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水一重秋一程

龟欲

<h3> 文 字 龟 欲</h3><h3> 图 片 龟 欲​</h3><h3><br></h3><h3>西风裹着秋的寒凉和苍劲​一点点吹透了这个季节,漫山红遍渐渐隐退。</h3><h3>秋风里,生命就像一片叶子,欢笑和惆怅扭在一起滚动,旋转着,翻飞着,寻找落点,又渴望自由。<span style="line-height: 1.8;">谁也料不出这片叶子是被吹向天边,还是腐烂于泥土。</span></h3><h3>一季花开的明媚,一季飘雪的纯澈,都让人听到了岁月流过时的一声轻叹,空空荡荡,又嗡嗡作响。</h3><h3>脚步经过的路径,慢慢地织成了心情,而向前延伸的便是记忆。​</h3><h3><br></h3> <h3>秋划过停止的思维和无波无澜的心,缤纷热烈与清冷伤别交替着,是一种无言的触碰,远远地袭来。</h3><h3>生命里许多事情像是注定般地让你大老远兜了一圈后,还是回到了刚经过的地方。</h3><h3>″春游芳草地,夏赏绿荷池;秋饮黄花酒,冬吟白雪诗"。岁时节序中的光阴之美,幽趣之美,<span style="line-height: 1.8;">四季风景,用取由心。</span></h3><h3><span style="line-height: 1.8;"></span><span style="line-height: 1.8;">投入这片天地,张开每一个毛孔,感受每一次呼吸,感受由微凉到寒彻的空气</span><span style="line-height: 1.8;">。</span></h3><h3>秋,卷挟着,撩拔着,瞬间被萧瑟折叠在时光的年轮里;</h3><h3>秋,温暖着,慰藉着,坦阔而高旷,无拘无束地渲染着生命的底色。</h3><h3><br></h3> <h3>影影绰绰的老墙上,小巷街角的纵深处,一种不可名状的情愫总是在秋天开始悄悄地缠绕。春生秋长的杂事,无法挣脱的心思和束缚,都在这秋水霜天里渐渐明了,又缓缓地淡去。</h3><h3>原以为是爰着春的,拍了无数的花开,感叹着生命的蓬勃与跃动。可到底还是念着秋的,<span style="line-height: 1.8;">生活有了刻痕,便对秋有了更多的感慨和共鸣。</span></h3><h3><span style="line-height: 1.8;"></span><span style="line-height: 1.8;">喜欢植物由秋到冬的状态。感知着大地树木必将老去,体会着晚秋的物哀之情。</span></h3><h3>那种挽留与伤怀是人与美相遇最精彩的碰撞,是一曲气势恢弘的惊天绝响,它用最后的竭尽全力和绚烂夺目铺垫了一场悲壮和盛大的怒放,有繁花落幕的苍凉,也有宠辱不惊的淡然。</h3><h3><br></h3> <h3>喜欢秋天,是因为它的苍茫和悠远更接近人的精神世界,有着灵魂的质感,是生与死的对峙,是烟火尘俗中横逸而出的惊艳。</h3><h3>山坡上、空旷中、荒草间,阳光赤裸裸地从头顶喷洒下来。寂静的金色里,苍老的眼神慢慢地移动,有如走进教堂。</h3><h3>抬头,与秋对视与凝望,一种虔诚在升腾。捂住胸口——永远悲悯,永远感恩,是对天地的膜拜,也是对秋深深的敬意。</h3><h3>放眼,萧疏清冽,沉寂明净,一角霜天里似乎依稀可见夏的残勇和夜空中的孤星。</h3><h3>花朵老去了,绿叶飘零了,只剩下树枝,树干,树根,但却留着大地的炙热,在崩塌和埋葬后重新生长。</h3><h3><br></h3> <h3><span style="line-height: 1.8;">在</span><span style="line-height: 1.8;">秋的巨大和无边里,走着,看着,想着,像是在读一篇散文,字里</span><span style="line-height: 1.8;">行间尽是山涧与草木,烟火与尘世,厚重里平添了一缕淡淡的愁绪,淡淡的忧伤。柿子由青转黄再变红,直到被麻雀掠夺一空。</span><br></h3><h3>脚下就是归属,灵魂伸向天空。有时候人需要在大自然中寻找慰藉,才能继续热爰这个世界的。</h3><h3>耳边响起了朱哲琴和布仁的歌。在秋冬,山水远阔,毫无阻隔,晨曦、暮霭,他们的歌声会让我的思绪飘得很远很远。</h3><h3>那么的干净,干净得永远都在天边,可惜布仁再也回不来了。</h3><h3><br></h3> <h3>从春的怦然花开到山林一片萧瑟,那些来来往往的生命是纵情地沉沦,还是冷静地抽离?