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3> 文/夏月</h3><h3> 像一个粗暴的闯入者,它撞击我的窗子,我那破烂不堪的窗子上的玻璃啊,经不它那么大力道地撞击,摇晃,哗啦啦,窗沿上的土掉了下来,撒落在窗下的桌子上。“啪——”一块被我用胶带粘着的玻璃掉了下来,砸在了我的桌子上,碎了的玻璃又打翻了我花了一百多元买来的一瓶爽肤水。"砰——"瓶子掉落在地上的声音!而后,它又更加卖力地,疯狂的,几乎是疯了般的从破了洞往进钻,顺带敲击着我那锈迹斑斑的铁门,撕扯厚重的门帘,门帘沉闷地摔在门框上,发出一声闷响。我从睡梦中被它惊的坐了起来,错愕中找不到灯绳,跳下床,忘记了穿鞋,慌乱中扭了脖子! 看看表!六点整!外面一片漆黑!捂着僵硬的脖子,看着一地的狼藉,我也疯了!奥!这个惊雷般的早晨,这该死的大风!
我讨厌这个地方的风,虽然从出身到现在,将近三十年的光景里,这样大风的天气已经司空见惯。可是每当它在冬天疯狂地咆哮的时候,尤其我站在风中,恨的咬牙切齿却拿它一点办法都没有的时候,我就开始恨起它来。是的,我总是气急败坏地和风,确切地说,和这个疯了的,狂妄至极的大风较劲。我常常想象着,我有一个巨大的专门装风的口袋,我张开那口袋,把风全部灌进去,然后把口袋绑好,就像小时候提起老鼠的尾巴把它摔在地上一样,把那只口袋狠狠摔在地上,捡起来再摔下去,然后用脚狠狠踩上几下,方能解我心头之恨。
你瞧它狂的,目中无人也无物,仿佛世界万物任由它摧残。看那两排白杨树,光秃秃地立在那里,寒冷包裹着它们,这风又顺着它们的身体一路攀爬,到达最高处,猛然用双手勾住杨树的脖子,狠命地摇晃。这高大的卫士也抵挡不住这样拼命地,揪住不放的死缠烂打式的撒泼耍横,一个个躬腰驼背,狼狈至极。地上残留的叶子被卷起,往上飘,飘到很高的地方,有的不见了踪影,有的落在了房顶上继而又被吹起,飘落,滚动,滚落到一处墙角,停了下来,和几根鸡毛缠绕在一起,又一股力量,它们撞击到墙上,"嗖——"的一声,不知被卷入了哪里。
校园的马路是水泥的,但其他地方是砖铺的,上面落满了细碎的尘土,像一头狂吼的狮子,这风吼叫着将土连根拔起,然后抛下来,于是,整个天空被尘土裹挟着,灰蒙蒙的,车子的玻璃上,房顶的瓦砾上,还有人的身上和头发上,都落满了灰和土。尤其是我那双心爱的黑色皮鞋,当我晚上蹲在地上仔细地将它的每一个角落都擦拭的油光发亮的时候,我欣赏它,就像欣赏一种气质,一种穿上鞋子的气质。可是,就一会儿功夫,我就站在院子里和这风对视了一会儿的功夫,我黑色的鞋子被土厚厚地蒙上了一层,瞬间变得陈旧,土黄,像别人扔进垃圾桶的穿了好几年退了皮的鞋子,我不爱它了,从心底觉得不爱它了,因为它伙同风,打击了我本该穿着它洋洋得意的心情。
这时,不止我一个人在路上和这样的风叫嚣,还有把自己用羽绒服裹住,把头伸进衣领里艰难行走的路人。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他多瘦啊!他的脸像出鞘的剑柄,五官像被压在脸上。他佝偻着背,闭紧了嘴巴前行,花白的头发像一堆稻草被吹的东倒西歪。他左边肩膀背着一个书包,右边手里拉着他的孙子。那孩子和他一样,也出奇地瘦,那手指样的胳膊伸进那只干瘪的手掌中,我担心老人用树枝样的手指使劲一夹,那瘦弱的胳膊就会断裂。孩子头上戴着帽子,走路轻飘飘地,紧紧靠着爷爷的大腿,爷爷像一头瘦弱的老牛拉着沉重的犁铧一般,几乎是顶着风爬着行走的。
看吧!头顶的电线杆摇摇晃晃的,真担心会倒下来砸在人的身上。电线在空中左右摇晃,越摇越剧烈,两头牵引它的电杆像两只巨大的手臂疯狂地甩着跳绳,风啊,这风,竟然悠闲地跳起了大绳。它跳的越欢,电线甩的越卖力。云啊!被一块一块吹散,又被驱赶着聚拢,压低,像一张巨大的网,套在了头顶的上空,光瞬间消失了,村子像被丢进了漩涡,旋转着,撞击着,号叫着。一辆拖拉机经过,突突地冒着黑烟,车上的人,头发倒立直束着,眼睛被沙石打的生疼,脸部的肌肉开始堆积,揉皱,变形。然后,行人,狗,还有拖拉机,像顶着风在倔强地爬行!
呼啦啦,呼啦啦——这疯子还是叫嚣个不停,像一台老旧的发动机,不,它的叫声比拖拉机的声音更难听!
</h3> <h3>看吧!我窗子上的玻璃还没有按上,房间的地上,桌子上落满了尘土,它还狂妄的从破了的洞钻进来,朝我吹了一个口哨。奥!我恨死今天这日子,这风"狂"的日子!</h3><h3><br></h3>