陨落

董雷

　　很多年前认识一个人，个头不高，皮肤挺白，微胖，中分头，时不时的甩一下，挺潇洒的样子。我们叫他小胖。据说个头不高的人都聪明，他也是。

第一次见到他，是在一个冬日的午后。冬日的午后总是阴冷的，让人全身瑟缩着，说不出的难受。在一个学校的操场边上围了一群人，操场上有个人在骑摩托车，严格的说不应该是骑摩托，分明是折磨的啊——刚启动就熄火，250米一圈的跑道，至少熄火十次。我问：这是干嘛呢？这么冷的天玩这个？众人笑笑不说话。后来终于有人忍不住了说：小胖正追一个女孩儿呢，现在苦练车技，晚上准备请人看电影……后来好像摩托没发挥作用，也可能是车技不好吧，我们也没好意思问。

我认识他的时候其实他年龄不大，但他好像很着急找对象。那次用摩托也没追到女孩儿的事对他的打击好像很大。他后来说买摩托的钱都是借的，相当于他一年的工资。这对他来说绝不是小事，因为他父亲早逝，还有个不大的弟弟，家里的生活挺难的。

这事让他受伤了很久，一天他请我们几人吃饭，问我们追女孩的妙计。我们也都是菜鸟，啥也不懂。其中有个过来人说：这简单，俗话说得好——“好女怕磨”。你看上谁了，大胆上，到女生宿舍说好话，不怕挨揍，时间久了必成。然后还举了很多例子……小胖胆真大，第二天就行动了。过了一周，又请我们吃饭。我们问战果。他端起酒杯，叹口气说：我按你们方法，进人家女孩宿舍就不出来了，一直到晚上九点，结果被人揍一巴掌，踢两脚，直接推出来了……我们齐齐的看着那个过来人，他喃喃地说：乖乖，这世道变了……

不过情场失意，官场却走运。这个“小胖”是真的聪明，领导交代同样一件事情，我们还没一点头绪呢，他已经做好了，而且做的漂亮。为人左右逢源，八面玲珑，两年间竟平步青云，成了中层领导，虽然官不大，但却是实权人物，一时间风头无二。或许是早年丧父，家里经济条件不好，也或许是太聪明了吧，又或许是被女孩子们打击的？“小胖”官场得意不久，老觉得钱不够花，于是和人合伙做起了生意，他的浮滑式聪明用在官场上或许绰绰有余，但做生意终究还是要讲究务实，也或许是觉得做生意挣钱太慢了吧，慢慢地沉迷于赌博了……

不久我离开了那个地方，后来听说他因赌博，挪用了公款，被开除了。再后来的几年一直没他信息，前两年吧，突然听说他进去了，因为吸毒……

如果能再看到他，我会告诉他一个秘密：当年踢他两脚的那个女孩结婚了，变胖了，很胖很胖的那种，或许他会甩一下他的中分头，笑一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