</h3><h3>火红的斑斓里,世界呼啸而过。秋有着剔肤见骨的通透,那些悬而未决的疑惑和发问都会被秋风捋清,被秋水过滤。</h3><h3>秋日的阳光是黄色的,浓稠的,像蜜糖一样。紫李的枝干上还摇挂着稀疏的叶子,在这流动的甜里通红通红,晶亮晶亮,显得格外倔强和耀眼。原来它也是光芒四射的啊,只待所有的灿烂都退去后。</h3><h3>能让一颗心落地的可能是一朵花、一棵树、一条狗,或是一片叶子。</h3><h3>花落经年事,红尘几缕烟。​</h3><h3><br></h3> <h3>秋天,给我更多的注释是忠告。站在某种高度,体悟风雨带来的强烈对流,除了感概与叹息,或许能做的就是把它送给别人,因为对我几乎没有用了。</h3><h3>刚好昨天儿子突然对我冒了一句:"你说我现在还算不算年轻,是不是已经老了″?​我愕然。</h3><h3>也许是被身边二十出头的毛小伙子们刺激了,也许是秋掀动他心底的那页轻薄的纸,也许我们是如此地相像。</h3><h3><span style="line-height: 1.8;">小孩子感觉不到父母壮年的意气风发,待到很多年后,当他们自己开始有了生命的体悟,才发现父母也是可以倾诉的,或许多少有些经验和智慧。</span></h3><h3><span style="line-height: 1.8;">其实孩子和父母一直都</span><span style="line-height: 1.8;">在各自的航线上,是两个独立的生命个体,但又因血缘被紧紧地捆绑在一起。</span></h3><h3><span style="line-height: 1.8;"><br></span></h3> <h3>这正是我在他这个年令反复问过自己的问题,没有答案,可又始终挥之不去,远比答案更有力量。像水面上的皮球,按下去便又浮了上来,就把它当成人生的滋味吧,从此要学着细细咀嚼,慢慢消化。</h3><h3>我们老了么?</h3><h3>清秋时节,历代文人总免不了写些小酸诗,画些小景,发些幽思,抒些小情。</h3><h3>秋天的私语,秋风的情思,都掉落在秋水秋波的秋晕里,一涡半转,跟着秋流去。</h3><h3>人生就是个转瞬即逝的梦幻,抓住岁月的犄角吧。</h3><h3><span style="line-height: 1.8;">也许我再也无法成为一个简单快乐的人,无法感受到那种甘甜泠冽般透彻的呼吸。可是又有什么关系呢,就像此刻在别人熟睡的时候我望着窗外的斓珊灯火,感受着夜的玄静和清幽。</span><span style="line-height: 1.8;">​</span></h3><h3><span style="line-height: 1.8;"><br></span></h3> <h3>亲情里最刻骨铭心的不是父母年轻力壮时对儿女的疼爰呵护,饭饱衣暖,而是他们老去时的卑微,猥琐,怯懦,慌张,无助,茫然和依赖。</h3><h3>本是不想把母亲写进文字的,无奈走着走着我也到了年岁在身体爬过的痕迹有了唏嘘的触觉。</h3><h3>这个秋天,母亲腿脚​越发沉重,可她仍然每天下楼,拖着僵痛的腿,迟缓,蹭蹬着,颤颤巍巍地拎点东西回来,从不空手。</h3><h3>佝偻着,摇晃着,昔日的轻盈与玲珑都隐没在一年又一年的秋风秋雨秋草中。</h3><h3>到家后,拿出裁好的小纸片,写上日期,有的还需包裹好,然后有序地放置。</h3><h3>母亲的精细和繁复是她一辈子的习惯,也是她对衰老的最后拒绝与抵抗。</h3><h3><br></h3> <h3><span style="line-height: 1.8;">她不想承认自己己如风中的蜡烛​,她不去想这微弱的火苗还能燃烧多久。</span><br></h3><h3>这个秋天,她总是说,"屋里不透气,就想出去走走",说的最多的是,"80岁时我怎么没想着再去一次美国,现在什么都想起来了,可是来不及了。。。。″</h3><h3>我满脸滚烫,躲开了她的眼神,沉默,只有沉默。</h3><h3>我想起了龙应台的《胭脂》。</h3><h3>老年是一节又一节的溃败,节节溃败,如江河决堤一般,不可抵抗,不可阻挡,那是母亲,也是我。</h3><h3>老年,都是没有根的飘浮。这个秋天,喜欢拍残败和浮萍,下意识地。</h3><h3>过去,无论得志与否,都可看作曾经的″长安繁华″,今天,这道晚霞已燃烧殆尽,再也撑不起西天的云彩。</h3><h3><br></h3> <h3>其实,母亲对生死早已参悟。长度上老天已够眷顾,可即便如此,她依然有权利抱怨未及从容欣赏过山河画卷,这也是每个生命的不甘和遗憾。