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大柿树下</p><p class="ql-block">无论春花秋月,或是夏阳冬雪的四季交换里,门前的大柿树下,这里就像如今的联合国总部,从寒阳记事起,这棵柿树下,除了三六九赶的刘庙集,这里就是最热闹的地方了。</p><p class="ql-block">大柿树周围来赶这个饭场的有九户人家,四十多口人,当然,尔偶也有这九户以外不嫌路远的前来蹭这份热闹,柿树长在一条从后坡下来留着走水的小渠边上,除了连绵的秋淋或夏季的顷盆大雨外,这条小水渠基本上都是干涸的,沿着这条小渠的走向,摆着十几个光滑的丑石,这十几个丑石相当于联合国总部的演讲台上的主宾席,老巴巴(太爷爷)家的厦子房的山墙与后墙顺势摆着同样丑陋的山石,这些石头相当于贵宾席,再有周围不成规则摆放的石头,自然也就成了替补席了,你要是吃完了第一老碗饭,起身去盛第二碗再来饭场,自然就只剩坐这些替补席位,或蹴着,或靠墙.在热闹中吃下并不在意味道的饭。</p><p class="ql-block">八十年代初的大柿树下,稀的能照人影的糊汤饭,慢慢的开始变的稠了起来,但还是改不了来赶饭场时,满的从碗沿溢出来的盛饭的习惯,拿大碗,盛满饭的习惯不在于懒,也不在于害怕锅里沒了第二次盛饭的机会,恐怕主要的原因还是尽量多的享受这一份热闹和不丢弃比较光滑的座位,那怕雨天或雪天,就着雨雪也要来这里吃饭,做饭也没有像学生的上下课铃声,但赶饭场的时间却出奇的准时,当然也沒有谁端一碗七生八不熟的饭来赶场。</p><p class="ql-block">从邻里相处到邻村趣闻,再到国家大事,都会在饭场上侃侃而谈,只有这里的声音才最好懂,各家柱子上的那纸喇叭传出来的声音,虽然熟悉,却从未听懂过,或许,饭场上的好多事儿都是大人们从喇叭里翻译过来的吧?至于谁和谁又为了地畔子大吵大闹的新闻,在这里当然是第一时间播放和讨论了。</p><p class="ql-block">改革的春风,给这三岔的饭场有了些许的改变,从只能吸溜的酸菜糊汤,变的可以用筷子操起来,糊汤碗里在夏季有了冒尖的洋芋疙瘩,到秋冬时节换成了红薯疙瘩,不常有的白面或黑面蒸馍和锅盔,也慢慢的替换了糊汤拌炒面,只有在春荒(春荒,此时最缺吃食)季节,偶尔也会见谁的碗里有煮的干红薯片子或干豆渣馍片。下午饭还是一成不变的糊汤面,变了的只有面的颜色,白面是筋软的,不像杂面般夹起来两头直,家里人囗少的,也时不时的会吃一顿清水面了。</p><p class="ql-block">饭碗里有了些许改变,不变的是下午饭场结束后,学生娃们放牛的依然放牛兼割草寻柴,给猪寻草的还是照旧,这些按年龄分摊的差事,一时半会儿还难以改变。</p><p class="ql-block">八十年代初期是这个饭场最热闹的鼎盛时期,八十年代未时,油炒辣子,葱花蒜苗的香味儿已成了常态,平日里的饺子和大年初一的饺子也不相上下了,变了的是青壮年人的身影少了,出门做活(乡语不说打工)的人一年比一年多,但饭场上的主宾席和贵宾席以然是满座儿,冷落了的是替补席位。</p><p class="ql-block">时至九十年代中期,这棵柿子树好像还是原来的模样儿,除了冬季落光了叶子时显得是那么的伟岸挺拔.再也没有什么变化,而柿树下己经显得冷清了很多,盖新房搬离的,为生活奔波而离乡的,慢慢的连贵宾席也难以坐满了,但依然暖心的是两位老巴巴和年龄偏大的老伯,大婶,他们经常守着这一方天地,无论是酷暑严寒,或是春雨冬雪的日子里,几位老人总是以和蔼的容颜给你一丝家的温暖,每每走过大柿树下,总有一个笑脸,一声问候在等着你,在你远离家乡时,他们也成了你乡愁的一份子。</p><p class="ql-block">四十年风雨,不变的是日升月落,</p><p class="ql-block">四十载春秋,不变的是老柿树依旧高大挺拔,而柿树下的人声鼎沸,如今只剩下一地的荒凉,丑石,依旧在,丑石上曾经坐过的人,他们的音容笑貌仍然是那么的清晰,谁经常端的什么颜色的碗,穿什么颜色的衣,爱讲什么话,这一切仿佛还是昨天的事,而今天站在大柿树下,惹不狠狠的记起自己的年龄,曾经的岁月,依然就在昨天。</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