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3> </h3> <h3> </h3><h3><br></h3><h3> <span style="line-height: 1.5;">在西安,立冬不过是季候变迁的一道浅辙,真正的冬天并没有在这一天到来。</span></h3><br> 秋虽被逼到尽头,却毫无立即隐退的意思,飘飞的黄叶依旧在半空刷存在感。加之天气多日晴好,太阳每天都会准时在天上露脸,仿佛微信里的小红点,脸庞不大,却红得明艳。<br><br> 翻翻日历,眼瞅着小雪已远,大雪已至,但这两个读起来颇具冬韵冬味的时令词,却没有如期为这座北方古城送来哪怕一星半点的雪花,反倒让园子里的一株丁香在融融的暖阳里冒出点点粉色,时有淡淡芬芳氤氲四散,这些团团簇簇的反季花逆时绽放,算不算是植物对季候的一种挑衅?不好说!但愿她们没有像我这么复杂的心思。<br> <p></p><h3> <span style="line-height: 1.5;">雪落与不落都是老天爷的事,作为地上的凡人,我们不好议论,更无法掺和,只有干瞪眼地望着盼着,期待一个白雪飘飘的真正的冬天。</span></h3><br> 倘若没有记错,自霜降之后,寒气仿佛疲累得再也威猛不起来了。从办公室的窗口远眺,看到的仍是黄绿疏落,感到的仍是秋日暖阳。大雪时节,却不见雪花纷飞,无疑是冬日的缺憾。盼雪之时,忽想起唐代张打油的这颇具冬趣的诗句,看似不雅,其实妙绝:"天地一笼统,井上黑窟窿。黄狗身上白,白狗身上肿。”<p></p><p><br> 时值农历十一月,亦称冬月,在古人看来,真正的冬天从这时就开始了。冬月的第一个节气就是大雪,与小雪节气相比,大雪当然预示着雪盛,所谓"小雪封山,大雪封河"就是这个意思,当河水结冰,北方就真正成了"千里冰封,万里雪飘"的冰雪世界。<br></p><p><br></p> <h3><br></h3><h3> <span style="line-height: 1.5;">犹记得,幼时在乡下,即使小雪时节不落雪,到了大雪时节十之八九就能见到雪。天不用阴得太深,雪就能落下来,落下来久久不化,一层复一层地积着冻着,冻着积着,走上去很结实,走到哪里都不会陷落。雪落时,来势凶猛,有横着飞的,也有斜着飞的,密密地织成一块白幕,无论往哪里走,都是白茫茫一片,整个村庄银装素裹,美得令人眩目。这样的日子里,凛冽的空气能够把鼻子冻掉,嘴里呼出的热气立马变成了一团浓雾。</span></h3><br> 那时候,雪一旦下起来,就没有一天下完的,一连下三四天的雪是常有的,最短也要一天零半晌,头一天铺个底子,隔夜补上一层冰,到第二天再用半晌时间上个面,才算爽爽快快妥妥帖帖地落过一场雪。我把这样的冬天记得很清晰,有如被雪水洗涤过一样。打麦场是雪最厚实最平整最净洁的地方,麦垛臃肿得像云砌的城堡,闲了一冬的碌碡被积雪包裹得如同浑圆的棉花鼓。我和伙伴们撒着欢跑出去,堆雪人、滚雪球、打雪仗,尽情嬉戏,一点儿也不在意打破这雪国的静美。嬉闹困了,就往雪地里一仰,在雪上印个人样儿,顺手抓一把雪就能充饥解渴,有时候也会替越冬的麻雀着急,这么厚的雪,她们上哪里觅食呢?地面要被雪覆盖两个多月,草和草籽都在雪下面,她们靠什么活下去呢?<br><br> 几场雪过后,我发现麻雀的数量非但没有少,反而多了起来,我们的好奇忽而像雪片一般稠密。积雪一层一层覆盖大地,我们的愁绪也随之堆积,老人们却喜出望外地低喃着:“今年麦盖三层被,来年枕着馒头睡”。<br><br> <h3> </h3><h3> 雪是开在年尾的花,有多少美好的向往都能寄托。盼雪望雪不仅是人们对生活的美好向往,也隐含着人们对雪的无比喜爱。<br><br> 农人喜欢雪,“瑞雪兆丰年”,冬雪像覆盖大地的一床棉被,既防农作物被冻伤,又保墒;孩童喜欢雪,堆雪人,打雪仗,欢天喜地,其乐无穷;茶人喜欢雪,烹茶用水,古人就十分看重所谓“天水”,即雨露雪等自然降水。文震亨《长物志》赞“雪为五谷之精,取以煎茶,最为幽况”,《煮泉小品》亦载“是雪尤宜茶饮也”。“《红楼梦》中妙玉取梅花上的雪以花瓮储之埋地下五年,用来烹茶,该是何等清雅。至于文人墨客,对雪的喜欢更是行诸笔端,妙笔生雪花,不可计量。光是有关雪花的雅称就有六十多种,如“寒酥”“寒英”“琼芳”“琼花”“瑞叶”“玉蝶”“玉龙”等。<br><br> 雪一直是文人眼中最净洁的审美意象,下雪的时候是天地间最净洁的时候。最靓丽的白是雪白。洁白的雪花,能去掉虚伪,摒弃污渍,净化着我们久旱蒙尘的心房。<br><br> “风雨送春归,飞雪迎春到。”片片雪花从天而降,甘作迎春的先锋,带着荡涤尘埃、滋润万物的使命,灵魂一样飘落而下,身世苍白、苍茫、苍凉,而内心圣洁、宁静,多么像月光裁成的一页页素笺,写满着对人间的吉祥祝福。<br></h3><div><br></div><div> 【己亥大雪于古都西安】</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