</h3><h3>家,这个母亲呆了一辈子的老窝竟让她感到了压抑和烦闷,我不禁很凄楚地问自己——<span style="line-height: 1.8;">是离家的时刻了么?</span></h3><h3>人离家的时候是心先离家的,这个问题如此沉重,不管能否给出答案,都会像在身体里活下来的小虫,再也走不掉的。</h3><h3>我们活好了么?活够了么?活畅快了么?</h3><h3>一场人生,是​品味酣甜,还是回味苦涩?</h3><h3>我知道,人类惧怕的并不是死亡本身,而是与死亡如影随形的伤痛和病苦;人类痛苦的不是对死亡后的世界一无所和或告别人间繁华,而是对活过的日子没有尽情尽兴而耿耿于怀。​</h3><h3><br></h3> <h3>家的不远处,是一排高大的刺槐和杨树,儿时这些树就在这儿。当槐树结起可以吃的串串白花时,初夏就到了;而秋天,地面铺满了黄色的杨树叶。</h3><h3>小时专门挑捡叶脉柔韧的与同学比试,看谁的最不易折断,然后小手勒得通红,满手都是树叶味儿。</h3><h3></h3><h3>秋末冬初,是银杏树最好看的时节,满树的银杏叶由绿转黄,纯净的黄,惊艳的黄。片片叶子悄然落下,或沉寂或诗意,厚厚地覆盖在泥土上,覆盖在狭长的小径上,可谓″黄金铺路″。</h3><h3><br></h3> <h3>枝干上一串串白果密密匝匝,稍微挤压就流出黏黏的汁液,还有一股特别酸爽的臭味。</h3><h3>每当这时,我们都会拾起掉落的白果,把它埋在土里,待腐烂后,皮核自然就分离了。</h3><h3>晚上炉火生起时,烤上一炉盖,炉膛再放上两个地瓜,有炉火的暖,有白果的香,还有父母的怀抱可以偎依啊!</h3><h3>站在曾经的路口,抚摸着熟悉的老树,顺着那一道光亮,依稀能看到当年家里的那扇窗,那炉火。。。</h3><h3>这远去的秋啊,清淡,简朴,回味起来却是那么的浓烈和炽热。</h3><h3><br></h3> <h3>秋,于我更多的是意象,营造着心境,可以极目楚天舒,也可以朦胧里如烟如纱。</h3><h3>山影娴静,湖面鱼草嬉戏,琉璃万顷,水波的一颦一笑都记录着日月星云的变化。</h3><h3>秋也有着米勒画里的温暖、温厚与温情,充满了静谧的美感,洋溢着由衷的欢欣。</h3><h3>呼应着天地的澄明,聆听着自己的心声,<span style="line-height: 1.8;">此刻唯有与之共享,才是对自然的尊重。</span></h3><h3><span style="line-height: 1.8;">把秋的气息收揽心中,闲暇时,疲惫时,都能坐看云起云去。</span></h3><h3>一年又一年的秋,带我走进年华深处,与命运相遇,与岁月重逢。</h3><h3><br></h3> <h3>秋<span style="line-height: 1.8;">是尚简和清雅,有着中国士子文化中“出世”的况味。</span><span style="line-height: 1.8;"></span></h3><h3>″船开了,叔同从不一回头,但见一浆一浆荡向湖心,直到连人带船一起埋没湖云深处,什么都不见,叔同最后依然不一顾。。。″​</h3><h3>这是夏丏尊描述李叔同出家的一段文字,我觉得于秋意是那么吻合——″看破″,尽管其时是正月十五。</h3><h3>这样的情境空寂悠远,让人不可自拔地沦陷。<span style="line-height: 1.8;">这样的秋方能接触最深的自己,让肌体内沉睡</span><span style="line-height: 1.8;">的东西复活,一寸一寸地去感受那些大大小小的痛痒,习惯和它们融为一体,然后再一点点剥离。</span></h3><h3>秋,是破碎的丰碑。</h3><h3>世间所有盛宴都会散场,而尝过的世情冷暖,看过的琳琅风景,都会与我们渐行渐远。</h3><h3>风吹来,一片叶子​,从枝杆坠落,虽飘荡无根,却也再无牵挂。</h3><h3><br></h3> <h3>秋的美不是拼尽全力的最后一抹绚丽的隆重,而是沉寂后的重生,是老树新花,是洗礼与涅槃,<span style="line-height: 1.8;">是来自高山与大地的奏响</span><span style="line-height: 1.8;">。</span></h3><h3>秋提示着忙碌的人们,尘鞍劳顿中该停歇片刻,​在冬的寒天初雪中彼此守望相伴。</h3><h3>世间乐事,豪奢之最,不过一碗热稠的念想,一盏灯火的温暖。瓦屋纸窗下,有亲情手足,能得半日之闲,也足以蔚心。