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与众不同的鸳鸯

王联

       在北大，没有见过鸳鸯的人，估计和隔壁没见过乌鸦的人一样少。这类原本属于候鸟的水禽，由于北方越来越暖，冬天也总能找到不结冰的水域，加上爱鸟群众总是不顾警示牌的温馨提示，一个又一个、一天又一天地频繁投喂，一些好吃懒飞的鸳鸯，便也就宅在未名湖（完全封冻后会转去校园西北角常年不冻的中水湖）这一方浅浅的水池里，等待来年春暖花开。

【一】未名湖的鸳鸯

       鸳鸯们在这里度过春夏秋冬，生儿育女，循环反复。当然，多数的新生代都秉持“世界那么大，我要去看看”的理念而在成年后飞走了。

       这是雌鸟。

       雌鸟头和后颈灰褐色，无冠羽，眼周白色，其后一条白纹与眼周白圈相连，形成特有的白色眉纹。上体灰褐色，无直立帆羽。胸、胸侧棕褐色，伴有淡白色斑点。

       雄鸟有漂亮的羽冠。眉纹也是白色，但明显比雌鸟的要宽而且长，并向后延伸构成羽冠的一部分。脖子四周有鲜艳的栗色领羽，背部及两侧羽毛色彩丰富且细腻有光泽，特别是直立如帆的栗黄色帆羽，是雄鸟的最明显标志。

【二】谁能辨它是雄雌

       但是，下面这只鸳鸯的出现，改变了我此前从书本和网络上获得的有关鸳鸯的知识：它看上去应该是一只雄鸟，但显然又跟常见的雄鸟不一样，而多了一些雌鸟的特征。

       一般的雄鸳鸯都长这个样，科学家们也说，鸳鸯没有亚种。

       今年10月16号，第一次在湖边近距离遇到这只鸳鸯。看羽毛颜色的丰富多彩，第一印象就是一只雄鸳鸯。可稍微仔细一看，就发现它跟此前见到的雄鸳鸯不同，既没有像帆一样的立羽，领羽也不够细长密集。心下疑惑，难道遇到新品种?可是依据以往经验，再翻书、上网检索，都没找到这个样子的鸳鸯图片。

       其实，10月10号就曾遇到过它，只是当时距离远，以为羽毛没长好。

       再翻电脑，发现去年10月9号也曾拍到过，现在看来它就长这样，而不是“羽翼未丰”。

       就近了看，它的羽毛是一片一片的，跟雄鸟不一样，跟雌鸟有得一比。

       外形特别是翅羽翘起交叉的形式也跟雌鸟差不多，可是，雌鸳鸯从来不都是灰色羽毛，肚子泛白，脖子后面有一小撮蓬松的细羽，体型也较雄鸟略小?

       就像这只。

       看它交叉的翅尖，也挺像鸳鸯雌鸟的。胸、两侧和背部的羽毛多有斑点且呈片状，颜色也不像雄鸟那样单纯靓丽。

       羽毛展开，看上去也很像雌鸟的羽毛，冠羽显然也不明显。

       对比这只雌鸟展翅，多少有点像吧。

       在一群雌鸟中也不显得那么突兀。

       与雄鸟同框，差异倒是一目了然。

      11月26日在湖心岛，又遇到这只与众不同的鸳鸯（左下方），猛一看还是觉得挺像雌鸟的，再次勾起此前的疑惑，它究竟是新品种，还是其它鸟类?

       无论如何，总是不同于常见的雌、雄鸳鸯。

【三】知识不够，网上拼凑

       在有限的检索之后，也只看到2017年6月BBC刊登的这篇报道，提到一只雌鸟长出了雄鸟的帆羽，而且嘴也变得浅红了。

       作者觉得雌鸟变性了。

       以下是科（卖）普（弄）环节：
      “性染色体作为决定个体雌雄性别的染色体，在物种的演化历程中扮演着重要角色。在鸟类中，雄性是同配性别（一对Z染色体，即ZZ），雌性是异配性别（一条Z染色体和一条W染色体，即ZW），与人类中的男性XY和女性XX的性染色体组成方式正好相反。
      “一直以来，由于鸟类的基因组数据有限，人们对鸟类性染色的演化缺乏系统认识。最近，研究人员通过比较17个具有代表性的鸟类基因组的性染色体序列，发现其中有一半物种的W染色体没有发生完全的退化，且不同鸟类的性染色体在重组抑制区域、Z染色体和W染色体的分化程度等方面都呈现出多样性。
       "这项研究是迄今对鸟类性染色体演化历史图景最完整的回溯，为将来研究鸟类的性别决定机制和解释鸟类繁复的两性差异奠定了基础。"

        转引自：Qi Zhou, Jilin Zhang, Doris Bachtrog, Na An, Quanfei Huang, Erich D. Jarvis, M. Thomas P. Gilbert, Guojie Zhang, "Complex evolutionary trajectories of sex chromosomes across bird taxa," Science, Vol. 346, Issue 6215, 1246338, 12 Dec. 2014, DOI: 10.1126/science.1246338, https://science.sciencemag.org/content/346/6215/1246338。

       真是神奇，读起来似懂非懂，难道我也遇到一只变异的鸳鸯?为什么会有变异?真的是染色体捣的乱?我发现了鸟类专家没遇到的个例?我成生物学家了?

       越想越激动。😁😁😁

      （嗨，别瞎想了，快读书去，学问不是剪贴出来的。。。😭😭😭

【四】多余的话

      【忍不住还是浮想联翩】在我的专业领域里，常有同学遇到研究选题的困惑，往往纠结于具体研究问题该怎么提出？

        一般而言，实地观察积累一手材料，大量阅读并筛选已有学术成果，在此基础上，要研究的“问题”一般自然就会出现。但是，既无一手资料，又无阅读积累，仅有个别零散的无序观察和发散思维，大概也就只能问到“为什么这只鸳鸯长成这样”，而不能进一步深入下去了。

       显然，由于文献阅读和专业知识的贫乏，只通过望文生义或是似是而非的“猜想”，现有的疑问是不是个“真问题”，必然要打个大大的❓

       以为一个学习国际政治的人几天就能成为鸟类专家，而且，还相信“发现”了此前专业人士没有意识到的“大问题”，不是天真、偷懒，就是太把自己当个人物了。😥😥😥

       不过，话说回来，对我这样的路人甲来说，看到一只与众不同的鸳鸯，进而引发无限联想，喋喋不休于每天的新观察，也算是一件很开心的事了。至于真相与否，“术业有专攻”，还是交给鸟类科学家们去研究和解释吧。

       面对未知世界，在学校里能做、应该做且还要努力做好的事情，大概就是读书、读书、读书。这样，我们不仅能观察到与众不同的鸳鸯，或许也能成为一个与众不同的学习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