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的高原

风的影子

图文：风的影子

有段时间，复旦大学教授陈果关于孤独与寂寞的讲课视频特别红火，我是后来才有空找了视频来看的，颇有同感，一直没有好好想明白的问题一下子豁然开朗，每个人都生而孤独，认识并接受，与孤独好好相处，是人一生的修行。蒋勋也说过，孤独最大的价值，在于和自己在一起。孤独与寂寞本来就有客观与主观的区别，作为一个人精神上的高度追求，气质上的独特散发，生活方式的繁简选择，孤独与寂寞的不同，也可以用来诠释我们的旅行，一直喜欢也不能改变我的旅行方式，各种尝试后，我只愿意选择一条，孤独却不寂寞的旅途。

　　在那些人潮涌动、精致繁复的人工景区，视觉、听觉、甚至是嗅觉都不是自己的，眼睛、耳朵和呼吸几乎都被别人按照他们的想法要给你的东西充满，这是别人硬塞过来的，不是你自己想要的，喧嚣、嘈杂、热闹，最后不知道自己能落脚何处。而对于那高原之上，无论是庄严肃穆的雪山，还是茫茫无尽的荒原，无论是蓝彻心底的湖泊，还是伸手可捉的层云，我都那么着迷，那是自己用眼睛、用心灵去寻找去接受的美，远离尘世的美，只有在孤独中感受更深切的美。那不需要取悦任何人，顺应天地自由生长的一切，都是在孤独中成就了神圣。

　　旅行多年，最割舍不下的依然还是这片高原，我行走、徘徊、回顾、流连，在辽阔山水间，在遥远神秘中，发现自己。从身体到精神，与这片高原无比契合，无论是第一次还是这第八次。身心蜕化得无比简单，只管随着一路或风霜雨雪，或微风暖阳，坚持走下去，总会在不经意间，大山大河会赐以神奇的遇见，而这一切都让自己深深沉浸在美丽的孤独里，或者孤独的美丽里。照片或许可以留下瞬间，但是更多的美，照片不能，一颗独行的心，或许可以。

　　有人问过，为什么去了一次又一次，究竟是什么在吸引我，也有人细细询问这蛮荒的空气稀薄地带，生活是怎样的。其实，每一次的旅途都是冷暖交织、苦甜掺半的，寒风中早起受冻，跋涉往返忍饥挨饿，或许只为一缕晨光或一场日落。这一切迥然于世间的美好景致，都只能在孤独中品味，孤独中方可领略大美，每一次的美好，都会掩盖种种苦痛，让这颗心孤独却丰满。

　　遥远、纯净、梦幻、自由是这片高原的至美，如果还有，孤独也是。从远古时的海洋深处，到沧海桑田涌出地面，再上升为地球之巅，这片高原遗世独立，俯瞰着人间，孤独的气质与生俱来，不懂得它无法链接到它的美。干燥、空气稀薄，生长在这至苦至艰之境的万物，有过沧桑，不悲不喜地接受并适应这环境，孤独地对抗着地球第三极的严峻和脆弱，把自己都修成传说修成仙。这种孤独高贵而圆融，脱俗而清寂，若不是一颗愿意沉浸在孤独里的心，也不能领略到这不可思议的人间至美。

　　每次踏上旅途，可以把内心清理和扫除，把淤积已久的东西清空，孤独者拥有完全的自由，用最敏感的触觉去体会、经历和感受，认识自己生活的局促渺小之外那更广阔的天地，更精彩的自然，同时，也让自己有机会和自己对话，更加清醒地认识自己。历经严酷磨难的一切，不管是植物、动物还是人们，无不向光临这片高原的人细细诉说着别处没有的生存哲学，走过一次接受一些，再走过一次坚定一些，内心就这样越来越平静和安宁。

　　如果说，只有一种选择，我依然还是会义无反顾地沉入孤独，享受这一个人的高原。

2019年秋，走德贡公路再由丙察察进藏，一路到阿里踏上新藏线，进藏走得最远的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