</h3><h3>​人的一生都是这样,无论是登高长啸,还是穷途而哭,最后都是尘归尘,土归土,踏过四季,终将归于寂静。</h3><h3><span style="line-height: 1.8;">你经历了多大的波澜,就会体会到多深的平静。</span><br></h3><h3><br></h3> <h3>驱驱行役,苒苒光阴,一季繁花,一季飘雪。抱只猫,还是牵条狗?猫大多疏离冷淡,可它特立独行;狗永远热情似火,可又太过依赖。这动静之间,这体性的差别,我都驾驭不了。</h3><h3>安静地与自己待在一起,就像冬天的种子深埋在地下,不声不响,内生的能量一直在积蓄,时节到来时自然会冲破层层的泥。</h3><h3><span style="line-height: 1.8;">这个年纪,经过了时代的拔弄,经历了生活的洗礼,心情没什么好澎湃的了,务实又苟且,倒是人坷坷绊绊,跌跌撞撞中变得醇厚了点。</span></h3><h3><span style="line-height: 1.8;">此刻,手里握着两只油亮的老核桃,那是几年前一个年轻小伙子送我的,由淡黄变成枣红,包了层浆,时间是个好东西。</span></h3><h3><br></h3> <h3>雨,下了一整天。淅淅沥沥,飒飒娑娑,带走了秋的最后一丝暖。北方的冬,不似南方那种阴湿砭骨的寒意,而是爽快的,干巴巴的冷,透彻利落。</h3><h3>天下万物,自有抵抗寒冷的方式。北雁南飞,百鸟归巢,而人要添衣加暖,沉淀内心。</h3><h3>渡冬,也是渡己。</h3><h3>孤鸟、枯树、稀疏的野草,还有零星垂挂的几片叶子,随心所欲中流露着远离尘嚣的意味,也充满了想要表达的一切。</h3><h3>该宽慰的宽慰,该释怀的释怀。那些原本觉得繁复庞大的事,在风中变得渺小;那些原本觉得不可承受之重,在光影里如烟消散。</h3><h3><br></h3> <h3><span style="line-height: 1.8;">生的希冀或死的萧然,或远或近,或归或去,无论风雨如晦,无论阳光倾城,一路蹒跚只为心温暖。</span><br></h3><h3>迷入荒径,跌入崖畔,纵然如此,又在顾盼回首中找寻遗落于旧梦里的自我,不厌其烦地打捞泛了黄的记忆。</h3><h3>像雾像雨又像风,透着苍凉,却也含着沉香。夏花之绚烂,秋叶之静美,都以它们的朴素和热烈,救赎着希望与绝望交杂的灵魂。</h3><h3>怎能写尽这个秋!</h3><h3>缱绻着,眷恋着,那一瞥,就这么轻轻地走进了心里。再回首,往往总是“当时只道是寻常”。</h3><h3><br></h3> <h3><span style="line-height: 1.8;">秋将残败幻化成风骨,凋落时也气象万千,如歌如画。</span></h3><h3><span style="line-height: 1.8;"></span><span style="line-height: 1.8;">大气深沉的秋,扑天盖地的秋;枯瘦清冷的秋,高逸淡远的秋。</span></h3><h3><span style="line-height: 1.8;"></span><span style="line-height: 1.8;">自然与空间,花草与树木,生长和消亡。</span></h3><h3><span style="line-height: 1.8;">夜,宁静,柔和,月光里稀疏的枝桠在窗槛上影影地晃动。</span></h3><h3><span style="line-height: 1.8;">在深情绵邈中,在渺然的幽思里领略秋的莫大兴味。</span></h3><h3><span style="line-height: 1.8;"></span>人对时间的感觉,都是一种生命的状态。</h3><h3>春来播种激情,深秋收获思考。</h3><h3>无论晨雾婆娑,无论微风送晚,到最后我们都是应付各自的波浪与狂风。</h3><h3><br></h3> <h3>一指苍茫处,淡淡流年香。心在天光秋晕里痴情缠绵,追逐放浪,消遥物外,四海风云。</h3><h3>山一程,水一程,山水染秋程。</h3><h3>这个世界有许多美好,但也有更多我们在近处听不到的遥远的哭声。</h3><h3>秋收藏了好多秘密,万物都将进入涵养与孕育。</h3><h3>春天,待一缕清风从天边而来,待褐色大地花了衣衫;待到南国腊梅开,待到北方雪融化,我,再说给你听。​</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