心生暖意地过一生，可以了。 巧合能成就人间佳活，峰回路转，巧合亦能毁掉如花美眷，天壤有别，命有玄机呀！

     十年后，唐琬和赵士程携手爱情的园子里，抬头间，兀地，陆郎立在对面。是你吗，陆郎？你知我为你痛断肝肠，魂牵梦绕吗？你知我怕人寻问，咽泪装欢吗？你知我一生只想爱你千百回吗？是你吗，琬儿？你是我想牵手想诉悲戚想诉衷情，引我重游沈园的人吗？你是我日思夜想梦中相见今日消瘦的人吗？你是我那已成他人妇的妻吗？此时赵士程已装作不认识陆游快走几步去了前面的凉亭、四目相对，百般心事，千般情怀，万般委屈，是情是怨是思是怜一时无从述说，前尘往事纷飞，一切在唐琬的心中瞬间化为不可收拾的悲戚苦楚，化为利箭穿心，僵呆之后，陆游见唐琬和自己擦肩而过，袅袅而去。陆郎，我走了，我不能和你说一句话，一点碰触我都会泪雨滂沱。琬儿，我的妻，你走了吗，我拥抱不得，唤叫不得，昔日我懦弱，母苛刻，今日我悔满腹痛满心，错，一错再错，我错了呀，覆水难收，锦书难托，难道就这样注定了今生的分离......我见那柳丛下水榭上，你低眉蹙首，你红袖玉手，你浅斟慢饮，与他，我痴怨绕心头，我接过你派人送来的一杯酒，酒入愁肠，我悔痛难当，百虑翻腾，我志在执掌乾坤，却无法再爱我最爱的人了，过去和现在，我一样的虚弱无力，母亲和我的性格让我失去了最爱，唯有留一首《钗头凤》了，错、错、错，莫、莫、莫呀！

     红酥手，黄滕酒。满城春色宫墙柳。东风恶，欢情薄。一怀愁绪，几年离索。错、错、错。

     春如旧，人空瘦。泪痕红鲛绡透。桃花落，闲池阁。山盟虽在，锦书难托。莫、莫、莫！

     繁忙的确是减轻内心无限苦痛的良方，陆游失意于爱情，只顾忙于抗金大业，从此半生心怀怅恨，飘然羁旅。

     陆游，你不是最不幸的，失去唐琬，你还有壮志可填胸，抗金大业可忙，唐琬心中只有你，失去你，唯留空无，绝望，她的生命和感情无处可依，爱情是女人的一生，是男人的一段插曲，即使是你这心怀柔情的男人，也没有把她的爱担当得起来呀。

    第二年春天，唐琬重游沈园，见词于壁上，泪流满面，心潮起伏，当日的词让我们的爱更相悦各美，今日的词定是来锁命封喉的，和一首词吧，为了我平生的恨怨情愁，为了我的陆游，为了我不变的心一世的痴情。

    《钗头凤凰》

           唐琬

    世情薄，人情恶，雨送黄昏花易落。晓风干，泪痕残。欲笺心事，独语斜阑。难，难，难！

    人成各，今非昨，病魂常似秋千索。角声寒，夜阑珊。怕人寻问，咽泪装欢。瞒，瞒，瞒！

    太情投意合的人，在一生中不出现是遗憾，但得到了别失去，失去了会断魂。

       那一见刀绞心扉，摧肝断肠，那首词釜底抽薪，伤筋动骨，她痛得无力承担无力呼吸无力活下去，如秋风扫落叶，那爱卷空了她的心，抽干了她的泪，她的世界全体黑暗下来，万念俱灰，赵士程的温存再也唤不回她崩溃的心，再也换不回她如温婉水消散般的潺弱的身体。

       士程，我有负你的良苦用心，柔情款款了，我婆婆是我姑母，陆游是我表哥，我们不是一见钟情，媒妁之约，我们是青梅竹马、无忧无虑相伴长大，这爱早已深入骨髓，刻骨铭心，我为了你也千回百转努力多年，我也想遗忘过去，想做你的贤妻，知道你只想让我幸福，面对你，我心怀愧疚，因为你对我的情太厚重，我无力承担，面对陆游，我痛彻心扉，因为我对他的爱更厚重，你无法替代，不是你不好，只是因为我爱得晚，弱水之千，我只能取一飘饮，失去了我的爱，我痛，对不起你，我痛，走在这爱的夹缝中我更痛，死可否能谢你二人？

      那年秋意萧瑟的时节，唐琬由于悲伤地度，悒郁成疾，日臻憔悴，痛心而终，一代才女香消玉殒了！

                                                      四十年后，七十五岁的陆游告老还乡，垂垂老矣的陆游归乡见词，见到四十年前她衷爱的女人的手笔，泪纵横，情难抑，缠绵无尽，思念疯狂，痛悔不已，英雄泪满襟，没有为破败山河，没有为壮志未酬，没有为人生易逝，只为那自己一生辜负的自己深爱又深受自己的女人。

     沮满襟呀，那个踽踽独行于沈园里的苍桑老人！

     琬儿，我要活着承受这份苦，因为我晚承受了四十年，我愧对你，“沈家园里花如锦，半是当年识放翁”，这如锦的繁花，识我更识你，所以我“每入城，必登寺眺望，不能胜情”，你看得到吗？我老了，我眼花了，我腰弯了，我心碎了，我放眼望去，这世上只有这沈园里、树上留着你的信息，草上带着你的温存，花上含着你的美貌，柳上浮着你的柔情，水中荡漾着昔日我们相依的身影，我常来沈园又必为你写诗而归，梦见沈园我也作诗，以我余生爱恋慰你，你无根的香魂可能安息吗？大宋的万里江山去矣，我壮怀激烈的拼搏去矣，我金戈铁马的一生去矣，惟只留下沈园和痛，我爱沈园，我爱这痛，只因这沈园里有你，这痛中有你！

      八十岁时，陆游病逝，永远地完结了他的壮志和追求，他的悔恨和泪水，

      唐琬，你也不是最不幸的女人，最不幸的女人是爱的嫁不了，嫁了不爱的，而丈夫和生活又百般折磨她，她落入苦井，呼天不应，唤地不灵，又没有能力改变自己的命运，走投无路的女人，而你呢唐琬，你飘走了，一个男人为你终生未再娶，一个至死都泣下沾襟念你无绝期，唐琬，别委屈了，两个出色的男人以他们毕生的绝美的浓得化不开的内心中最丰盈的爱宠了你一个人，千年后的我便是女人，我知道这其中的深浅，要不你问，谁有你的陆游，谁有你的赵士程，伤了痛了去了你也值得！

       从最实质处来年，人用情太深太多本身就是伤和错，能日日相守，天天面对，也会跟着心疼担心，心疼她劳累，生病、伤心，担心他志未酬、意未满，担心自己做得不足，担心他会老，会撒手人寰，会失去，爱太多就是容易看见伤痕，但我们有理由去相信，情花开处，刻骨铭心，滋养心灵，抚慰伤痛，生命才有了真正的存在的意义。但如果爱永恒在，灿烂如花，人却地久天长；永远分隔，那么，即使谁都怕伤了谁，千般心意，万般小心，也会在对心中留下无法控制的、势不可挡的、无可弥补的致命伤，这种伤也许你会估计不足，也许你会无从知晓，可这一生的隐痛可能会杀死她，爱会杀人，因为有种爱无法替代，无药可医，无法抽身，让人无力再走上另一条爱情之路。

      你取走了我的爱情，带走了我的灵魂，你又离开了我，望着你的背影，看你渐行渐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