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的感叹

貅小貅

——落叶、苔藓和雪花

王红旗

      时入初冬，天已寒冷。

      我走出暖融融的家，离开了喧嚣的闹市，来到秦岭深处，寻找一片宁静。

　　这里是国家森林公园，但因已过了旅游旺季，也就少有游客。山门前，冷冷清清，静极了，静得门可罗雀。

　　我开始登山，走进山林，树上的叶子快要落光了，剩下寥寥数片枯黄的叶子，干巴巴地在寒风里嚓嚓作响，那凄凉的声音，好像在诉说着生命结束时的苦楚和悲痛，挣扎着挂在树上枝头，不愿离去。

　　树是有灵性的，发芽、生根、长叶、开花、结果。末了，充满生命力的绿叶，耗尽了热血，被无情的寒风摧折、漂落，掉陷渠沟，化作泥土。

　　寒风吹，树叶落。谁知离别情？谁解生死恨？人生一世，草木一秋。树犹如此，人何以堪？谁不哀叹人生命之短暂。

　　“哇哇……”一棵老树上忽然传来了乌鸦的几声凄厉，让人不禁寒栗，更添几分悲伤。

　　我抬头，望见那乌鸦飞去了河对岸的枯树上，孤独独的老鸦窝，在寒风冽冽中飘摇。

　　我抵近原始森林，踩着石阶往上攀登。在石阶缝隙里，在老树身子背后，在河里沉睡的大石头上，长满了苔藓。

　　“苔花如米小，亦学牧丹开。”它们的根脉把它们系在这里，把它们的全部蕴藏在这里。苔藓微弱的生命，在这阳光照耀不到而阴冷潮湿的地方，顽强地生长着，默默地守候着，悄然无声息地散发着它们的生命之光，以它们微微的身躯集结成一片纯真洁净的绿色，给你拂去尘世之累，给你淘洗心灵污垢，给你过滤灵魂尘渣。可谁还在意过这深深的绿色，留意过这微弱的生命。

　　我沿着天梯而上，海拔1500多米了，已有乏力缺氧的感觉。可我步子走得更快了，好像被云雾裹挟着，身轻似燕，脚步如飞。我站在观景台，远远望去，群山起伏，重峦叠嶂；近观瀑布飞溅，树木参天。我的心已飘游在这高高的蓝天云雾里，没有了闲事的缠绕，离开了难事的压力，避过了烦事的纠结。也就没有了思想的困惑，情感的失意，心里的惆怅。

　　莫道人间无美景，只因世俗填满胸。我心离开了尘世，就让心放飞。我眼前只有一片纯净的自然，一副如画的山水美景。我一身轻松，什么都可以想，什么都可以不想，随心所欲，心旷神怡。

　　前边是醉仙峰，远看一片怪石嶙峋，斑驳陆离；近看貌似支离，实为一体。形如一醉翁躺卧在那里，故名醉仙峰。啊！“古来圣贤皆寂寞，惟有饮者留其名。”

　　醉仙峰，山高挨天，风急冷寒。突然间，天气阴沉，飘起了雪花。上山时，还是阳光灿烂，爬到了山顶，却下起了雪。我太高兴了，见到了今年的第一场雪，雪花在空中飞舞。我知道，雪是天国派往人间的使者。我不禁放声歌唱：“我爱你，塞北的雪……”跟我一块来的几个朋友跟着我一起欢呼雀跃。我的小朋友贝贝，她仰起头，张大口，吻戏着飞舞的雪花。

　　我羡慕她的天真快乐、无忧无虑。其实，此时的我，也回到了童真。

　　雪，越下越大，满山皆白，银装素裹。“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雪，是冬天里的春天，是梦；雪，是死去的雨，是雨的精魂。

　　夜幕慢慢地拉下，天色渐渐地黑去。空山寂静，只有那洁白的雪花在空中飞舞，然后它静静地、自由自在地落下，落在树枝上，落在石头上，落在这山路上，落在这污淖渠沟里。不管落在哪儿，它都是晶莹如玉。雪花，生命之洁美！

　　我弯腰掬起一把雪，我把它捧在我的胸前，放在我的心间，就像淡淡的忧伤，在这无眠的夜晚，给心灵以洗涤，使灵魂获得澄澈，还生命一股清泉。让雪引领我们抵达明媚，拥有洁净。

　　巍巍秦岭，是生命航行的灯塔；皑皑白雪，是心灵旅程的启迪。

　　走过生命，不应当是一种沉重，而是从一片风景里轻轻地走来的美。

作者简介：王红旗同志曾任中共华县县委副书记、人大常委会主任。现为陕西省作家协会会员。个人散文集《红叶集》《绿叶集》已由陕西人民出版社出版发行。《北川，不哭！》《我们的老校长》在《陕西日报》发表。《做好人，做好官，做好事》在《当代陕西》发表。《秦岭的呼唤》荣获陕西省"三秦环保世纪行"征文一等奖，刊登在陕西省人大常委会机关报《民声报》。《岁月琴弦上的高塘塬》荣获陕西省文化厅、陕西省图书馆联盟“纪念改革开放四十周年暨陕西省第六届我与改革开放共奋进读书活动征文”三等奖，并刊登在《陕西日报》（秦岭）副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