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记忆里,父亲是一个脾气好得出奇的人。因为家里穷,从小父亲便跟随爷爷奶奶从天津讨饭到了沧州,从此便在此定居下来。如果他们知道几十年后拥有天津户口会给孩子们考学带来这么多便利,估计再难也会坚持留下的。</p><p class="ql-block"> 父亲天生一副好嗓子,后来成为了县文工团的演员。父亲唱小生,不但嗓子靓得很,京胡也拉得特别好。夏天,晚饭后一家人在院子里乘凉,他总要给我们拉上几段,沙家浜和智取威虎山那是必点曲目。他总想让我们兄弟姐妹几个得到他的真传,哪怕一个也好。于是就经常让我们在门前的一颗只有手腕粗细的小树上练倒立,一开始我们还觉得好玩,房子、树,连同身边跑来跑去的小花狗都倒过来了,倒着的世界原来是这样的啊。可是时间一长,人就受不了了,胳膊发抖,小脸更是憋得通红,这时候父亲才肯让我们下来。门前那颗小树伴着我们一天天长大,带给了我们多少美好的回忆啊。</p><p class="ql-block"> 麦收刚过,大人们堆起了高高的圆圆的麦秸垛,这时候的麦场就成了我们游戏的天堂。在麦场上翻跟头是我们最爱玩的。小时候我竟能一口气翻差不多20个左右,小伙伴们都比着翻,PK的结果往往是我一个女孩子胜出。</p><p class="ql-block"> 父亲又让我们几个练唱功,遗憾的是我们几个都没有遗传父亲的音乐基因,他也就放弃了。后来父亲又买了电子琴,手把手教我们弹,那时倒也能弹上几曲,虽然不流畅,但自己得意啊,毕竟那时候农村的娃能有几个会弹琴的,而我就是为数不多的一个。由于我们几个都贪玩,谁也不去好好练习,于是最终我们早早的与音乐绝缘了。父亲一直说可惜了我们几个那一双双弹钢琴的手。</p><p class="ql-block"> 父亲还做得一手好菜,每次做饭的时候,问我们几个今天让谁做饭?我们齐声说让他做,母亲就乐得去打打下手。父亲自己会蘸冰糖葫芦,比外边的小贩们的糖葫芦卖相还要好。蘸糖葫芦之前要精心挑选大而饱满的果,还要一颗一颗仔细地剔除山楂的果核,不然吃的时候要吐核,吃起来不过瘾。熬制冰糖的时候,我们就围在炉火旁,蘸好的糖葫芦有薄薄的一大片糖,脆脆的,黄黄的,特别好吃,到现在糖葫芦一直都是我的最爱。</p><p class="ql-block"> 小时候最盼着父亲下班回家的时刻,车铃铛一响,我们便飞奔出去,在挎包里总有惊喜,要么是嘈嘈糕(就是现在的蛋糕),要么是猪尾巴(虽然听起来不雅,但真的很好吃,一点不腻),要么是一把香蕉,要么是羊杂……童年的记忆里似乎没有挨过饿,父亲母亲勤劳能干。当时父亲养了好几百只鸡,父亲上班的时候,都是母亲在家负责它们的吃喝,放学回来我们最高兴的就是捡鸡蛋,那边母鸡咯咯哒一响,我们就抢着去捡还热乎的蛋,于是经常被大公鸡扑腾着翅膀追赶着扇我们的屁股,真叫一个疼啊。以至于现在我看见大公鸡就害怕,总会下意识地去捂住屁股。</p><p class="ql-block"> 由于父亲母亲的勤劳,家里买了村里第一台电视机,14寸黑白日本松下的,那时候的农村好像极少有人买得起彩色电视机。每到晚上,村里老老少少搬着板凳挤坐在一起,当时热播的是霍元甲,当电视剧播完直到屏幕上出现雪花,人们才恋恋不舍的各回各家。童年的记忆里我们吃喝不愁,有玩有乐,有父母的陪伴,真的好幸福!</p><p class="ql-block"> 当很多同龄的孩子都退学回家务农早早结婚生子之时,我们却在父母殷切期望下继续求学,好在我们几个很争气,都考上了大学,有了体面而薪水又不错的工作,且子女们个个都很孝顺,父母总说一辈子的辛苦值了。一家考上一个大学生不难,而我们四个都是大学生。这在十里八村,那可是只此一家啊,在当时真的是不易啊。他们含辛茹苦把我们养大成人,供我们读书,让我们比同龄的孩子们有了更多机会去选择自己喜欢的工作,而不仅仅是去养家糊口。他们一直把我们当成了他们的骄傲,可是父母不知道他们才是我们真正的骄傲啊。世间唯有父爱母爱是最无私的、最伟大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