陇西行（小说）

何以笙箫默

01

戈壁、孤烟，残阳如血。

枯树下，一匹枣红色的战马昂头嘶呖。

旁边，一位身披红色战袍的中年汉子手握剑柄，面色凝重。

不远处，横七竖八的将士的尸体。

随风飘过来阵阵血腥。

千疮百孔的暗黄色的战旗旁边，一位胸口被长矛刺穿的士卒，手扶战旗，单膝跪地，怒目圆睁。

“关桐大哥，我来晚了！”

站在树下的中年汉子一看到战旗旁的那个士卒，便飞奔过去，抱着士卒的已经僵硬的肩膀痛哭失声。

“关桐大哥，你死的好惨啊，嫂子、侄子还在家等着你回去呢。”

中年汉子用宝剑掘了一个坑，把关桐的尸体放入坑中，解下战袍，覆盖在尸身上，手扒黄沙，掩埋了尸体。

抬头看了看数不清的无名将士的尸体，又抬头看了看铅灰色的昏黑的天空，骑上战马，扬尘而去。

　　02

江南水乡。

一个渔家小院。

两个三四岁模样的儿童在门口的土地上斗蚂蚁玩。

“大丫、二丫，过来剥豆角。”

一个柔和的女子呼唤声飞出门外。

听到喊声，两个孩童欢快地跑回院内。

院子海棠树下，一个身着粉红色上衣翠绿色裙子的娇俏少妇坐在凳子上低头剥竹筐里的青青圆润的豆角。

“妈妈、妈妈，爸爸什么时候回来？”

大丫、二丫仰着粉雕玉琢的小脸看向妈妈。

少妇脸色一红，娇羞浮上脸颊。

“妈妈，你昨晚又梦到爸爸了？”

二丫纯净如水的眼神令少妇的脸更红了。

也不知怎么回事，这几天老爱做梦，梦中老是见到他。虽说结婚已经五年，两个孩子都这么大了，老夫老妻，还这样思念，传出去让邻居笑话。

想到此，她对两个孩子柔声说道:

“没有，妈妈这几天都没有做梦。”

少妇腾出手来，疼爱地抚摸着两个孩子的头。

“妈妈说谎，昨晚我起来小解，听到妈妈喊‘桐哥'，‘桐哥'不就是爸爸关桐吗？”

大丫反问道。

“妈妈，爸爸什么时候回来？”二丫大睁着两眼问道。

“快了吧，村里的张渚、刘伟、张奇，还有你们的陈陶叔叔，都和爸爸在一起，他们都快回来了。”

少妇安慰着两个孩子，其实她内心也充满着焦灼、不安。

03

集市上。

人们三五成群地聚集在一起议论着什么。

老戏台的墙壁上粘贴着一张告示，人们纷纷向上观看。

“征兵，征兵，又是征兵，我的两个儿子出征三年了，到现在都没回来。”

一个满脸皱纹的白发老汉愤慨道。

“就是就是，准是又打败仗了，要不然也不会又征兵。”

人们纷纷道。

听到人们的议论声，少妇一阵后怕，急忙收拾好卖鱼的篮子，赶回家中。

04

临街心的酒楼上，两个中年男子在饮酒。

“我说伯嵩哥，你这样躲着嫂子不见可不行啊！再说你这身打扮，村里人一下就认出你了，还会抓你的丁。”

桌子对面，身披铠甲的风尘仆仆的中年汉子说道：

“李七兄弟，你是没有见到那个场面，五千多个弟兄啊，一眨眼就没了，遍地尸体啊！我要不是上司临时派我去送公文，我也就回不来了。”

“那是，那是。”

李七应道。

中年汉子喝了一大口酒，把酒碗重重地放在桌上，对李七说道：

“李七兄弟，哥拜托你一件事”。

汉子边说边从腰间解下一个土布口袋，又从内衣口袋里掏出一张写有字的土黄色的布片，双手捧起，递到李七面前。

“你、我和关桐是结义兄弟，关桐哥没了，剩下嫂子和两个孩子，往后他们母子三个就指望你了。这是五十两银子和我写的一首诗，你亲手交给嫂子，她一看就会明白。”

“那你往后……”

李七关切道。

“天下这么大，哪里没有哥的存身之处，放心吧！”

汉子说完，站起身，向李七拱拱手，转身离去。

05

阁楼上。

一个白衣白裙的女子，凭栏哭泣。

结发为君妻，共事二三年。虽说都是渔家，但和夫君青梅竹马，两情相悦，成家后二人恩爱无比。两个孩子也聪明可爱。原想你我幸福一生，哪知道战争让我们天人两隔。

桐哥，你死我绝不独生！

想罢，女子一撩裙摆，飞身跳下，香消玉殒。

在她的手上还捏着一张布片，上面写道：

陇西行

誓扫匈奴不顾身，

五千貂锦丧胡尘。

可怜无定河边骨，

犹是春闺梦里人！

2019年11月30日下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