凭悼幽兰花一树,叶落归根返泥桑

山那面是海

<h3>《满庭芳·玉兰》</h3><h3><br></h3><h3>清 朱廷钟</h3><h3><br></h3><h3>刻玉玲珑,吹兰芬馥。</h3><h3><br></h3><h3>搓酥滴份丰姿。</h3><h3><br></h3><h3>缟衣霜袂,赛过紫辛夷。</h3><h3><br></h3><h3>自爱临风皎皎,</h3><h3><br></h3><h3>笑溱洧、芍药纷遗。</h3><h3><br></h3><h3>藐姑射,肌肤凝雪,</h3><h3><br></h3><h3>烟雨画楼西。</h3><h3><br></h3><h3>开齐、还也未、绵苞乍褪、</h3><h3><br></h3><h3>鹤翅初披。</h3><h3><br></h3><h3>称水晶帘映。云母屏依。</h3><h3><br></h3><h3>绰约露含日、</h3><h3><br></h3><h3>冰轮转、环参差。</h3><h3><br></h3><h3>问琼英。返魂何处?</h3><h3><br></h3><h3>清梦绕瑶池。</h3> <h3>身为花树的一种,白玉兰没有绿叶的衬托,只有淡淡的芳香与没有任何装饰洁白无瑕的花瓣。</h3> <h3>身在千山顶上头,突岩深缝妙香稠。非无脚下浮云闹,来不相知去不留。——《题画兰》清代:郑燮兰。</h3><h3>花生长在山岩的顶处,它的香气飘散四溢,在突出的岩石和岩缝中,美妙的花香浓郁芬芳。不是脚下没有浮云翻滚的喧闹,只是兰花不愿去理睬它们,不知道它们什么时候来到,更不会在它们离去时去挽留。</h3> <h3>妈妈的名字叫玉兰,之前从未把她和玉兰花联系在一起,细细品味,妈妈就像那兰花,根植于大地,不与人争锋,做好自己,芬芳周围。</h3> <p class="ql-block">妈妈,是个把所有痛苦揉碎带给别人快乐的人,她这一生随着父亲颠沛流离,跌宕起伏,历经磨难,坚韧不拔,乐观向上,逆境不沮丧,顺境不张扬。</p> <h3>在我们家被下放那段艰难困苦的岁月里,父亲身体不好,妈妈独自挑起生儿育女,养家糊口的重担,五家屯那个离原工作单位只有几里路的山坳里,一锨一镐开荒种地,牵一个,背一个,家里炕上爬一个,摇篮里还放一个,在那个野狼横行,黑熊出没,缺医少穿的恶劣的生存环境下,我们兄妹五个都活下来了,不能不说是奇迹。</h3> <h3>那个计划经济一切按计划供给的年代,没有户口意味着什么?意味着无法生存,妈妈的开荒解决了吃饭的问题,但是没有布票,棉花票,我们就没有衣服穿,被子盖。穷困伴随着我们的童年。</h3> <h3>在那个谁家都不富裕的年代,我们得到许多接济,妈妈对我们说,受人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我们永远要记着别人对我们的好,他们是我们的恩人。</h3> <h3>六九年秋,下放的日子结束了,我们回到了兵团,爸爸重新有了工作,三十二块几乎是最低档的工资,要养活全家七口人,难度可想而知。妈妈只好出来工作,到家属大队做家属工,按天记工。妈妈在粉房做过粉条,砖厂烧过窑,在我们小时候的记忆里,妈妈一天到晚总是汗津津的,妈为了多赚点钱,一年能干三百六十五个工,她从没歇过一个班。烧砖窑是个技术活,也是力气活,十几米长的炉钩子重七八十斤,一般壮劳力都难以胜任,妈妈白班夜班连续工作,连家都捞不着回,我们姊妹几个轮流给她送饭。</h3> <h3>妈妈总是笑的,不管多苦的日子,都能让她过的有滋有味。她笑对那些冷嘲热讽,笑对那些纷繁诱惑,对我们不离不弃,小时候我们家不管多难,总是能传出欢声笑语,我们兄妹大多继承了她的乐观,从容自若的性格。</h3> <h3>妈妈是勇敢的,一次锄地看到一只狼悄悄地奔向正在地边玩耍的哥哥,妈大喝一声,张三你想作死!拿着镰刀扑向饿狼,狼被妈吓跑了,以后再也没来过。</h3> <h3>  大雪中她用独轮车推着二百多斤的玉米,去十几公里外的农业社去加工大碴子,一路上坡,那时候我还小,后来很多大人跟我讲述这个场景。一步一步她推的不仅仅是勇敢和辛劳,更是对生活的信心和希望。