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文镒／醉 枫 叶 红 透

春秋月

献 给 我 的 老 三 届

这是一个渐渐远去的历史背影。

这是一群渐渐陨落的昨夜星辰。

徘徊在重逢的萋萋长亭，回望老三届五十年穿越的历史画卷。这里有明媚校园，芳华少年；这里有风霜雪雨，长路悲歌；这里更有春风十里，繁花如梦。 

夕照枫叶正红。开启沉封的思絮之门，惊恸的却是挟裹而来的历史烟云，一部回旋半世纪的命运乐章。

時称老三届，史称老三届。老三届无法用文字学意义去解释，去定义，却又为历史的文化哲学所凝固。

“ 1969年同时毕业的 66、67、68 三届高初中学生 ” ，这个世俗而轻描的表述，显然不为严肃的文化思考所乐于接受。

老三届，只有老三届有资格以自己的万般体味能注释。

50个春秋寒暑，人海茫茫，“ 毕业老三届 ” 让一代学子心心念念，命运与之如影随行。生于上世纪四十年代末五十年代初，今天已成为共和国70年历史中的特殊文化群体，成为50年里社会生命中极富坚韌性和创造力的文化基因，成为至今在中国各个舞台上产生着巨大影响力、决策力，社会广为探究、咏叹的故事奇迹，沁染进了漫漫历史传说。

而在百年民族危亡与民族复兴中诞生成长的名校重庆南开，这所国内著名，世界知名的中学堂，她的老三届的经历，担当，与作为，她的所思，所想，与所叹，作为一代人难得的人生价值缩影，被如何融入了国家和民族命运的历史文化座标？

重庆南开（三中）老三届应该作出一个深情的讲述与理性的表达。

作为文化哲学范畴的老三届，很难填写出相似的履历。特殊的年代，特殊的经历，特殊的磨难，特殊的担当与特殊的成就与作为。

“ 文革 ” 十年，上山下乡，招工回城，工厂学艺、改制下岗，下海创业、投笔从戎，恢复高考，大学圆梦。工程奋战，讲坛春秋，记者寒暑，学科登攀，海外发展 ⋯⋯ ，半个世纪的苦乐年华，一 代人的沧桑过往，都在老三届中风云际会。中国改革开放的历史篇章，都有老三届人身体力行书写。

南开独有的 “ 允公允能，日新月异 ” 人文精神，让走向人生道路的学子风雨前行，在各自从事的领域，甚至困境和逆境中去作出的无愧于母校和祖国的进取。 

名校风流，自然群星璀璨。

仰望南开老三届的星空，细数繁星点点，迎面而来的有作为全国劳模、成为共和国70周年纪念章获得者；有作为行业领军人物和学科带头人而享受国务院特殊政府津贴的专家；有铁马冰河踏月而归的人民解放军将校军官；有名望享誉的大学校长、总工程师、工艺大师、总编辑、教授、作家、特级教师、公司（企业）厂长经理高管、各级党政领导干部：而在生产建设中无怨无悔，无私奉献的第一线人才，是他们浇灌出了今天共和国大厦的基石，结构了共和国钢筋铁骨的脊梁。

落落南开品质，成就校园梦想。一代学子，不改壮志，不屈就时弊，不惧怕艰辛，留给历史旷野以一声长啸，终把际遇与奋起，把彷徨与追求，统统演绎为人生的华章。

而这一切，都是经历过物质生活极度匮乏，知识极度饥渴的上世纪六十年代，尤其是那场荒诞的“文革”动乱后，作为共和国命运多舛的一代气壮山河的报告。

“ 我是爱南开的 ”。我们崇敬的周恩来总理，用他的崇高品格风范，在海内外亿万人心中竖起一座丰碑。他的理想、意志、操守、学养，时时激励后来。有了伟岸的楷模，即是离乱和困苦，景地艰难也能在尘世里代代不绝地传递民族气概的辉光。重庆南开中学走出的周光召、朱光亚等“两弾元勋”、40多位院士及邹家骅副总理等党和国家政要，走出齐邦媛、阎肃等数以千计的教授、学者、作家、艺术家。巍巍名校风流相传，风云人物笑傲苍穹。

南开老三届正是步学长先贤伟人的后尘，高扬民族复兴之魂的又一代校园桃李。 

不可讳言，在现在新生代眼中，老三届确实存在某种文化性格的些许分裂，坚毅执着与怀旧固步 ，一如高高山峰与朵朵流云，前者容易成就愿景，后者难免迟疑步态，尤其面对未来世界和未知领域。这是历史不难发出的惋惜，但，不是人生的结论。因为，“ 往者不可谏，来者尤可追。”

记住老三届吧。他们的步伐，与共和国同行，他们的艰辛，与共和国同担当，他们的歌吟，与共和国同呼吸，他们的辉煌，与共和国同荣光。民族精神的疆域里，有他们的壮美。

少年南开，情怀依旧。

随着岁月的沉淀，那些关于南开的少年记忆，愈发清晰如昨。那些长路悲欣，更加鲜活灵动。

于是，在无际的历史长空中划过的星辰，将耀眼的辉光留在永恒的时空。没有矫情，因为老三届自有庄重的仪式感。特殊生命历程——反思，率性，真情，理性，像老爷爷把酒的唠叨，像老奶奶摇扇的家常。一个个遥远而朦胧的记忆，一个个真实而模糊的存在，没有宏大叙事却展现宏大历史，虽有布鲁斯式的蓝调却合成了英雄的进行曲交响。知青屋前的竹笛，铁马冰河的军号，工地马达的号子，三尺讲台的领读，荣誉殿堂的鲜花掌声，商海沉浮和海外漂泊的成就叹息，人生的大百科，本来就应该如此。即使变着了一帖风干的青史，也依然会在后世翻读中哗哗作响。

“ 像在校园寻找飘落的桃李，像在沙漠寻找甘甜的诗句，寻你深度的苦思啊，寻你欢乐的茶叙。来一次长路跋涉后的欢乐结集，来一个开怀大笑在夕阳里。”（引自校友） 

岁月轻轻唱，自醉又何妨。酬劳自己风雨兼程的杯酒，且击缶而歌——

        老歌难又

        韶光带走

        鸿雁声声秋水流

        五十年后再聚首

        任鼓锣轻奏

        有寒窗西楼

        月照江头

        别无恙否

        问罢明月几时有

        你我校歌同感受

        一樽桂花酒

        醉枫叶红透

长天，秋水，晚霞。生生不息的校园青松修竹，梅花更期新蕾。

            

             写于成都 · 天涯石

             2019-10-3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