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笑的核桃

不会思考的蜗牛

<h3>  冰心曾说:“童年啊!是梦中的真,是真中的梦,是回忆时含泪的微笑。”人近中年,总喜欢于触景生情时回忆童年往事,回味童真中的简单与快乐。稚嫩的童真宛若影集中那一张张泛黄的旧照片,伴着蓝天白云,和着鸟鸣虫唱随机播放。画面或欢喜跳跃,或平淡无奇,亦或黯然神伤……</h3> <h3>  在开车通往学校的村旁,大约间隔两三公里处便有一棵核桃树。农历的八九月份,一旦碰上阴雨天,路面上便零零星星地散落已熟透的核桃。有的甚至脱掉绿色的外皮,露出整个白而圆的身子,静静地躺着。车轮滚动在蜿蜒曲折的路面上,不时发出“吱嘎吱嘎”的响声。那是核桃被碾碎的声音。它轻轻地敲开了我记忆的闸门——</h3> <h3>  童年的记忆中,有一棵高大挺拔且枝繁叶茂的铁核桃树,犹如一位军姿飒爽的将军守护着爷爷家的两排老房子。夏末秋初的核桃树,葱茏的树冠宛若一把巨伞,绿色的核桃星罗棋布般藏于枝叶间。粗壮的树干让我和哥哥双手环抱都不能。之所以称它为“铁核桃”,是因为它外壳坚硬如铁,即使用铁锤也难以敲开,取出里面的核桃仁。爷爷一生育有四儿二女。在众兄弟姊妹中,父亲是老大,最早成家立业,是爷爷唯一吃国家饭的儿子。我们家也因此毋庸置疑地成了大家心中的“资产阶级”。但凡有什么好处或好事,做大哥的父亲理所当然得让着弟弟妹妹,绝不能和他们争抢任何东西。这是恪守不渝的家规。</h3> <h3>  每年中秋时节,满树的核桃成熟了。在爷爷的号令下,一大家子聚齐后,父亲和二叔便爬上高高的核桃树,手握长长的竹竿,开始打核桃。树下的我们,左手端着小撮箕,右手拎着小桶,背上背着小背箩,目不转睛地昂头看着,等着……只见父亲和二叔手中的竹竿一挥,核桃就噼里啪啦往下掉。我们堂兄妹八九人立即蜂拥而上,只管低头弯腰忙着捡核桃,才不管掉落的核桃打到头还是打到背,也不管疼或不疼。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快捡!快捡!可千万别让他们捡光啦!我捡的就是我家的,谁也别想再拿去分!对于八十年代的孩子来说,核桃可谓唯一香甜可口的零食,有谁愿意“孔融让梨”呢?更何况,那时的我们并不知道孔融是谁?此时的大人们则看热闹似的,围站一旁,指手画脚,嘻笑怒骂:要么夸赞自家孩子眼力好,动作快,捡得多;要么埋怨别人家的孩子动作鲁莽,不懂礼让。只有母亲在一旁喊道:“慢点,慢点,当心核桃砸到头!”</h3> <h3>  一阵忙乱后,我们自带的小撮箕啊,小桶啊,小背箩啊早已装得满满的。接下来就该大人们上场了。婶子们各自端着撮箕熟练地捡着,你一撮箕,我一撮箕,都忙着把核桃相继倒入大口袋中,以便爷爷待会儿进行合理分配。不过,那时的我,对合理分配的理解有些狭隘——每次分给我家的核桃数量总是最少,凭什么!每每这时,我总是嘟着嘴,皱着眉,心里一百个不愿意。好在父亲总能第一时间看穿我的心思,然后悄悄把我拉到一旁,把长满胡茬儿的嘴唇贴近我的耳朵低声细语地说:“爸爸今天从街上给你买了水果糖,藏橱柜的抽屉里了。我们现在回家去吃。”我一听,哪里还藏得住内心的喜悦?一蹦三尺高,火烧屁股似的往家跑……</h3> <h3>  童年的记忆中,秋天也是多雨的季节。秋天的雨,夹着萧瑟的秋风肆意滴落,伴着爷爷吧嗒吧嗒的旱烟嘴儿,和着火炉上锑锅里熬红豆的咕噜声,奏成了一首乡村秋雨交响曲。正在做针线活儿的母亲看我百无聊赖的样子,神秘十足地冲我笑道:“你想不想得到更多的核桃?”我使劲儿点点头。母亲低语:“下大雨可是捡核桃的好时候,雨下得越大,掉下来的核桃就越多,还很干净。不信?你去核桃树下看看?”听完母亲的话,我半信半疑地换上水靴,提上小桶,撑着雨伞出门了。果然,树下一地核桃,几乎脱去绿色的外衣,一个个,白花花,圆滚滚地躺在地上,宛若秋姑娘刚给他们洗过澡似的!</h3> <h3>  一年又一年,那棵核桃树的年轮添了一圈又一圈。每年中秋前后,我总会趁着阵阵秋雨偷偷去树下捡核桃;每年分核桃的时候,父亲总会变魔术似的给我变出很多“糖”。如今,那棵铁核桃树早已不在。我渐渐明白,原来父亲一直都想告诉我:不争,才是人生至境。原来童年时核桃树下的故事里真切地藏着含泪的微笑。瞧,那时的核桃正咧着嘴朝我笑呢!</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