</h3> <h3>妈总是怀着美好的梦想的,她毕生的希望就是她的儿女,不论多难她都要供我们上学,上大学,我们家在兵团的一个煤矿,给我们说她的梦想是要像李矿长他妈,受人尊重爱戴,少不更事的我不知天高地厚的回答,妈你放心,我们一定好好学习,将来超过李矿长。若干年后的今天看看,还真应验了呢呵呵,临终前我抚慰妈的头跟她说,我们都超过了李矿长,你比李矿长他妈还荣耀。</h3> <h3>我们兄妹五个,可能最不省心的就是我了,生产时候难产,我是坐胎,这在那个年代靠接生婆接生,一尸两命是再平常不过的事,接生的问保大人保孩子,妈说保孩子!这是妈第二次给我生命,把妈折腾了好几个小时,终于劫后余生,母子平安。所以妈妈总是特别对待我的生日,每次都用六个鸡蛋给我滚运,儿的生日,娘的苦日。</h3> <h3>我从生下来就没肃静过,大病小病接连不断,经常惊厥抽风,父亲是中医,一次次给我针灸,到最严重的一次,父亲感到实在无力回天了,就对妈说扔了吧,没救了。妈撕心裂肺的哭着坚决不同意,下放的五家屯家里没有电,煤油灯下,妈抱着不到一岁的抽成一团浑身紫青的我,心如刀割,她拿起做针线活的针在煤油灯上烧了烧,对准我额头上抽成的坑狠狠的就是一针,苍天不负慈母泪,妈妈第三次救了我的命,那一针后,再也没发作过。</h3> <h3>贫嘴,顽劣,淘气,惹事,多少次父亲打完她接着打,一次用鲜柞树条子披头一下,刀削的带尖的树杈正好楔进头皮,血流如注,吓的妈赶紧把我抱在怀里,带去卫生所包扎。现在想想,那得多气人才能让妈下如此之狠手?</h3> <h3>母亲是改革开放第一批下海的实践者,那时候是生活所迫,我跟大哥大妹都考上了学,尽管那时候学费不贵还有助学金,但毕竟三个学生同时供还是难度不小的,她不论严寒酷暑,坚持到俱乐部门口摆摊,卖冰棍雪糕,麻球,瓜子,自己造格瓦斯,修鞋,修包。。。。反正是能赚钱的她都干,她不但供我们上学,还成为那个时候为数不多的买电视的家庭,很多邻居晚上都到我们家看电视。我们感觉妈妈好棒!</h3> <h3>苦尽甘来,我们兄妹几个都出息成人了,都有自己的事业和完美的家庭,在亲戚朋友面前她得到了应有的尊重和爱戴,她从不沾沾自喜,依然谦虚不张扬,她告诫我们,要遵纪守法,别忘本。</h3> <h3>妈妈非常聪明好学,记忆力超群,她没正式上过学,只是在她的娘家沂蒙山革命根据地当妇救会主任时上过识字班,她在那个文化生活匮乏的年代,给我们说书讲故事,有时被邻居请去讲,在我们看来她的故事怎么讲也讲不完,后来我问她,那些故事你都是从哪学来的,她说就是小时候听书记下来的。</h3> <h3>望着妈妈远离的背影,曾经的过往又一幕幕浮现在眼前,她疼孩子,但从不护短,对事不对人,正义,正气,即使她最疼爱的小妹也毫不客气的批评她懒。妈妈晚年很幸福,她最喜欢的事是给子孙做饭,看着孩子们喜欢吃,她很高兴,妈妈的味道一直延续到她生病住院前;妈妈最享受的事是晚辈给洗脚,儿子媳妇,女儿女婿,孙子孙女,外孙子谁赶上谁给她洗脚,尤其三个女婿,各顶个的比着孝顺,把她当老佛爷一样供着:妈妈最乐此不疲的事是给晚辈按摩脚,左脚一百下,右脚一百下,她轮流给按,不按都不行,我们基本都享受过妈妈的足疗。</h3> <h3>随着岁数越来越大,妈也越来越像孩子了,心也没那么宽了,也会计较了,也会当这个说那个子女的坏话了,也会委屈抽搐了,也需要哄了,妈妈的一生既伟大又平凡,她是千千万万个伟大母亲中的一个,她优点也好,缺点也好,组成了我们有血有肉的母亲的整体。</h3> <h3>回家,我们老家老林在滕州市张汪镇临薛村,最后送她回家的车队三十几辆,近二百亲朋好友。</h3> <h3>母亲生于二六年十月初三,享年九十三周岁。按照母亲的遗嘱,不破孝,不收礼,一切从简,我们把她送回老家祖坟,叶落归根。这是她留给我们最后的精神财富,她提倡厚养薄葬,她最痛恨和看不起的是活着不孝,死后乱叫。她用生命的最后牵挂和关爱体恤儿女晚辈,给我们树立了良好的可以传承的家风。妈妈,今生我们很荣幸做您的儿女,愿下辈子我们再度相逢继续做您的儿女!</h3> <h3>王国玲既是我们的邻居又是同学,叫母亲奶奶,从小体弱多病,父母亲对她特别好,医治好了她的病,她得知母亲去世,怀着感恩的心,专门为母亲请和尚做法事超度。在此代表兄妹五个深表谢意❤</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