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时在姑姆家的回忆

永增

小时候，我和祖母生活在无锡梅村大西园农村老家。我家很少有親戚来往，常去的就是姑姆家。每年的春节和农闲时间，祖母都要带我去白相。

姑姆家在北坊前孙巷上，在我家的西南面，大约有七、八里路。从我家出发，经小木桥、大户桥、张公桥、苏潭桥，再向西南走，过几个大坟，前面有座小石桥，过桥即进村莊，可看到姑姆家的后门。

每次祖母带我去姑姆家，我都很高兴。一路上，蹦蹦跳跳，祖母说我好路不走（路中间），只往路边的草丛中走。祖母一直喊，小心跌跟斗，呵叱中带有微笑。

每次去姑姆家都是上午十时左右。村中炊烟袅袅，鸡鸣狗吠，给人祥和的感觉。到了姑姆家，姑姆总是用最好的招待我们。姑姆和祖母有着说不完的话。

一九五四年春，父母让我到姑姆家，上坊前中心小学四年级。姑姆家有二处房子。一处是北面的一间老房子，另一处是南面二朝新老结合的房子。此处后朝老房为姑婆（表弟阿兴祖母）的房间，西面是一间猪舍、浴室、粪坑辅助设施。姑婆房间的对面为三眼灶间，这在农村少见。新房是三间门面的大厅，一排格子门，大厅前中间是一个天井，二边为厢房，姑姆家为西厢房。大门向南，前面是一块空地，有一个土岗，种植一片竹林。大门是牆门装饰，飞檐翘角，内面上方用方砖镌刻‘’鐘英毓秀‘’四个字。很有气派，可见姑姆家早年很殷实。

我到姑姆家后，姑姆一个人要照顾四个孩子。二个表姐、一个表弟加上我。一日三餐、家务、农活，还要照顾婆婆。可想有多少辛劳。这一年发大水，闹肌荒，好多人都吃不饱。但记忆中我们没有饿。按习惯，晚上吃粥，姑姆还是要蒸些饭和米粉之类。难忘的是到了晚上，姑姆总要给大家生饼（一种榨掉油的芝麻或豆类）。虽说比较硬，但很香，我很喜欢。

在姑姆家，我们都住在西厢房（乡下叫古罗里）。姑姆和表弟住在南面大床上，我睡在北面靠东窗的一张单铺，二个表姐睡在我对面的一张床上。这一年的四、五月份，我出痧子，姑姆象母親一样悉心照顾我，不让吹风，一日三餐端到床上，休息一个星期后即全愈。记忆中，住在古罗里很温馨。晚上，水田里的蛙声，草丛中的虫鸣，把我们带进了梦乡。现在是再也体会不到了。

在姑姆家虽然只有半年，但我对村上的环境至今还记忆犹新。孙巷上村子不大，前后四排房屋，南北座向，很紧凑，错落有致。一条小河从村西的浜口开始，向南到村东往北直通坊前的泊读巷运河。印象最深的是湾里，这是一个神秘的地方，河中水草丰盛，周围有稻田，桑园，还有很多坟墓，给人的感觉阴森森的。听大人说，那里常有‘大仙’出没。‘大仙’即狐狸也。我曾和一个小伙伴爬到一个坟上的树上抓过乌蛋。平时一个人是不敢去的。

还有一个地方就是小桥东面的庵堂，那里的门一直是关的。里面种有一棵广玉兰，花开的时候，香气袭人，老远就可以闻到。庵堂对面是姑姆家的桑园，还种有蔬菜，我第一次吃蕃茄就是从里面採的。咬了一口，味道不好就吐掉了。再向南就是姑姆家的小竹子园林，每年秋季，姑姆总是雇人收割小竹子，採购滕条，扎掃帚上市，这是姑姆家每年的一笔副业收入。

刚到孙巷上的时候，村上的同龄小孩欺生。记得一天晚上，我一个人在玩，有一个叫瑞琪的、一个叫叙兴的（家有矿石机）还有一个家住东面姓孙的。三个孩子对我挑衅，我不示弱，打了起来，我拼力抵抗，结果打了个平手，但我被他们抓了把头发，痛不堪言。从此相安无事，再也没有打斗过。

在姑姆家，二个表姐，一个上五年级，一个上六年级。她们乘巧懂事，除了学习外，一有空就帮姑姆做家事。表弟上二年级，还很幼稚。我白相心思重，贪玩。因此，我们虽说生活在一起，却没有共同的爱好。但相处得和和睦睦，从无红过一次脸。感觉到了家的温暖。

那时候小孩子白相游戏很单调。男孩子主要是"斗鸡"，‘’老鹰抓小鸡"等。我常玩的游戏是打棋子。先是选只质地好的棋子，中间钉上铁丝，然后磨平放在油里浸泡，这样增强了棋子的重量和光滑。把这只棋子作为打子，二个人在抬子上玩，谁把谁的棋子打下去了，谁就赢。还有就是飘洋牌（一种用较厚的纸，上面印有各种图案的图片）。在牆上划掉线，把洋牌放在线上，人迅速往后退，靠吸力看谁的洋牌飘得远谁就赢。

上学的时候，我们四年级不在学校本部，在坊前镇东街稍头的关帝庙。关帝庙的天井里有二棵高大的银杏树。关帝庙有个和尚，有几次我们在上课的时候，和尚爬到树上抓鸟蛋，並大声叫让。同学们被和尚的吆喊所吸引，举头观望，影响上课，老师用教鞭在抬上拍打，要我们集中思想不要去看。那个和尚平时常在街上走，有些怪里怪气，人们都叫他疯和尚。

从孙巷上到学校大概有二里路左右。出村口有一条石板路。路面较宽，上面铺有煤喳，每隔五六十公分铺一石块。这在当时农村中路况是一级的了。下雨天不泥拧也不滑。上学的时候每天二个来回。时间长了我有个习惯，放学回家喜欢走路的时候数石块。具体数字现在忘了，大概是800多块。好象数了以后很快就会到家，这是一种心里上的影响。这一年我在坊前中心小学拿到了一张初小毕业证书。

光阴荏冉，日月如梭。时间象流水一样。回想在姑姆家的往事，一晃64年过去了，至今难以忘怀，好象就在昨天一样。少年时期是美好的，单纯，无忧无慮。原人生永远都是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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