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3>一种乡土气息,一种粗粮制作,是一种农家文化的深厚底蕴,源远流长,回味无穷。</h3> <h3>日落西山,晚霞映红了天边的白云,也映红了地平线上滋生的万物,一抹余辉洒在四野,散发出乡村特有的生息。
老黄牛啃了一天的青草,溜达到西井畔的饮水槽里灌了通清凉甘甜的井水。挺着皮球一样圆圆的肚子,漫到了脊梁,象个身怀六甲的大肚老婆,扭着肥硕丰盈的屁股,回到了院子。一条长长的牛尾,不时抽打着脊背上叮咬的蚊虫,吃饱喝足的惬意,流露出一股悠闲自得的姿态。
群羊也陆陆续续的回了院,四撒五野的乱窜,“咩咩”“哞哞”的问候声,此起彼伏,夹杂着鸡鸣狗吠的嬉闹声,还有猪拱圈门的叫唤声,凑成一曲活色生香的农家交响乐,乡土气息,优美动听。
男人女人也从田地回来了,一前一后的进了院。
男人把沿路捡拾的牛粪倒在西墙底的圪崂处,把筐子扔在了窗跟底,转身吆喝着,把牛羊都收留的入了圈。<br></h3> <h3>女人把满满的一筐苦菜倒进了猪圈,几头懒散的家伙顿时有了精神,争先恐后的迎了上来,贪婪的哄抢着那顿营养晚餐。
女人扭头准备进屋,抬眼看见隔壁的二蛋媳妇过来串门,便笑嘻嘻的打了个招呼,迎了上去,相互拉呱起来。
送走了二蛋媳妇,女人推门进了屋,男人已洗涮干净,炕上油灯已点亮。灯光下,放着一盆焖山药,男人四平八稳的盘腿坐在炕上,正一丝不苟的剥着山药皮。
晌午抽空焖了一锅山药蛋,准备黑张来一顿油炒块垒。
女人伸手把额头裏着头巾摘了下来,扔在柜上,也利索的洗了一把,盘腿上炕,和男人剥起了山药。
"二蛋媳妇来做甚了",男人开了口。
"问行咱们秀芳了,给她家二狗问行”。
秀芳是女人的妹妹,二十出头,待字闺中,还没寻下人家。<br></h3> <h3>二狗是二蛋小舅子,人如其名,客是个二狗样,奸懒松叾的。前几天来他姐姐家了,说是帮衬干农活,可懒的蛋疼,成天摇出摆进的,眼睛色迷迷贼溜溜的就学摸问寻村里的小媳妇大姑娘,客是个不正色的货。后生家的,还烫了个城里人时髦的卷毛头,崩了条喇叭裤,不男不女,不伦不类的。土不土,洋不洋的,成天黄风忽独的刮成个土耗子,烫发头焉成个毡片,瞎狗瞭蓝天还袅的不知姓甚。逼嘴馋的还爱吃个好的。这不前两天乘他姐和姐夫地里忙乎,把他姐那只下蛋的卢花鸡逮住炖的吃了,让他姐夫二蛋崩了几脚板,撵回家去了。
前几天,秀芳来她姐家走亲戚,被二狗撞上,看到秀芳面若桃花,生的俊俏,一时贼心不死,死缠摸活的让她姐抽空问问。<br></h3> <h3>"她那个兄弟客是个灰杵,好吃懒坐不带要做,生泼武乱的是个砍货,不是个才地。在村里没人说好,没一点好名声,秀芳找上他闹不好。再说我也不想和那个泡结连襟,你甚不甚甭答应"。
"嗯,我哄她说咱们秀芳找出去了,让她再问行哇"。
"那就好,找谁也不能找那个讨吃乱狗的枪崩货,要不是死的没男人了,跟上他能闹好,讨吃也提溜不起个棍子"。
女人应着,油灯照射下,略显紫膛的脸上,透着几份疲惫。
说话的功夫,一盆山药剥切完了。
男人顺手抓起一个白生生的焖山药,填进嘴里嚼了起来,边嚼边对女人说:“沙怱怱的绝了,你把那个铝盆和那个擀面不浪拿过来,筋筋的捣那兔日块圪筋筋哇,一准不赖”。<br></h3> <h3>男人盘坐炕上,两腿卡住铝盆,放进五六颗山药,微微欠起叾日,一手护住盆沿,一手攥紧擀面杖,呼哧呼哧的捣了起来,不紧不慢,节奏均匀。
女人从厨柜里摸捞出个刀擦擦,把一盆焖山药端到锅边,爬在锅沿上,有条不紊的擦起了山药。
几把莜面洒入,双手搓捏,掇量揉拌,颗粒适中,大小均匀。
女人一丝不苟的加工着,粗粮细做,精以求精。忽听到炕上男人呀的一声:"这他妈的,把铝盘也捣烂了"。
