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培亮的美篇

郑培亮

<h3>从秦汉简牍帛书看当代隶书创作——在全国简帛论坛上的发言</h3><h3>郑培亮</h3><h3>尊敬的各位嘉宾、同道:</h3><h3>大家下午好!</h3><h3>从前天来到长沙,先是观看了全国第十二届书法篆刻作品展湖南展区的楷书、隶书作品,其中作者们的取法包含秦汉简牍、汉碑、清隶等等。今天上午我们欣赏了古代简牍帛书的笔精墨妙,无论是里耶、张家山、睡虎地,还是楚帛书、马王堆、居延汉简,琳琅满目,风格各异,件件精品,样样独到,令人惊叹不已。刚才又听了陈松长、张德芳先生的讲座,对于简帛书有了清晰完整的认识。可以说,这两天,把秦汉一直到2019年中国古今隶书都看完了。</h3><h3>对于当代每一位喜爱简牍帛书的人来说,临摹与创作的过程漫长而又复杂,面对的问题可能都是一样的:如何准确、全面、深刻的理解秦汉风骨,如何熟练、正确、灵活的掌握战国秦汉隶变时期文字发展规律,如何从技术层面传承、阐释、运用简牍帛书的笔法。我学习简牍也有很多年了,今天看了湖南省博物馆的古代简牍帛书,惊叹赞赏之余,我一直在反思,我会写隶书吗?我也是书法家?自己的作品,形状像简牍,十个字有八个要查字典,我觉得自己不能算是称职的书法家。我是书手?简牍上有书手某某某,很显然,书手的功力我也达不到。我只好把自己列入书法工作者或书法爱好者。</h3><h3>限于时间,我把第三个问题,即技术方面的问题,结合个人学习的体会,与大家交流,请各位指正。</h3><h3>一是成长的烦恼。古代简牍帛书字如粟米,很小,也有大的,大个的拿到今天,也是小东西。古代的东西啥都小,字小,毛笔小,简牍小,不像现在动不动就是四尺整张,六尺八尺丈二。现在我们把隶书写得很大,国展的作品大家看到了,视觉效果很震撼,如果秦汉时期的书吏看到这些作品肯定吓一大跳。秦汉简牍帛书风格很多样,一般秦简写得茁实、饱满、粗壮、憨厚,汉简波磔飞扬,左右背分,抑扬顿挫,瑰丽奇伟。我们今天的简牍隶书伴随着考古新发现和简牍资料的日益丰富,在表现手段上比前人肯定有了很大进步,也涌现了一些写简帛的书家。但人们似乎还不满意,有的人批评说,现在的简牍隶书要么像大头儿子小头爸爸,要么像大尾巴狼,傻傻的,憨憨的,美其名曰:呆萌。什么原因呢?我感觉可能是把古代作品简单放大了。就像一个孩子一样,从小长到大,每个阶段都有成长的烦恼,这些烦恼都解决掉了,这个孩子也就成人了。但如果养了个儿子,爹娘不管,校门不进,不读书,不历练,不教育,只管可劲儿吃喝拉撒,长到十八岁了,个头上是成年人,一张嘴就知道是个傻儿子。这个比喻不一定很恰当,但把那么小的简牍帛书简单放大,速度、角度、使转、提按、轻重、入笔收笔,大字小字的写法肯定都不一样,不提炼,不加工,不改造,不充实,写出来的肯定装傻犯嗲。汉隶以后有清隶,说明清隶在历史上站得住脚,清代隶书家师法汉碑,但没有哪一个人的作品像汉碑,用笔与汉人大不一样,笔墨里面蕴含的是秦汉风骨,外表全是清人的状貌和气息。我们今天守着浩如烟海的秦汉简牍帛书,能否从中写出今天的隶书?写出今天的气度和气象?光把简牍帛书写成傻大个肯定是不行的。</h3><h3>二是关系不到位。现在学术界把简牍学与碑学、帖学鼎足而立,从学术研究的角度来说,分类型有他的依据和道理,这里不探讨这些问题。但对于我们学习隶书的人来说,就没有必要把碑、帖、简牍分得那么清楚,你是写汉碑的,我是写简牍的,井水不犯河水,实际上井水与河水的水脉可能是连通的。就像一个人,正面去看,他就是简牍墨迹的鲜活亮丽,背面去看,那就是碑刻拓片的模模糊糊斑驳陆离,但他仍旧是一个人,只是角度不同,效果不一。我们往往把各种关系二元对立,冷战思维,较真,钻牛角尖。《礼器碑》的碑阳那是经典的汉碑吧?背阴就是典型的简牍写法。汉代的人平时在简牍上写字,只有特殊需要,才会在石头上写碑文,抄写经文,《熹平石经》写的就是儒家经典,供人学习、观摹、传播,所以《熹平石经》之类的汉碑就是今天的“展览体”,简牍帛书则大多是出于实用之需。他们写碑也好,写简牍也好,没有对立,就是那伙人在不同的环境不同的材料上写字而已。汉代的‘展览体’是把小字加工了,比如撇捺不再一味张扬,收敛了,转折不是一笔带过了,而是增加了调锋与顿挫,结构也不再放纵随意,奇正相生,穿插揖让,高矮胖瘦,各得其所。说明汉代的书佐不是简单放大,而是做了很多调整,经过调整和“教育”,简牍和碑刻成了关系密切的兄弟姊妹。关系不到位,还有一点,那就是对于简牍文字不熟悉。秦汉的书佐,地位不高,收入也不多,但要当一名书佐,比今天的公务员考试一点也不轻松,《说文解字》就记载,他们要“能书会计”,还要认识、熟练使用六千个字,很难的。不要说他们是否是书法家,仅凭对于文字的熟悉,他们就会把波磔写得神采飞扬。但我们不熟悉啊,我们要查字典(有的字典也不一定正确),查字法,查写法。</h3><h3>中国人吃饭拿筷子,没有人想着夹菜的时候怎么运用筷子“执笔法”,更没有人想着倾斜45度角还是60度角,一边聊天喝酒一边就把东坡肉夹到嘴里了。但平时用惯刀叉刚到中国的外国人就很难做到,他们要学着调动手指做出夹菜的动作。秦汉简牍帛书的文字,就像外国人手里的筷子,模样陌生,关系疏远,没有常年亲密接触的感情,没有从容驾驭,没有谈笑风生。所以简牍里面的调皮、幽默、冷峻、霸气、倔强,我们写不出来。开怀大笑、剑走刀锋、仰天长啸、奋笔疾书的姿态与神态,我们也传达不出来。古人不知道我们参展获奖是在干什么,同样我们也没有走进他们的心中。总之,关系不到位,距离比较远,感情很淡漠。如果我们书写简帛文字就像拿筷子夹菜、走路抬腿、张嘴讲段子那样,信手就能拈来,拔腿就能走路,信口就能开河,我们今天的简帛书创作,就不用绞尽脑汁、急头摆脸、挖空心思的创新了,新的花草很自然的节气一到,就从肥沃的土壤里冒出来了,否则我们会一直“创”下去,“摆”下去,没有基础支撑的积木宝塔经不住历史的考验。</h3><h3>(时间到了吧?)</h3><h3>这是我最近的一点想法,不成熟,不系统。我对于高深的理论很羡慕,很敬仰,但自己看不懂,也写不了。所以今天只能和大家聊聊天,一是交流,二是汇报。谢谢大家!</h3><h3>(录音整理,略有增删)</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