女人略显怪怨的扭头瞪了男人一眼:"做甚也要点工钱,闪深塌浅的能做了个甚,快下地就火个哇"。
男人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赶明让钉盘碗的给铆铆,凑和的还能使唤”,一激高跳下了地,一屁股坐在了灶火圪崂,划拉着一根曲灯棍棍,点火填柴拉起了风匣。
又听男人呀的一声,身向后仰着急的圪蹴起来,一股燎毛味直穿鼻孔。
女人冷不丁一激灵,扭过头来,不由的咯咯大笑,原来男人点着就火柴,拉的风匣猛了,火势一个倒扑,眉毛,头发,胡子全燎了,活脱脱一个黑脸张飞,典型的火烧眉毛。
"求也兰不成,混下一家人,把那个酸杏蛋雀头还烧着了",女人调侃着,花枝乱颤,笑弯了腰。
"火烧十年旺,烟洞又满了,明儿上去捅捅",男人起身用毛巾抹了把脸,也憨厚的笑了。<br></h3> <h3>块垒炒了个半熟,女人拔拉开锅底,倒了一股葫油,滋滋响起的时候,洒入几丝葱花,然后翻江倒海的炒了起来,几个回合下来,一盆黄楞楞金灿灿的块垒出锅了,美味绕梁,满屋生香。
女人顺手掀开咸菜瓮,弯腰从里面捞出一个芥菜疙蛋,三下五除二的切成丝状,掬入盘中,连同块垒,一同上了炕。
农家生活,就是这么简单,一盆两碗,一盘咸菜,几苗大葱,盘腿上炕,伸手抓握。
农家饭菜,就是这么地道,块垒山鱼,莜面饨饨,酸菜盐汤,叾日一撅,好不快活。
男人倒了二两散酒,嚼着那块圪筋筋,一口大葱,一口咸菜,一口小酒,津津有味,自得其乐。
庄稼人,没有太多的奢求,风调雨顺五谷十登,粮满仓,畜兴旺,几亩薄田,一头耕牛,老婆孩子爬热炕头,足矣。简单的生活,简单的追求,简单的寻觅,简单的一生。<br></h3> <h3>
一块圪筋筋下肚,填了个半饱,又捎了两碗香喷喷的块垒,一碗开水又灌溉了一通。
酒足饭饱,一个响屁。
女人笑道:没风水货,各人家的饭不乘摸点,还吃的憋死了"。
男人揉着圆牛牛的肚坛:“块垒捣蒜,吃个没完",打了个饱嗝,一股莜面山药大葱味。下地,叼了根纸烟,吹着烟雾,哼着小曲,出了院串门去了。
女人收拾了一番,洗涮利索,脱下那条磨破膝盖的裤子,找了块劳动布补丁,套了个顶针,凑近油灯,穿针引线,一针一线的缝补起来。
天色不早了,男人也回来了,女人针线活已做完,一囫囵的拉开了盖窝。
男人脱了个精光,钻进了被窝,女人也褪去了长裤,只剩一个红布裤头。<br></h3> <h3>农家女人虽然粗糙,风吹日晒的不是那么精致,但在微弱的油灯照耀下,却是那么富有情趣,错落得当,凹凸有致。碎花背心裹着的两个圆球鼓鼓囊囊,呼之欲出,男人不免心猿意马,春心荡漾。
男人一时兴起,把女人揽入身底,女人脸颊泛起一抹红晕,本就发红的脸更象六月天漫山遍野盛开的簇簇野花,万紫千红百媚娇生。</h3><h3>女人佯嗔道:“少不正色哇,乏的象个死狗呀是,还有那劲气,喝上两口猫尿又作怪呀,是不块垒吃多了顶的"。
女人推开身上的男人,爬擦起来,"楞圪泡,吹熄灯了哇,这亮瓦瓦的能兰成个营生"。探过头来,噗的一声吹灭了方桌上的那盏亮光。
农家女人,“粗言俗语”,总是不解风情。
屋里陷入一片黑漆。
男人火急火燎的不管四六,伸脚一阵乱蹬,也不知把女人的个红裤头蹬到那了。一阵蟋蟋,一阵低喃,暴雨过后,风平浪静。男人死狗一样仰面朝天的瘫在那里,喘着粗气,不大的功夫,鼾声四起,坠入梦乡。
那张烂盖窝,早就蹬了炕沿底了。
农家男人,干啥都是毛手毛脚,粗粗糙糙。
女人拭了把满脸渗出的细汗,拢了拢凌乱的头发,急促起伏的胸脯逐渐平缓,心跳也慢慢恢复常速,捂捂发热的脸,也沉沉睡去。
寂静的乡村,偶尔的狗吠声,一切都渐入梦乡。<br></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